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的大门终于在万众瞩目下慢慢的开启,大红的炮杖炸了半晌还没停下。
门口满地的红纸遍地是火药的味道,喜庆的热闹之中众人客气的互相谦让着一起进了府,这关口谁都没兴致再争那个第一了,因为门外已经是人满为患。
主位上,杨存身穿睚眦袍笑着品茶,一旁的红盘子上摆满了糖果炒货,另一侧则是堆积如山的小红包,小红包内全是一两的纹银,一两的纹银是寻常人家两个月的吃度,可想而知眼下的敬国公府有多殷实。
拜完了先祖和天公以后,府门一开宾客顿时如潮水一般的涌了进来。五大家臣为首,带着孩子拜完年领完红包后就分坐两边,表面上是在说笑品茶,但也是在展示着他们在敬国公府无以伦比的地位。
左起,首位是安伯烈,分列是林安国和陈庆雷,杭州军政和流氓界的老大齐聚,这三位都不是什么好人,但凡有什么官匪勾结的事都少不了他们合作,彼此间相处得很是融洽,可以说是和气生财的模范。
当然了,每个成功的人背后翻开都是血泪和肮脏,什么官匪勾结,什么暗箱操作,还有什么以权欺人之类的事也不少。
右边为尊,为首位的是曲仲老爷子,接下来是张明远和周默台。到底是杨家的老底子,曲老爷子坐首位没人有异议,因为人家不仅辈分和资历在这,而且行事老辣确实是公府里德高望重的长辈,老成持重眼下的势力也不逊色于其他家族。
本来今儿还有个位子是留给王老爷子的,只是老人家回去以后一开心就没什么节制,享受天伦的时候控制不住那杯中之物,只会身体不适所以没法前来,所以只派了个长房长子过来拜这个年。
安伯烈不算五大家臣之列,毕竟他表面上是从军之人与敬国公府没有关系,但谁不知道这杭州卫的候爷也是双极旗的出身,明面上是归兵部总管,不过人家就是敬国公府的走狗,这是瞎子都看得出来的事实
。
拜年的人络绎不绝,各地的知府乡绅都来了,出于礼貌杨存即使疲惫但还是一一应对的。自己回杭州以后大兴土木,实际上除了二王以外也触犯了不少人的利益,所以对于他们还是安抚为好,虽然闹不出什么乱子但也怕有人暗地里弄些小麻烦,阎王好搞就怕小鬼难缠。
虽然以目前的势力量他们也不敢造次,不过花花轿子人人抬,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好。
门口喊话的本来是王老爷子,不过这会他不在只能洛虎暂时替代,好在这家伙嗓门也够亮,话一喊和打鼓似的,站得近点还怕耳膜被他震破,若是骂起街的话恐怕那大嗓门能把街上的泼妇直震死。
拜年不用递贴,当马六笑吟吟的走进时,洛虎立刻是扯开了嗓子喊道:“杨门本家,尊长,杨鸣羽礼到。”
早晨过去了,外人拜完年差不多都走了,还留在府内的都是有一起坑蒙拐骗,关系比较密切的自己人,这会一听杨二爷的礼到了,众人都是打起了精神满面的期许之色。
敬国公府没落的时候,杨二爷出手维持了敬国公府的旧部,等到正主归来时又悄然的收手。然后当杨存和二王的势力斗得水深火热之时,这位二爷又暗地里出手相助,其财势通天在众人的心里早就是财神般的存在。
而临近年关时,马六和海爷众人来到了杭州,带来了大批的银子和工匠,建起了无数的作坊让敬国公府的产业更上一层楼。只要作坊有了产品就全卖给杨二爷,人家给的是现银也不讲价,这种财大气粗的架势着实是让人折服。
五大家臣,乃至是王动老爷子的王家都沾了不少的光,或多或少也有自己的作坊赚得盆满钵满。毕竟杨二爷的贸易需求量极大,仓促间杨存根本无法满足他的需要,再说了也不能自己吃独食,自然这些走得近的心腹也得了不少的好处。
高家庄那边也是,张妈妈人老心不老,忙碌了一辈子猛的闲下来她也不习惯。所以杨存安排事情的时候将销售番邦之物的买卖给了她打理,虽只有两三月的光景但也见着了赢利,相信来年规模扩大时肯定是财源广进难以估量。
眼下的马六走到哪都被人当成了财神爷,他指着地上的牛粪说这个可以卖钱,恐怕家家户户都会养牛积粪,因为海上贸易的渠道实在太惊人了,所带来的利润几乎颠倒了他们之前的认识,所有人都折服于杨二爷的财大气粗
。
