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寒风卷着一片干燥的雪沫贴着地面飞过,几茎枯草在风中摇曳生姿,草尖上还挂着几颗流连不肯随风而去的雪颗粒,几片枯叶从院中枯萎的花枝上落下,被风卷起来,飘飘扬扬的随着风直上高空,正好从玄八龟的靴子底下飞了过去。两排白生生的小牙齿露出唇外,玄八龟嘴角挂着两缕儿白沫迎风飘洒,身体跳起来十几丈高,一左一右两道金光舞成了两团金色雾气,‘呼呼’有声的好似两颗坠入人间的流星,直往大门外满脸铁青的青阳公子当头砸了下去。青阳公子身后站着十几个身披羽衣、鹤氅的男子,一个个神气满足,面如冠玉,几个面相稍微老一点的颌下长须飘动,根根透肉。
两柄金锤当头砸落,青阳公子大喝了一声‘啊呀’,他转身就跑。他还记得好似就在刚才发生的事情,那两柄金锤以摧枯拉朽般的威势,打碎了他身上白袍自带的十几层禁制,将他的肉身打成稀烂。如今看玄八龟那面目狰狞好似恶鬼一样扑下,他哪里还有胆量和玄八龟对上?他身后一名中年—男子猛的抬起头来,沉声喝道:“道友下手好生恶毒,为甚无辜打伤我家小师弟?”这男子袖子一动,一道紫光笔直的射向了玄八龟的小腹,那紫光散发出极其锋利的气息,更有一种吞噬元力的古怪力量附着其上,若是被打中了丹田要害,可想而知普通修道人一身修为将尽付流水。
怒哼一声,玄八龟怒道:“这小娃娃放火杀人,就不恶毒么?简直就是岂有此理!”他手上金锤一晃,‘当’的一声脆响,那一道紫光被打成无数点紫色流萤飞散,紫光中一枚小巧的三棱飞梭也被砸成粉碎,那出手的中年男子一声闷哼,嘴里、鼻子里喷出三道鲜血,面色一阵发白,两条腿吃不住自己的体重,猛的坐在了地上。那飞梭是他元神交修的本命宝,被玄八龟那霸道的金锤打碎,他的元神顿时也受了重伤。
一干男子同时大声呵斥,纷纷指责玄八龟‘下手恶毒、行事有如魔道妖人,委实罪该万死’。他们一边呵斥玄八龟,一边飞出了道道剑光,还有人祭出了几件上品灵器级的宝,雨点一样朝玄八龟打了过来。这些剑光道道不离玄八龟脖子、心口、丹田等致命要害,宝更是催动到了最大威力,一件件都有将人打得魂飞魄散的力量。其中更以一片巴掌大小淡蓝色的玉符尤其阴损恶毒,那玉符放出七彩玄光,死死的控住了玄八龟的七窍,封住了他的元神,若是他的肉身受损,则他的元神连逃出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落一个元神被戮灭的下场。
玄八龟真的生气了,他大声叫道:“尔等小辈可还知这天下有‘公道’二字否?”他手上金锤舞成了一团金色旋风,无数团朦胧的金锤形光影朝着四面八方胡乱射去,打得那些宝、飞剑‘当啷啷’一阵响亮,一件件都是宝光先被击碎,随后本体也化为粉碎。
十几个青阳公子带来的同门师兄同时口喷鲜血,委顿倒在了地上。他们都是青阳公子父亲门下的门徒,其中一人有了化虚的修为,其他人则还都在元婴、元神的修为上纠缠,哪里是玄八龟这个深藏不露的老怪物的对手?尤其他那一对金锤又是厉害到了极点,什么飞剑宝对他而言都是纸片一样可以轻松粉碎的东西,这些人更是拿他没了办。玄八龟长吐了一口气,手上金锤一挥,又跳起来,直往青阳公子扑去。猛不丁的,一名元婴期的道人跳起来狠狠的抱住了玄八龟的腿子,那道人尖锐的叫道:“小师弟,你快走,我们拼死也要拦住这个恶毒的魔头!你快去请本门长辈做个公道,召集天下正道,铲除这个妖魔。”
其他的那些道人同时叫嚷起来:“是极,是极,这妖魔强抢了小师弟看上的建木方樽,就是一个死罪,他就应该自刎以谢天下。小师弟为了主持公道训斥了他几句,他居然心怀怨愤肆意报复,差点损坏了小师弟的道基,万死也难辞他的罪孽。小师弟快去请本门长辈主持公道呀!”这些道人知道玄八龟手上的锤子厉害,一个个都不敢再飞出自己性命交修的宝贝,都好似那街头打架斗殴的流氓地痞,跳起来死死的抓住了玄八龟的手、脚、腰、衣服、裤子、腰带,死死的不肯放手。玄八龟就二尺高下的一小团人儿,被这十几个道人同时伸出双手抓住,整个人都被那手掌淹没了。一堆手掌中,就看到玄八龟长长的脖子探了出来,一颗小脑袋左晃晃,右晃晃,他气得嘴唇直哆嗦,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更有一个道人在那里疯狂咆哮道:“你这妖魔,不仅是你,还有你的主子江鱼江中游,他也是我道门中人。他以下犯上,欺师灭祖,他不得好死!他故意指使你殴打师门长辈,毁掉师门如许多的宝,他是要造反哩!江鱼,你这个魔门派来我们道门的奸细、叛徒,我们要打得你魂飞魄散哩!你,你,你们一伙人都不得好死!”
