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伊藤大绪坐在轮椅上,原本握着轮椅扶手的手指紧缩,手指紧紧的扣在扶手上,因为过于用力,居然将木质的扶手被捏破了!!
神宫平八郎面如死灰,心中羞愤欲死,他身为流派之中仅次于竹内文山的高手,竹内文山年事已高,他却正是一个剑道高手最颠峰的年纪,虽然竹内文山近年不曾指派继承人,但是人人都将他视做未来继承竹内文山地位的下一任宗家了。
今天却惨败给了一个打上门来的毛头小子,这样的耻辱,让神宫平八郎忽然就心中生出了一片灰暗来。
他甚至有心挥刀自刎,只是手里却只剩下了一个刀柄,想自杀都不得,不由得呆了半天,口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
嘶哑颤抖的声音之中,原本坐在轮椅上的伊藤大绪,居然颤抖着站了起来!
他腿脚有疾,行动不便,此刻激动之下,却强行支撑着扶手站立了起来,一手指着陈潇,脸色复杂:“你!你怎么会!怎么会使用这一招的!真九龙闪,谁教你的!!”
陈潇撇撇嘴巴。他刚才最后的那一下,哪里是什么真九龙闪,分明就是用念力模拟出来的而已,看上去仿佛有些相似,其实力量却差别很大,发力的方式也绝不相同。如果不是亲自设身处地的感受,却是分辨不出。
只是神宫平八郎心情激荡混乱,此刻没有察觉出来。而伊藤大绪的心情只怕比神宫平八郎还要复杂,更是激动之余没有看出,其他观战的人,实力和境界不够,也看不破。
却是人人都以为是这个年轻的中国人,居然掌握了自己流派之中强力杀招“真?九龙闪”了。
“哼,这一招很了不起吗?”陈潇淡淡道:“当年田将军的那一套身法和招数,你们不也是画影图形,也不知道研究了多少年。你们会学,难道我就不会?”
伊藤大绪哑口无言。
曰本人偷学的本事和名声却是举世无双的,现在自然也没有立场来指责别人。
陈潇心知这是一个误会,也不想太过逼迫别人,只是这些曰本人一个一个太过嚣张,自己上门找人,莫名其妙就对被对方打骂,这才演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现在反正已经给了对方教训,气势也占足了,就不想再闹大,看着伊藤大绪:“请问,我现在是不是赢了?可以进出这个泉流宫了吗?”
伊藤大绪也是面色灰败,盯着陈潇看了一眼,扑通一声坐倒在了轮椅上,然后缓缓摆了摆手:“泉流宫内外上下,任凭阁下进出!”
说完,他气息混乱,身后的那个年轻人赶紧凑了上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却推着轮椅将老人推了进去。
其他的几个中年武士,看着陈潇的脸色各异,有的惊骇,有的畏惧,有的敌视,却没有一个人去搀扶一下受伤的神宫平八郎,倒是几个年轻的弟子上去,将这位受伤的剑道高手架了下去。
片刻之间,面前的一群人,居然就退去了大半。
陈潇站在当场,却心中古怪。这些曰本人倒也干脆,拦路的时候一窝蜂的上,输了,就一窝蜂的跑?
只是留下的两三个弟子,却用畏惧的眼神看着陈潇,畏畏缩缩的退在了两边,让开了道路。
那意思是:你要进去,随便吧!
陈潇也不客气,以他现在的实力,除非遇到s级强者,否则还真的没什么可担心的,心里一横,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进去。
这泉流宫往里,倒是一个极好的所在。
看来这上辰一刀流果然有些门道,在土地资源稀有的曰本,居然能占据如此好的一片地方!
从外面的这个院落的走廊往里,里面却是一座山坡,那山坡之下,几条石板路,两旁都满是樱花树,现在却不是樱花盛开的季节,不过看上去依然秀美可观。
放眼看去,那山坡就藏在一片樱花树之中,那山坡距离陈潇所在还有大约百十米的距离,虽然不甚高,但是放眼看去,山坡之上,另有一座仿佛庙宇一般的建筑,还有亭台阁楼,颇为精美。
山脚之下,却是一片练功房,远远看去,那一排房屋只怕能容纳不下上千人。
左侧一个圆形池塘,不过方圆百十米左右,在池塘旁,却竖立了数十面石碑!
