日子一天天过去,从前那个略显瘦弱的丁春秋转眼长成了一个如同妖精一般漂亮的少年,眉宇间恍然带着几分青涩的媚态。
是的,不可否认丁春秋的那一张脸本就显得女气,随着年龄的增长五官慢慢立体起来,这又让他变得越□□亮了。
眸如墨点,眉眼如画。就仿佛是西湖在他眼里化作了潋滟的波光,樱花在他脸颊点缀了唇齿。他左眼角下那颗较深的泪痣,长得艳且精致,远远看起来真像极了眼角的泪滴,他随着眼波流转熠熠生辉。
他若展颜一笑,真是能勾去人的魂魄。
单就这张脸来说,几乎已经模糊了性别。
纵使是那些灵鹫宫里那些个最守本分的婢女都忍不住每日守在他必经的路上,只为多看他几眼。
但就是以这样惊人的速度妍丽起来的容貌在巫行云的眼里却显得不值一提,或许是巫行云见过的美男子着实不少,亦或许是她根本未曾注意过。
没错,近些日子,巫行云甚至很少正眼看过丁春秋。
无涯子的了无音讯使她终日抑郁寡欢,甚至有些时候变得没来由的暴躁。她终日躲在天机阁内练功看书,除此之外便是在逍遥子坟头沉思冥想,甚至不允许人靠近她。
这一日,巫行云突然面带笑容地走进丁春秋的屋子。她伸出一手挑开轻纱,身形虽小,但却也娇俏玲珑。
殷红的唇,苍白的肤,映着那淡粉色的薄纱,飘飘然带着一些出尘的雅致。
丁春秋当时正在配药,他抬头看向门外的人时有些不敢置信。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忘记了呼吸,手一抖,手里药剂掉下去大半,药废了。
薄纱后是紫檀木珠串的门帘,互相撞击着劈啪作响。
“发什么傻呢?”巫行云背着手站在门帘旁,笑语盈盈。背后的珠串泛着光,漾开一圈又一圈紫金色的光晕,落在她的身上便化作一片片绵软的光影。
丁春秋眨了眨眼,这才抿嘴笑了,下垂的眼角令他的眼睛看起来如同两个月牙。
随手放下手里那杆小铜秤,丁春秋快步走向巫行云,生怕她转身就走了。
“云姐姐……你这些个日子老是窝在那冰窟里都不理我了!”丁春秋别扭地嘟着嘴,声音听起来虽然是期期艾艾但是伸出手臂却坚定地环住巫行云的脖子。
丁春秋早在一年前便被巫行云从自己的寝室分了出去。现今他所住的望星楼距巫行云的长生殿约莫五十步的距离。但是这五十步对他而言却难如登天,巫行云在她的长生殿前部下了五行阵法,任谁都难靠近她的寝殿一步。
今年,丁春秋已有一十三岁了,除了漂亮的容貌,连个头也与巫行云一般大小。他稍歪着头,就能将脑袋靠在巫行云的肩上。
此刻,那张琼花一般的脸上带着几分货真价实的哀怨。
“呵呵~”丁春秋的头发很直很滑,流水般在巫行云颈边滑过,挠得她有些痒不由得轻笑着往后缩了缩。
“好了好了!不要撒娇了。我再忙不也记得你的生辰么?”巫行云拍了拍丁春秋的脑袋,示意他往后退一退。
“试试看,还合脚么?”巫行云将负于背后的手伸到丁春秋面前。只见她手里一双黑色缎面绣金丝凤凰的靴子,那凤凰绣得是栩栩如生,每一瓣羽毛都是金光灿烂。
“这可是你叔伯亲手绣的。”巫行云笑眯眯地说道。说来也惭愧,她巫行云对于女红只是略通一二,这双鞋可没少让她头疼。
丁春秋受宠若惊,他手捧着靴子竟是两眼发直愣在原地。
“发什么傻呢?还不快点去试试啊!”巫行云伸手,照着丁春秋的脑门重重一拍。丁春秋这才像是大梦初醒似地使劲点了点头,嘴角那甜甜的笑意仿佛融进了□□的灿烂。
午膳时。
“云姐姐……你这些日子都窝在天机阁做什么?也不让我陪着……”丁春秋咬着筷子,眼神有些哀怨地望着巫行云,眼波如水般波荡。
巫行云挑了挑眉梢,眼神突然落寞起来,伸手托腮仿佛又陷入了沉思。
其实,前些日子巫行云在整理逍遥子遗物时发现了一本逍遥子遗留下来的武功秘笈。
那套功夫包含三路掌法、三路擒拿,招式看似简单却容纳了逍遥派武功的经义。巫行云阅毕觉得次套功夫神奇无比,天下任何招式武功都能自行幻化在这六路简单的招式之中。逍遥子给这功夫取名叫做‘天山折梅手’。
这天山折梅手有一套口诀,平仄交错,实为拗口,但很显然这套口诀并未写完。
巫行云当下决定,她要完成他,毕竟这可是逍遥子毕生武功的精华之著。
从那天起巫行云将自己与众人隔离开来,只为静心研究武功。但这门功夫太过精妙,她巫行云纵容是武学奇才天资甚高,也仍有几处未能参详贯通。
此时,她想到了一个人——无涯子。
算一算,自他离去至今……已满三年。
“小秋,我要下山去寻无涯。你可愿与我同往?”巫行云轻声叹了口气,正色看着丁春秋。
“那是自然!”丁春秋放下手里的筷子,飞快地点了点头。
算上九岁那年与无涯子的第一次相遇,这一趟可以说是巫行云平生第二次下山。事隔十五年有余,山下的一切对巫行云而言都是如此的新奇有趣。
………………………
卖艺的姑娘刚耍完一手漂亮的飞刀功夫便捧着一个铜锣张罗着开始收钱。等到她走到对着两个约莫十三四岁的男孩时,她不禁板下一张俏脸语气不善地开口道,“我说这位小兄弟,你看够了没有?快回家找你娘亲要糖吃去!”
