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挑明

十一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黑眼圈浓的和某国宝有一拼,气色脾气差到极点的女人,终于悻悻的松开了爪子,慢腾腾的退了出去。

雁丘呆坐在床上,想着自己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难道真是传说中的失恋,不是吧,她学术界的头头,变态里的翘楚,如今也因为这些小儿女情失恋了,也真莫名其妙。

“阿,救命”

是十一的声音,她霍然抬头,拿起软剑一个箭步奔了出去。

入眼便见十一后背伸入一只拇指粗细的绿色扁头蛇,那蛇正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听到疾风一阵,突然那蛇瞳孔一收,霍然张大了嘴巴,直直向十一脖子上咬去。

雁丘一惊拿起软剑直直冲着那蛇头插去。

确在此时,耳边一阵厉风刮过,突然肩膀一阵剧痛,一股巨大的外力将她冲向一边,瞬间觉得四肢百骸虚浮飘于内腹之中,她踉跄的奔出几步,方才堪堪稳往身形,唇角一丝血迹慢慢流出。

刚才精力太过集中,并来得及躲过那人的攻击。

此时方才回头,便见凤萧一把抓过十一急切的询问着。

十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片刻方才清醒过来,指着地上那蛇道

“七哥你看这毒蛇,幸亏雁姐姐救我,不然我定要死在这畜生嘴里了。”

听罢他一言,凤萧方才回头,刚才他亦觉得心烦,自雁府向后院走去,却不想正听到十一呼唤救命,入院一瞧竟然看见雁丘拿着长剑对着十一的脖子便要刺去。

情急之下只能出手,不想竟然是误会。

他急忙向她走去“你,没事吧。”

雁丘摇摇头,躲过凤萧伸过来的手,径直朝着地上蛇的尸体上去,一把半深深嵌于地缝隙软剑拔起,向着门外走去。

凤萧眼底划过一丝疼痛,不明白为何半月之前还好好的,突然便成了这般模样。

这一场误会狗血闹剧,当事几人似乎都没有人在深想,日子便这样过去了。梁帝的赐婚旨意据说已下发到了内阁。执掌文书的宦官突然间闹了肚子,已三天不上班了,让本为就有些臃肿迟缓的内阁机制更回懈怠。雁相恢复了官位,让这三个月来一直冷落他的朝中达官贵人心里直过意不去。隔三忿五的开始送请柬,赏花饮酒,老母祝寿,没有老母的想破脑子的弄个第十几房姨太太产了个儿子之类的,半月来天香楼宴请络绎不绝,极大的促进了帝京的GDP。雁丘这半月来也参加了一些推辞不了的饭局,期间每每与凤萧照面总是能不见便不见。后来她才分析出来这家伙暴怒的原因,敢情这家伙以为她在戏弄他的感情。雁姑娘盘着腿,坐在临窗的床榻上,仰头数着星星,身前的案几上是铺着几张雪浪纸。纸上是一副水墨丹青,青山渺远,雁渡横塘,苍苍蒹葭,朝起暖阳,弱柳扶风。一男子立于水塘边,迎着朝阳,衣带当风,空灵悠远,宛若远古谪仙。

寥寥几笔神韵俱现。那些以水晕开的石青、石黄、广花、胭脂、青金、赤金南赭。排笔轻点,在她一双素手之下调和成水墨晕染。前世她专研历史考古,在那里单调色彩,枯燥无味里培养出一个爱好。那些跨跃时空千百年前到她前的的枯黄陶瓷器皿,那些被岁月凋零剥蚀的色彩斑斓,她总会在出土后,亲自临摹于书册之上,闲来无事,便参考当代民风民俗,根据当代特点填充上应有的色彩。

故而练就一副工笔艺术。“重来对酒,折尽风前柳,若问看花情绪,似当日,怎能够。”纳兰容若的一首霜天晓角。她一直不屑于这些矫揉造作的无病呻吟,却在今日收笔后突然灵光一闪,将此句提上。整副画显得空灵飘逸,除却地几个狗爬字一样的落款。她扣着手指头上的颜料,呆呆的望着天,想着自己这一个前世观古今,鉴今辰的学史之人,时刻以冷静睿智的旁观者角度研究别人的生平过往,也曾经唏嘘于那些红颜白发奈何天,但转念便如过眼云烟,如今却落在自己头上……奶奶的,不符合老娘的生平的风格呢。