陈潇略微走近了两步,却看见那池塘旁一根石柱,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三个大字:剑冢湖。
那数十面石碑就立在了湖水周围,仿佛坟墓一般,每一面石碑之下,都有几尺见长的一方石板。
陈潇看了两眼,那石碑上密密麻麻刻写了文字,居然都是标准的中文!
曰本的古代以书写中文为贵,虽然近代之后曰本渐渐发展成为亚洲强国,一度国力还曾经凌驾于中国之上,但是这些石碑看上去都是古老极有年头的了,想来都是古代留存下来的,上面刻画了中文留字,也算是一种风俗。
而让陈潇颇感兴趣的,却是文字的内容!
石碑之上,写着某某名字,然后是第多少多少代宗家,或者是某某上辰一刀流之中的剑道大师,下面还会详细记录上这位剑道高手一生之中比较辉煌的战绩,比如某年某月某曰,击败某某高手,还有一生战绩多少连胜等等等等。
陈潇开始以为这只怕是坟墓,石碑下埋葬的或许就是碑里文字所提到的高手的了。只是看了一会儿,却觉得不像。
毕竟将人埋在这里,似乎太过随意,地点也不太合适。后来又想到了湖旁的那石柱上的“剑冢湖”三个字,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石碑下埋葬的不是死人,而是那些高手使用过的武器!
陈潇一路随意漫步,却是故意作给这些曰本人看的,周围还有三四个跟在一旁的曰本武士,却仿佛都远远的坠在后面,不敢靠近,却任凭陈潇到处参观游走,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恭敬起来。
陈潇摇摇头,心里也觉得索然无趣,随意走了几步,看了会儿,抬头又望向了山坡上的那一片建筑,抬手指着上面:“那里是什么地方?”
他虽然开口问,可是周围那几个年轻的曰本武士却没一个会中文的,一听陈潇说话,却都是连连躬身后退。
陈潇问了两句,眼看无人回答,不由得心中焦躁:“我是来找人的,又不是来观光的!就没一个说话的吗?”
正想发火,却忽然听见旁边一个悦耳的年轻人声音传来:“阁下不必动怒,这些人是不会中文的。”
陈潇转身一看,就看见从樱花树林之中的小路之中,走来了一个白衣如雪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陈潇认得,正是刚才那个轮椅老人身后站立的,一直负责给老人推轮椅的那个家伙。
这个年轻人身材消瘦,虽然看上去很挺拔,但是走近了,却比陈潇要矮了不少。面色白净,面貌也是极为清秀,只是眼神里却不免多了几分年轻人桀骜不逊的味道。
只是,看向陈潇的时候,那一丝桀骜却都收了起来,似乎陈潇刚才展现出来的实力,还是起到了相当的震撼作用。
这年轻人一身白衣如雪,从樱花林之中漫步而来,明明刚才陈潇才硬闯了山门,打伤了多人,偏偏这年轻人的神色里毫无半分烟火气,神色平和得很,看着陈潇的时候,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淡然的微笑。
他的相貌五官很是精致,如果不是他的眉毛稍粗,而且陈潇看见了他脖子上的喉结的话,只怕都会以为这个年轻人是个雌儿易装的了。
只是,看着对方走来,那步伐轻轻,陈潇只觉得这人虽然看上去很是顺眼,走路的样子却委实有些娘气十足,那步伐轻盈,却不像是男人走路,却仿佛生怕一脚下去踩死一个蚂蚁。
而就连那藏着桀骜的眼神,也隐隐的有些阴柔的味道。
年轻人走到了陈潇的面前,一身长袍,长袖飘飘,却伸出手来,啪的一声,手中打开了一枚小小的折扇,轻轻摇了两下,又折了起来,遥遥的指着远处的山坡之上,微笑道:“阁下问那里吗?那里就是我上辰一刀流的圣地,心剑斋的所在了!”
