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 司马之谋

顾城是易水之南的一座大城。城墙高逾两丈,覆地四五里,甚是气派。

招来正要入城禀报,忽然城门大开,火光如炽,一百多骑由城内出来,当先一人长发披落,

以铜环束在额上,身材高耸,十分雄壮魁梧,正是柳下跖。

柳下跖哈哈大笑迎了上来,道:“龙伯远来不易,这么远来瞧我,足见盛情。”

伍封忙迎上前道:“大将军别来无恙。”他见柳下跖左边脸上,由眉际到嘴边有一条又粗又红的

伤痕,心道:“这道伤痕以前未有,想是曾受过重伤。”

柳下跖笑道:“我这大将军可比不上你这大将军,别人这么唤我还罢了,龙伯可不能这么叫

我,使我大生惭愧之意。”

伍封道:“那么便叫你二哥好了。”他视柳下跖的哥哥柳下惠为兄,索性叫柳下跖为二哥。

柳下跖大喜道:“如此才像是自己人,哈哈!月儿姑娘可好?”

楚月儿笑道:“二哥大婚也不知会一声,我们可错过了二哥的喜事。”

伍封道:“这一路上月儿早想来看二哥,兄弟却未敢来。”

柳下跖笑道:“二哥的名声不大好,兄弟是送亲使者,自不能带了四小姐来,否则被晋人知

道了,不知在背后会说什么闲话。兄弟请随我入城。”他与伍封都是洒脱不羁的人,索性便以兄

弟相称。

众人入城之时,城中男男女女都跪地相迎,两旁火光映得天边也红了一半,亮如白昼。

柳下跖道:“兄弟能到中山来,委实给了二哥天大的面子,长公主闻讯之后大喜,命全城人

等出来相迎。”

伍封奇道:“二哥怎知道兄弟会来?”

柳下跖笑道:“兄弟入房子之时,鼓扬便派了人飞驰而来通报。你在房子休息,报讯的却是

一路兼程,我们自然早就知道了。”

众人入了柳下跖的府第,伍封见府中甚是简陋,下人也少,奇道:“想不到二哥如此节俭。”

柳下跖叹了口气,道:“二哥以前纵横为盗,掠人财物,害了不少人,每每想起来便有些不

忍心。现在将家财散给诸民,只不过是求个心安而已。”

坐定之后,柳下跖的妻子长公主从后面出来,伍封等人起身施礼,长公主笑道:“久闻兄弟

大名,今日兄弟能大老远赶来,我和夫君脸上大有光彩。”

伍封让鲍兴将三车礼物取来,道:“公主,二哥,兄弟匆忙而来,只是略具薄礼,勿嫌简陋。”

柳下跖皱眉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伍封笑道:“其实这是兄弟从桓魋处所获,兄弟离齐之时,因是送亲使者身份,原无到中山

的打算,未曾准备,只是府中这位招兄家在中山,欲来看看老母,兄弟便一起来了。正好桓魋

在路上设伏,送了些礼物来。”

长公主笑道:“兄弟直言不讳,正合我们鲜虞人的性子。”她忽地皱起了眉头,道:“是了,

你这位家臣姓招,是否招怀百长家中的人?”

招来起身恭恭敬敬地道:“招怀正是小人的兄长。”

柳下跖叹了口气,道:“这可有些不巧了,招怀得罪了司马豹,全家四十余口被司马豹派人

拿下,明日一早要在易水边斩首。”

伍封和招来都变了脸色,惊道:“什么?!”

柳下跖道:“招怀为人谦躬,不喜争竞,上月司马豹说来千长谋反,将来氏全家杀了,招怀

忍不住说了几句话为来氏抱屈,不料司马豹记恨在心,今日午间派人将招怀一家拿下。我本想

向大王求情,但大王又被司马豹请到北山围猎,正想去北山见大王,兄弟这一来便耽搁了。”

招来流泪道:“来氏是小人的外家,家母便是来氏族人。”

伍封起身道:“北山在哪里?兄弟这便到北山去见大王,为招怀一家求情。”

柳下跖道:“此事的确拖延不得,二哥陪你去吧。招兄放心,我们见了大王,必能救令兄一

家。”

长公主唤了几个步卒上来,从袖中取出一条玉石骨朵,道:“你们拿我的骨朵,点三百骑兵

随我们一起去北山。”

士卒接过了骨朵匆匆下堂。

伍封愕然道:“公主也去?”

