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叶前脚离开贺家,杨峥后脚就收到了消息。
“五爷,只是贺家守卫森严,想要打探具体内容,却是不能够了。”
高氏具体说了什么,根本打听不出为,也只是隐隐知道,高氏是要对付杜玉娘的。
杨峥皱眉问道:“贺氏父子有什么动静没有?”
“贺父还是老样子,书信来往频繁,只是幕后之人,隐藏太深,属下等人,也不敢深挖,怕打草惊蛇!”
杨峥只道:“这么做是对的。”此时的他,眉目冷清,一身的寒气,周身上下气场强大,与平时里的模样有几分不同。
“那贺元庚呢?”
“他正准备会试,心思多半都在读书上面。她那妾室生的闺女,先天不足,一直闹些小毛病,让他有些焦头烂额。”
杨峥冷哼一声,嘱咐道:“继续盯着杜小叶,她回桃溪镇,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个抱拳应了一声是,悄声消失在书房中。
杨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暗暗想着贺家的事情。
贺家人和江湖人往来有些频繁。他们父子对江湖上的传闻十分清楚,想必一直怀疑那份惊人的藏宝图在杜家,所以对杜玉娘紧追不舍。
这一两年,他们似乎安生了许多,做事似乎也循规蹈矩,没有错处可寻。可是杨峥知道,贺家人憋着坏呢!他们背后的靠山,始终没有露面,这事儿成了他心头的一块大石。
还有就是杨家的事!
上次齐小妮的事情,已经算是给他提了一个醒,齐氏还在,杨峰那个不提气的东西也在,保不齐哪天这母子二人,就会找上门来。
杨峥内心一直纠结着,有许多事,他都不愿意去触碰,但理智又在提醒他,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许多事情还尚未有定论,他现在想这些,或许太早了,毕竟,正主还没有表态呢!
杨峥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了书房。
杜玉娘的肚子大到飞起,她站在地上,几乎看不到自己的脚尖了。
六个多月的身孕,比别人家临盆时的肚子还要大一圈。好在有秦大夫守着她的胎,否则的话,杨峥真的是不放心啊!
杨峥进屋的时候,杜玉娘正跟流萤抱怨呢!
“那死丫头,准是玩疯了,连封平安信也不写,真是讨打。”她是在抱怨柳星儿。
柳星儿平时呱噪的很,杜玉娘觉得她像个说书先生,一天到晚不停歇的讲段子,好笑又好气。
可是无聊的日子里,多么希望有这么个能说会道的人在身边啊!说几个笑话逗逗趣也好啊!
“现在知道人家的好了?”杨峥笑着进了屋,直接拿着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汗,把人打发出去了。
“我实在是闲得无聊嘛!”
杨峥也道:“我也怕你闷坏了,可是你这身子实在是重,不宜远行啊!否则驾车送你回娘家小住几日又何妨。”
杜玉娘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我也就是说说,知道轻重的。”
杨峥正欲再说些什么,就听流萤跑进来喜滋滋地道:“五爷,太太,亲家太太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亲家姑奶奶。”
杜玉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让流萤扶自己起来。
杨峥亲自过去扶她,“你慢一点,娘和姑姑还能挑你的理?”