努力想着这一副僵局该如何打破呢。不对,为什么要打破,明明是他要娶妻,自己不同意,自己还救了他弟弟生生挨了一掌,难道就不应该他来认错,或者他来打破这种局面。“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进来”她乱收拾了下案几上的东西。雁怀自门外进来,春日午后的阳光,自院外的青瓦墙头上逶迤而落。雁丘抬头迎上门外人的眼眸,那双饱经沧桑的却精明依旧的眼眸里,竟然有一丝迷蒙之气。“您怎么亲自来了,叫丫鬟通传一声,我去您书房便好。”雁怀负手缓缓踱步行至外间的太师椅上,情绪似有些低沉。“丘儿,为父今日推心置腹的问你一句话。”雁丘赶忙将身前案几一搬,向着外间走来“爹,有事您说话,莫说是一句话,便是百句也能答,当然上刀山下油锅的就不要让我去了,我怕疼。”雁怀被她逗的哭笑不得,指了指身边的座位,示意她坐下来“你是否有意中人了?”“……嘎”雁丘一愣,惊的张大了嘴巴,这个在她脑子里的父亲,除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官位政务,眼里嘴里只有国家大事,皇帝家的大事,其余大小事一等不闻不问的男人,竟然跑到这里来问自己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着实让她吃了一惊。她本以为雁怀是跑来问自己为何不愿嫁给凤萧呢,然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给自己来当说客呢。雁怀见她一时间呆滞,苦笑一声“按说这样的话,原不该从为父这里说出,但你母亲早逝,照顾你的桑梓在你成年后又忙于自己的事情,你又不愿生人靠近,你……”他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雁峦,眼底浮现一丝愧疚之色“你三姐又走了,有些话若我不问,旁人更问不得。”雁丘听得他突然提起三姐,登时觉得脑中热血一冲,霍的一声站起身来“你为何还提她,除夕之夜她横死宫中,为何不曾听你提起过半句,现在需要她当说客了,才想起来,你还有个女儿!”雁怀似并未恼怒,他无力的摆摆手,示意她座下,有气无力的说道

“峦儿并非我所生。”雁丘眯着眼睛,仔细打探着他的神情,似要从他脸上的神情来判断这件事的真假“你不必怀疑为父,她已经不在了,为父没有撒谎的必要。

当年雁家还是洛阳一家小富商,我十五岁娶了亲,十六岁就当了爹,有了你大姐,和二哥,后来我考进翰林院那一年,他们的母亲也死了,一年后,我遇到了你母亲,沈宛。

那一年我二十三岁,你母亲十九岁,直到见到她,我才明白,我那二十几载的岁月真是虚度了。

后来府里来自江南的侍女墨芜,有了身孕,孩子是账房管家的,那账房管家在老家早有妻室,因惧怕早早的逃了。

那年我与你母亲刚刚成婚,你母亲看她可怜,便让我将这孩子认在自己名下,十月之后,那个孩子出生,便是你三姐,雁峦,你则在一年后出生。

几年后墨芜死了,你母亲也走了……只是没想到,她走之前便给你请来的师傅,我一直以为她……”他端起茶杯,手指摩挲着盖杯之上釉金彩绘的云鲤,似陷入了久远的思考雁丘低声道“你以为她对你不忠,不坦白,所以将怒气转到了我身上,不愿见我更不愿理会我是吗?”雁怀苦笑“若你这样认为,为父无话可说。”雁丘道“之后呢。”“之后的事情,想来你也记得了,杨先生一直在雁府教授你武艺,桑梓时刻照顾你的起居,我那时便想,你母亲真是周到阿,她从未相信过我这个当爹的能照顾好自己的孩子,找别人来帮忙,呵呵,真是可笑”他冷笑着,笑声里带着苍凉与悠远的寂寥,与一个男人的无奈与落寞。“后来我在牢狱里过了两个月,似乎才想明白,也许你母亲不信我,也是对你,她走后,我也没能履行我们之间的誓言……”