柳下跖笑道:“公主自小便随大王围猎征战,勇悍之处不弱于男子。上年她出外遇到狼群,

孤身一人与狼群相抗,胆气甚豪,当时二哥经过其地,见后甚是佩服,便上前帮手,谁知道一

帮下来,二哥便留在中山了。”

长公主道:“我这条命是夫君救的,自然要将夫君留下来,也好报答。”

伍封心道:“原来二哥是长公主的救命恩人。”

招来带着三十铁勇下堂准备,鲍兴和小红也解了两匹马下来,与铁勇在府前等着。

三百骑兵毕集府前,柳下跖夫妇各拿了条长矛,与伍封、楚月儿出府上马,向城北而去。

伍封在马上问道:“听二哥先前说,招怀并非真的谋反,司马豹这么胡乱加罪于人,是否太

过跋扈了?”

长公主叹道:“司马豹本是齐人,听说原是田恒的族人,他到中山之后,短短不过十余年,

如今权倾中山一国,户数还超过了父王。”

伍封道:“兄弟听房子城的鼓扬说过,司马豹灭鲜虞贵族二三十家,这些人的民户由他与中

山王各分其半,中山王的民户理应不少于他才是。”

柳下跖道:“中山总共不过九万户,大王自领之民本有四万多户,这些年虽有增益,但他是

一国之君,常要将民户赏赐下属,譬如二哥与公主成亲,大王便赏赐了万户。何况每有战事,

大王的士卒常作前阵,死伤比他人要多,眼下大王自有的民户不足二万,而司马豹已有三万余

户,势力大有不如。”

长公主道:“中山用兵之法是一户一卒,父王的士卒不到二万,而司马豹的士卒却超过了三

万。”

伍封恍然道:“二哥在中山倡郡县之制,想来是为了消巨族之民,收族兵以张大王权。”

柳下跖点头道:“兄弟聪明得紧,二哥便是这么想。若以郡县之制,将中山分为顾都、灵寿、

左人、肥城、房子五郡,民户依地域而划分,大王掌顾城、肥城二郡,像司马豹这样的巨户得

两郡自不可能,就算能得灵寿一郡,民户也不会超出二万,势力自然大减。其实这样做还有一

个好处。中山人以掠户为乐,不大注重农耕牧放,若各有其地,地域所产多少来决定其势力大

小,众人自然会由户数之重改到地列之排除,日后再推行农耕,易牧为粟便容易得多了。”

伍封道:“司马豹自然是不愿意了。”

柳下跖道:“他不愿意倒罢了,却连同中山国内大小贵族向大王抱怨,大王迫于其势,便不

敢轻易改制。”

伍封问道:“这么说中山王其实也愿意改用郡县之制?”

长公主道:“此举大利于王室,父王当然愿意。司马豹之所以能如此跋扈,除了其本身的实

力外,他与齐国田氏交好也是原因之一。父王不愿意得罪司马豹,免得引起田恒不悦。”

伍封皱眉道:“这是中山国内之事,齐国怎能干涉?”

柳下跖道:“话虽是这么说,可齐国毕竟比中山大得多了,实力悬殊,我们怎敢招惹?”

