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和爷怄气。”韩啸看着怀里挣扎不休的小女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不过,韩啸这句话可不是雪花一直等着的。
“爷,妾身哪敢和爷怄气?妾身不过是顺从爷的意思,谨遵祖母的教诲罢了。”雪花的声音有点尖酸的意思,语气里的赌气成分,即便是用冷淡来掩盖,也还是完全的泄露了出来。
韩啸的浓眉一皱,“祖母……”
雪花看着韩啸,索性说开了,“祖母叫妾身洁身自好,别学坊间女子,只知道引诱男人行芸雨之事儿,做出于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在马车中行苟且之事的……”
雪花说到这儿,眼圈忽然红了。
她干什么了,就被人说地如此不堪?
她和自己男人亲热,碍着旁人屁事儿了?
韩啸听了雪花的话,再看到雪花的样子,立刻知道雪花在老夫人那里受了怎样的委屈。
“是爷不好,是爷……没能控制住自己。”韩啸的眼里满是歉然。
“哪里是爷不好?纯粹是雪花不知道廉耻,故意勾引爷的!雪花以后一定会日间端庄,夜间正派,做一个循规蹈矩的内宅主母!”
雪花说到这儿,想起自己的所有行动都仿佛被人监视着,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立刻就有人报到了老夫人那里,简直是没有一点人权,不禁加重了语气,继续道:“雪花以后一定谨记,绝不多说一句话,绝不错走一步路,免得还没出门,就满府风言风语传遍了!”
雪花气哼哼的说完,狠命的挣了一下。
韩啸手一松,放开了雪花。
雪花头也没抬,招呼一声,领着三只雪狐向隔间的浴房走去。
三只雪狐也不知道是怎么从青河到的这里,被灯光一照,雪花才发现几个家伙身上灰扑扑的,必须要好好的洗一洗。
雪花本以为韩啸会跟进来,她家男人虽然不会说话,但是韧劲还是有的,最擅长的就是不言不语、面无表情的跟着她。
不过,这次雪花猜错了,韩啸竟然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雪花立刻气冲脑门。
好呀,这才成亲三天,她就没魅力了?
连自己的男人都觉得她是无理取闹了?
这是要凉着她,不理她了吗?
雪花的心里又酸又涩,有了一种人老珠黄、红颜已逝的怅惘感觉。
要不说人们总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想当初韩啸偷不着的时候,从来没给她撂过脸子,从来没有不甩她的时候,即便她把他气得吐血,他也没舍得责备她。
雪花想到那些过往,立刻觉得那句话是正确的——
男人,吃不到嘴的总是最香的,吃到嘴了,就不稀罕了。
不知不觉间,雪花把对自己的比喻一再下降。
头脑清醒的时候,雪花才不会如此贬低自己呢。
雪花由满心气怒,变成了满血哀怨、凄楚,仿佛成了被抛弃的怨妇。
她二姐今天才对她说的话,难道就成真了?
她以后是不是要改变策略,学她二姐的样子,把暴力进行到底?
烟霞和笼月一直在外间候着,见到韩啸冷着脸出去,两人忐忑的对视一眼,赶忙走进内室,看雪花怎么样了?
“夫人?”两个丫头小心翼翼的觑着雪花的脸色,叫了一声。
雪花眨眨眼,勉强憋回眼眶里的眼泪,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男人嘛!
你走!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
你不回来,本郡主照样过日子!
雪花做了一番自欺欺人的心里建设,扬起头吩咐烟霞备水,吩咐笼月去小厨房给几只雪狐弄点吃的,然后挽袖子撸胳膊的准备给雪狐洗澡。
几只雪狐仿佛也感觉到了主人的不悦心情,乖乖的任雪花在水里随意搓弄。
雪花虽然给雪狐洗着澡,心里仍想着韩啸,一会儿气怒一会儿心酸,最后还是努力发挥昂扬斗志,坚决要把冷战进行到底。
不就是想冷战吗?
谁怕谁?
