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的几个字,却让叶若维不禁选择了跟随,他的话语是那么的温和清淡,让她听了一刹那抛却了内心的疑问,只这么跟着,便很安心。
二人很快走到了拐角,看到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面无表情的坐在牢中,小腹微鼓,显然是怀有身孕。
与别处的牢房不一样,这里的干净许多,且铺设了一些简单的物件,表面看是牢房,倒不如说是变了相的冷宫。
“贱人!快放我出去!!”那名女子在看到叶若维之后,便发了疯似得冲过来,面目在一瞬间变得狰狞,显然失去了理智。
叶若维身子一颤,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君清夜赶紧上前扶住,喝道:“冷贵人,你看清楚,她是怀妃,不是皇后!”
那名紫衣女子闻言,顿了顿,然后呆呆的看着叶若维,又恢复了刚刚的面无表情,安静的坐到了角落里。
“冷,冷贵人?”叶若维心底一沉,自己这幅身体的记忆一丝不存,如今看到了也不知是否是认识的人,竟一点印象也无。如今听到了君清夜的话,讶异重新回到了脸上。
“是的,母后告诉我冷贵人在这里,虽然不知她是如何救出的冷贵人,但是,如今,皇后想害你,恐怕没那么容易。”君清夜扶稳叶若维后,缓缓道。
太后?呵,果然不简单!怪不得那日皇后肯收手,显然是没了十足的把握才转从宛若下手,恐怕是想垂死挣扎,为自己拉一个垫背的了。
“如今抓了香菱想要威胁你,却不曾料到你不吃这一套,现在大概是要急的跳脚了。”君清夜扬眉道,面色恢复以往的清俊。
“你觉得她能威胁到我么?”叶若维忽然一笑。
“那可说不准。”君清夜同样一笑。
为了袒护皇后,皇上还真能装糊涂,连冷贵人是真死假死都不去追查,反倒一心想要拿下自己,对于这样的男人,她只剩下悲哀。
二人说话间,一直面无表情的冷贵人突然开口凄厉的喊道:“来人啊,救命啊,皇后,皇后要杀我……怀,怀姐姐,你怎么会在这儿,快跑,皇后那个阴险的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被她看到了,一定会杀了你,……是她,果然……肯定是她下的毒,快…,皇上,快把这个想谋害皇嗣的女人抓起来……她嫉妒我怀了身孕,如今要害死我腹中胎儿,皇上,皇上你要替臣妾做主哇,呜呜呜……”就这样,嘶喊了一阵,突然又恢复平静,一动不动的坐在角落里。
叶若维面色一变,看了冷贵人一眼,转而看向君清夜,脸色凝重:“她怎么了?”
“不知道,母后只告诉我她在这里,其余什么都没说,不过,想必是她之前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所以神智失常了。”君清夜说话的时候,眉眼也有些冷凝。
“我们走吧。”叶若维同情的看了冷贵人一眼,本想将她接到宫里去住,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太后让她待在这儿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她若不失了智,还能藏住,但眼下,精神失常,万一跑出去,才危险,方觉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这话果然很有道理。
“好。”君清夜点头。
两人一路沉默出了刑部,才注意到宫门前细密的雨帘,君清夜拉住叶若维的手,往自己身体靠了靠,顿时,周围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气流,叶若维只感觉无形中,她仿佛进入了一个屏障内,将雨水阻隔在了外头,她不是弱女子,也不畏惧蒙蒙细雨,可是,她并没有拒绝,相反,顺从的贴着君清夜的身体,因为,很温暖。
冷贵人的遭遇让她痛心,皇上的冷漠让她寒心,皇后的阴险,还有太后的城府让她忧心,在这个宫里,走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惊心,唯有君清夜,能让她安心,不知为何,只要有他在,仿佛天下一秒就会塌下来,她都不怕。
雨愈发的大了起来,一时间能听到噼里啪啦的雨水打在地面的声音,君清夜看了怀里的人一眼,转而加深了屏障的厚度,他的武功属寒性,因此雨天做功丝毫不费力,只用了少许内力,屏障便显现了。
将两人很好的包围在了里面,恍若隔开了尘世,安静的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屏障外,雨水依旧在噼里啪啦作响,水田交界处,一片清凉的白,不多时刮起了大风,夹风带雨,更多的是沁凉的冷意,但即便这样的天气,屏障内却温暖如春。
君清夜并不说话,低头吻上了叶若维的唇瓣,很温柔,也很小心翼翼,看得出他很珍惜怀里的人。
许久,他抬起脸,带着细微的克制埋在叶若维的颈间,身子僵硬地抱着她,一动不动。
叶若维也一动也不敢动,软绵绵的贴着君清夜,微微喘息,一声声的娇喘让她自己都有些心惊肉跳,却也不排斥这样近而不得的二人时光。
竟不知自己是何时陷了进去,只知道,他低头吻她的时候,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让她无力推开他。
那是不属于她的记忆吧,画面里:一个小女孩儿在哭,甚是伤心,小男孩儿见状,并不说话,只是上前就吻住了女孩儿的嘴,许久,告诉女孩儿,这是约定,七年之后,他一定会回来找她。
尽管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约定,但是,有那么一刻,她觉得,君清夜便是那个男孩,是怀柔要等的人,亦是她真正期许的良人。
如今是初春,风雨中还有一丝寒气,若是淋成落汤鸡,恐怕真离伤寒不远了,虽然叶若维倒也不在乎这一点小感冒,不过,她是娘娘,得病还不得小题大做?