伍封心道:“当年你率铁骑到临淄城外,何等豪气?如今当了中山王的女婿,便要以国事为

重了。”

长公主笑道:“兄弟这次来却是天赐良机,若能支持夫君,我们便不用顾虑田恒了。”

伍封苦笑道:“我在齐国的势力比田恒可弱得多了,无法相比。”

长公主道:“虽然你在齐国之势不如田恒,但你与楚王交好,有楚人为远助,田恒想来顾忌

得很。兄弟偷袭越国,两败勾践,声威之盛,列国中无人不知。只要你为夫君说一两句话,父

王的胆量也就壮了。”

伍封点头道:“二哥当年在卫国施惠于我,兄弟自然会报答。这事是中山内政,兄弟委实不

好搅进去。不过见了中山王之后,兄弟就事论事,不管怎么说,郡县之制肯定比眼下中山之政

要利民得多。”

柳下跖与长公主大喜。虽然伍封说不了搅入中山内政,但他中山王前说一两句赞成郡县之

制的好话,其实与支持柳下跖差不多。

众人一路说着话,早已经出了北门,沿着易水南岸往西北向而行。

鲍兴咕咙道:“中山果然与它处不同,晚上月光竟会如此昏暗。”

伍封笑道:“月光都是一样的,今晚天阴才会昏暗,并非因为中山使然。”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伍封见四周一片黑暗,难辨只有自己这一路火光极亮,照得身边人

高的草丛绿莹莹的,顺嘴问道:“公主、二哥,那位司马豹是个什么样的人?”

长公主道:“司马豹身材颇矮,膂力过人,剑术十分高明,在夫君来到中山之前,人都说他

的剑术冠绝中山一境,我小时候几番见过他与人比剑交手,未有败时。如今他位高权重,也不

再与人比剑了。”

伍封道:“司马豹喜欢打猎么?”

长公主道:“我们鲜虞人最喜欢打猎,司马豹是齐人,并不大喜欢。”

伍封见她骑术极精,赞道:“公主的骑术颇好,怪不得能上阵打仗。”

长公主笑道:“我小时候便随父兄围猎,十五岁后才上阵打仗。”她叹了口气,道:“我的四

个弟弟都死了,父王常带我围猎,有些难决的政事便与我商议。这两年父王身子不好,也未曾

打猎了。”

伍封心思一动,道:“司马豹不喜欢打猎,中山王身子又不好,怎么司马豹会想到请大王出

去围猎?”

柳下跖微微一惊。

长公主道:“司马豹午间匆匆入宫请父王出城,我看他是想借围猎之便,说些郡县之制的坏

话。”

伍封道:“鼓扬派信使到顾都来通报,这信使来时,招怀一家是否已被擒?大王是否已经

出宫?”

柳下跖道:“信使先来,后来司马豹才擒了招怀一家,又将大王请出宫去。”

伍封与人说话时,楚月儿向来不插嘴,此时忽地对伍封道:“夫君,月儿总觉得有些不大对

头,好像有人盯着我们似的。”

伍封凛然道:“月儿天赋禀异,若有异感,恐怕真有异事。”

柳下跖凝神道:“如此黑夜行军,若有敌人埋伏在草丛之中,最为凶险不过。”

这时招来由前面过来,小声道:“龙伯,草中有人埋伏。”

众人都吃了一惊,暗叫不妙,伍封解释道:“招兄是天生夜眼,能见藏丛中的敌人并不为怪。”

问道:“敌人有多少人?”

招来道:“敌人在草中藏着,不知多少,不过小人见到草丛中偶有戈尖晃动,才知道有人埋

伏。”

柳下跖惊道:“敌人若是乱箭齐发,我们可就凶险了。为何他们还不动手?”

伍封道:“敌人没有把握将我们一举射杀,看来人数不会天多,他们多半是想等我们后队人

马尽过后两面夹击,将我们尽歼。”

柳下跖道:“既然敌人这么做,是怕我们有人走脱后说出去,看来这人是中山国的人。”

长公主道:“多半是司马豹。”

柳下跖道:“这条路有十余里都是如此,一边是易水,一边是长草,眼下敌暗我明,情势大

为不妙。要尽快离此危地,只有尽力前冲或全速后退二法,兄弟以为如何?”

伍封问道:“这草丛中可以驰马么?”

柳下跖道:“草地中土质尚实,何况已有二十多日未曾下雨,驰马迎该没有问题,兄弟不是

想冲入草丛中去吧?”

伍封道:“一阵大家灭了火把,二哥与公主带人前冲,我和月儿带铁勇由招兄领着,往草丛

中闯一闯,以硬碰硬,搅乱敌人。”

长公主惊道:“如此太过凶险了吧?”