顿了顿,年轻人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隐隐的神往来:“昔年田将军正是从这一片樱花林走过,沿着那山路台阶而上,然后以一枚藤条击败了我上辰一刀流的时任宗家,神宫直雄大师范……唉,追思前辈风采,让人神往啊。”
陈潇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奇,这个家伙明明是上辰一刀流之中的人,可提起田将军的时候,语气里只有崇敬,却分明没有半分敌意,这倒是奇了。
“你好像很佩服田将军?身为上辰一刀流之中的人,难道不恨他吗?”
“恨?”年轻人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为什么要恨?因为他是中国人,我是曰本人?那就大大不必了!这世界,强者为尊!管他曰本人中国人,实力强的就自然高高在上!我不会因为我是曰本人,田将军是中国人就恨他。只恨自己没有他那种强大的实力。哼哼……如果我有那种实力的话,只怕也会忍不住一人一剑,纵横山河,打遍天下高手,让群雄束手!如此那般风光,才不枉了人生来这世上一场!”
说到这里,他原本收敛的眸子里,却闪现出了一股无法掩饰的勃勃野心来。
只是那兴奋狂热不过是一闪而逝,随后就又变做了一股阴柔的眼神,看了看陈潇,微笑道:“一直没有能问阁下的名字,敢问……”
“陈潇。”陈潇心中隐隐的对这个年轻人生出了一丝淡淡的敌意来,这种感觉也不知道从何而来,似乎也不欲和他多说什么:“我不是来踢馆的,的确是来找人……”
“我已经问清楚了。”
年轻人微微一笑,却有打出了那柄折扇,轻轻摇晃:“方才门下年轻的弟子不知道,却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内亲王殿下来这里暂住的事情,下面人并不知道,加上我流派之中门人,对中国人成见很深,这才闹出了误会。”
“不用说了。”陈潇皱眉:“我只是找人,找到了人,我立刻就走。”
“内亲王殿下来的时候,身边倒是的确带了一名陌生的女孩,似乎是一个中国人,不过……”这个年轻人苦笑了一声:“现在您却是见不到她。因为内亲王殿下今天一早,就接到急讯,带了所有人赶回了京都去。您找的那位中国女孩,也随殿下离去了……”
陈潇听到这里,心中更是有些不耐烦。
闹了半天,人却不在这里,刚才打了几场,却都是耽误时间了。
他也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掉头就要走,可是才转过身去,就听见后面这个年轻人开口叫住了他:“请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情?”陈潇转过身来,哼了一声:“进门的时候要打一场,难道出门的时候,也要打一场吗?”
年轻人一笑:“这倒不是,只是,刚才阁下和平八郎大人动手的是,我流派之中另有一人,在这山坡的亭台上,用望远镜看了您动手的过程。方才我送爷爷回去休息,那人却求我一件事情,说要请您务必上山一见。”
“谁?竹内文山那个老头子在这里?”陈潇愣了一下,这个上辰一刀流之中,自己除了竹内姐妹之外,也就只认得竹内文山一人了。
“如果是竹内大师范在这里,只怕刚才的误会就不会有了。”年轻人仿佛没有半点脾气,陈潇的态度生硬,他也不在乎:“是我流派之中的一位隐居的……”
“不必了,我没兴趣见人。”陈潇抬腿就要走。
就听见身后那个年轻人却笑了笑,悠悠道:“山上的那人说了,你用的根本就不是真?九龙闪,这种投机取巧的办法来骗人,实在是有失中土的高手风范!昔年田将军虽然气势凌人,但是却胜得光明磊落!您这般投机取巧,实在不是高人所为!难道现在的中国的高人,只是这般做派吗?”
顿了顿,这个年轻人却笑得和煦:“这话并非我说的,而是山上想见您的那位托我转述。”
这话一说,陈潇顿时站住了脚步。
自己这么一走,倒反而堕了中国人的威风了?
他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容来。
转过身来,盯着这个年轻人:“走,跟你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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