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轲比能手中的金剑鞘,缓缓从楼烦开始,穿过西河中部、上郡北部,直至廉县北部一点。一条横线,将屠各、匈奴地从中分开。
“归义王,有些过分了。若以此为界,吾大周肤施北向不过二百里。哼,张军将的第一骑兵军,早就越过了此线!”
“苏都督,此不过荒蛮之地,耕种不得,汝周民去之无用。周王所想,也不过是以此二地,与吾鲜卑斥为缓冲之所罢了,何必计较过多。”
轲比能嘴角一笑,道出了苏则以及其背后周国的目的。
苏则不以为意,国朝确实有此目的,然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可即便他轲比能什么都知道,大周也不能吃这么一个暗亏。
提起剑鞘,苏则以楼烦起,北上沿山直至武成,而后斜至美稷、使匈奴中郎将驻地,沿大城直至大河边。
一条不规则的线画完,苏则看向轲比能。
“美稷必须划于吾大鲜卑,最多至桢林一线。”
“可以,但使匈奴中郎将驻地吾大周必须驻兵。”
“可,不过大周必须出兵助吾大鲜卑,夺取河南地。”
“吾大周至多出一军之骑,布置于大城,牵制步度根。”
“再出凉州之兵,牵制步度根河西部。”
“可。”
两人一人接着一句,彻底定下对于屠各、匈奴、河南地的划分,以及谋取计划。
旁边的吕布听了半天,出言道:“大周可否出兵上党、晋阳?”
苏则摇了下头,看向吕布说道:“大将军,先前尔等之诺,尚未兑之。如今,再请吾大周相助,又能给予吾大周什么?”
“什么都不能给!但某知道,周王肯定不愿意看到赵王轻而易举的灭了吾等,而后坐拥河上三州,望眼南下。”
“嘁,赵王南下,首当其冲的乃是楚王,与吾大周何干。”
“哈哈,袁公路可顶不住袁本初,莫非周王指望曹孟德?”
吕布一句话,让苏则也不禁有些暗叹,言道:“奉先兄说对了,吾王认为曹操足以挡住袁绍。故而,绝不会出兵相助。”
吕布身形一顿,面色僵硬。
他姥姥的,这辈子都没猜中过什么,怎么偏偏现下给猜对了!
苏则神态也有些不大自然,因为他自己也不相信。虽然最新的情报说曹操已经消灭了苦守孤城的臧洪,杀其人夺其地,算是坐拥二州之地。
但这青兖两州,加一块都比不上一个冀州。更别提现在曹孟德转头去打了袁术了,布局已经偏离了国朝庙堂的规划。
刚刚结盟不到俩月的盟友,扭头就干了起来,这上哪说理去。
袁术那小子气的,都派使臣到长安了。
不过,若是曹操得了徐州北部,或许能抗袁绍一两年。若是再想大点,曹操只要在袁绍南下之前,拿下楚国的豫州、河洛,胜负两可呢。
但到了那一步,国朝肯定也头疼。
总之,曹孟德没有北上,事情也没有往最好的局面发展。
然并卵,自家大王也不知喝了什么迷魂汤,坚定不移的认为曹操能挡住袁绍。连郭奉孝那小子,也是如此认为。
所以,上面给自己传的话就是,绝对不出兵援汉。
拖延赵国吞并汉室,并无不可,但绝对不能搞得赵国自己也元气大伤。否则,那楚国可能就要渡河北上了。
周国不愿意出兵,吕布也没甚办法。因为,现在的汉室,委实穷的给不了周王什么好处。
“诸位,事既已定,那便立盟吧。”
“可。”
“可。”
立盟的程序走的很快,大家都心怀鬼胎,也没几个人将这盟约放在心上。
大将军印盖上后,吕布回到案前端坐,目视他方。把雁门割出去后,周国和鲜卑怎么玩,压根就不关汉室什么事了。眼下还是要将目光放在幽州上面,若是能够全取幽州,也许会考虑有朝一日收复雁门。
而轲比能也利利索索的盖上归义王印,河套现在还不是自己的。但只要能拿下河套,就算把美稷让给周军,他们也守不住。甚至,整个屠各、匈奴地,周军都没有足够的兵力驻守,最多当作前沿哨岗,给位于北山要害的肤施以及关中争取调兵遣将的时间。
苏则也盖上自己的征西将军印。
正如轲比能所想,拿下这广袤的地盘,仅凭两个军的骑兵,当然守不住。但是这块地盘,既能为关中示警,又能作为日后北攻河套的前哨,得之甚易,何乐而不为。
最关键的是,自己和轲比能盖的都是身上现在所配之印。
明日,归义王的印就要换成鲜卑王印了,自己的征西将军印也随时都可以换。到时候,指不定谁先撕了这张纸呢。
计议初定,皆大欢喜。
阵前的桌案又增加了许多张,列于八人身后的将校,也能坐下喝两樽,一副和气模样,将十几万大军衬托的氛围,全都白白浪费。
军令斥回各自军阵后,两军士卒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仗还能这么打?
随即,北军回营,狼骑于北军营外,散阵休憩。鲜卑大军与匈奴军队,皆就地驻扎,准备吃食。
热热闹闹的费了半天劲,结果就换来一个不打了。
最后得到消息的第二骑兵军,也后退十里,就地休整。斥候也洒了出去,心中仍旧担心胡人搞些花活。
仓皇退到南山口的天子行驾,得到消息后,也不再继续向雁门关而去。
一场欢宴过后,诸人各自归营。
苏则随着吕布、王懋两人,进入了北军营垒。
说来,吕布也是胆大包天,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王懋下黑手。
这份气魄,让行走间的苏则,不由高看几分。
回到中帐,责众将候守帐外。
三人进入帐内,初显尴尬。
“唉~老夫不及子师十一,否则焉有今日之下场。”
王懋苦笑一声,感慨而言。他知道今夜即便是杀了吕布,于大局也无二样。不过,看着杀子仇寇在前,心中犹然愤懑。
“王公,贵公子及司徒长子之事,布已知之,还望节哀。”
“嗨~沙场搏命,刀剑无眼,马革裹尸,乃应正理。不过,大将军行此阴刺之举,当真为人所齿。”
“绣衣使所为,布不屑此道。”
“明日,某便交出兵权,但大将军要保老夫与王氏子弟安全。”
“王公,欲诛王氏者,非布一人。若公留于此,布无能为力。”
王懋深沉呼吸两下,而后转目看向苏则,问道:“苏都督,吾王氏与周王素无恩怨,可否放道使吾等入河洛。”
“王公欲入楚国吗?”
“不,楚王只会杀了吾王氏上下。但楚相陈纪与吾相知,颍川、河洛诸家,也多有联络,出虎牢不成问题。”
“也好,去曹孟德那里,也算是一安身之所了。”
“多谢文师了。”
“公之大义,则深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