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君之位。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侏儒王,都忘记了呼吸。
无法相信槐诗所说出的话,也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也会听到这样的话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君的嘴角勾起,再忍不住大笑出声。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数高亢的呼喊。
没有暴怒,没有痛斥,也未曾有任何的怒吼······不论是巨人还是侏儒,都从自己的位置之上起身,兴奋的咆哮,呼和。
仿若欢庆那样。
瞪大了眼睛,献上赞叹。
庆幸于自己竟然能够见证这大君之争的起始,在时隔四个纪元之后,终于有人再次向大君之位发起角逐!
“当然!槐诗,当然。”
巨人之王展开双臂,认可这一决心:“现在的你,哪怕没有那把剑,也已经具备了挑战我所需要的一切资格。”
“只不过,这可比宣战还要更加困难—”
御座之上的主宰者最后提醒:“想要同大君为敌,那么只需要领受大君的毁灭便足够了。可想要成为大君,却不止是要战胜雷霆,在这之前,还要战胜所有的巨人才行。”
“槐诗,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还有人负责热身环节吗?听上去真好。”槐诗看向巨人们,不由得遗憾:“只不过······只有这么几个的话,恐怕不够吧?”
巨人们沉默着,没有说话。
只是,有宛若雷鸣一般的轰鸣,从他们的肺腑之中响起。灰烬、穹空、恒长和残缺的海洋。
当解开束缚的瞬间,磅礴的气魄和幻影自他们的身躯之上显现,自狂喜和震怒之中,竟然已经快要无法克制的,展露真容!
柱梁自火焰中燃烧,殿堂在风暴之中崩裂。
可高亢的号角声却有若实质的,自无穷雷光之中升腾而起,响彻深渊,昭告所有。令所有有知者陷入震惊和呆滞。
不由自主的,投来目光。大君之争,自今日再启!
“陛下,不能去啊,不能去!!!”
离宫之内,白蛇同样在呐喊着,奋力的抱住枯王的大腿,面色涨红,已经快要拽不动:“彼辈蛮夷一旦打上头之后哪里还会管其他。
陛下至尊之躯,万不可轻履险境,陛下,啊,陛下啊啊啊啊!!!”
“放肆,天底下哪里有朕不能看的东西!”枯萎之王大喝:“撒手,白蛇,赶快,不然朕要诛你满门了,赶快。”
白蛇瞪眼,死不撒手:“臣的子嗣虽不成器,但起码够多,能消陛下怒火的话,随便怎么诛都没关系。可陛下万一有什么不测,皇室满门可就真快死绝了啊!
到时候亡国群龙无首,臣等怎么办······难道要立绝罚那老东西做太子吗?!”“无礼犯上!”枯王怒吼。
“就是就是!”旁边伽拉也怒吼:“臣请斩白蛇,立马就斩!”可喊得再大声,却不敢冲上去把老东西一脚踹开。
只能在旁边给陛下加油。
门外面,九卿们面面相觑,默默无言,装作听不见皇帝的呐喊和命令。这就是作为人臣的最后倔强了。
忽然之间,从外籍侏儒王成为了雷霆之海认可的授权巨人。可叫什么巨人好呢?
槐诗托着下巴,专注的思考,想要找个威风一点的称号。烈日巨人?太阳巨人?毁灭巨人?还是说······光之巨人?无路特拉曼?
可自己也不会变身啊。神光棒在哪里?
现捏一个还来得及吗?
而就在他若无旁人的沉思始终,殿堂自号角声里化为了飞灰,消失不见,绮丽的辉光自深渊之中升腾,化为了天穹。
无穷纷繁的倒影和幻象浮现。自巨人的鼓声和赞唱里。
枯瘦的恒长巨人张口,纵声高歌,歌声如雾凭空显现。海之残骸摇曳着,宛若沸腾,迅速的膨胀,撑起了这无穷虚幻的根基。
自灰烬之火的照耀之下,光怪陆离的景象自虚空之中不断的出现。
遥远的旧日,曾经的无穷时光在此刻重新显现······宏伟到代替天穹的伟岸穹庐,庞大到充斥了大地和一切的庄严广场,一座座高耸入云霄宛如山峦一般的雕像。
而更多的,便是一个个从梦中归来的模糊身影。逝去的巨人们在歌声再度归来。
早已经远去的虚无之梦就在槐诗的面前显现而成,这便是巨人之梦!
而就在槐诗的面前,恒长已经彻底消失无踪,只有介于有无之间的雾气已经无处不在的充斥了每一个角落。
她早已经同整个巨人之梦融为了一体。
而穹空的轮廓却越发的凌厉锋锐,像是利刃勾勒而出的痕迹,他的身躯已经消失不见,仿佛现实的裂口一般,在裂口之后,近乎无穷的永恒虚空翻涌涟漪。
回归全盛状态的海之巨人已经庞大到快要将巨人之梦撑破,一条条支撑着庞大身躯的手臂和肢体向下延伸,都没入了虚无之中,搅动看不见的潮汐。
而最无法忽视的,便是那已经完全无法忍耐的震怒之火!宛若灰烬重燃。
无穷地狱的灰烬所组成的身躯之上,一切追逐着毁灭和破灭的决心和渴望化为了侵蚀现实的火焰,肆意的从裂隙之中喷薄而出。
恒长、穹空、灰烬和海洋。
当世除了大君之外的四位巨人展露自身的威权和真髓,再无任何掩饰的敌意和杀戮渴望投向了前方。然后,在他们之前······沉思的巨人,终于抬起头。
就好像,回过神来。
再度将视线投注于此处。
于是,巨人之梦哀鸣着,被裂隙所横贯!在那庞大身影的俯瞰之下....··
此刻,槐诗的身后,那隐藏在黑暗和光里的恐怖本质仿佛在巨人之梦的折射之下,终于显现而出,化为了几乎令巨人之梦都要彻底消散的恐怖轮廓。
冠戴深渊黑日,身披太一之白衣。诡异的阴影宛如如江河一般奔流。
无数升腾事象的交织之中,最终的地狱之王显现身影!“我猜,我们可以开始了?”