还有一个道人声嘶力竭的咆哮着:“不用说啦,不用说啦,这江鱼手下居然有妖魔,这是司马昭之心呀,路人皆知哩。听说他手下还有一只狐狸精,这伙荒淫无道的贼子,一定要让他们魂飞魄散才行!他们居然敢打伤小师弟,简直就没有天理王啦!”
一声雷霆般的吼声从院子里传来,心中担忧玄八龟杀了青阳公子或者说他被人打伤的江鱼一个箭步飞了出来,看到十几个道人死死的扣住了玄八龟,玄八龟却又不敢用锤子敲打他们,一干道人还在拼命的将一切罪状都扣到玄八龟和江鱼的头上,江鱼气得肺都快炸了。他怒吼道:“你们还是什么修道人?你们还算什么道门前辈?操你老母的,你们连街上那群无赖都不如,他们还讲一点江湖道义哩!”无铸的狂猛潜劲从身上喷涌而出,江鱼身体猛的膨胀了一圈,火气上头的他可懒得理会下手的轻重,挥动两个小坛子大小的拳头,他对那十几个惫懒的道人一通流星般的拳头就砸了下去。
精纯好似纯银溶液的望月玄罡透体而出,‘砰、砰、砰’,拳头到处,江鱼的重拳轰碎了这群道人身上那些羽衣、鹤氅自带的防御禁制,轰穿了他们的,在他们身上打出了一个个透明的窟窿。道人们凄惨的嚎叫声响彻整条大街,他们挣扎着想要发出术或者喷出真火和江鱼拼个死活,江鱼已经抓住他们的手指,狠狠的往旁边一扭一掰。‘嘎嘎’数十声脆响,十几个道人的巴掌被江鱼捏成了粉碎,变得好似发臭灌脓的香肠般软沓沓的垂在了手腕上。十指连心,这十几个平生没吃过任何苦头的道人发出尖锐凄厉的惨嚎,举着血肉模糊的双臂在地上连连滚动。他们身上那一个个洞穿的大窟窿里流淌出滚滚热血,江鱼家门口那条大街上顷刻被染红了一大片。
杀得兴起,望月宗锻体心会自然产生的那一缕洪荒残暴的杀戮气息突然冲上了江鱼的脑门,他随手将玄八龟朝身后一丢,‘嗷嗷’嚎叫着一脚踏碎了一个道人的上半截身躯,迈开大步朝还在十几丈外不断的扭头朝这边看的青阳公子杀了过去。江鱼怒声咆哮道:“你这个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杂种,你给老子站着,老子今天豁出去和你拼一个死活,你给鱼爷我说清楚,到底谁抢了你的宝贝?”