“流萤,去迎了我母亲和姑姑进来。”
流萤连忙出去了。
杨峥扶着杜玉娘,慢慢悠悠的往外走,“在门路等着吧,你这么急巴巴的赶过去,娘只有担心的份。”
杜玉娘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她的一双眼睛不住的向外看,盼母心切。
终于杜玉娘看到了流萤正引着刘氏和如锦往这边来,杜玉娘有些激动,想迎几步,又怕刘氏会骂她,便只好在原地等着。
两厢终于碰了面,杜玉娘差点掉下眼泪来。
自打她怀了身孕,就很少回娘家了,几个月没跟刘氏见面,觉得像是隔了天涯海角似的。
刘氏一看到杜玉娘,眼泪也落了下来,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了女儿的手。
“娘!”杜玉娘又是高兴,又是激动,说话都带了颤音的。
杨峥很识趣的叫了一声:“岳母”之后,就往旁边退让了一步。
刘氏上下打量着杜玉娘,见她气色不错,人也精神,这才放下了心。只是一瞧见杜玉娘那硕大的肚子,心肝皆是疼了起来,“哎哟,快别站着了,回屋坐着去。”
如锦跟在几人身后,一言不发的进了屋。
刘氏陪着杜玉娘坐在临窗大炕上,如锦坐在一旁的小几上,流萤上了茶和点心,又备下了擦脸的湿毛巾。
杨峥只是跟刘氏和如锦打了个招呼,就借口出了正房,去外看监工去了。
都是女眷,他留下,到底是不妥当的。
刘氏瞧着杜玉娘的肚子,胆战心惊地道:“你嫂子生头两个的时候,快生时也就你这么大肚子,这才六个多月,怎么就大成这样。”
杜玉娘就道:“我这三个孩子,比怀两个应该是更大一些的。”
如锦坐在旁边擦脸,又捧了茶来吃,完全不像是外人。
刘氏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杜玉娘的肚子,道:“你胃口怎么样?睡得可好?脚肿了没有。”
到了怀孕后期,脚当然是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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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玉娘不想让刘氏担心,就轻描淡写道:“都挺好的,我吃的清淡,天天泡脚,也没见怎么肿。娘,有秦大夫照顾着,您就放心吧!”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睛去瞄如锦,却见如锦正吃的欢快,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
刘氏就道:“秦大夫是神医,我自然没有不放心的!只是这产婆可找好了?”一般双生子都是要早产的,应该早早备下才行。
“您放心吧,产婆都安排好了,两个呢!”杜玉娘道:“你女婿虽然不懂这女人生孩子的事,但是也算细心,早早就打听了两个有名气的产婆,也不管人家有没有事,硬生生用银子把人砸来的。”
刘氏一听来了兴致,不由得问道:“哦?这个是怎么说的?”
杜玉娘笑了一下,“娘,您说,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请产婆接生一个孩子,得多少钱?”
刘氏张嘴就来,“你嫂子生了三个,一般情况下,也就是二两银子。洗三的时候还有收生姥姥的钱,响盆的钱。加一起也没多少啊!”
杜玉娘轻声哼了一下,才又道:“你女婿,怕这两个有名的产婆没有工夫应我这边的事,一个砸了二十两银子下去。”
“我的天啊!”刘氏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又怕吓到闺女肚子里的小外孙。她连忙捂了嘴巴,轻声问道:“女婿是……这是钱多了没地方花了?”
杜玉娘笑呵呵地道:“这还不算赏钱呢!只是定钱。你女婿说了,只要大小平安,便是百两赏银也使得。”
刘氏啧啧称奇,又真心替女儿感到欢喜,“女婿这是把你放在心尖上疼呢!虽然娘也很高兴,但是,这百两赏银也太夸张些了。”
“财帛动人心!”一直没有说话的如锦突然出声,很自然地道:“那些个稳婆,虽说也是见惯了各种各样场面的,但是一百两银子的赏银,怕也不多见。若是能保下这大小平安,这钱便够全家老小三四年的嚼用了,怎么能不拼尽全力?”
“正是这话!”杜玉娘笑眯眯的,“还是姑姑看得通透。”
如锦挑了挑眉,瞧着带着两分的得意。
杜玉娘这才发现,她今天穿了一件石青色的盘扣绣青枝纹的对襟罩衫,下面穿了一条鹅黄色绣芙蓉枝的束腰长裙。她梳着未婚的头式,头上只戴了一只银钗,脸上粉黛未施,瞧着一点也不张扬,反而比刚来那会儿,年轻了几岁似的,与杜玉娘第一次见她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你瞧我做什么?”
“听说你好事将近了?”
杜玉娘的话音刚落,刘氏便笑了起来,也转头看向如锦。
如锦如今脸皮可厚着呢,尽管她们母女联手来打趣自己,可是她就是沉得住气,脸不红,气不喘,随别人怎么说去!