槐诗依旧微笑着,看着他们,提议道:“虽然有些老套,但不用先来后到排座次也没关系······请你们一起上吧。”
在这一刻,巨人们沉默着,不发一语。
只是那原本已经昂扬到极限的杀意,却仿佛火山爆发一样,再度攀升,喷薄而出,刺目的血色从他们的灵魂中显现,几乎将巨人之梦染成猩红。
可紧接着,最为庞大的海之巨人,便僵硬在原地。
仿佛沧海彻底冻结。
自烈日的俯瞰中。
毫无征兆的,那个身影从现在了他的眼前,近在咫尺的地方,伸出手,抚摸着那一道道友人最后所留下的裂痕。
如此缅怀。
“放心,只要拿出自己的全部本领就好。”他说:“我会尽量······不打死你们的。”
于是,曲起的手指弹出,敲在海之巨人的颅骨之上。
宛如惊雷一般的轰鸣里,龙脉高歌长吟,无数如同雷霆一般升腾而起的铁光汇聚为一束,贯入了海之巨人那宛如山峦的颅骨中,轻描淡写的,从另一侧穿出。
好像要倾覆海洋。
海之巨人在嘶鸣中,不由得向后,被掀起,倒下。
而直到现在,从天而降的巨手才堪堪落在了槐诗的身上。恒长化为了无形,可正因为无形,才处处有形,无处不在。
可遗憾的是,他那一巨手还未曾落下,便在又一次弹指之中,溃散无踪!无穷雾气动摇着,几乎被吹散,几乎快要显现出背后的狰狞模样
轰!
槐诗面无表情的收回了拳头,天崩之拳下,穹空巨人的轮廓已经倒飞而出。当他的身影从天而降,坠落在地上时,无穷的火海从正中开辟。
“互相问候的寒暄环节大可不必,动点真格的吧。”
槐诗漫步,踏前,向着近乎化为龙卷一般的庞大灰烬巨人:“我来到这里,想要将你们所有的力量全部夺走,包括你们引以为傲的一切,巨人的尊严,所有侏儒王的力量和宝藏······以及大君的头衔。”
“现在,友好的商谈环节已经结束了。”
那宛若被黑暗所笼罩的面孔之上,和煦的微笑中,源自现境的凶意喷薄涌现:“请尽情的反抗吧,各位!”
在我,热身完毕之前!
紧接着,漆黑的火焰,从槐诗的双手之上燃起。
那放肆舞动的色彩,令所有的巨人不由得眼前一黑,亲身领受到了来自日焰的恐怖威胁。那焰的形状,不过是毁灭升腾的姿态,所释放出的光芒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余波。
黑暗的最深处,那足以令深渊为之动荡的本质,是仿佛要将一切存在尽数抹除的虚无!大敌的阴影,已经将他们笼罩在其中。
再无处可逃!
在恍然醒悟的刹那,再无任何的顾忌和犹豫。
扫去一切的侥幸和偏见之后,所感受到的,便是从未有过的惊骇和振奋,再无任何限制的催发自我的力量。
甚至,不惜此身!
海之巨人怒吼,没入虚无的手足缓缓的拔出,拉扯着一条条沉重的锁链,就如同扯开铁闸一样一个个纪元以来,被溶解进海洋中的灾厄从闸门之后,井喷而出,吞没一切!
原本的只剩下轮廓的穹空,甚至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形体,只有无数条从身上延伸开来的裂隙,仿若以现实的裂缝作为利刃那样,斩灭所有。
恒长所幻化的雾气彻底散尽了,露出背后的真容—从来没有真容,追逐永恒而成的成果一直在不断的变化着,所能看到的便是万眼万手不断的分裂开阖,回旋,拓展,肆意的扭曲现实,形成了无处不在的恐怖干涉力。
而灰烬,已经彻底熄灭。再看不到任何的火焰了······
就只有一具数米余高的漆黑枯骨,一丝丝燃尽的黑烟缠绕在枯骨之上,骨骼的裂隙之中似是有最后的星火明灭。
一阵风吹来,就会彻底的灰飞烟灭。
可当他踏出一步的同时,整个巨人之梦好像都被无形的火焰所点燃,一切灵魂都被拽进了无止境的折磨炼狱。
一切憎恨、贪婪、野心和狂妄所汇聚成的火,已经铸就灰烬一般的结晶,破坏力无止境的暴涨!自外向内,再也看不到槐诗的身影。
只能够看到巨人之梦里不断变换的诡异色彩,一个又一个的巨人幻影自生灭中消散,可越是消散,那梦境便越是庞大。
将一切斗争,尽数封锁在其中。
但即便是如此,却也已经快要无法包容······那冉冉升起的漆黑烈日!就在槐诗的身后!
宛若神佛一般的矩阵光环展开,虚无汇聚成了物质,以火焰和光芒的形态向着四方抛射而出,以一己之力,应对四位巨人前所未有的联手围攻。
再然后,轻描淡写的······压下!!!
强与弱的界限,从未曾如此绝对而分明。而那一条准绳,已经握在了槐诗的手中!