柳下跖叹道:“兄弟果然极会用兵!眼下唯有此法才能脱险。否则的话,敌人只要有八百人,

一旦首尾相击,乱箭齐发,我们三百多人恐怕就全军尽墨。不过兄弟对地形不熟,还是前冲为

好,二哥带百人入草丛中杀敌。”

伍封忙道:“二哥,还是我……”,柳下跖道:“这三百人是二哥一手训练的,黑夜对敌自有

互相辨认之法,擅于突击格伏,兄弟听我说一个‘冲’字,只管灭火前冲便行了。”

伍封见他说得有理,不再坚持,点头道:“也好。”

长公主道:“夫君小心。”

柳下跖小声对身旁的人下令,士卒一个传一个,立时向首尾传下令去。伍封暗暗佩服其军

容之肃,也对铁勇传下了令。

柳下跖怕时间长了被敌人所觉,不敢怠慢,忽地大喝一声:“冲!”一声出口,三百余支火

把齐齐熄灭。

伍封道:“月儿,走!”策马向前冲去。

这三百骑是柳下跖的精兵,前面二百人前冲,后面一百人随柳下跖往草丛中撞去,果然训

练有素,丝毫不乱。

三十铁勇是伍封手下最精锐的士卒,簇拥着伍封等人,随着二百骑士一团风般向前卷过去。

招来在前,伍封与楚月儿护着长公主在中间,鲍兴夫妇在铁勇后面,借着极微弱的月光尽力前

驰。

便听草丛中的一百骑兵口中打着唿哨,顷刻间便传来了厮杀惨叫之声。伍封心道:“二哥的

骑兵是黑夜中原来是靠唿哨声来辨认身份!”

又听弓弦声急响,无数支利箭如雨般从草丛中射出来,伍封驰马在长公主和楚月儿左手边

的靠草丛处,为她们以身蔽箭,左手压低着圆盾,怕被箭伤了马,右手铁戟舞动,虽然看不清

来箭的方位,这么格挡挥戟,多少总能挡住一两支箭。

只听身边不时有惨叫闷哼和落马之声,想是有人中箭坠落。昏暗暗地也辨不清是谁人落马,

伍封口中道:“月儿、公主,你们用盾挡住身子头脸,小心被箭伤了。”

他听到楚月儿和长公主的答应声,略略放心,又听到鲍兴和招来口中骂骂咧咧,便问道:“怎

未听见小红的声音?”

小红在不远处答应:“龙伯,我没事。”

这么黑夜急奔,黑龙的灵异处便体现出来,也不知道它是否能见到前面的诸物,高高低低

跑着,就算前面有人马坠倒,也不见被绊,其速甚快。伍封只觉劲风扑面,夜风中血腥味渐渐

浓烈,弓箭声、马蹄声、风声、叫声与身后的厮杀夹在一起,不时有箭从身边、头侧飞过,在

耳边刮起尖锐的风声。

也不知驰出了多少里,旁边的箭矢已经渐渐少了,前面的厮杀声又起。

楚月儿道:“夫君,有没有受伤?”原来她的青龙也是罕见的良马,居然能一直跟在伍封身

边。

伍封道:“没有,前面交上了手,定是那些预先埋伏好弓箭手。”他们二人的马快,说着话

伍封和楚月儿已经闯到了大队之前,只觉得眼前人影幢幢,双方杀在一起,也辨不出敌我炼。

伍封喝道:“月儿,无马的士卒必是敌人。”口中说话,手起一戟,已经刺倒了前面的一个

步卒。

他们三百多人全是骑兵,如果见到步卒自然是敌人无疑。若是有自己的骑兵被敌人伤了坠

落马下,口中便打着唿哨滚到道旁,以示是自己人。

楚月儿一连刺倒了七八人,只觉得眼前人影越来越多,叹道:“偏偏今晚这月儿不亮,否则

怎会如此大费手脚!”