天知道这两个孩子已经在这儿看把戏看了多久,而且还老是占着前排还不给钱!
“……”
稍高一些、身着红衣的少年,乃巫行云所扮。她那双杏子眼,此刻睁得溜圆。那黑白分明的眼珠配上身上的男装,让她看起来更为英气十足。
只见巫行云抬头默不作声地抬头看了那姑娘一眼,接着点了点头默默走开。但这一眼却让那姑娘的背心没来由的冒出了些许冷汗。
而另一个少年自然是丁春秋。
他见状,乌溜溜的眼珠一转,便咧嘴朝着那姑娘笑了起来。他两边的眼角都带着泪痣,笑起来时眼角下垂,就像是两轮月牙,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他这一笑竟然让姑娘的刚才还显得敬畏的脸庞上飞上了两朵嫣然红霞。
只见他从衣襟里掏出几锭碎银子,他对着那姑娘笑道,“我家弟弟的脾气有些直,还请姑娘莫怪。我这便给你银子。”说着,他挑了几锭碎银放入那姑娘的手心。接着他又朝着站在场心卖艺的大汉叫道,“哥哥们,这些银两你们拿去买酒吧!”
话一脱口,他便将手里的银子掷出。
可惜,大约是因他年少,出手没什么准头,那些银子要么是落在了大汉的胸口,要么是掉在了他们的脚板上,还有些砸到了人家的嘴边。
可能因为是银子,又可能是因为少年的标致,大汉们也没计较,呵呵一笑便统统俯身捡钱去了。
“你为什么害人家?”红衣少年,也就是巫行云对着迟迟才追上来的丁春秋皱眉问道。
“姐姐!”丁春秋嘟着嘴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伸手挽着她的手臂道,“我哪里害人家了?姐姐污蔑我!”
“你在给那女子的银子上洒了烂骨粉。她是抛飞刀为生的,你却让她烂手断她生路。接着,你将银子弹在胸口碎石男人的胸口,断他三个肋骨,手法劲道,非把那人的骨头打得粉碎再不能长。而后你又砸烂踩高跷那人的脚趾,以及吞剑的汉子的下颚骨。手法均是歹毒老道,非要到三日后才能发觉受伤。等到那时便是为时已晚,大罗神仙也难给他们造骨生肌。”巫行云挑高眉毛看着身边那秀美的少年,而后轻声开口,“我可有冤枉你?”
丁春秋突然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透着丝丝媚人的风情。
“还是姐姐厉害!都走这么远了,还能得知的一清二楚!”他挽着她的手臂撒起娇来。
“你跟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下手如此歹毒断他们往后生路?”巫行云声音低了几分,脸色也显得冷然。
丁春秋却如同纯真的孩童一般痴痴地笑了起来。笑声清澈透亮,青天白日下他的面目也如同桃花一般娇美,引来路人驻足的眼光。
“她对姐姐不敬,小秋自然便代替姐姐收拾了她。”他对着巫行云眨了眨呀,一对眸子闪闪亮亮,睫毛扑闪,神情像是一只邀功的小狗。
巫行云突然觉得一阵头晕,她怎么从不知道这孩子心肠竟如此歹毒!?
难道是这些年来自己对他疏于管教,又或者是自己在无意之间给了他一些不好的暗示?
巫行云的神情有些恼怒,她瞪了丁春秋一眼,但却并不太吓人,或许她更多的是在生自己的气。
“以后你只要管好你自己便是了。”巫行云声音不高,但是却严厉,“我若要教训谁,我自己会动手,不许你从旁多事!”说着,她拂袖快步走出几步。
徒留下丁春秋一个嘟着嘴站在原地,他虽轻锁着眉头,但神情上却不见得有多委屈,甚至他脸上还有几分难掩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