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点点头,背负起双手,大踏步走入小商店。
一进商店,一股羊膻味夹杂着墨水味扑鼻而来,店内三面墙上陈列着琳琅满目大小各异的地图,而且各种地图图形不一,显然所画的并非同一处地方,店中央一张八尺长的木桌上面堆叠着一摞摞的文案,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男子正背向着我,在木桌前整理着文案。
飞燕高声道:“请问,老板在吗?”
那名男子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只见该名男子黝黑的皮肤,瘦小的脸上布满着沧桑的皱纹,丝毫不能分辨出真实年龄,那扁塌塌的鼻子上面,一双小眼睛眯成线,此时正上下打量着飞燕等人,好一会儿才淡淡然道:“我是,有事吗?”声音沙哑,但说的竟然是字正腔圆的中原话。
飞燕一听是熟悉的乡音,自然更觉亲切,于是道:“在下初到贵境,想买一副地图。”
店老板道:“哦?你想要什么地图?”
飞燕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于是停顿了一下,笑了笑道:“老板,可有好介绍?”
店老板没好气地道:“我所有的地图都是好介绍,你可以全买了!”
朱天王一听就来气,上前一步高声吼道:“你这老小子,什么态度说话?”
飞燕心中暗骂这蠢货,一把上前拉住朱天王,低声喝道:“肥贼,造反了是不?给我一边呆着!”
店老板听得朱天王那一声吼,似乎也不高兴起来,冷冷地道:“我就这态度,你们可以不买,请便!”转身继续整理文案。
飞燕连忙拱手赔笑道:“不好意思老板,我这位兄弟不会说话,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店老板没有转过身来,默不作声,继续做他自己的事情。
飞燕看他没啥反应,便走近墙边,看了看摆放在上面的一些地图,忽然发现一张大地图上面标注着“心田”,于是问道:“老板,我想要这墙上面的这张地图。”
店老板依然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墙上面的地图我不卖。”
飞燕好奇问道:“啊?为什么不卖?”
店老板没好气地回答道:“不卖就是不卖!”
飞燕无奈,朱天王又想发作,飞燕一个严厉的眼神将他制止,然后干脆将他轰出了店门口,朱天王只好在店门外,心不甘情不愿地蹲在一旁生闷气。
既然老板不愿意卖,飞燕只好说道:“那我想一张去心田的地图,无论价格如何,我都愿意购买,老板,可以吗?”
店老板一听心田二字,忙碌的双手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一脸疑惑地看着飞燕,道:“你要去心田的地图?”
飞燕不停地点头,道:“是的,我想去那里一趟。”
那名男子问道:“去那里……干什么呀?”
飞燕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想去看看。”
店老板点点头,然后转到木桌后面,被高高垒起的文案遮挡住,完全不知道他在捣鼓些什么。
飞燕一直在耐心地等待着,好一会儿,那名男子终于从木桌后面转出来,递给飞燕一张羊皮卷,道:“这是你要的地图,五十两银子!”
飞燕吓一跳,这黑店真是不一般的黑,一张地图竟然卖五十两银子!无可奈何,飞燕只好在内心苦笑一下,然后点点头。
飞燕接过地图打开一看,这一张两个巴掌大小的羊皮卷上,只勾勒着寥寥可数的几根线条,万幸的是,仍能清晰可见心田的位置,是在哈密城以北五十里的沙漠之上,与墙上的大地图所标注的位置,大致一样。
飞燕让锦衣卫拿出五十两银子递给店老板,笑着拱手道:“老板,另外,我想请一个熟路的人带一带,你可有推荐?”
店老板掂量着手中那一袋银子,爽快地道:“行,你等一下。”说完,便走出店门口,东看看西看看,忽然看见一个熟人,便用当地方言喊了一声。
随后,便见道一个西域装束的年轻小伙子向他走来。
店老板向飞燕介绍道:“这是我侄子,你叫他多托亚就行了。”
飞燕伸出右手想跟多托亚表示一下欢迎,但是多托亚却,用右手抚着左胸部向飞燕微微躬身,说了一句:“萨拉木!”
