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姑娘被我这样一吼,立时止住了哭声,惊惶的看着我,回答道:“我们是前面陇西城的人家,原本小姐是跟着少爷一道往京城里探亲回来,一路悠游自在,只是,今天早上突然接府里急报说有急事要少爷赶紧回去。因为小姐坐的马车,再加紧也有限,少爷想着前面就是陇西城,这条路往常里我们来来去去的,一年总要走个七八回,再是熟悉不过,再说,还有白叔和奴婢一起跟着小姐,应该是无事,就急急忙忙的骑着快马赶回陇西去了。”
我听得心里火气直冒,这个小姑娘,说了半天还没说到重点,“那你们小姐怎么会落水的?”
小姑娘见我火气甚大,不敢再哭,快速的说道:“少爷才刚走,小姐就说闷,走到这里再不肯走了,看到路边有个小树林,就叫白叔过去探探,一听说树林里有处小水塘,小姐非要过来玩,一直都好好的,只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奴婢刚从树林后边解手回来,就听见小姐哎哟一声,跌到水里去了。”
“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刚刚说的那个白叔呢?”真是气死我了,眼前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说话能不能有个重点。
小姑娘指了指湖底,“白叔跳下去救小姐了,可是,都好一会儿了,还不见小姐和白叔上来。呜呜呜~~~”
我抚额一叹,彻底无语,这是哪家的小姐,竟带着这么个毛孩子出门,这不是耽误事儿吗?却也没办法,只得快步走到湖边,焦急的看着湖面,却不知道这个湖水到底有多深,眼见着锦子也跳下去有一会儿了,湖面上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正焦急的踱着步,后面玲儿一阵惊喜,“上来了,小姐,上来了。”
我回头看去,看见锦子正托着一个穿绿衣服的人,长长的头发浮在湖面上,看样子是位姑娘家,应该就是那小姑娘说的小姐了。
“玲儿,去车上取咱们的火石回来,将包袱里面的衣裳也都带过来。”玲儿点头,急忙往树林外边跑去。
“小姑娘,你快去林中拾些树枝树叶之类的过来,越多越好。”那小姑娘原本哭着往湖边爬,一听我如此吩咐,抹了一把泪,迟疑了一下,眼见我又要发火,赶紧爬起来,往树林里跑过去。
看着锦子艰难的到了湖边,我拾起地上的一根长树枝,握住一头,将另一头丢给锦子,“锦子,抓住树枝,我拉你上来。”
锦子一手托着那位姑娘,一手抓住树枝,艰难的爬上岸来。
我拉着那位姑娘的手,一面将她翻过身来,趴在我的膝上,用力的拍着她的后背,好让她能顺利的将呛进腹内的水吐出来,一面跟锦子说,
“你还有多少体力?湖里还有一个人,应该是位大叔。”
锦子脸色苍白的站在湖边,嘴唇冻得乌青,一听我如此说,没有犹豫,立刻又跳进水中救人。
见这位姑娘已将呛入腹中的水都吐出来,我将人放下来,让她平躺在草地上,双手握拢,平放在她的前胸,用力的挤压她的胸腔,按一下,做一次人工呼吸。再按一下,再做一次人工呼吸。
玲儿已带着东西折返回来,见我正在救人,也不出声打搅,在一旁拢了些枯树枝树叶之类的,拿出火石打着了。不一会儿去捡柴火的那个小姑娘的也回来了,一见她小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连呼吸也全无,大声的哭喊着,连滚带爬的凑上来。
玲儿走过来,将那小姑娘拉到一边,轻声的哄她,“小姑娘,你快过来帮我生火,咱们要搭个架子起来,用这茶碗烧点开水,一会儿你小姐醒过来肯定要喝的,湖水太冷了。”
眼见着我已急救了七八分钟了,那姑娘却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的反应。我心里有些暗暗的着急,此刻也没有其他的器械,我也没有办法给她做进一步的抢救,若是这姑娘还不醒,怕就救不过来了。
心里想着,手里却不停,我仍然坚持着继续急救,又过了两三分钟,那姑娘喉头一动,呛出最后一口湖水,激烈的咳嗽起来。
我松了一口气,扶着她坐起来,让她靠在我身上,方便她顺利的呼吸。
一听到她家小姐的咳嗽声,那小姑娘立刻飞跑着过来,大声的哭喊着:“小姐,小姐,您可吓死奴婢了……”
“小银,这,这是怎么回事?”那小姐睁开眼,虚弱的问着。