那一刻,灰烬之剑在槐诗的五指之间崩裂,从其中宣泄而出的恐怖温度和执念,尽数消散在黑暗里,就只剩下了一丝微不足道的飞灰从指缝间飞出。
“燃尽之灰,何如烈日之普照?”
槐诗垂眸,俯瞰着那一颗不断崩裂的颅骨:“汇聚再多的疯狂和绝望,终究无从蜕变,牺牲再多,也便只剩灰烬而已······
提图斯不选你,是有道理的。
号练废了,重来!”
轰!
在按下的五指之间,枯骨巨人轰然坍塌,如同潮水冲刷的沙堡一般溃散,溶解,火焰被火焰所吞噬,而灰烬······归于灰烬。
在弹指之间,彻底湮灭!
再紧接着,无尽灾厄溶解之后所形成的汪洋,自俯瞰之下冻结。“海之狭隘,如何同无限相较?”
槐诗的手指自虚空之中划过,指尖所过之处,所有桎梏灾厄之海的锁链,尽数断裂,如同被看不见的剑锋所斩断那样。
沸腾一般的潮声和哀鸣里,只剩下了冷淡的评价:“以有涯求无涯,岂不谬哉?果然,褚海先生应该把你碎的再干净一些。”
天阙之剑,凭空斩下!贯穿海洋。
于是,万钧洪流自烈日的回旋中被吞尽,一切灾厄自虚无之中彻底消散,只剩下海之巨人重新长出的身躯被贯穿在剑锋之上。
迅速的坍塌,崩溃,石化。
就像是海水褪去之后的死寂礁石,遍布裂痕,再无声息。再然后,槐诗的手掌,无形的翻转。
握紧了缠绕周身的裂隙,令穹空的力量彻底停滞,在无从延伸,触碰烈日本身...···“虚无之穹空,又有何物能存?”
槐诗垂眸,分辨着掌心的那一道现实裂隙的本质,遗憾摇头:“以空求空,最终依然是空!”
当他的五指握紧之后,无数道笼罩了巨人之梦的诡异裂隙,竟然开始了迅速的收缩······向着他的掌心!
就像是被漩涡所卷入其中的海草一样。
凌驾于自身万倍以上的灾厄化为了黑洞,拉扯着穹空的灾厄化身,向内,直到最后,彻底纠缠成一团。
“这么讨厌现实的话,你还是去二次元吧。”啪!
有琉璃破碎的清脆声音响起。
就在再度展开的五指之间,无数重叠在一起的裂隙,已经被粗暴的压扁,如同看不到任何厚度的纸片一样,飘扬着落下。
再无法展开。
而最后,槐诗回过头,看向了在黑暗日轮的笼罩着桎梏中,不断的挣扎······试图从那一片永恒的黑暗里爬出的诡异轮廓。
巨人恒长。
“如梦幻泡影一般的长存,又有什么意义?”槐诗挥手,“不如干脆真的化为泡影算了。”于是,最后的破裂声响起。
无数展开的眼手在黑日的压力之下,痛苦的痉挛,收缩,向内塌陷,到最后,轰然炸裂,只剩下一片飘忽的雾气。
消散为无。
现在,当槐诗再度踏出脚步,跨越了巨人的残骸,向前走出,便再无任何力量胆敢阻拦那一道庄严的日轮升起。
古老的歌声和梦境迅速的蒸发,消散。唯一的胜者从那一片梦境之中走出。俯瞰着所有的尘埃。
还有等待在挑战之路尽头的,最后敌人!-大君!
大君也在看着他,如此平静。
在侏儒王们的颂唱中,挽歌声响起,赞颂着那些回归漫长之梦的巨人。无人胆敢指责这一结果,甚至未曾落泪和痛惜。
倾尽全力的对决本该如此才对,若非死亡,如何分胜负?!倘若槐诗手下留情,才是对这一场角逐最大的侮辱!
可当槐诗以绝对的力量,正面击溃了四个巨人之后,才终于从大君的身上感受到了,那沉寂了不知道多少个纪元的恐怖力量!
所谓的,深渊至强!
纵然同为巨人,依旧无法同日而语······那庞大的差距,就如同现境的天敌和太一的距离一样!巨人只不过是雷霆之海的领袖,而大君,却是这一份无穷力量的化身!
只是站在那里,便已经给槐诗带来了无以言喻的恐怖压力。
现在,当最后的阻拦者们归于虚无,再无人能够阻挡这一场决定一切结果的斗争到来。彼此双方早已经······迫不及待!
当号角声再一次被主祭所吹响,整个地狱都被彻底清空。在这深度之间的地平面上,就只剩下了遥遥相对的两人。“谢谢你,槐诗。”
大君最后问候。“嗯?”
槐诗好奇:“难道我作为毁灭者,做了什么值得让人感谢的事情吗?”“谢谢你,作为我的敌人,发起这一场对决。”
大君坦然的微笑,并不掩饰自我之振奋:“我已经许久,未曾如现在这样期待了。”不论是同深渊烈日作战,还是印证深渊至强的归处。
亦或者,作为大君,应对另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者······胜利、荣耀与权位。
原本都已经厌倦了的一切,竟然在此刻再一次的显现出新的价值和美好。
当确认了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敌人存在时,大君所感受到的,便是未曾有过的愉快和欢欣。就好像,已经拥有了一切。
前所未有的,渴望着胜利!
哪怕拽断所有的枷锁,也在所不惜!