可巧得很,她这么说一句话后,天上乌云便渐渐散开,月亮露了出来,众人厮杀一阵,便

觉眼前也渐渐明了。

只见眼前大道上层层叠叠有不少弓箭手挡着,伍封一见便知敌人分了几队排着,拟轮番放

箭,如今黑暗中被骑兵撞了进来,队列大乱,人人相挤,中间的连剑也拔不出来,两旁的人乱

了方寸,左奔右突。

伍封见月光洒落,大喜道:“月儿,你这名字没叫错,原来连天上的月儿也听你的话!”铁

戟如飞,向敌人刺劈勾啄。

鲍兴大笑道:“这便好了,看我的斧子!”先前昏黑之下他不敢使动斧头,怕误伤了自己人,

此刻挥舞着大斧,专往人多处杀过去。

倒是招来不甚在意,他本是夜眼,虽然天黑也难不到他,自从他得知乃兄一家被司马豹捉

拿以后,胸中早憋了一口怒气,此刻正好发作,大殳恶狠狠地左劈右砸,当者无不披靡。

他们四人本就是撞阵的好手,何况小红和那些铁勇身手都十分高明,一路向前杀过去,硬

生生杀开了一条血路,那些弓箭手大叫四散,有的往易水中跳落,有的向草丛中急奔。

招来怒道:“逃到哪里去?”驰马在道旁,将大殳横在马背上,取出连弩,搭上箭向逃兵射

去。

众铁勇也将马停在草丛之旁,用连弩射敌。鲍兴和小红二人却停在易水边上,专射水中的

逃卒。

伍封与楚月儿也将马停在水边,挥手让众骑兵前冲。

伍封看了看身边众人,未见到长公主,惊道:“公主在哪里?”

便听长公主在后面道:“我在这里。”原来她的马不及伍封和楚月儿等人的快捷,在后面耽

搁了好一阵才赶上来。

伍封道:“公主,我们到前面去。”与楚月儿一左一右,保护长公主驰了过去,伍封回首道:

“招兄、小兴儿,不要恋战,我们走吧!”

大队人马又驰出了好一阵,便见前面有两座低山对望,中间有一个三十余步阔的山口。众

人冲入山口,转到山石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到了一处极大的平地。

伍封等人这才停下马来,鲍兴与小红带了铁勇守到刚才驰入的山口守住,招来一骑在四周

飞快转了个圈,回来道:“龙伯,此处没有埋伏,我们已经冲出来了。”

长公主命众骑兵四下里守住,叹道:“适才好生凶险,未知夫君怎么样了?”

伍封道:“公主在此歇歇,我和月儿去瞧瞧。”

长公主惊道:“兄弟,我们刚刚冲出重围,你们怎好又回去?”

伍封笑道:“这次与先前不同,我与月儿再偷偷回去,也不用骑马。嘿,不瞒公主说,我和

月儿最擅长偷袭,二哥与一百骑兵在后面冒险,我可有些放心不下。”

长公主甚为感动,道:“兄弟重情得很,我和夫君没有交错你这朋友!”

伍封与楚月儿跳下了马,将二马和戟矛交给铁勇,拿着连弩,又取了好几袋箭背在身上,

拔出了剑,转身出了山口,没身在草丛之中,缓缓向前面厮杀声处摸过去。

才走出百余步,便听远处厮杀声忽地停了下来,伍封和楚月儿都吃了一惊,对视了一眼,

心道:“莫非二哥这一百人全军覆没?”

此刻又有马蹄声急驰而来,声音渐响,到近前时如同雷声一般。从草丛往道上瞧去,便见

十余骑一路狂奔而来,后面跟着大队的骑兵和步卒正紧追不舍。

骑到近前时,伍封见十余骑中果然有柳下跖雄壮的身形,便放下心来,将剑插入鞘中,举

起了连弩,准备弩箭。楚月儿也插箭入鞘,拿出了弩箭。二人潜到道旁的草丛之中,将弩箭对

着后面的大队追兵。

追兵中骑兵最快,离柳下跖等人不到二百步,其余的步卒却在四百步之外。

伍封与楚月儿久历战阵,也不用多想,早已经将箭放出去,远远便见两骑马上的人跌了下

来。他们二人专射骑兵,上箭之速又快,一连射出了十余之箭后,追兵惊惶之下,减了速度,

不过他们离伍封和楚月儿已经不到五十步远了。

这时柳下跖等人已经转入了山口,伍封道:“月儿,我们先退。”二人回身向山口奔去,便

听背后马蹄声响,偶尔还有箭射来,想是被敌人发现了行踪。

二人脚步奇快,片刻间便入了山口,此时追兵离三口不到五十步远,便听鲍兴喝道:“放箭!”