飞燕愣了一下,才明白这是他的行礼方式,连忙学着,向多托亚行了一礼,也说了一句:“萨拉木!”
多托亚看见飞燕向他行礼,便笑了一笑,用生硬的中原话,道:“你很好,你懂我们的礼仪。”
飞燕笑了笑,道:“现学现用!”
多托亚露出不解的表情,问道:“鲜血鲜肉?”
飞燕正要解释,店老板已经用他们的语言向多托亚解释了一番,多托亚笑了笑,点点头。
飞燕也点点头,店老板道:“你们可以走了!”
多托亚便准备离开,飞燕连忙截住,问道:“对不起,我们好像忘了一点事情……”
多托亚不解地看着店老板,店老板便朝我问道:“什么事?”
飞燕一脸尴尬,道:“那个……价钱还没谈……”
店老板恍然,便与多托亚交流了两句,然后对飞燕说道:“多托亚说,每天一两银子就行,你希望他服务多少天,就多少天。”
飞燕才放下心头大石,心中暗想:“虽然价钱不便宜,但也算可以接受。”于是笑了一下,手一挥,作一个请的姿势,道:“没问题,多托亚兄弟,那我们走吧。”
多托亚笑着点点头,走出店门去。
离开了地图商店,天色已经渐渐入夜,路上的行人也稀疏了许多。
多托亚按照飞燕的意思,替他们找了一家客栈,先行投宿,又根据朱天王的需要,命人准备了酒肉,当地人多卖羊牛肉,也正好合朱天王的胃口。大快朵颐之后,飞燕便要求众人尽早休息,明日一早出行,图的就是尽快完成任务,离开这个鬼地方。
当晚,一夜无话。
哈密这个地方,天黑得晚,却亮得早,但当地人已经习惯了这种作息规律,阳光洒向大地的时候,城里的街道上,依然冷冷清清,只能偶尔看着干冷的西北风圈着黄沙走过。
次日卯时,在无声无息之间,飞燕一行人,在多托亚的引路下,骑着骆驼走出了哈密城北门。
随着队伍渐行渐远,飞燕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黄沙,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压抑,虽然从大明边境走向哈密的时候,也在沙漠中走了两天,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走出哈密北门,却让他产生一种无助感。
于是,飞燕向多托亚问道:“小兄弟,你看我们这一路,要走多久?”
多托亚答道:“我估计要两天,这边沙漠大,山丘多,风大,走不快,另外,你们一定要用衣服包好身体,这边风沙很多,打到脸很疼的。”
飞燕点点头,又问道:“这边经常有人走吗?”
多托亚摇摇头,道:“这边的沙漠没什么人走,如果看见有人,都要小心。”
飞燕听完,更加确定自己的感觉,按照地图的指向,去心田的确要经过一大片杳无人烟的沙漠,所以一旦碰上人或者动物,都可能是不速之客光临的征兆,抢了财物也就算了,万一把水给抢了,估计就会活不出这片不毛之地。
飞燕让锦衣卫把驼铃收起来,避免招来歹人注意,同时调整队形,扩大视野范围,打起精神,防备一切突发情况。
当飞燕离开哈密之后的晌午,地图商店出现了一个本不应出现的身影。
这人说道:“老板,事情都顺利吧?”
店老板正在整理墙面上的地图,一看是这人,淡淡然道:“能不顺利吗?你可不要违背承诺。”
这人笑了笑,走到长木桌前放下一袋银子,道:“我岂是那种无信之人,这是你的报酬!”
店老板连正眼都没看一下那袋银子,只见他将墙面上那一幅标有“心田”的大地图收卷起来,用火点燃,指着那人,怒目圆睁地道:“我说的是我的侄子多托亚,他要是有什么闪失,王杨,你就会像这地图一样!”说完,将点燃的地图摔到地上,任其燃烧。
这人正是那个收了飞燕十两银子的热情商人王杨,王杨一脸阴险地笑着道:“放心,没事的!一定完完整整地回来!”说完,便离开了地图商店,扬长而去。
王杨离开不久,又有一人走进了地图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