‘呼’,江鱼的身体在雪地上卷起一道狂飙,一条白色的雪龙在他身后‘唰’的一声飞起,他好似一道闪电,快得无形容的刮向了青阳公子。体内的木弓兴奋的抖动着,一缕缕洪荒那弱肉强食、血腥杀戮的气息不断涌入江鱼的身体――这柄木弓,原本就是一柄杀生无数的凶器啊!原本就极其生气的江鱼受到这一缕气息的刺激,体内望月玄罡运转的速度瞬间加快了百倍,激发了江鱼全部的力量。他一脚踏在地上,街面上立刻出现一个直径丈许深有数尺的大坑,他一借力就蹬出了数十丈远,眼看就要抓住仓皇奔跑的青阳公子的脖子。
那木弓散发出莹莹光芒,一个很微弱的神识在江鱼的识海中絮叨的念叨道:“吾之后人啊,我望月一宗的门人,就好似那天地间的风,好似那天上的云,自由飞荡,随心所欲。你为了一区区修炼道行神通的门,而磨灭了自己的本性,却又为何?”那声音悠然叹道:“你可明白,弓箭的最终奥义所在么?弓箭的奥义,就是自由啊!随心所欲的自由,不受任何束缚的自由!”
一幅幅画面电光石火般在江鱼的识海闪过,洪荒那广袤无边的荒野中,一头头横行的巨兽组成数十万只一群的大兽群,好似毁灭的雷云一样在大地上奔腾而过。而一名手持长弓的巨人,赤身的疯狂大笑着,脚下踏着长风,身边缠绕着云,有如闪电一样从大地上急速掠过。一道箭光急速闪过,那厚有数百里的兽群中突然被打开一道笔直的大道,大道上尽是那些巨兽粉碎的血肉,那大汉狂笑着自那大道上狂奔而过,张狂、豪放的威势惊吓得那些巨兽尽数匍匐在地,没有一头敢于抬头!
“是啊,我江鱼拜入的是望月宗的门下,为了修炼神通道行的门,我为什么就要卷入这些漩涡中?”在这千年难逢的极大机缘中,江鱼突然醒悟:“我傻了,我傻了,我要神通道行作甚?如果我的肉身能够萃炼到万劫不堕的地步,如果我的箭气可以撕裂这个大地,这个天空,我还要神通道行作甚?糊涂了,糊涂了,这些年来,我走上了一条弯路!”
一声闷响,江鱼识海中按照凤羽强行禁制的修练门正在自动修炼的元神周天突然粉碎,他的元神就和以前一样,又化为一团混沌的雾气,飘散于他的识海。元神和外界天地运转规则的那一缕若有若无的联系被江鱼以灵识斩断,一口鲜血喷出,他已经废除了自己这些年来好容易修炼出的一点儿道行。望月玄罡活泼自然的在体内运转,灵识也益发的灵动,江鱼彻底舍弃了道门的,回到了自己望月宗的原本道途上来。
“原本,就是袁天罡、李淳风邀请我加入道门做他们的护,故而一步步的走到今天。可是加入道门做他们的护,却也不一定需要修炼他们的玄。”江鱼心中一阵的明悟,以望月宗藏匿气息的门,那些先辈不是没办弄到修炼元神道行的,而是不愿意去做啊。以望月宗诸位先辈的脾性,他们偶尔加入一些小门派去偷窃别人的典籍,想必只是好玩大过实用……
事实也就是如此,天下修道界五大宗派,蓬莱三仙宗、一气仙宗、望月宗、阿修罗宗、乾达婆道,各有各的独特门,也不见谁去想尽办兼修其他门派的。任何一个宗派的修炼门,都能直达大道,又何必贪恋他人的东西?舍弃,舍弃掉自己从道门学来的所有东西,除了玄的锻体门可以作为参考的对象,其他的包括最基本的掌心雷的诀,都被江鱼有选择的遗忘。
被自己打散的元神好似一汪春水,融入了江鱼的身体。他的没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都在雀跃,他的本命元神开始了和肉身的融合。每一颗细胞都变得益发的有效率,每一丝肌肉都变得好似充满了灵性有如有智慧的生物,江鱼感觉到,自己对于力量的操纵,比起一弹指之前,有了天壤之别。“原来如此,望月宗的锻体门,原本就是要让肉身和元神萃炼为一体,肉身不朽,元神不坏。我将元神独自分割出来修炼道神通,却是耽搁了自身的夫。难怪我的银身境界,比起师门典籍上记载的,纯粹的力量强大了不少,却没有典籍上记载的那等神奇。”江鱼这一次,是真正的悟通了。