弓弦急响,箭如飞蝗般向追兵射去。

伍封和楚月儿到了山石之后,见铁勇与众骑兵都下了马,藏在两边山石之后,正守住山口

向外射箭。

长公主和柳下跖迎上来道:“兄弟,月公主。”

伍封问道:“二哥有没有受伤?”

柳下跖笑道:“胳膊上中了一箭,只擦伤了些皮肉,现包扎好了,毫不碍事。二哥身上的伤

口多得很,也不在乎再多一道口子。”

长公主叹了口气,伸手去摸柳下跖脸上的那道伤痕,叹道:“夫君身上的伤大小数十处,以

脸上这道伤痕最令我感动。当日我与大队失落,陷身狼群,若非夫君挺身相救,独闯狼群,恐

怕我已经粉身碎骨,成了群狼的口中之食了,这道伤痕便是那时留下来的。当日夫君昏迷之时,

我便立下重誓,要终身服侍夫君。我每日见到夫君脸上的这道创口,便想起当日之誓言。”

伍封心道:“原来二哥脸上的伤是这么来的。”却见楚月儿一双俏目向他肩上瞧来,多半是

想起了当日在鱼口之伏时,自己为了救她而中了一箭的往事。

柳下跖哈哈笑道:“我本就生得粗鲁,脸上多一道伤痕并不打紧,只是兄弟这么俊美,若是

伤在脸上便不好了。”

伍封叹道:“二哥纵横列国,掠人钱财,伤人性命,只是脸上破相,其实上天也是手下留情

了。”

柳下跖微感愕然,大笑上前,握住伍封的手叹道:“兄弟显是在心中的当了二哥是自己人,

才会这么直言不讳。这就是难得的好朋友了。”

这时便听鲍兴大呼小叫道:“敌人退了,敌人退了。”

伍封等人到山口看时,只见月光之下,山外躺了若干尸体,许多战马无人驭使,四下乱跑,

剩余的步卒如潮水般往后退走。

招来道:“龙伯,是否追击?”

伍封摇头道:“敌人虽退,但队列齐整,火把举着不乱,可见已经防备我们追上去。进有规、

退有矩,非精通兵法之人练不出这样的士卒来。敌人人数比我们多,我们若追上去,只怕讨不

到什么好。”

柳下跖道:“二哥先前抓了个贼人问过,这次司马豹从灵寿偷偷调了两千士卒来,今晚设伏

的便有一千人。”

伍封道:“真是司马豹?”

柳下跖点头道:“就是他。他若是杀了我和公主,这中山一国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了。这人好

生狠毒,居然在城外设伏,我这三百亲卫可算是天下精兵,居然死伤了近两百人。兄弟的随从

只轻伤了数人,看来这些士卒都是兄弟特别训练过的。”

伍封点头道:“他们是我军中的精锐,而且装备精良,身上的金甲是两层牛革夹在铜片制成,

能御箭矢。”

长公主叹道:“司马豹这计谋可厉害哩!他知道兄弟来后,便擒了招怀一家,又将父王请离

了城中,然后预先设伏。看来他也知道招来先生与兄弟一齐前来,故意引我们出城。我和夫君

若是死了,他便可以顺理成章成为嗣王。幸好我们及早察觉,奋力杀了出来。”

柳下跖点头道:“看来司马豹没有在这里,否则我们也不能脱身。哼,我的三百亲卫折损了

大半,此仇不可不报!”