瞬间,有陨星从天而降,地狱的残骸被拉扯着,落入了大君的手中,紧接着,残骸变化,锻造,重生。
毁灭之锤的轮廓,再度显现。
“现境之人啊,你们的星辰如此灿烂,耀眼到我无法收藏,庞大到令巨人为之赞叹。面对这样的挑战,我必须要做出回应。”
毁灭之锤自大君的手中,再度举起,伴随着深渊至强的宣判:“作为敌人,我对这一份光耀表示认可,作为大君,我将在此赐予你们最璀璨的终结。”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可能!深渊动摇!
并没有任何的自矜身份,一如往昔作为无名之人时那样,专注且虔诚的应对着一切对手,主动的向挑战者,发起了进攻!
毫无保留!
就像是一切都在瞬间坍塌。
深渊剧烈的倾倒,回旋,混沌之海升起,上浮到了最高处。而曾经现境的位置落向了最深的黑暗里。槐诗只感觉现实被粗暴的揉成了一团,将自己包裹在了其中,化为了囚笼。
当毁灭之锤抬起时,世界的中轴就好像于大君的手中显现。当铁锤挥出,深渊便为之倾覆!
天地宛若回旋。
整个宽阔到看不见尽头的战场,被彻底的颠倒,恐怖的漩涡自外而内的收缩,桎梏一切。在不容许任何的逃避。
唯一的生路之上降下的,便是带来彻底毁灭的铁锤!而从绝境之中所升起的······
便是环绕着万丈漆黑日焰的斧刃。
切裂漩涡,开辟所有,令深度的扭曲自正中拦腰而断,针锋相对的同毁灭之锤碰撞在一处,进射出了足以照亮大半个深渊的耀眼光焰!
这一次,面对大君毫不保留的全力一击,槐诗挡住了!
“这算不算偷袭?”
相持的斧刃之后,槐诗咧嘴,嘲弄一笑:“没想到大君竟然也会如我这般不择手段。”“所谓的对决,便要无所不用其极,要我教你这样的道理吗?”
大君的笑声有若雷鸣,竟然自相持之中再度发力,压下了愤怒之斧,强迫槐诗向后退出了一步,又轻描淡写的让过了七海之剑的反击。
再一次的,抬起了毁灭之锤。毫无任何花俏。
只是倾尽力量,直白而粗暴的,砸!
大地自铁锤之下崩裂,如同水面一样浮现波澜,偌大的地狱坍塌,崩溃,数之不尽的残骸被吹飞了,砸向四方。
当深度的黑暗被驱散,无数地狱的微光便如同星辰一般亮起。庄严照耀。
“深渊的风景怎么样,槐诗?”
大君昂@首发问:“同你们所创造的地狱,相较如何?”“难道有什么可比性么?”
槐诗冷漠摇头:“看看你的领地,大君,看看你的王国,这一片显赫的废墟里,还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
在他的十指之间,漆黑的日焰彼此纠缠,铁光增殖,悲悯之枪重铸,叠加了不知现境多少威权的枪锋横扫!
此刻,仅仅是两人的碰撞,便在深度之间掀起了新的风暴和乱流。往日稳固的一切,此刻尽数化为了脆弱的泡影。
难以为继。
如此颓败的模样······
“已经不会有新的世界诞生了,大君,这样下去,只会全部毁灭!”槐诗问:“为何不愿意重新再来过?”
“重新来过?”
大君咧嘴,反问:“槐诗,新的世界里难道不会有纷争么?”“当然会有。”
槐诗断然回答:“甚至说不定比现在还要更加的惨烈,说不定会创造出新的地狱······可一个地狱,总比一万个好吧?
为什么不能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开始?”
“因为它是假的。”大君嘲弄摇头:“所谓的新世界,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谎言!和旧的不会有任何区别·······
你们想要重新开始,可重新开始,也只会有同样的结果!”
轰!
自铁锤的轰击之下,此方地狱最后的残骸如泡影一般消散。
可在深度之间,更多的地狱却动荡了起来,在余波之中不由自主的崩裂,难以承受来自两者的冲击。自力量之下坍塌为尘埃,亦或者自黑焰的焚烧之中归于虚无。
“看到了吗,槐诗?”
大君展开双臂,展示着毁灭的场景:“只要还有灵长存在,还有灵魂存在,那么终将会创造地狱······不论地狱在何处,深渊都在灵魂里。
就在此处,就在你我的手中—”
当毁灭之锤再度横扫,将槐诗所投出的天阙之剑击溃。无数剑刃的碎片飞射,如同坠落的星辰一样,在渊暗区撞出了一道深邃的缺口。
不知多少地狱在这一击的余波之下崩裂,坍塌。
大君步步踏前,紧逼,破空而至,毁灭之锤再度砸落:
“—毁灭地狱,也只会创造出更多的地狱。不论重复多少次,都永远是自欺欺人的循环!”“但有意义。”
槐诗反驳:“人不是为了什么答案和结果而生的,即便是循环,也胜过永恒的沉沦和绝望。”“吾不取。”
大君嗤笑着,毁灭之锤砸下。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槐诗,但我不会向天文会低头,也永远不可能向我的敌人认输,所以,放弃吧。”
大君冷漠俯瞰,“想要你的新世界,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好的。”
那一瞬,槐诗遗憾的点头,伸手,接住了砸落的毁灭之锤。握紧!
毁灭之锤戛然而止。
自不知多少观望者呆滞的注视之中,他的五指缓缓收缩,握紧。锤首哀鸣,裂隙蔓延······
自巨响中,分崩离析!