雪花很有气势的一会儿吩咐烟霞加点水,一会儿呵斥本来就很乖的小毛球再乖点。
总之就是,手也不停,嘴也不停,显得根本没把刚才的事儿放到心里。
雪花不知道,她的样子看在烟霞眼里,纯属是外强中干,色厉内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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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院的书房内,韩啸冷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冻死人的寒气。
一平、二平等人小心的躬身,垂手站着,不明白他家主子为什么散发出如此浓烈的冰寒之气。
不过,几个人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和夫人有关,除了牵涉到夫人,还没有人能如此引得他自家主人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顾叔,去查!”韩啸冷冷的对顾贤说道:“今天是谁把马车回府后,在二门停了一段时间的事儿,禀报到老夫人那里去的?”
“是,爷。”顾贤低声应道。
“把府里一切奴才的身家背景都查清楚,凡是行事不妥的,一律打发出去!”
“是,爷。”
“守二门的婆子,查查她今天去了哪里,和谁说了什么话,若是口舌不干净,就叫她以后不要再说话了!”
“是,爷。”
“今天所有涉及到这件事儿的人,一律叫她们闭上嘴,若是传出半句诋毁夫人名节的话,一律严惩!”
“是,爷。”
韩啸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下来,一平等人明白了,爷这是要为了夫人肃清国公府呀。
他们就说嘛,要不是牵涉到夫人,爷才不会管这些内宅之事儿,连问都不会问一声。
爷这招杀鸡骇猴的警告,相信府里会清净一些日子。
其实国公府本来也不乱,各处都是规规矩矩,有条有理的,不过是老夫人经营多年,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老夫人的眼罢了。
如今韩啸一弄,其实最主要的,动的还是老夫人的根本。
韩啸回到“玉香苑”的时候,雪花刚刚给几只雪狐洗好澡,正大声吩咐烟霞出去插院门。
雪花的气势摆得很足,不过,没能震慑住烟霞。
烟霞觑着雪花的神色,笑着道:“夫人,小厨房里没有什么食材,笼月刚才去大厨房给几只雪狐弄吃的了,还没回来,院门还是等一会再上吧。”
雪花看了烟霞一眼,虽然明知道未必如此,但笼月不在却是真的,也只得故作无事儿的逗小毛球玩儿。
这时,门帘一挑,韩啸走了进来。
烟霞听到脚步声,立刻很有眼力介的退了出去,找笼月询问事情去了。
雪花看都不看韩啸,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沉着小脸,指挥小毛球做几个简单的动作。
比如,“起立”、“作揖”、“起跳”等等,大有把小毛球训练成宠物狗的势头,当然,对于这些动作,小白始终是不屑一顾的。
韩啸冷冷的一眼扫过去,小白也很有眼力介的叫了一声,带着小毛球顺着香味,向门外跑去。
门外笼月端着一大碟子食物,正在和烟霞窃窃私语。
笼月是出了“玉香苑”,不过不仅是给几只雪狐弄吃的了,更主要的是借机会出去探听消息。
韩啸一脸冰冷的走了,自家夫人又一副气得要命的样子,两个丫头当然要先去打听一下,看看韩啸去了哪儿?
府里不安分的丫头多去了,她们以前不在府里还倒罢了,如今可不能因为爷和夫人起了争执,让人钻了空子。
很轻易的,笼月就从二平那里知道了韩啸的那一串命令,并且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同时,心也放下了。
烟霞听了笼月的话,也松了一口气。
两个主子和和睦睦的,是她们最大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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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雪花看着临阵变节的小白和小毛球瞬间不见了身影,气得干瞪眼,同时,心跳也忍不住有些加快。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空气中淡淡的流淌着异样的情愫。
韩啸看了雪花一眼,转身进浴房洗漱。
对于娶了媳妇还是自己动手洗漱,韩啸并没有表达出不满。
对于雪花口口声声要做贤妻,伺候好自家相公,而实际上还没用行动表示,韩啸经过这几天,也已经习惯了。
谁让每天都是他的缘故,才弄得雪花不是起不来床,就是疲累不堪,更别提伺候他了。
雪花望着韩啸的背影,恨恨的咬了咬牙。
雪花不想承认,她其实一直在等着韩啸走过来哄她。
唉,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是不是特么的处于热恋的感觉?
