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因为渠水不肯拿银子,姜氏又因为渠水演出来的苦肉计备受村里人鄙视,便几乎不大出门,但也死死押着自己手中的银子,半文钱也不肯往外拿,也因此,刘二叔在狱中吃了不少的苦头,原只当要真的判流放的,但当时的县令大人突然改了主意,将对方改判为收监,刘二叔便一直待在监狱里。
直到过年后,突然毫无预兆的就被放了出来。
众人都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想想他又没有犯过多大的错误,只是偷抢自家侄子侄女的粮食而已,县令大人想必气消了就放了他回来。
刘二叔回来那一天,在村里还引起一阵轰动,无数村人都围着观看,像是看一只稀罕的大猩猩一样。
只是在监狱中待了小半年而已,他就好像是苍老了五六岁,双鬓的头发甚至都花白了,脸上的皱纹更多,看人的神情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趾高气扬,相反,却低头含胸,看着胆小谨慎。
自从回到家后,村民们就不断听到他与姜氏争吵的声音,还有两次,姜氏因为挨打跑回了娘家。虽然后来,又被刘二叔给哄回来了,但众人都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已经大不如前。
回来后,不光对妻子严厉,就是对曾经害他入狱的渠水,刘二叔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有好几次,村民们都听到他在公然辱骂渠水,又发誓等以后怎么怎么样!
所以,既然刘二房可以防火烧房子第一次,那么就会有第二次!
许三婶正是基于这样的怀疑。
渠水摇头:“没有,我极少回来村子!如今二叔又认为他入狱都是我害的,就是见面了也几乎不说话…”
“你还是快回去看看吧!”许三婶叹口气,神色复杂的说道:“渠水,你们家最近可是不顺,一定要再小心一些!”
人命关天的事,她也不愿意多说闲话。
渠水便点点头,拉着小山,心绪不宁的往回走。
在半路上,看了赵伤一眼,后者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薄唇掘成了一条线。
回到镇上,小小的镇上没有什么大新闻,而刘家租的房子被烧了个精光就是最大的新闻。即使天色马上要黑下来,渠水一路走来还是听到他们兴致勃勃的谈论声,有说他们刘家倒霉的,有说有人与刘家过不去的,也有人说是刘家二房的报复,但也有的说是渠水家里这一二年家里接连遭遇不幸,应该是沾染上什么不该沾染的东西了…
等到了巷子里,路嫂子也正站在门口与几个婆子在低低说着什么,她们说得很投入,等渠水过来轻咳了一声,她们才猛地惊醒,看到渠水后脸上就露出不自然的笑,纷纷打招呼:“刘家闺女,回来了啊…”
渠水的眼睛在她们身上扫了一圈,便看向路嫂子:“路嫂子,承恩和承叙呢?”
路嫂子脸上也残留着一抹尴尬,闻言便忙笑道:“在屋里呢,你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害怕两个孩子出事,不许他们出来呢!”
乡下妇人嘴碎,渠水是知道的,所以也不生气,只感激笑着:“我们今天回来得太晚了,谢谢路嫂
子帮我照顾两个孩子!”
赵伤将背上的野猪和十几串鱼放到地上,就去隔壁看了已经燃烧成一片灰烬的房子。禾早也跟过去,很沉默。
刚还说的热闹的几个婆子都不敢吭声,互相望望,倒是难得的脸上都露出一抹同情来。
好端端的出门一趟,回来后家里就成了一片废墟,任是谁都不会好受。
倒是有一个性子比较尖锐的媳妇咦了一声:“刘家闺女啊,你也真是好运气,难得出门一趟,竟然就躲过了大灾祸,我们昨天晚上救火的时候只当你们都在家里呢,还奇怪怎么扯着嗓子喊你们就是听不见呢!”
她的语气带了一种很明显的质疑,似乎是在说怎么你们这么走运,正好在有事出门的时候,家里遭了灾。
渠水淡淡扫了她一眼,目光微微犀利,那媳妇就闪了下眼睛,慌忙移开了视线,那是心虚的表现。
渠水心里有些明白,面上却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慢慢垂下头去。
不愧是姐弟,心有灵犀一点通,立即也跟着难过起来:“我姐今天不愿意待在家里…所以我们就回了家里待一天!”
“咋好端端的不愿意待了…”这个媳妇刚说了一句,就被另外一个年级大点的妇人用胳膊肘给拐了下,悄悄瞪了她一眼,低声:“今天是她未婚夫的大喜日子!”
