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川的记忆断断续续，就像是被剪断的电影片段，根本无法拼合成完整的场景。
他喃喃自语：“是什么时候？可能不太久……我记不清了……手术，我不知道做没做。”
听了这个答案，莫小茜有些失望，看来夜川的记忆缺失比她想的还要严重。
莫小茜继续问：“夜川，你不是说有人追杀你么，你想想，你是在哪遇到歹徒的？”
夜川回想起昨天上午的事情，两条剑眉再度皱紧。
他的记忆里，有一堵高高的墙，他避开墙内的人，利落地跳过墙上的电网，稳稳地落在街道上。
夜川看了看周围，这是完全陌生的地方，街道上没有人。
夜川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去找莫小茜。
他记得向阳街在景城的东部，就向着太阳的方向奔跑。
不知跑了多久，狭窄的小巷即将到头，前方是一条宽阔的马路。
忽然，夜川的身后闪出一个人影，歹徒从高处跳下，双手高举着一把匕首，猛地刺下。
匕首反射阳光，在夜川转身时晃入他的眼眸，他下意识地用手劈开歹徒的手臂，却还是避不开歹徒的偷袭。
背部骤然产生的痛苦让夜川深深皱眉，这时，还处于回忆的他听到一个声音：“夜川，不要担心，你可以一拳打倒歹徒。快，打晕他！”
这是莫小茜在引导夜川的潜意识。
夜川立刻挥拳，重重地击打在歹徒的头上。
砰地一声，歹徒倒在地上。
莫小茜问：“夜川，你打倒歹徒了么？”
夜川点头，“打倒了。”
“好的。你看看歹徒是什么样子？你认不认识他？”
夜川蹲下来，看着歹徒的脸，却迷惑不已：“我看不清他的长相。”
“别着急，你可以看清楚的。”莫小茜继续引导夜川：“他的脸有什么特点？”
夜川按照莫小茜说的认真看歹徒的脸，情绪有些激动：“我看到了，他嘴巴的右侧有一颗红色的痣。只是，其余都看不清了。”
“他的衣服呢？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的衣服……有一个符号，模模糊糊，好像是一个动物。”
动物……莫小茜不确定这是衣服的logo，还是什么奇特的图腾，就立刻记在病历上。
“夜川，你看看周围，有什么标志性建筑物？或者路牌？”
莫小茜握住签字笔，准备把这关键的信息记下来。
可是夜川在记忆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摇摇头，“没有，这里什么都没有。”
莫小茜用手指转着笔，若是不能知道夜川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就等于一个重要的线索断了。
夜川忽然皱眉，“等等，好像十字路口立着一个绿色圆筒。”
绿色的圆筒？
莫小茜问道：“是寄信的邮筒么？”
“对。”夜川点点头。
莫小茜迅速记下来：十字路口有一个邮筒。
“夜川，非常好。你再想想，周围有什么建筑，或者红绿灯，或者店的招牌？”
夜川沉默了几秒，忽然说道：“对面的街道……从店铺里走出一个女学生……她手里拿着……”
“拿着什么？”莫小茜激动地问。
“是一种饮料……奶茶！”
线索全了，莫小茜露出喜悦的神情。
忽然，夜川握紧了拳头，混身肌肉紧张。
莫小茜一慌急忙问道：“夜川，不要激动，发生了什么？”
夜川咬牙，“有人在追我！他要杀我……唔……啊……”
莫小茜看到夜川的额头又开始渗出冷汗，然后身体开始抽搐，心道不妙，这是他潜意识里的危险人物正在伤害他！
若是在催眠的幻境中，夜川误以为自己被人杀掉成了死人，那莫小茜从外界和他交流，他就会屏蔽掉，然后就不一定能唤醒他了！
她得救他！她不能让他死！
莫小茜的脸瞬间煞白，她紧张地可以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每一声。
咚……咚……
莫小茜急忙喊道：“夜川！夜川！你能听到我说话么！你放松，放松，没有人能够伤害你，你是安全的！你能听到我的声音么？”
夜川的脸上看不见一丝血色，莫小茜在他耳畔喊了很久，夜川才隐隐约约听到她的声音。
“……我能听到。”夜川痛苦地回答她。
莫小茜激动地直点头，能听见她的声音就好。
夜川挣扎的表情看得莫小茜心生不忍。莫小茜是医生，看了那么多不同病人的痛苦表情，可她却从未如此感同身受过。就好像夜川的痛苦，会传导到莫小茜的身上，让她也跟着痛苦一样。
湿湿的感觉充斥着莫小茜的眼眶，她尽量让自己的气息平稳，对夜川轻声说：“夜川，我从一数到三，你就会醒来。一、二、三。”
“三”字落下的同时，夜川的身子震了一下，他晃了晃脑袋，睁开眼睛。
映入夜川眼帘的，是莫小茜关切的眼神，眼眸中有水光波动。