伍封道:“公主和二哥被害,大王怎会放过他?就算实力不敌,大王多半也会出兵向他讨伐。

我就怕他同时下手,一面伏杀我们,一面向大王下手。他的计谋若成,明天他便是中山之王了!”

长公主和柳下跖心中大惊,柳下跖道:“此事不可不防,我们赶快到北山去。万一大王有失,

事情便不可收拾了。司马豹此间事败,他还未知晓,我们只要抢在报讯的人前面赶到北山,便

能出其不意。”

众人留下了些人照顾伤者,其余的人匆匆上马,向北山赶去。

途中柳下跖叹道:“这次司马豹计算虽精,却未料到兄弟厉害至此,又没有料到我们会冒险

闯入草丛,打乱了他的埋伏,这是他的一大失误。”

楚月儿忍不住叹道:“如此这天下不知道是怎么了,月儿在齐国时,便见惯了争嫡夺位之事,

大则一家一国,小则一族一户,后来到卫、楚、吴等国,所见也是如此,想不到连中山也不例

外。”

伍封道:“人性之中本有贪念,眼下列国之制,以家族为政,每一大家族之长便是该国的一

大势力,世代相传,权小的想增权,兵少的便加兵,士人想当大夫,大夫又想当卿,卿又想当

国君、大王,田氏有田盘田政争嫡,倭人族、东屠族虽是夷人小族,也有兄弟相争。卫国父子

争位,交战多年,连晋齐两国也卷了进去。楚国有白公胜作乱,差点想夺楚王之位。吴国的王

子姑曹、王子地、颜不疑为了当太子更是尔虞我诈、兵刃相见。我看它国也好不到哪里去,唉,

人心之不足,如蛇欲吞象。”

长公主和柳下跖也深有感触,叹息摇头。

56..4 超强铁卫23.3 白公作乱6.2 刑天剑法49.1 襄子灭代45.5 天下神医59.2 蚩尤之后25.4 楚师压境6.4 金缕之衣12.5 剑术老师38.4 大周天子6.5 送客之礼11.4 军中之师64.1 五行大阵20.3 莱国遗物63.5 叶公之逝3.1 少年英雄39.2 龙蛰神境56.3 新选勇士9.1 大盗之围66.2 假王鹿郢42.2 关雎之舞21.3 孔门高弟20.1 海上仙山58.1 温柔奇香18.4 越女叶柔64.4 夫余老爷48.4 秦失有难52.3 朋来仙岛38.1 飞羽远嫁51.5 肃慎异族29.4 捉拿刺客66.3 东方之伯20.5 余皇大舟24.4 绝妙斧法48.6 剑圣之秘6.1 不可不疑9.2 虚张声势59.3 守丧三年62.4 一波五折52.1 大舟涉海22.2 一较高下10.4 雪地救人55.1 桃灼其华63.2 决战之前9.1 大盗之围57.1 扶桑来客65.1 文种之死7.1 鱼口之伏尾声、瞻彼日月,悠悠我思52.4 自制木筏54.4 奇袭夺城59.4 另有内情4.4 新赐府第40.4 寿宴之辩31.3 叶柔之死22.3 丧妻之痛63.1 军法无情15.3 佳人失踪28.2 西施到访64.4 夫余老爷20.2 夺取三翼64.4 夫余老爷46.2 靡靡之音11.2 都辅之军30.3 越王勾践33.4 五行八卦21.1 兵不厌诈14.4 东屠令子15.2 歌舞双绝20.4 龙伯现身33.3 孙武之踪14.5 悍盗长蛇27.3 灵岩刺客8.1 千里报讯18.2 二侄纳妾47.5 利弊相生48.1 天子猎场25.2 龙蛇相争13.1 化敌为友64.2 拜访晋营21.4 董门密谋12.1 妙手巧施56.2 无境无界34.3 司马之谋66.5 一岁一断63.4 夜袭齐营63.2 决战之前49.4 一战剑圣2.4 美酒佳人58.5 师徒再会14.4 东屠令子28.2 西施到访64.2 拜访晋营47.1 以死相托22.3 丧妻之痛55.3 血溅毒草9.1 大盗之围65.3 最后决战5.3 乔迁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