灵识流水一样注入了记载着望月宗修练门的那方玉册,最后的一层禁制在江鱼面前敞开,望月宗最高深的将肉身和元神结合为一,让人能够百分之百的控制自身的每一个部分,从而发挥肉身全部潜力的门,对着江鱼敞开了。无凡那让人恼怒的笑声在江鱼识海中响起:“徒儿,不知你是在多少年后打开这层禁制的?你可悟通了其中的道理?呵呵呵,师父在西方蛮荒之地祝福你,可千万不要是有了几千年的道行,元神修练得比道门中人还要强盛了,再打开这层禁制啊……否则,你会吃天大得苦头的。”
“干!”江鱼朝天怒吼一声,元神逐渐的融入身体,江鱼奔跑之中,已经不带起一丝的风声。他就是那空气,他就是气流中的一缕风,风在风中游动,就好似水在水里荡漾,又怎会发出声音。他身体朝前一步,已经轻而易举的追到了被吓得发慌,居然忘记了御剑逃走的青阳公子。
大手在青阳公子的脖子上狠狠一按,江鱼一个虎扑,好似灵猫戏鼠,将青阳公子重重的按在了雪地上。一声闷响,青阳公子的额头在青石板上磕了一下重的,疼得他‘呜呜’惨叫起来。江鱼‘嘎嘎’一声大笑,双手急速挥动,将青阳公子扒得一丝不挂,将他身上所有的宝全部塞进了自己的手镯中。两条大腿死死的压住了青阳公子,精纯的罡气轰进了青阳公子的身体,将他的经脉一一控制住,让他使不出一点儿力气。江鱼一巴掌一巴掌的从脑勺后抽打着青阳公子的脸蛋,笑眯眯的说道:“你找上我门来?嗯?你冤屈我的人强抢你的宝贝?嗯?你冤枉我带人恶意的报复打伤了你?嗯?你冤枉我强暴了你的相好,嗯?”
被江鱼抽打得俊面肿胀的青阳公子猛的抬起头来,声嘶力竭的吼道:“我没有冤枉你强暴了我的……玉儿。”
一记耳光重重的抽了出去,抽得青阳公子大牙飞出了十几颗,江鱼怒道:“我说你冤枉了我,就是冤枉了我。现在谁作主?”大手扣住青阳公子的头发,将他的面门狠狠的朝街面上砸了十几下,江鱼大声道:“你的爹娘都不在了,如今没人能护着你,你还敢找上鱼爷我的麻烦来?你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么?”
一通毒打,打得青阳公子奄奄一息的软在地上吐血沫儿,江鱼站起身来,用脚尖将他挑得面朝天空,掏出了太上三清令在他面前一晃,大声吼道:“记住,太上三清令在鱼爷我手里,天下道门一切红尘中弟子受我节制,若有不尊太上三清令者,杀无赦!”重重一脚踢得赤身的青阳公子滚出了十几丈远,江鱼冷笑着看了一眼附近一队噤若寒蝉的巡逻士兵,怒道:“看什么?没见过本侯爷打人啊?”巡逻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仓皇的跑开,哪里有人看青阳公子一眼?
体内木弓轻微的抖动着,发出悦耳的轻鸣,他在为江鱼的转变而感到高兴。打开了心结的江鱼也是一阵的神清气爽,他背着双手,神采飞扬的往自己府邸行去。“过瘾,过瘾啊,道门、佛门、魔门,和我有甚关系?逍遥,自在,道门不过是我的隐身之所。呵呵呵,坐观山头虎斗,闲看桥下水流。以我如今的势力和实力,哼哼,还用委曲求全不成?”扫了一眼手镯中青阳公子身上的几件宝物,江鱼的心情更是大好。
一场欧斗,青阳公子被打成重伤、身上宝被搜刮得干干净净,青阳公子十几名同门师兄被打成重伤,除了一条裤衩,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这件案子震动了整个道门,仅仅是打完了青阳公子后不到两个时辰,十八名面容肃穆的老道已经赶到江鱼府邸,要他带领玄八龟立刻赶往终南山,和青阳公子当面对质,让一干道门元老,审断这次的严重事件。
当着十八名老道的面,江鱼同样是一系列的指令发了下去:“刑天倻,你率领捕风营全部属下开进长安城,若是有任何变故,立刻打着道门的名义拆了全长安城的所有和尚庙,上次在吐蕃的帐,老子还没和那群和尚结清哩。白猛,你们几个去左骁骑卫,控制所有的将领和军官,若是有任何变故,就打着佛门的招牌拆了全长安城所有的道观,捣毁几个供奉道门的世家门阀在长安城的所有产业。”
十八个老道差点没吐出血来,一名老道怒声道:“江中游,你想要干什么?”