“热身阶段,就到这里差不多就行了。”
槐诗遗憾轻叹:“如你所愿,大君,我不再对你抱有任何期望。所以,请让我尽情的领教一下吧.··他说:
“—所谓的,【深渊至强】!”
伴随着他的话语,虚无的深度之间,深渊烈日喷薄焰光,再度将一切照亮。恐怖的漩涡在渊暗区中扩散,带着一切碍事的阻拦,尽数归于灭亡。
无穷黑炎的风暴之中,烈日已经近在咫尺,俯瞰深渊。
就这样,以【毁灭要素·救世主】的权限,向毁灭要素·天文会】,下达至上之谕令。敲响灭亡之钟,吹响天启号角。
降下审判与结末!
当虚无的颂歌响起,无穷黑暗的最深处,以现境缔造而成的地狱里,无穷灾厄流转之中,二十四个毁灭要素再度显现!
现在,槐诗已经不再局限于己身的范围之内,第一次的去,彻底调动这一份令现境彻底化为地狱的力量!
于是,真正的深渊烈日,至此显现。轻蔑的俯瞰着所有。
再无怜悯与温柔。
就这样,向着眼前的敌人,抬起了手掌,屈指弹出。
无穷灾厄自毁灭要素的循环之中,凋亡一切有型之物的【宇宙光】,就此铸成。
顷刻间,凌驾于历史和想象之上的毁灭轻描淡写的荡尽三个深度之内的所有。紧接着,再度汇聚为一线洪流,浩荡降下!
向着眼前的对手!
倘若所谓的大君,只是这种程度的话······那就死吧!
没有耀眼到无法凝视的辉光,也没有刺目到毛骨悚然的黑暗,真正的毁灭是无形的。当星辰自黑暗里燃烧殆尽,所焕发出的便是这最后哀鸣。
或许,这便是应芳洲昔日所探索的,纯化的极限—无穷的物质坍缩到极限之后,转换为纯粹到再容不下任何杂质和瑕疵的粒子射流。
没有火焰,也没有耀光,纯粹的毁灭是无形的,难以窥见,可所过之处,唯一能留下的,便只有碎尽一切魂灵的劫灰。
如此,轻描淡写的,将大君吞没在其中。
绝对的寂静中,听不见远方震惊的咆哮和恐惧的呐喊,只有宛若釉体自瓷器上崩裂时的清脆声音。在无形的洪流里,大君手中残存的毁灭之锤率先溃散,化为了细微到找不到任何痕迹的飞灰。紧接着是大君的轮廓。
一块块碎片从那魁梧的身躯之上剥落,消散,皮肤,器官,血肉和骨骼,顷刻之间被尽数吹尽。有那么一瞬间,一切好像都消失不见。
除了被冻结的毁灭之光。停止。
高能粒子的奔流,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掌所握紧了一样,仔细体会,细细端详,在了然察觉本质之后,失去了兴趣。
攥成了一团。
浩荡奔腾的射流向着正中汇聚,向着那个模糊的轮廓,重叠在了他的手中,又在五指的捏合之中,溃散为无形。
消失不见。
自毁灭之中,平静的大君重现,可却已经再非曾经的模样。就好像,只是投影一样。
如此飘忽,形同泡影一般的虚幻,却如此强烈的真实感,强到令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变得无比虚假。仿佛,整个深渊唯有他的存在,才是唯一的真实!
以肉眼所扑捉到的不是什么幻影,因为他已经早已经处于无法观测的范畴·····永远的超脱于物质之上!
就连那一具曾经毁灭了不知多少强敌的身躯,也不过是这一力量的容器,亦或者······令他不至于将一切都彻底毁灭的枷锁!
自凝望中,风暴主祭再忍不住,热泪盈眶!多少年了?
多少年未曾目睹如此神圣的姿态?!啊啊,何其有幸!
自从昔日将那一位不可一世的地狱之王彻底蹂躏成粉碎之后,他就再不曾见识过大君如此振奋的模样。
鼓声不知何时,已经断绝。
他手中的鼓槌已经在失神中被捏成了两截,忘记了所有,再无法从那样激烈的斗争之中挪开视线。“还真是,好久没这么轻松了啊。”
大君轻叹着,抬起了头。
就如同从漫长的梦境中醒来一样,活动着手臂和五指,开合,熟悉着这一份久违的充实和解脱。于是,便有即便是同烈日相较也毫不逊色的恐怖灾厄气息,自他的身躯之中奔涌而出!
伟力归于自身,这便是大君。
在漫长又漫长的无穷时光里,除了一个个令人难忘的强敌之外,他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经历了多少的战斗,毁灭了多少的世界和地狱。
无穷尽的深渊真髓在未曾停止过的战斗和胜利中汇聚,倾注在这一道从未曾抵达过极限的灵魂之上,最终,从死亡和胜利之中所铸就的,便是······
深渊至强!轰!
日轮的回旋戛然而止,在紧接着,自深度扭曲所造成的折射中,烈日竟然都好像扭曲了一样,剧烈的变化!
当大君的手掌握紧,化为铁拳,向上所挥出的一瞬,偌大的渊暗区自风暴之中,向若两侧开辟而出!贯彻深渊的洪流自那一击之中显现。
一道道黑焰升腾,如涟漪一般的震荡,扩散。
整个深渊烈日,自大君的一拳之下,倒飞而出,回到早已经被焚尽的深度区之中,搅动了无穷的尘埃,隐没在晦暗之中。
可紧接着,更胜过以往的恐怖焰光重燃。烈日坠落。
自槐诗的意志之下,无穷灾厄的蜕变中,海量的灾害井喷。自日轮之中,铁光升腾,铸造再度开始,又紧接着完成。
锏之轮廓,自从烈日之中显现,向着深渊坠落。却掀起了足以令整个渊暗区再度动荡的恐怖风暴!毁灭要素·阿波菲斯,显现!