反正婚姻大事,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她这也算是跟同一个人梅开二度了,又有什么可害臊的。
几人说笑了一回,刘氏这才擦脸喝茶。
“娘,家里怎么样,我祖母身体还好吧?我爹呢?嫂子怎么样?”
杜玉娘问了一大通,也是惦记家里。
刘氏道:“都好着呢!你祖母如今也没有什么可惦记的了,老二现在改头换面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听着这话里头,似乎还是有一些心不甘,情不愿。
杜玉娘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
“如今二房的生意也做起来了,日子也好过了,你祖母没有什么担忧的地方,身体越来越好。”刘氏道:“我也不是那小心眼的人,若是他们真能改好,我何必作那恶人,毕竟人家是亲母子。”
如锦像是没听到似的,刘氏说这些话也不避讳她,反正又不是正经的小姑子,说起来,如锦的心跟她女儿倒是更近一些的。
“娘,您能想明白就好!”
“你爹每天都精神抖擞的,在店子里忙里忙外,脚下生风!”刘氏提起自个男人,忍不住扬了扬眉毛,弯了弯嘴角,可见也是真高兴,“他嗓门大的很,我在院子里都能听到他的吆喝声,里外都透着痛快。你爹是真高兴。”
说到最后,刘氏突然感慨起来:“咱们这个家,数你功劳最大!若不是有你,面馆哪里开得起来!如今家里生意红火,我跟你爹看着忙忙碌碌的,实际上不知道有多清闲。过去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天天在太阳底下晒着,那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万分。眼下我们家也不是没有田地,只不过都是租了出去,吃些租子。你大哥大嫂都是孝顺的,子嗣方面也不愁,家里真是千好万好。”
刘氏这一番话,真是差点把杜玉娘的眼泪给说下来,家里现在是个什么光景,前世又是什么光景?那可真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虎子读书上进,六子现在虽然还小,但是老杜家的根儿在那儿呢!只要我跟你爹好好管教,将来也错不了。三个孙子也不错,将来不求他们有什么大出息,只要安守本分,踏实过日子就行了!”
杜玉娘连连点头,“娘,您看得通透明白,日子就是这样过才有意思。”前世,是她糊涂,贪恋那些繁华,却不知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最珍贵的,不过是亲情,自由这些,与名利无关。
“娘现在最惦记的就是你了。”刘氏道:“本来你嫁得也算好,姑爷又心疼你,你上头没有公婆和那些拐着弯的亲戚,我是最放心不过的。可是眼下你这一胎三子,娘真是担忧极了。”说着说着,语气便不如方才爽利了。
杜玉娘抬头一瞧,却见刘氏鬓边生了好几根银丝,眼角的细纹也加深了许多,不由得暗想,日子过得再轻快,娘也终究是见老了。
“娘~您别担心我,我好着呢!”
刘氏也不敢深说,怕女儿怀着身子忧心过重,就点了点头,把话岔了过去。
如锦在一旁瞧得分明,心想都说多子多福是福气,可那孩子也应该是一个一个来啊,不应该是像现在这样,如同商量好了似的,一起来吧!
于氏那边,早就安排了厨房,让两个厨娘做些好菜来招待亲家太太。
到了饭点,有人来请示杜玉娘,便在外间屋里摆了一张桌子,摆了饭。
吃了午饭,刘氏便在稍间里歇了一个午觉,如锦倒是一点也不困,还在园子里四处走动起来,像是看风景似的。
刘氏睡了半个小时,就起身了,毕竟年纪大了,不歇这一觉,总觉得身上乏力没精神。
杜玉娘也睡了一觉,起身后被流萤侍候着梳洗一回,先是喝了奶乳,等到嘴里的膻味压了下去,这才去看了刘氏,留她小住几日。
刘氏只道:“天黑之前我是要到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情形,万万离不得我。我今儿来,一是看你,二来还有个事儿,想让你分析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