她可是厌恶那大包小包的中药了,之前为了驱散脑中的淤血,调理身体,不得不强行将它们灌下肚,如今,伤病刚好,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要生病了,太恐怖了!
想到这里,她纤细的身体又往里缩了缩,整个人像是嵌进了君清夜的怀里,面色绯红。
对于二十一世纪活了二十五岁从未谈过恋爱的叶若维来说,这还是第一次和男人接吻,那一霎那,恍若能感受到清风悠悠,从身侧拂过,抚过脸颊,暖暖的,温和舒适。
抬头的那一刻,君清夜如诗似画的容颜恍若蒙上了一层薄雾,带着几丝飘渺,对他来说,面前的柔儿竟有些陌生。
再次闭上眼睛,儿时第一次与怀柔相遇的场景便浮现眼前,
“七皇子,快下来,墙上多危险!”八岁那年贪玩,趁奶娘不注意想试试自己新学的轻功,便偷偷翻上了宫墙,从此爱上了在屋檐高墙游走的自由。
那日,才刚从奶娘的视线下溜走,便被发现了踪迹,看着奶娘疾步向自己奔来,不由得翻上了一座陌生的宫闱,便是这一翻,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衣,面容如白莲般清丽脱俗的女孩儿,不由得看得愣神。见她哭得伤心,时不时用天蚕丝制的手绢拭去眼角的泪痕,手掌娇小白嫩,手腕白皙似雪,腕上带着一只紫晶手镯,是从未见过的样式,一见便知主人身份非比常人,脸颊滑落的泪珠晶莹剔透,还是第一次,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游走,很难受。
再不顾奶娘在底下焦急的手足无措,纵身一跃,从高墙飞落至女孩儿的身旁,与其说是可以迎近,倒不如说是毫无知觉的被吸引,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刚刚清明了几分的大脑又陷入一片空白。
“公主!可算找到您了!啊,七皇子!!”不知何时,一个服装极不对称的女人甚是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面前,女孩儿被话语一惊,这才注意到身旁不知何时竟站了一个靛青色锦袍的男孩儿,正用一种很凝重的眼神看着她。
君清夜也不知道为何,迎上女孩儿抬头的那一霎那,面色变得绯红,内心扑通扑通的狂跳,一时愣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直至女孩儿被那宫人领走。
或许,也就是那时起,她便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烙印,从此挥之不去。后来才得知那女孩儿是南诏国的公主,是作为人质才被遣送到天澈的,没有父皇的命令,不得外出。
有好几次,他都尝试在父皇面前为女孩儿求释,但是,父皇的脸一次比一次难看,最终,连母后对他都很是失望,至此不再见他。
无奈之下,他只有更加努力的练习轻功,就为了能在奶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到宫墙上偷看那个女孩儿,时而趁宫人不注意,溜进去给她讲一些宫中的趣闻,也会带给她一些好吃的,亦或是好玩的,但凡他有,她喜欢,他都想办法给她。
或许,青梅竹马的感情,最是难忘,但是,最难忘的是,她如仙女出现在他面前的第一眼,仅此一眼难忘一世。
可是好景不长,之后发生了好多事,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父皇突然要废太子,母后闻言脸色很差,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便强行带着他跪在父皇面前,请求将他送往边疆。
君清夜自然是百般挣扎,但迫于母后以性命相威胁,最后两眼一沉,含泪选择了离开,临走之时,他最后一次来到了女孩儿面前,告诉她要好好的,等他回来,女孩儿哭得泣不成声,令年幼的他也手足无措,最后,只好低头吻住了她如樱花般粉嫩的唇瓣。
再后来,女孩的眼泪终于被止住了,点头答应了男孩口中的约定,不舍的目送他离开。
却不想,这一别,竟成了永远。
这时间,总有一种爱情,结局被残忍的冠以生离死别的方式结束。令人扼腕叹息,却也心痛到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