亦或者称之为······现境之重·阿房!
无穷灾厄的质量,乃至如今吞吃了不知多少地狱之后的现境,乃至其中的天国,一切的重量汇聚在一处,化为了一线铁光。
弹指间,跨越了八十层深度之后,已经来到大君的面前。近在咫尺!
无数火花飞进。
自五指与钢铁的碰撞之中,裂隙自阿房和大君的手指之上浮现。现境之重,戛然而止!
再无法寸进。
当槐诗五指合拢,阿房轰然爆裂,但爆裂的铁光又被挥手之间,轻描淡写的驱散,大君的身姿再现,毫无任何的动摇。
只是,随着槐诗再度抬起手的时候,便有新的一线铁光再度坠落。以阿房为容器,寄托于天外之物阿波菲斯的本质,纯粹的力量和冲击如暴雨那样降下。
毫无停歇。
即便是如此,依旧无法动摇大君的步伐。向着眼前的敌人。
在握紧的拳头之上,那令死亡预感不断炸响的力量无止境的攀升,翻倍,再翻倍,以指数级增长到最后,甚至以现境的观测再无法分辨出究竟汇聚了多么恐怖的毁灭!
早已经,锁定了槐诗。挥出!
槐诗抬起了手,五指展开。
自两者碰撞的瞬间,没有惊天动地的波澜和冲击,甚至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有槐诗身后,一扇古老石门的痕迹悄然浮现。
石门之上,一道贯彻的裂隙无声蔓延,近乎横贯,但很快,又开始了缓慢的收缩。将那足以将槐诗彻底蒸发的恐怖力量,抵御在了门外!
—毁灭要素·存续院!
同时,就在大君的面前,槐诗针锋相对的抬起了拳头,握紧,崩裂的痕迹自从拳头之上不断浮现,现境之鸣动收束于一拳之上,哪怕是太一之躯壳也难以承受。
可在血液的奔流之中,永生之兽的生命力却显现而出,再然后,随着源质的蜕变,波旬的无穷诅咒和癫狂倾注其中。
毁灭要素·结合完毕!
血与魂的力量完美的包容了这二十四个毁灭要素所奏成的交响,向着大君的面孔,挥出!
可同样,大君的左手抬起,伸出,毫不躲闪的将这地狱现境的交响,握在了掌心之中。局限于灵魂之内的恐怖动荡扩散,肆虐,重叠在一处,彻底爆发!
令那凌驾于物质之上的身躯,也不由得,模糊了一瞬!可他的笑容,却越发的清晰!
如此的畅快。
就在大君的眼瞳之中,未曾有过的兴奋辉光涌动,燃烧,映照着眼前的强敌。再忍不住,大笑出声!“我终于想起来了,槐诗。”
自这不容退缩和逃避的角力之中,大君告诉他:“我见过你!我应该,早就见过你才对!”“那个,曾经的你!”
在洞彻一切命运的眼瞳映照之中,所显现的,却并非是他面前的槐诗,而是更加遥远,更加飘忽的身影。
以及,比此刻还要更加纯粹的黑暗和虚无!“—那个被你所否定的,你!”
轰!
自巨响之中,槐诗岿然不动,可在深度之间,一座座位于他身后的地狱却哀鸣着,化为了粉碎。再紧接着,大君的笑容轰然破碎。
在槐诗的头槌之下...···深渊至强,倒飞而出!
“不好意思,我怎么不记得?”
深度的虚空之中,槐诗昂起头,瞥着他的模样。只有一缕血色缓缓从额间滑落,划过了面孔,落入了他的手中。
如此鲜艳。
令他的笑容越发的愉快。
“原来大君的血,也是红的吗?”
“是啊,如你一般。”
在飘飞的地狱残骸之中,大君自裂痕中缓缓走出,并不掩饰自己额前的裂口,只是伸出手,擦去一缕,放进口中仔细品尝。
告诉他:“也同你一样,有毁灭和虚无的味道。”“正常。”
槐诗点头感慨:“我血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点多,出现什么都不奇怪。等你找到我的艺术细胞的时候,麻烦请告诉我一声。”
轰!
瞬息间,深渊烈日的身影破空而至,来到了大君的面前,现境之鸣动再度汇聚于手中,化为斧刃,向着大君的头颅斩落。
弦音自斧刃之上进发,如此凄婉。
就在斩落的斧刃之前,大君的手中,却有飘忽的利刃骤然显现,那是比愤怒还要更加狰狞的轮廓!就仿佛,跨越了时光,以自我之意志,再度握紧了曾经的兵器。
令那早已经随着强敌一同灰飞烟灭的斧刃,自手中重现!碰撞!
大君踏前,撞破了槐诗的架势,在另一只手中,白骨所雕琢而成的巨剑挥洒,正如同槐诗一般,干脆利落、毫无任何瑕疵的······斩首!
刀、剑、斧、锤、长矛亦或者铁拳······
一切自大君的意志之下变化,可每一种,都完美到凌驾于凡物的想象之上,昭示着真正的登峰造极究竟是何等的模样!
即便是,早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未曾有敌人需要他去动用这一份以死亡而磨砺而成的技艺,但此刻再度显现时,却依旧未曾有过任何的瑕疵。
反而······遇强更强!
彻底的,凌驾于槐诗之上!
“你所追寻的艺术,就在这里,槐诗,你看到了吗?”