却不等小银回答,我开口道:“这位小姑娘,你是叫小银吧,小银,你赶紧的找身干衣裳帮你家小姐换上,这全身湿淋淋的。”
小银抹着泪去了玲儿放包袱的地方找衣裳,才玲儿去车上取火石,拿锦子的包袱的时候,顺便的将那辆马车里的包袱也取了过了,倒是省得小银在往车上去取了。
想是刚刚架在火上烧,那茶碗很烫,玲儿用帕子包了茶碗,细细的吹着端过来,
“小姐,热热的,给这位小姐先喝下去吧。”
我点点头,扶着这位姑娘,让她坐直了,那姑娘虚弱极了,软软的靠在我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玲儿捧着茶碗,靠到她的嘴边,让她慢慢的饮下几口热水。
小银拿着衣裳过来,我想了想,道:“这样不行,身上的衣裳全都透湿了,要全部都换掉,一来姑娘家的玉洁冰清,如此在野地换衣裳不合适,这里随时可能有人过来,二来,这湖边风不小,褪了衣裳再加上受风,铁定要感染风寒了。玲儿,你与小银一起背着这个姑娘往车上去换衣裳吧,咱们车里不是带了些常备的药吗?你找找看,有没有祛风寒的,给这位姑娘服下。”
玲儿点点头,道:“小姐身上也都沾湿了,去车里换身衣裳吧。”
我摇头,“锦子还在水底,想来一会儿也该上来了,不知道那位大叔情况如何,我得等在这里,方便急救。”
玲儿也明白此刻的大局,没有多话,背上那位小姐,急忙的往马车上过去。
我心急如焚的望着湖面,过了这么久了,还不见锦子上来,那位大叔怕是已难得救了,再这样耽搁下去,怕是连锦子都会有危险。
我站在湖边,身上的衣裳刚才救人的时候沾了水,外衣都是湿的,冷水吹过,冻得我连连寒噤。
似是又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看见锦子冒出头,一只手拍着水,另一只手拉着一个穿灰衣的人,应该就是小姑娘口中的白叔,艰难的游过来。好不容易在我的帮助下将白叔拉上岸来。
锦子浑身发抖,面色乌青的站在湖边,身上的衣裳叭嗒叭嗒的滴着水,不一会儿就将湖边的干地湿透了。
“锦子,那边火架上有开水,你快去喝了一杯,衣裳玲儿也帮你拿过来了,赶紧换身衣裳,这里交给我了。”
一面说着,一面又按着刚才急救的程序开始救人,这一次,却用时更久,直急救了近半个小时,最佳的急救时间早已过去,白叔却仍旧一动不动。
锦子已换了衣裳,走到我身边,伸手掀开白叔的眼皮,双目涣散,瞳仁放大,看来已是无力回天了。
我停下手,没办法,这位白叔在水里的时间太久,救上来时呼吸心跳全无,经我急救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有半点反应,已经是遇难了。
我无力的瘫坐下来,若是还有电击仪器等其他的辅助急救,说不定这位大叔就能得救,可是,眼下……
身后脚步声响起,紧接着玲儿飞奔过来,蹲在我身边,着急的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我摇摇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白叔。
玲儿顺着我的眼神看过去,明白地上的人想必是无救了,沉默的走到刚才放衣服的地方,拿起包袱皮,轻轻的盖到白叔的脸上。
小银扶着她的小姐,两人慢慢的走到白叔身边,跪下来,悲痛的抽噎着。
玲儿扶着我往车里去换了身衣裳,过来再看时,小银和她小姐肩上一抖一抖的,似还在哭泣,我示意玲儿去扶两人起来,问道:“人死不能回生,两位姑娘还请节哀,眼下,最重要的是,这身后事如何处理。”
那位小姐回过身来,一身白衣素服,头上衩环全无,尖尖的小脸上布满泪痕,凄怆无比,对着我行了一礼:“多谢恩人相救,小女子童湘儿,这厢有礼了。”再站起来时,却摇摇晃晃的,似就要倒下去。
我连忙上前一步,伸出手扶着童湘儿站稳,“小姐不必多礼,不过举手之劳。眼下,小姐这位家从已遭不幸,不知道小姐欲要如何处理,如有我能帮得上忙的,还请小姐直言。”
童湘儿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白叔,眼泪又忍不住滚滚落下,“白叔为救湘儿而去,湘儿又怎么能随意的将他留在这里。湘儿的家,就在前边的陇西城,湘儿想通知家人前来,带着白叔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