尤妮那匹大洋马来了浙江后几乎没在杭州出现过,说是研制火器火枪,但到底行踪哪去了杨存都有点搞不清楚。这西域的女子可不像个大华女子般安于现状,眼下她是到处跑着不受拘束,杨存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索性吧,就任她由她了,毕竟她也是二叔那边的贵客不能怠慢。左右已经派了一百多高手随行保护,她不去杀人放火就不错了,安全上的问题倒不用担心。
一个高怜心,一个大妖女,她俩凑一起已经万分头疼了。虽然自己有干一干洋妞为国争光的念头,可那货也不是什么善茬,杨存也担心会不会睡一觉就被她拿火炮轰个半死。
“属下祝公爷身体安康,万事顺意。”马六一进门,先是跪地行了个大礼,又嬉皮笑脸的伸出手来讨赏。
“拿着,你个财迷。”杨存感觉好气又好笑,马六本身的身家就够厚,怎么和小孩一样也要这没几个钱的红包呢。
“这,可不够赏给属下的哦。”马六捏了捏红包,呵呵的笑道:“公爷,这次我可是代表二爷带了大礼来了,您这封红包太少了,属下可不敢拿去交差。”
“得,替二叔敲竹竿来了啊?”杨存听着顿时一乐,笑骂道:“二叔穷得只剩下钱了,到我这侄子这来哭穷可不好哦,再说了二叔的稀世珍宝无数,我这府里上下一搜刮恐怕没一件是他看得上的吧。”
“公爷玩笑了。”马六笑道:“二爷自然不是要银子的,二爷也说了这侄子是刀砍不入的铁公鸡,和他要钱的话怕他要你的命,赚他的银两那可比赚砍头钱还危险,为了长稳久安这事是要不得的。”
“哈哈!”这话一出顿时哄堂大笑,到底是杨二爷辈分高啊,也只有他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调侃公爷。
“哦,那二叔要我这侄子怎么孝敬啊。”杨存感觉心里一阵的欣慰并无不快,有长辈的调侃戏弄,在这种热闹的时分反而多添几分的惦念,让人感觉到亲情的暖意。
“二爷说,谣传公爷文彩上佳,妙手之得镇惊九洲,所以让我来试一下公爷的文彩,顺便求一下联
。”马六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大红包,拆开红包后里边是两个上联。
“谣传……”众人哈哈的大乐着,这杨二爷也是嘴上不留德的主啊。当年公爷的津门绝对震惊天下,眼下求个联子却说得那么刻薄,这姓杨的同门血脉果然是同一个德性。
“公爷,您可看好了。”马六满面狡猾的诱惑道:“二爷可交代过,公爷若是对不上的话他会重重的责罚,不过您能答上来,他做叔叔的自然会封一个大大的红包给你压岁。”
“拿出来看看。”杨存来了兴致,有钱谁不想赚啊。
似乎早料到了杨存会有这般的兴致,马六赶紧把第一封请了出来,展开后在主事堂内走了一圈,供众人一起欣赏。
“这,不是吧。”众人一看顿时有些错愕,原以为马六说这狠话不过是走走过场,没想到杨二爷居然玩真的,大过年的就这么为难自己的侄子。
这上联似乎是杨鸣羽亲自写的,字迹随意有些发狂,虽是潦草但有也一定的笔力,若论起这字法可不输于当世的大家:人说之人,被人说之人说,人人被说,不如不说。
背后有人议,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这是最简单也的道理,也是自古以来无法规避的诟病。别说是官场之中了,哪怕是平民百姓之间,合家之居都少不了这样的烦恼,话虽糙理却是不糙,短短几句却是发人深省。
林安国和张明远自认也是广读群书之人,一看到这联子顿时皱起了眉头,其他人还好一些。都是一帮没什么文化的流氓,这会只是瞥了一眼就甘拜下风了,再简单些的联子他们都没兴趣去想下联是什么,更何况是这种把人绕晕的类型。
“公爷,请了。”马六展示完,恭敬的把上联挂在了杨存的面前。
“二叔那个文盲,看不出还有这样的文采啊。”杨存笑骂了一声,心里灵光一现马上豪迈的喊着:“笔墨伺候。”张明远拿来了笔墨,杨存提着笔只是稍一回忆,立刻是下笔疾书:官管之管,被官管之管管,管官被管,不如不管。有笔有力,一气呵成,写完后杨存饶有深意的看了其他人一眼。这话里的寓意自然是希望他们能团结合作,在这一年能把差使办得更好,众人上前一看顿时是心领神会,纷纷的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