雁怀轻舒一声“今日为父来,便是要想问问你的意见?对这门亲事,可满意?”“不满意?”雁怀不解“哪里不满意,秦王殿下龙章凤姿,对你又有情义,你嫁与他哪里不好?”“确实都很好,哪里都好,只有我不好,我不愿嫁,就是这么简单。”雁怀眼底闪过一丝恼意“为何不愿?”“我要的东西,他给不了,既然给不了,我便舍弃吧。”“你想要什么?”雁丘带着一丝厌烦“我想要他这一生只对我一个好,对我一个人用心,一生只属于我一人,能做到吗?这一生这么短,我不想将就。”雁怀将杯盏一放“秦王殿下将来极有可能是要做皇帝的人选,你也通读史书,见过哪朝哪代有天子一生只娶一个女人的,若真是有那女人也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的妖姬!”雁丘被他那一句祸国妖姬激怒了,冷笑一声“您老今儿这么得闲,来给我讲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会就是告诉我要嫁人吗?我今儿还把话放这了,不嫁就是不嫁,你以为你门外那几个喽啰能困得住我!我没走,不过是认为这里还算是家!”她怒极,蹬的一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瞬间倒地,那楠木所制的太师椅,在她气力之下,竟然震的粉碎。她不再理会,大步向东厢房走去。雁怀瞳孔陡然一收,心下一惊便不再多言,半晌之后缓缓起身,将那破碎的椅子一条条将碎木拾起,一手抱着,一手关上了门。

他怔怔的站在院子里,将那堆废柴交给小前来的小厮,久久立在院中不语。半晌,轻轻捏了捏几日前那人送来的密函,自己的女儿如此执拗,且又奈何不了她,该怎么办,才能履行与那人的契约。

又该才能在这暗潮涌动的激流里生存下去。他对着梨香院里春尽处格外凄艳的云霞,微闭上双眼,无人知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风起,春日傍晚下的落樱如雪,于院中青石板下积起一层落花,一轮下弦月自东方升,月色清辉洒于地面,宛如雪后。

有悠扬的箫声于青瓦碧空之上响起,一曲芙蓉旧,似青涩似婉转跌宕浮沉,吹奏者气息稳平有序,吐纳如兰。

曲半似有雨落敲击青瓦,风声渐紧,西窗下的那颗梧桐树,被吹的哗哗作响

“吱呀”

西窗下的纱幔一阵起伏,窗棂之上的金钩玎珰作响。

屋内的烛火被风吹灭,一阵雨丝自窗外飞进。

雁丘闭目打座,运行一周天,忽然睁开双眼,见窗开,吹烛灭,起身向西窗下走去。

一阵淡淡的茵犀香气自身后氤氲开来,男子独特的芬芳,带着春雨里微湿的气息,自身后环住了她的腰。

有温热的呼吸喷薄于耳后,那人手冰凉,隔着罗纱的中衣,便可感觉凉彻入骨。

黑暗里,她没有回头,寂静的只听得两人有条不紊的呼吸声

“对不起”

身后那人先开了口,他抬手轻轻抚摸过她的左肩,不等怀中那人开口便问道

“可还疼吗?”

雁丘道“你不生气了?”“生气”

雁丘语塞,半晌憋出一句

“那为何还来”

“看看你伤”

凤萧收紧了手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告诉我你的理由,仅仅是因为东渝公主?”

雁丘黑暗里无声一笑“不全是。”

“那是什么。”

“很多,我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

“那便不要解释”

他细密的吻落于耳后,带一点报复的快感,轻轻啃噬着少女的玲珑如珠玉般的耳垂,死死的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顺着耳垂向下,延伸到脖颈之上,直至怀中那人起了一层微微的战栗方才将她放开。

雁丘得了空,急忙转回,后退两步,凤萧见她避开自己,眼底燃起一丝怒意,她退一步,他便进一步,直至将她逼至墙后。

“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

雁丘仰头,直直的看入那双冷若古井的眼眸,初识他,便知面前这人不简单,而后的几次相处,似都沉溺于那人的温柔之中,似如今才发现,他的另一面。

“说出来!”

她冷笑一声“我想要我未来的丈夫此生只有我一人,我想要自由的婚姻,我想要不被人操控的人生,我想要最简单纯粹的感情,凤萧你告诉我,这些你能做到吗?你能给吗?”

凤萧身形一怔,缓缓放开了她。

雁丘上前一步“我知道你与宸妃娘娘密谋的刺杀,我知道你觊觎皇位,我知道你身负杀父之仇,我知道你这些年忍辱负重不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登上那位置,让你的母亲不再违心的活着,让你不再寄于那个蠢材太子之下,让自己不再惶惶不可终日的活在猜忌之下……”

“够了!”

凤萧脸色沉郁,似夏日暴雨前的云涌翻滚,只等着轰雷一声,划破厚重的云层,等待着暴风雨的降临。

“这与你嫁与不嫁有什么关系?”

雁丘冷笑道“当然有,因为东渝公主,你一定会娶,不管是你愿意还是宸妃娘娘必须让你娶,这便是我拒绝的理由,有悖我的初衷,所以,我不愿将就,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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