冷笑了几声,江鱼拍拍手说道:“公孙、三尾、凤羽,你们先离开长安,去找郭子仪,叫他联络安禄山、史思明。若是听到我有任何不好的变故,立刻叫他们派出麾下的精锐兵马,把他们能找到的和尚庙和道观全部烧掉。烧和尚庙的时候,他们就打扮成道人,烧道观的时候,就叫他们刮光了脑袋装和尚,去,去,快去。”站在一旁扑腾着翅膀的凤羽,发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嘎嘎’声。
皮肤上一道朦胧的银光闪过,心结打开,彻底恢复了本性的江鱼笑吟吟的朝十八个老道拱手道:“诸位师长,请啦?”他‘哈哈’一声长笑,带了玄八龟,身体化为一道流光,急速朝终南山射去。老道们看得江鱼的一干心腹属下一涌出了江府,顿时吓得魂飞天外,急忙追了过去。他们想不通,为甚被同门评价极高的江鱼,今天会作出这样疯狂的举动来。若是他说的那些事情都顺利实现,道门非和佛门翻脸,到时候加上一个在旁边拣便宜的魔门,这个天下就有得乱了。
终南山,大殿内,一排十三名头发胡须银白,周身紫气荡漾的老道盘膝坐在三清雕像下的蒲团上,一个个闭眼养神。大殿两侧,站了两百多个形容各异的老道,一个个面容肃穆,眯着眼睛不发出一点儿声音。贤妙真人、元化真人面色阴沉的站在最靠近那十三个老道的地方,元化真人的脸蛋一阵阵的哆嗦着,不知道他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青阳公子浑身哆嗦着坐在那一排老道左侧的蒲团上,指手画脚的指着贤妙真人和元化真人就是一通破口大骂:“贤妙,元化,你们可厉害了,你们的徒儿,居然敢打我?他们居然敢打我?还把我的师兄都给打成了重伤?谁给的他这个胆子?是不是你们在背后指使的?你们这两个目无长辈的混帐东西,你们,你们想要造反啊?”一篇篇的污言秽语瓢泼而出,贤妙真人的脸色益发阴沉,他背着双手,深深的吸着气;元化真人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他的脸都快发黑了。
青阳公子骂得越来越凶,到最后他开始不择口的问候贤妙真人的某些长辈的时候,江鱼拎着玄八龟走进了大殿。青阳公子的叫嚣声嘎然而止,他身体微微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朝身边的老道身上靠了靠。江鱼却没看他,大步的走到了大殿正中,江鱼昂然说道:“不知诸位师长叫江鱼过来,有何要事?”
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青阳公子指着江鱼骂道:“为什么叫你过来,你还不知道么?你这个以下犯上的小畜生。”
江鱼身体一闪,一脚轰在了青阳公子的小腹上。旁边一名银发老道看得势头不对,手一挥在青阳公子身上打上了一道符箓,一蓬金光笼罩了青阳公子。江鱼冷笑一声,全力的踢出了这一脚,那一蓬金光稍微抵挡了一下江鱼的脚尖,突然绽开化为无数金色光流飞散。脚尖在青阳公子的小腹上‘轻轻’的一点,一股毁灭性的罡气冲进了青阳公子的身体,只看他‘砰’一声七窍中喷出七道血雾,小腹连同两条大腿的肌肉被那股猛烈的罡气爆发,小腹、大腿上的肌肉全炸成了一摊血浆喷散。
‘啊呀呀’一声惨叫,看着自己的身体上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大窟窿,青阳公子‘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他的十几个师兄手忙脚乱的扑了上去,搂着青阳公子大声的叫嚷着他的小名,看那模样,好似青阳公子就是他们的亲生父母般孝顺。他们身上的宝、丹药都被江鱼下手扒得干干净净,几个老道急促之下只能是画出一道道保命的灵符,不断的打向青阳公子身上那个巨大的窟窿。
两个银发老道站起身来,他们深深的望了江鱼一眼,走到青阳公子身边,两颗灵丹服下,一道灵符打上,青阳公子自身又是地仙之躯,只见一道道紫气缠绕,他的身体瞬间愈合如初。只是元气损伤过甚,身体被修补完全的青阳公子面色一阵的难看。他朝着江鱼望了又望,想要开口继续咒骂却又不敢的样子。旁边道人一阵的耸动,他们都想不通江鱼脚上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力气,就算他是天才,修炼玄也没有多少年,怎会一脚就粉碎了那道‘四方天王坚力苻’所化的金光?
