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轩宇从袖口掏出管家给的那块锦布,放在桌上推送到了刘知府面前。刘帆扬瞄了一眼,拿过打开,一会过后,嘴角轻蔑的笑。
“屈老爷现在已经入棺下土,我又如何确定你这手印真是他的?”
“您可以去府上对比他以前的各种生意契约,上面都有手印。”
“既然手印是,那你为何还来找我,直接拿给屈府上下看不就得了?”
“刘知府应该知道,关于我的流言一直不少,我若直接找屈颖清理论,一定会经历很多波折——而若是由您这个掌管江南的百姓的父亲替我出马,也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
“屈老爷尸骨未寒,闹这种争夺财产之事,怕不妥罢。”
“是按他遗言行事,有何不妥?而且正因为他尸骨未寒,才要找您来速度解决。”
“这我要想想。”
“您掌管大片江南,而您的下属凌辰掌管这座城,他娶了林城首富古家的千金,有了财势,明年开春太后下江南来林城的行宫,那他出手的大礼必比您的体面大气吧,到时候太后一高兴,您就——若是您帮我,我让你取了屈颖清做妾,您看您既取得了娇娘又得了我们屈家的财力,一石二鸟。”
“哼,娶了屈颖清我岂不是要跟你同辈了!”
“那刘知府您说说,您的那几个妾的哪个的哥哥姐姐不是与我年纪相当?屈颖清可不是那些胭脂俗粉,她的美貌众所周知,琴棋书画皆通——”
“可我家群儿中意她。”
“但她拒绝了刘公子。知府要是想要她做您儿媳也行——不过,我觉得为了刘公子的前程,还是您娶得好。”
“这话怎么说?”
“您与我家结亲,得财力,明年开春上行宫博得太后欢心,再到太后面前一提刘公子还未娶妻,到时候您得儿媳可就是皇亲国戚。”
“这些话你早就想好了吧。”
“知府只说要不要帮我。”
“过些时日吧,我要想个方子把群儿支开。”
“那这期间,我可否借宿在刘府。”
“你随意,毋客气。”
“那谢了。”
三个人睡一张小床,睡在外面的徐凤一个晚上就从床上摔了两次,每次“砰”没能听见六儿的关怀倒都能听见秦天依隐忍的但还是没憋住的笑。很想走过去扯走他身上的被子自己打地铺,可奈与太困没有力气,只能选择又爬回那张小床上。
第二天一早醒来,想起晚上秦天依的笑,想说他几句,可一看他的床却见不到他的人影。洗漱完毕她,们三人上楼吃了个面就趴在了栏杆看风景,六儿和娇儿的神倒很好,两人有说有笑有聊,徐凤因为昨晚身体不能好好舒展又掉下去了两次精神不济,撑不住的又回了船舱想补个好觉。
船舱门是打开的,她以为有了贼,可头探进去一看,是秦天依在搬弄搭床的木板和长凳。开始她以为他在拆她们的小床,可仔细一看不是,而是在搭床,他放好那两个长凳,把木板搭在了上面然后拿起不知从那弄来的破棉被铺在了上面——看着这个场景,徐凤心里有了股暖意。
“辛苦你啦。”
朝他走近感动的笑着打招呼,还在心底里对自己早上想说他的想法感到歉意。而秦天依只是愣了一下回了头,没有回以她微笑,跟平日一样冷着一张脸,不过徐凤不介意,因为她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我也是不得已。”
“啊?”
“你掉地上,吵到了我。”
“什么?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好心!还有!六儿和娇儿都没醒,所以是你自己失眠,不是我吵到你!”
“我还害怕你把船舱给掉了一个洞,到时候别说赔不起,就怕没死在官兵手里,到淹死在这河中了。”
“你——”
……
许桢嘉正要睡觉,敲门声就响起了,怕是屈轩宇所以赖着不肯去开门,直到门口传来刘帆扬苍老的客套,他才裹了外衣下床,打开门,发现刘帆扬身边还站着他儿子。
“这么晚,帆扬兄找我何事?”
“是这样,我儿对办案也深感兴趣,而你在这一行里出类拔萃,所以我想问问明天可否带上我儿跟您一起上路。”
“这——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群儿,快叩谢探官。”
“不必了,快回去休息吧,明日要早起。”
送走□□,许桢嘉心里隐约有些不安,照理这种事情不是改在用餐后的喝茶时间提出更合适吗?为何非要等到这么晚?所以说这肯定是喝茶之后才决定的,而喝完茶之后刘智群送的他回房间,屈轩宇与刘帆扬留在了膳房里——很大可能这根屈轩宇有关,可目的为何?不过收刘智群为徒也不算一件坏事吧,他是武状元,那伸手肯定不错,能保障自己的安全,再者还是个不收钱的保镖,划算。既然刘智群加人对他没有什么坏处,那他就懒得想屈轩宇的目的了,反正明天要跟他分道扬镳。
深夜,只有船尾的戏房还持续着热闹,船舱里的客人基本都睡着了,还在酝酿着睡衣的徐凤听到旁边床上有动静,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了秦天依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想知道他要去干嘛,于是也起了身,跟了出去。
以为他要干什么大事,结果只是站在船头的栏杆边看着夜色中的江面。于是觉得自己的蹑手蹑脚多余了,大步的朝他走了过去,站在了他旁边——秦天依都没扭头看她一眼。
“我想问你一件事。”
徐凤手搭着栏杆开口,也没看秦天依。
“什么事。”
“你为什么要杀屈老爷。”
“为了娶一个女人。”
“屈小姐?是不是屈老爷拒绝了你的提亲?”