那媳妇这才恍然大悟。
众人看向渠水的目光便又有了不同。是了,今天是她未婚夫成亲的日子,所以想要避开也无可厚非。
但怎么会这么巧呢,正好是在前一天,就有人烧了她住的房子。
经过商量,路嫂子很爽快的答应让渠水带着几个孩子住他们家里,孩子小,只要一张床就可以了。
而赵伤则跟着去了另外一家平日相处不错的人家。这一家只有一对上了年岁的老婆子,和一个老太太,收留一个年轻男子也不容易惹人口舌。
当然不能白住在人家家里,渠水拿了两尾鱼来答谢路嫂子。
路嫂子晚上便将鱼头剁了熬汤,鱼身用大火蒸了,做成了两个菜,她为人还是很大方的,虽然这一段没了收入,但家底还是有的,又拿了两根腊肠炒了,炒了个土豆片,熬了玉米羹,家里有三合面馒头,每人分一个。
伙食还算不错。
晚上渠水将几个小子和自己给洗干净后,便轰他们进了被窝。
自己则睡在一旁的小床上,心底是一种难以压抑的愤怒。
她一直以为韩雪讨厌的是她,如果要对付也只会针对她一人,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不光要对付她,竟然还狠心要将他们一家子除掉,根本不在乎会牺牲掉无辜人!
真的是好毒辣的心肠!
她躺在那里,双手紧握成拳,眼中也迸发出强烈的恨意。这一次只是她提前预防所以才会避过一劫,但,如果还有下一次就不肯定了!
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做出些什么!
可,在床上翻来覆去,绞尽脑汁想了半晌,她还是想不到更好的解决法子
。
接连两天没有睡好的感受是,第二天早上起来,她脸上就肿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在别人家里住着,当然不能太逍遥自在,渠水主动去厨房烧火熬玉米羹,等路嫂子起来的时候,她已经团了十来个玉米饼子贴在锅盖上。
路嫂子便又惊又笑:“你这丫头,起来这么早干啥!我就说从刚才起一直听到这边有动静。”
渠水便笑道:“路嫂子,你快歇着吧,今天早上这顿饭我来做,总不能一家子都住在这里,却等着人伺候吧!”
“怕啥,好容易来家里一趟,才几个人呢!嫂子做得动!再说你家又送来了两条鱼,现在这时节,咱们老百姓家里哪里能吃上肉食啊!”路嫂子爽快的笑着,一边挽了袖子围上围裙开始炒菜。
渠水没办法,只能打个下手。
两个人一起忙碌,很快就做出来一锅丰盛的早餐,路嫂子见渠水特意做的玉米羹和玉米贴饼,便知道她的意思,心里倒是感慨几句,这个刘家的闺女,还是非常懂事的,从不会占人便宜。
与她一起共事不会吃亏!
等吃早饭的时候,对方便问她:“你们准备咋办?这房子也不是一天能盖起来的!”
最关键的这还不是渠水家的房子,因为遭到了他们的连累,哪怕是盖起来了等原主人回来也会暴跳如雷,决计不会高兴就是了。
渠水便微叹一口气:“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慢慢盖起来了,现在乡下住着也不安全,我们应该还会在镇上找房子租住!”
“现在很多人都逃难去了,也好找!”路嫂子就说道。
路大哥便摇头:“我看如果真租房子,你们家倒是不要出面,不然人家听说你们住的地方连续遭两次火灾,怕是不乐意将房子借给你们住!”
他说的是事实,渠水不得不认真考虑。
吃了早饭,赵伤便上门了,他是来与渠水说一声,他要将野猪送到县城去卖掉,问渠水有没有什么让他帮忙带的。
渠水便瞅了他一眼,后者微微点头。
渠水这才松了口气,其实昨天她与赵伤已经商量好等到了半夜,让赵伤去烧成的废墟中将藏在地下的贵重物品与金银都挖出来,再换一份地方藏着。
路家夫妇便将刚才在饭桌上讨论的话题告诉了赵伤,询问他到底准备怎么做。
后者想了想,便道:“渠水,我想起来我在县城确实有事,不如你跟着我去一趟,孩子,送到赵二婶那里,让她帮忙带着!”
饭馆现在不开门了,但是,赵二娘子仍旧带着两个孩子住在后院,全靠着余粮过日子,轻易不出门。
渠水想了想,仍有些不放心。
赵伤便轻声安慰她:“你放心,她没有那样大胆,再说,她针对的是你,只要你不在,他们就是安全的。”
两个人说话声音都很小声,路嫂子他们是听不见的。
赵伤又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渠水便认真考虑了下,点点头:“好,那我就也跟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