“够啦!”坐在正中的那个银发老道开口了,顿时所有的道人都闭上了嘴,大殿内再也没有一点儿声音。这老道看了江鱼一眼,又望了望青阳公子,这才沉声说道:“江中游以下犯上,无故殴打道门长辈,更……”迟疑了一阵,老道没办说明江鱼还把青阳公子扒得精光了丢在地上让人参观了小半个时辰,他琢磨了一阵修辞,这才继续说道:“江中游所作一切,罪大至极,但谅其为我道门所立劳,故责罚他去蓬莱岛面壁三百年,以赎今日罪过。”
江鱼淡淡的看着那老道,老道和江鱼对望了一阵,突然一阵的心虚,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江鱼淡淡的说道:“哦?面壁三百年?你们怎么不问问事情的前因后果呢?就因为这叫做青阳的,是你们的师弟?”
贤妙真人在旁边怒声喝道:“江鱼,闭嘴,诸位师伯乃是我道门联盟长老,岂是你能冒犯的?”
有点歉然的看了贤妙真人一眼,江鱼心里嘀咕道:“其实,他们两个对我还真的不错,普济真人对我,更是不错。可是,我江鱼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么?我江鱼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么?”一股滔天的豪气自那木弓中透出,顺着江鱼的身体透出体内,冲天的豪气让江鱼的身躯好似突然扩张了数百倍,他有如一条顶天立地的巨人站在那大殿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青阳公子和一干道门联盟的长老。与此同时,他悬挂在腰间的虎威将军印受他气息的引动也突然发威,一股股沙场杀气滚滚放出,一圈圈强劲的气浪朝四周扩散,看得一干道人是面面相觑,好一条英武绝伦的汉子。相比之下,那面色苍白软在一旁蒲团上的青阳公子,怎么看就怎么是一条蛆虫。
十三个长老一言不发,贤妙真人想要开口,却看到江鱼面上那毅然甚至带着点狰狞的面容,以他对江鱼的了解,心知今日的事情想要让江鱼俯首,已经是不可能的,于是他明智的退后了一步,仰天叹息,不再说话了。青阳公子在旁边喘息了一阵,突然露出了一丝丝狞笑:“江中游,若是你不肯去蓬莱面壁三百年赎罪,那,那就请你滚出道门罢!你,你居然连我这太师祖都敢冒犯,你给本公子滚出道门。”
江鱼眼睛一亮刚要答话,青阳公子却阴森的开口道:“不过,你若是要离开道门,就请废掉你的一身修为。”
正中坐着的那些老道中,有三名老道的眼睛猛的亮了起来,其中一老道沉声喝道:“不愿面壁,可见你是死不悔改的孽徒,那贫道就代表中原道门,将你逐出门户,废掉你一身玄的修为。”那老道不等旁人开口,右手一挥,一道短短的只有尺许长但是极其明亮的金光裹着一柄木剑笔直的刺向了江鱼的丹田气。旁边贤妙真人大叫了一声‘飞英子师伯’,却哪里来得及阻拦?