她难道现在还处于热恋期,她不是已经新婚期了吗?
好吧,雪花承认,新婚期的人,多数都会有处于热恋期的感觉。
不过,据现代权威认证,这个时期是个非常重要的时期,是夫妻二人撕下伪装,把自己呈现在对方面前的时期,是个很重要的磨合期。
往往在这个时候,夫妻双方发生矛盾,谁能坚持到最后,谁以后就可以在家庭中占主导地位。
当然,至于这是哪个八卦大家说的,雪花就不记得了。
雪花不记得不重要,重要的想起了这些毫无根据的话,她就有了身体力行的动力。
被窝卷,卷起来!枕头,抱起来!雪花很有气势的向外走。
不过,刚走到门前,门就无风自动,“砰!”地一声,在雪花面前关上了。
雪花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某人的杰作。
哼!会功夫很了不起吗?
她不会功夫,可是她长了手了!
门关上了,她不会用手再打开吗?
不过,雪花错了,她长了手了也没有用,因为门,她就是打不开。
“韩啸,你……”雪花气呼呼的绕过屏风,对着一副淡定神情的某人怒目而视。
韩啸看着面前的小女人,抱着大红锦被,小脸绷着,眼睛瞪着,张牙舞爪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大走了两步,伸手连人带被一起入怀,抱起来转身就向床榻走。
“韩啸,你放手!”雪花大叫。
韩啸凉凉地扔出一句话,雪花立刻降低了声音。
“院子里的人还没肃清,你如此大声的直呼爷的名讳,很快就会传地满府皆知,到时会有碍你的名声。”
韩啸的这句话,算是点中了雪花的死穴。
雪花虽然口口声声她怕谁?可是她还是很在乎那虚无的名声的。
她可不想刚一过门,泼妇的名声就传出去。
你想想,一个新妇,指着夫君的名字大叫,能不被说成是泼妇吗?
雪花虽然声音降低了,但是没有放弃表达自己反抗的决心,依然在韩啸怀里挣扎不休。
韩啸看着乍了毛的小女人,有些无奈的道:“爷是你的男人,你和自己的男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不要介意别人的说法。”
“那不是别人,那是你的祖母,是压在我头上的一座大山。”雪花气呼呼地道。
“祖母也是为了你好,怕下人们传出不好的,坏了你的名节。”
“为了我好?”雪花的声调再次拔高。
到现在他竟然还是站在老夫人那一边?
雪花盯着韩啸,眼中露出了受伤的神情。
韩啸一见雪花眼中仿佛受到了打击伤害的样子,立刻知道自己又把小女人惹恼了。
不,韩啸的心里甚至一紧,凭直觉,他知道,今天自己若不安抚好怀里的小女人,他就会失去某些重要的东西。
“雪雪,祖母她毕竟是长辈,她即便有做的不妥的地方,我们做晚辈的也要尽量的迁让她。”韩啸说到这儿,见雪花脸色更加难看,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当年祖母为了救我,差点丧命,至今祖母的身上,还有一个伤疤。”
韩啸说着,连人带被的抱着雪花坐到了床上,见雪花终于不再挣扎,紧了紧手臂,缓缓地说道:“那时候我才七岁,娘刚刚故去,爹去了边关,府里一片萧瑟,祖母把我接到松鹤堂去住,可是第一天晚上,就有一伙人闯入了松鹤堂,祖母拼命把我护在身后,硬生生的挨了一刀。”
韩啸仿佛想起了那晚的惊心动魄,眼中露出嗜血的光。
“是北齐的人吗?”雪花问道。
不知不觉的,雪花忘了两人的争执,关心起了韩啸的情形。
韩啸缓缓的摇了摇头,“起初我也以为是,可是后来我发现,那不是同一伙人,因为北齐的人,要找的是开启山洞秘密的方法,志不在杀我,而那晚的那伙人,是想要我的命。”
雪花心下一惊,这么说来,若不是老夫人挡了一刀,韩啸可能真的已经毙命了。
“那查出是什么人所为了吗?”