这样清新柔美的小脸，配上欲流又止的泪意，实在是楚楚动人。
可是有什么让她伤心难过的事呢？
夜川扬起嘴角，邪魅地笑着“怎么，莫小茜，我长得有那么帅么？你看着我的脸就会感动得痛哭流涕？”
莫小茜立刻收起笑容，本来还因为他从记忆中平安归来而庆幸，现在这样的心情一点都没有了。
她在病历上记下：奶茶店。追杀。
然后，莫小茜把病历合上，站起身，无视夜川的存在。
夜川盯着莫小茜的眼睛，发现泪意已经烟消云散了，他嘴角的笑意更浓。
果然，气气她比安慰她更有效。
夜川弯着唇角，继续加码：“莫小茜，科学家说每天看帅哥五分钟，可以延年益寿。鉴于你和我亲密的关系，又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敢断言以后你会长寿的。”
夜川把高大的身躯摆在莫小茜面前，秉承着造福人类的思想，索性让莫小茜看个够。
“自恋。”虽然莫小茜也觉得夜川的眼睛好似浩瀚的海洋，深邃又蕴藏着神秘的光芒，但她还是接受不了夜川的邪魅。
莫小茜打开房门，转头对着夜川说：“咱们下楼吧，我还没给大家介绍一下你呢。”
夜川站起来，跟在莫小茜的身后。
很快，莫小茜就把诊所的全部员工召集到一起。
莫小茜指着夜川，“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助理，夜川。”
夜川立在众人面前，唇角淡淡地扬起，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并没有说话。
倒是他面前的这些小护士们，看到这么一枚大帅哥，一个个暗送秋波，激动地险些晕倒。
她们纷纷自我介绍
，大多数都是在诊所待了两年多的年轻员工。
夜川只是静静地听着，可是根本没有把她们叽叽喳喳的话放在心上。
等介绍环节结束了，夜川去了一趟卫生间，迎面遇上握着拖布的保洁阿姨吴婶。
吴婶今年六十岁了，头发白了半边，走路也慢腾腾的。
看到夜川给自己让路，吴婶感激地朝着夜川笑了笑，然后视线忽然停在夜川的脸上几秒钟。
夜川敏感地察觉到吴婶看他的眼神有异样的情绪，就故意笑着套话：“我是新来的夜川，我看大姐有点面熟，就好像以前认识一样。”
吴婶把夜川的脸上下看了几遍，然后轻轻摇了摇头，笑眯眯地看着夜川，“我是吴婶，在这工作有快五年了，这里的很多的病人都见过我。”
工作快五年……听到这句话，夜川的心情有些激动。
夜川认为他既然能一直记得这家诊所，就证明这家诊所和他有密切的联系，也许在这工作了多年的吴婶就曾经见过以前的夜川。
“吴婶，那你见过我么？”夜川的眼眸变得深邃，漾起波澜起伏的光芒。
吴婶摇摇头，感叹地说，“人老啦，记不住啦。不过，我看好你啊！”
夜川被吴婶最后这句“我看好你啊”说得有点发懵，这是什么意思？
他刚要继续问吴婶，吴婶却拎着拖布走开了。
夜川邪魅地笑笑，然后进了卫生间。
而走廊尽头的莫小茜本来也想去卫生间，却无意间撞见了夜川和吴婶的对话，不禁掩嘴偷笑：看来夜川的这张脸只是对年轻女人有杀伤力啊，像吴婶和房东李姐这样年龄段的中老年妇女，根本不为所动！
不过，夜川倒是给了莫小茜一个提示，既然夜川记得有关莫小茜的那么多隐私，那么莫小茜周围的人没准就有认识夜川的。
莫小茜认真回想了一下。
首先，夜川对莫小茜的小熊睡衣印象很深。
能对一个女生的睡衣这么有印象，夜川要么是偷窥之类的不良嗜好，要么是和这个女生关系密切到可以以睡衣相见，就像他们现在住在一起……
额，莫小茜很快否定了“关系密切”的想法，她还是纯洁的好孩子，之前也没有留哪个男人过夜，所以只能是夜川有偷窥的不良嗜好了……
鉴于夜川还强吻过她，莫小茜就更倾向于相信：夜川是有不良嗜好的大灰狼。
其次，那件睡衣是她四五年前买的，两年前扔掉的。
这说明，夜川关注莫小茜的时间，大概在五年前到两年前的这段时间内，因为如果夜川在两年前到现在还在关注莫小茜，不会不知道她换了睡衣款式。
那为什么后来他就不关注自己了呢？
莫小茜猜想，有一种可能是两年前到现在，夜川都处于失忆状态，所以没法继续偷窥她。
这就能解释清为什么在两年前到现在的这段时间内，认识了莫小茜的人都不认识夜川，比如安澜、比如诊所的护士们。
最后，莫小茜在五年前博士毕业并开了诊所，那夜川可能是在莫小茜开了诊所之后才开始注意她的。
如果能找到一个认识莫小茜至少有五年、关系又很好的人，说不定他就会知道夜川的身份。
哈哈，莫小茜笑了。
这个人，不就是俞峰么！
莫小茜今天晚上正好要和俞峰一起吃饭，这真是个绝好的机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