“我若是那么狭隘之人,你早就尸沉江底了。”
“什么意思。”
“十几年前,任城伍家灭门惨案的主谋,就是屈文霖。伍家小女,因借宿逃过一劫,那小女,就是我的心上人。她说要娶她,聘礼不是金银财宝,而是屈文霖的人头。”
“你不会还带着他的人头吧。”
“没有,但我有这个。”
秦天依说完往胸口一掏,掏出了代表着屈家在江南地位的只有屈文霖才有的玉佩。
“可你娶了她又能怎样?那么多人抓你,你后半辈子一定过得很危险。我跟你说,拿了钱后我们就毫无关系了,要是你那个时候被抓了,可不许抖露我们的名姓。”
“既然能杀屈文霖,我肯定想好了退路。我之前想,我若没成功,至少能让她铭记一辈子,若成功了,就一定能带她离开这里,去东瀛岛国。”
“呃——”
徐凤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天气冷,而是因为不适应这么深情的秦天依。
“那姑娘真是幸福啊,虽然没了爹娘,却有这么一个为她付出的男人。”
“她值得。”
“呵——我也没了爹娘,怎么就没碰上一个像你这样的男人?”
说到这里,徐凤又想起了那些秀才,特别是凌辰。秦天依说得没错,她不值,她没有显赫得家世,也没有万贯的家财,更没有出众的美貌和惊人的才华,她这种人,就注定被男人忽视吧——不过又如何呢?她靠自己就行了,到时候拿了那几百两银子,还怕差一个如意郎君?
“若是有个看走眼的男人,你说不定就碰上了。”
“哼!看走眼?!你也好不到哪去!”
本来想起凌辰心里就落寞的徐凤被秦天依刺激的心情更加不好了,冲他吼完,气急败坏的转身,跑下去睡觉了。
虽然爹的提议有些突然,但刘智群还是欣然同往。跟许探官一起不仅可以学些东西,还是提屈颖清办案,那就意味着案子结束之后他有机会随许探官一起去屈府见屈颖清,而且,要是他在这一段时间里得到许探官的好评,让他在屈颖清面前夸赞自己几句,那他是不是就能得到她得另眼相看了?——
“你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
“一脸春笑,是在想女人吧。”
“不愧是许探官。”
“我受你爹的嘱咐,所以你随我的这一路,没得机会去花楼,女人也就别想了。”
“我从来不去花楼的,探官放心便是。”
“从来不去花楼?你爹可妻妾成群啊?”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
“那你刚刚在想谁?”
“屈小姐。”
“屈颖清?”
“嗯。”
“她呀。”
“听这语气,许探官对她评价似乎不好?”
“我不喜欢傲慢的女人。”
“傲慢又如何,屈小姐的一切,我都喜欢。”
“那你就是贪恋她的美色。”
“食色,性也,是人都爱美。”
“话是不错。可情也有几种境界,一是因美色而来的情,这种情太肤浅,既会随着岁月的流逝容颜的衰老而不复存在也会因为视美的疲劳而失去激情,就如你爹对那些妻妾;还有一种情,是日久现情,这种情能让情人眼里出西施,也比第一种牢靠;但当然,第一种里也可出现日久现情,初由美色而吸引,后长年累月的相处导致不可分离。我看你,还是第一种。”
“这还是随时间考验吧,许探官呢?可有心上人?有又属于第几种。”
“我都有过。这都是过去,我现在,对女人的情感,能收能放,自由得很。”
“能收能放?”
“我喜欢静柔温婉的女子,若遇到,会多看几眼,甚至上前交谈,若是能开花结果,我会付诸行动,若无果,我也能毫无损失的收起自己的情感,不被左右。”
“许探官觉得,我跟屈小姐,有可能吗?”
“实话?”
“实话。”
“无可能。”
“为何?”
“屈府的现状,屈家招婿,必是入赘,你爹就你一个独子,不可能答应你入赘;再退一万步,就算屈颖清不入赘,也得找个有权势的靠山,你爹虽为知府,但终究是你爹,不是你,而你虽是武状元,却从未有过一官半职,无半点权利,所以她嫁你的可能性也不大。”
“探官分析的没错,可有时候,人就是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想着靠近,因为这至少能满足自己的私欲。”
“这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