韩啸又摇了摇头,“那群人只出现过一次,就再没出现过,而我,也怕再连累祖母,就搬到了外院去住。”
其实当时韩啸去书房,老夫人坚决不同意,但是顾贤说,韩啸在外院,方便他们近身保护,而韩啸在内院,反而不利于韩啸的安全,毕竟,他们不能住到内院去。
老夫人听了顾贤的分析,这才同意韩啸住去了外院。
雪花听了韩啸的话,心下猛然一沉。
这等于是暗中仍然存在着某种危险呀。
韩啸仿佛看出了雪花的不安,安抚的道:“别怕,那伙人已经不足为惧了,这些年我已经有了眉目,但是一直找不到证据罢了。”
雪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有了眉目就可以有所防范,躲在暗处的敌人才是最危险的。
韩啸看见雪花乍起的毛已经耷拉了下去,低声说道:“雪雪,就当是为了爷,今天祖母说的话,你就忘了吧,别生气了?”
雪花明白了,韩啸的话在这里等着她呢。
不过,雪花也知道,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也不能再揪着老夫人的错不放了。
于孝道上,老夫人是长辈,于恩情上,老夫人救过韩啸的命。
雪花忽然觉得前途一片黑暗,有了一种躲不出老夫人的五指山的感觉。
忍不住的,雪花就向韩啸的怀里拱了拱,她怎么觉得要抓狂?
她以后会不会分分钟就被老夫人秒一次?
韩啸抬起怀里的小脑袋,亲了亲雪花的额头。
“雪雪,累了吧,我们早些歇息。”低沉的声音中,雪花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哦。”雪花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坐好身子,开始铺床伸被。
韩啸看着雪花铺好的两个被窝,眉头一蹙,无视自己的那一个,直接掀开了雪花的。
“爷,那个才是你的。”雪花指了指旁边的那个。
她虽然不能和老夫人计较了,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对着自己男人撒撒气。
韩啸理都没理雪花的话,直接躺进了雪花的被窝。
雪花无奈的瞪了韩啸一眼,爬起来就要往另一个里面钻。
韩啸一把抄住人,眸光一闪,说道:“雪雪,你很在意祖母的话?”
“爷,我只是觉得祖母说的很对,爷要知道,纵欲伤身,这几天爷已经很伤身了,妾身理当做个贤妻,督促爷节欲,万不会再由着爷,免得爷一不小心被妾身掏空了身子,动了国公府的根本。”
雪花端的是一副义正言辞、大义凛然的样子。
雪花不想承认,她其实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介意老夫人的话。
而且,她也没发现,她的语气里满是赌气的成分。
韩啸眸光幽深,深不见底,靛黑的瞳眸深处,蓦然闪过一道精光。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韩啸说着,松开了箍着雪花胳膊,微微阖上了眼。
雪花一愣,心里瞬间涌上了一股淡淡的失落。
躺在微凉的被窝里,虽然身上的锦被依旧是锦被,可是雪花就是觉得不舒服,浑身不得劲。
身边少了那个火热的胸膛,雪花感觉内心无比的凄凉,她竟然不习惯了独自入睡?
翻来覆去之间,身旁竟然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他竟然睡着了?!
雪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他和她才新婚三天,他竟然抛下她独自一个人睡着了?
她难道真的没有魅力了吗?想当初在青河的时候,他可是不顾规矩礼法,夜夜跑到她的房里搂着她入睡的,即便不能做什么,他的手臂也整晚上没有松开过,可是现在——
雪花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她若是不做些什么,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的。
雪花想了想,起身下床,开始翻箱倒柜。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