一声闷哼,江鱼已经和肉身初步融合的元神控制着肉身作出了种种匪夷所思的动作。他的丹田上突然敞开了一个小小的裂痕,刚好可以让那柄木剑对穿而过,同时他体内望月玄罡在瞬间涌入周身气,丹田中没有留下一点儿真元。江鱼嘴中喷出一丝淡金色的血液,就和玄被破时的征兆一模一样。他踉跄的倒退了几步,身体摇摆了一阵,狼狈的一坐在了地上。玄八龟极其配合的冲上去,个子小小的玄八龟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力气,无比滑稽的背着江鱼就往大殿外走。玄八龟冷声道:“好,他的玄已经被废,日后他再也和你们道门没有任何关系。哼哼,老龟我传授他我玄龟一族的‘龟藏天机’,照样可以飞升天**,也不希罕你们这玄。”
刚才眼睛一亮的另外两个老道同时跳了出来,他们伸手朝江鱼身上按了下去。一缕真元在江鱼体内游走了一遍,没有发现一点儿真元的痕迹,两个老道同时笑了起来。那出剑的老道高傲的抬起头来,大声道:“不用查探了,被贫道剑一击,就算是散仙也得破散体,何况是这个小辈?哼哼,看在他曾经给我道门立下大的份上,也就不伤他的肉身啦,留下他这一身蛮力,以后在红尘也能混一个出身。”
贤妙真人呆呆的看着被玄八龟‘艰难的’一步步的背着往外走的江鱼,怒视了一眼飞英子。坐在正中的那老道突然开口道:“飞英子师弟,你出手过于唐突。就算江鱼以下犯上,犯了大错,却也不能就此破了他的。”
飞英子看了一样青阳公子,轻声笑道:“师兄说得哪里话?江鱼虽然立下了一点儿劳,却恃宠而骄,居然连青阳师弟都敢打伤,他还将道门的戒律放在眼里么?这样骄横无礼的门徒,不将他驱逐出去,日后定然给我道门生出无尽的是非来。他江鱼也不过是一护弟子,有甚重要的?师弟这里却有两个上好的人选,介绍给师兄你参详参详。”
两个老道凑在一起嘀咕了几句,正中的那老道看了一眼扛着江鱼的玄八龟无比艰辛的从那尺半高的门槛上爬出了大殿,突然沉声喝道:“贤妙,送江鱼下山,赠送他一颗大补元气的丹药。太上三清令还有青阳师弟等人的随身物品,都要收回,这事情,你去办罢。”贤妙真人低头应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走到玄八龟身边,一手架起了江鱼,一手拎着玄八龟,架起一朵云朵,朝终南山下飞去。
终南山下,白雪皑皑,鸟兽绝迹。一片小树林内,江鱼‘委顿’在地上,嘴角挂着血丝,有气无力的对贤妙真人说道:“师祖,您也不用生气,以我的脾气,迟早有这么一天的。那青阳公子,却是欺人太甚啦,分明是他夺宝不成,却还要杀人泄愤,吾等无非是反击伤人,却又有何罪?师祖历年来对江鱼的照顾,江鱼感怀在心,日后定有重报。”
贤妙真人无奈的摇摇头,蹲在江鱼面前叹息道:“小鱼,你是一株修炼玄的奇葩,师祖原本想要造就你。奈何,青阳师叔他辈份过高,身份特殊,师祖提醒了又提醒你,你却为何还要去招惹他?忍一时之气,海阔天空,你却……”叹息了一声,贤妙真人看着手上的三清令还有几个百宝囊,摇头道:“你丹田气被毁,日后终生无修道,却是可惜了。”
那剑只是透体而过,根本没给江鱼造成任何伤害。他却一本正经的对贤妙真人说道:“师祖说得哪里话?所谓破而后立,诸人有诸人的缘。玄八龟他答应传授我他玄龟一族的天机,日后慢慢修炼,却也无有大的妨碍。”
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贤妙真人苦笑道:“罢了,你能这样想,就是最好。玄的秘诀,你不能传授给别人,否则定然又有人来找你生事。日后若是你修炼需要什么东西,尽可以来找师祖,师祖总能帮你筹措一些宝灵丹之类的物事。”一朵白云自贤妙真人脚下升起,贤妙真人飘起来丈许高刚要离开,又回头叮嘱道:“小心青阳师叔还有他身边的人,这次生事赶你离开道门的,却都是他那一派的同门。上次你拿玄的入门交换了四大门阀的巨额供奉,我蓬莱岛独占了五成,怕是有人不高兴了。”言毕,贤妙真人黯然离去。
江鱼、玄八龟愕然对视,玄八龟摊开双手,耸耸肩膀,探了一下长脖子,古怪的说道:“原来如此,若是这样的话,就算不因为建木方樽的事情,他也会找上你的麻烦。以青阳公子的身份,只要他找你的麻烦,最后倒霉的总归是你。”
冷笑一声,江鱼缓缓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