斩首的剑刃之后,毁灭之锤在大君的手中再度显现,砸落,引发了断绝一切共鸣的巨响。倘若所谓的美是从生命中诞生,那么,毁灭和死亡,才是这一份艺术真正的归处!
正如同眼前的槐诗一般。
正如同被他所否定的本质一样!太过于轻蔑了,也太过于狂妄。
竟然胆敢在自己的面前有所保留······竟然胆敢到现在,还将那一重枷锁束缚在自己的灵魂之上!轰!
重剑劈斩,贯穿肩膀,近乎将槐诗斜向斩成了两截,可紧接着,却又被他的身躯所钳合封锁,阿房砸下,将大君的右手彻底击断!
可这同刮擦没有任何区别的小伤却根本没有令两人有丝毫的在意,反而令他们彼此的笑容,越发狂暴。
毫不保留的互相施以破坏和蹂躏。
如同两个无法杀死的怪物在残杀,毫不保留,再不顾及所有。仅仅只是如此,便已经令大半个深渊都沉浸在混乱之中。
哪怕是侏儒王们也已经再无资格来围观这一场战斗,只能不断的后退,再后退,凭借着大君御座的庇佑幸存。
可很快,槐诗已经再度飞出。胸前被彻底贯穿。
在他头顶,日轮破裂,黑焰如血那样,喷薄而出,将一切所触碰到的地狱,尽数焚尽!焚烧的火焰又在大君的践踏之下熄灭。
“何必自欺欺人?”
深渊至强缓缓向前,俯瞰:“被你所否定的,就是你们的答案—这一份毁灭,便是你们所创造而出的结果,正如你们所期盼的那样······”
这便是,昔日的会长所渴求的答案。
见证着现境所创造的无穷救赎,又同样见证着人世所编织而成的歪曲和堕落······越是迈向未来,就越是无法逃避过去。
所谓的天文会的存在,是否正当?难道顺应深渊循环的坠落才是答案?
世上的一切意义汇聚,最终所显现的是什么?当所有的毁灭重叠,最终成就的究竟又是什么?
当人世所创造的希望和绝望、升华和凝固、奇迹和灾厄被摆在天平的两端时,最后所导向的,是否是天国?
能够完成这一切的才是救世主。
正是自那一份渴望里,针对现境的清算和审判之中,深渊烈日才彻底诞生!这便是现境所注定的结果。
“槐诗,你自己便是唯一的明证和结果,从来不需要什么新世界和天国,重新开始的结局,就是再度的结束!”
大君拔出了肺腑之间的剑刃,握碎:“汝等自泥潭中挣扎起落,在徒劳的寻觅里凋亡,最终,你们终将会明白—循环的尽头,是灭亡!”
“哦。”
槐诗无动于衷,只是平静的抬起手,毁灭要素再度催发,自暴虐的反击之中,再度发问:“那又怎么样呢?”
他说:“我无所谓啊。”
那样轻蔑又冷淡的神情,令大君的动作微不可觉的一滞。不论是什么东西,从诞生的瞬间,就注定毁灭。
这一点,从一开始槐诗就心知肚明。
或许现境的答案就是这样,深渊烈日的诞生,或许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在大君看来,一切就应当如此。
侏儒们向命运发起挑战,不断的斗争,不断的胜利,以期待最终的命运显现,以期待颠覆所有之后,将自己变成那个颠覆命运的答案。
正因如此,才不会容许这一份对于答案的否定。可最终不论什么样的答案,槐诗其实都不在乎。他所追逐的,从不是这样的东西!
比结局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而活着!轰!
无数焚尽的残骸之中,漆黑的烈日再度降下,喷薄万丈光焰,扩散的风暴吹尽所有。而就在肃冷的日轮之中,槐诗的身影再度显现。
“我并不觉得一件事情有结局不好,但我不为结果而活,如同生命诞生不是为了死亡一样。”
槐诗望着大君,告诉他:“倘若你觉得,这一份毁灭和虚无应当是现境之答案的话,那么现在,就请让我向你展现—同这一份答案所相匹配的过程与价值吧!”
风暴在大君的面前被撕裂。天阙之剑拦腰而断。
溃散的铁光之中,大君抬起了头,然后,终于看到了······槐诗所展开的双手,乃至,在掌心之上,那一柄渐渐显现的神之楔!
如此熟悉。
昔日的太一和今日的太一两者所追逐的救赎,灵魂,源质,乃至一切······尽数流入了铸造之中,最终,化为了一柄庄严的朱红之弓!
万物的欢歌仿佛在耳边再度响起。
天空、大地、海洋、山峦,现境,地狱,深渊,乃至一切。
所有的鸣动,一切的节律,万象的运转,尽数汇聚于此弓之中,化为了上一缕纤细到近乎无从察觉的弦。
这前所未有的寂静里,弓弦在槐诗的手中缓缓开启。自弦与弓之上,有黑暗和光芒流溢而出。
救世主和灭世者的力量彼此纠缠,深渊之烈日和现境之太一的本质再度重叠。自毁灭要素的升腾之中,足以将一切彻底毁灭十二次的力量显现其中。
于是,举世黯淡,一切的色彩都尽数消失无踪。
所存留下的,便只有那箭矢之上渐渐所显现的纯白!
可当它所显现的瞬间,便好像充斥了一切,令一切都被这一片无穷之白所笼罩,再无处可逃。如此纯粹的色彩,映照在大君的眼瞳之中。
随之而来的,便是前所未有的危机和期盼,警惕与渴求·······于是便再无法克制,那愉快的大笑声!
如此的久违了。
大敌啊,你终于从我的眼前再现!“那便来吧,现境之人。”
大君大笑。
无穷深渊真髓的流转之中,他抬起手,桎梏灾厄,重塑毁灭,正如同将无穷的地狱都握在了手中那样。
这一瞬,偌大深渊之中,再无任何的光芒,一切的雷霆自此处收束,显现出纯粹的质量和锋芒!抬起。
对准了前方的烈日。
以此一击,印证至强何在!
就这样,再无任何的保留,满怀着期待,满怀着渴望,向那贯穿所有的纯白之光发起进攻······去再一次的,去迎接那个既定的答案!
槐诗,松开了弓弦。
死寂的世界中,有低沉的声音响起。这便是毁灭的鸣动了。
有那么一刹那,万象彻底的停滞。一切如同冻结。
自一切的感知之中,所发生的景象都出现了如此鲜明的断层,明明上一刻一切好像都未曾开始,可当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
任何的感知,都已经无法再观测到那凌驾于一切灵魂极限之上的变化。所能够感受到的,便只有颤栗和恐惧。
自扩散的余波之中,一切地狱都无声的化为了尘埃,偌大的渊暗区,都变成了历史,不复存在。破碎的残骸之中,王座依然高耸。
湮灭所有的余波席卷,冲击,可在这之中,风暴主祭依旧死死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抬起头,瞪大了眼瞳。
任凭双眸在残光之中烧尽。
急不可耐的,看向了最终的结果。然后,便忘记了呼吸······
就在无数地狱的尘埃之间,漆黑的日轮,无声的崩裂出一道缺口。漆黑的色彩如同血那样,从其中升起,无声的扩散······
有破碎的声音响起。自槐诗的灵魂之中······
他缓缓的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前,那贯穿身躯的一缕雷光,宛若剑刃一般,将他钉在了烈日之上。猩红的血自创口之中,无声的流出。
渐渐干涸。
“真可惜啊。”
大君轻叹。
离宫的最高处,枯萎之王缓缓的收回了视线,只是伸手,端起了身旁的酒杯。可酒杯中却空荡荡的。
再无涓滴。
往日的酒,已经喝完了。
孤独的皇帝愣了一下,无声一叹,将手中的酒杯抛向了楼阁之外的深渊里,再不留恋。哪怕以后,整个世界美酒都摆在自己的眼前。
可自己还能再去找谁喝酒呢?他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去。
那一刹那,崩裂的声音,终于从大君的躯壳之中响起······宛若冰川破裂,山峦坍塌那样,延绵的毁灭,再无法断绝。
就在槐诗的面前。
当最后的雷光消散,曾经的深渊至强再没有前进的力气。
曾经凌驾于物质之上的身躯,再度回归了物质,而掌控所有的力量,却已经荡然无存。在破碎的灵魂之中,无数灾厄如血一般的流出,升起。
归入了漆黑的烈日之中。
只剩下那一支断裂的苍白之箭,贯穿在身体之上。
就这样,在胜负的天平之上,投下了至关重要的砝码。可大君却未曾留意。
只是专注的凝视,望着槐诗胸前的裂口,还有那一缕渐渐消散的雷光,以及,未能彻底贯穿烈日的裂痕·····
“这就是只差一点的感觉吗?”他自嘲一叹恍然大悟。
明明可惜过对手那么多次,却从未曾这么的可惜过自己。明明遗憾过敌人那么多次,可最遗憾的,竟然是为自己。
如此可笑。可是,又何其畅快。明明胜利如此甘甜。
但失败却也能美妙的让人意犹未尽。“胜负已分,大君。”
那一刻自不可挽回的崩裂和解体之中,他终于听见了槐诗的声音,可却又忍不住想要发笑。
“现在,你是大君了,槐诗。”
如同虚假的结果被真实的结果所代替了那样。新的至强踏过旧的尸骨,因此而成。
自雷霆的败北之中深渊的烈日冉冉升起,普照所有。“看来我的答案,就只能到这里了。”
曾经的至强抬起头,看着更胜过自己的对手,满怀着祝福与期盼:“从今往后,由你来决定一切。”不论是雷霆之海的存续,地狱的结果,深渊的生灭,亦或者是应当让灵魂去追逐什么样的答案······但现在,去做你应当做的吧。
大君。
他微笑着,缓缓的低下了头。领受结局。
于是,日轮之中,有剑刃的锋芒再现,缓缓的升起。恰如毁灭与死亡那样。
“永别了,巨人。”无人回应。
只有孤寂的弧光一闪而逝,斩断了自无数时光之前延续至今的时代,自这一刻,为曾经的荣勋和辉煌,划下句点。
这便是巨人的结局。
当漆黑的日轮再度笼罩地狱之王的御座之上时,无数地狱的残骸之中,只有一个身影向着终点缓缓走来。
庄严的白衣之上,已经被一片血色所染红。如此刺眼。
这便是昔日雷霆最后的遗留。
就在王座之前,槐诗回头,看向所有的统治者,最后向着他们发问:“现在,还有人想要挑战我么?”死寂之中,再无任何人胆敢发出声音,也没有任何人胆敢去直视那一双眼睛了。
于是,槐诗收回了视线。
就这样,坐在了属于自己的御座之上,告诉他们:“那么,你们可以叩拜了。”
沉默之中,佝偻的风暴主祭低下了头,领受了这一份大君的谕令,拜倒在王座之前,献上忠诚。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再无一人胆敢迟疑。
就这样,向着新的大君臣服,效忠,然后,献上所有。自深渊的烈日映照之下,朝见至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