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珉清今天晚上喝了三坛左右。
才上了马,被夜风一吹,不到一公里的路上,便已经醒得差不多了。
到了景王王府,去了自己常住的厢房,换了身衣服,然后便到了孙恪的书房外,问了侍卫说,王爷现在还在里面。
走进去,慕容珉清便把那柄扇子拿了出来,对孙恪言道。
“与我一百两黄金,我手里的玩意就是你的了,否则,我定是要珍藏起来的,这里有田侍卫的手笔,有曲家小公子的手笔,还有契丹使臣,林大人的狂草。”
孙恪以手握拳,在鼻下略掩着,咳了一声。
白锦绣能写出什么样的字来,孙恪自然是清楚了,也不说话,伸手从慕容珉清的手里拿过那柄普通的象牙白骨的折扇。
孙恪冷眼看着手里实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就是裱糊的扇面从外面看起来,做工都显得极是笨拙的一柄扇子。
展开了以后,孙恪先注意到的是田乘风的具款,而扇面上极是肆意的两个笔力实在是不怎么样的字迹,只看了一眼便是出自白锦绣的手里。
孙恪嗤笑了一声,这个女人倒是果真放肆,什么都敢写。
再翻过纸面,应该是画面,却仍旧是两个字,笔触更放纵得不成个样子,写的竟是--寻欢!
孙恪啪的把扇子拍在了桌案之上。
慕容珉清本来是想要取笑两句,可是,看着孙恪愠怒的脸色,现下说什么都显得不是很合适,便对冷着一张脸的孙恪言道。
“欠我的钱,我记着,如果王爷没事我先去睡了。”
在慕容珉清抬脚出门将要出门的时候,孙恪忽的问道。
“她说了这些银子要做什么用了吗?”
白锦绣不会没有目的,如此的一大笔银两,孙恪总觉得白锦绣并非一时之意。
只是这个套子,他怎么都是要入的。
“在席上的时候,王妃说她要买些种子和牛犊还有羊羔。”
白锦绣被田家的下人送回到了官驿里,才进去还未等换衣服的时候,官驿里守门的说,宁云阳宁大人到了。
白锦绣想着这么晚了,宁云阳过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到了官驿的外面,白锦绣见一身宽袖银青领的云缎,头戴方巾的宁云阳。
“宁大人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你不是喜欢酒吧,我提了两坛子与你。”
白锦绣见宁云阳的手里果是有两个小酒坛子,赶紧伸手云接。
“谢谢宁大人了。”
宁云阳微微露笑,看着白锦绣道。
“我给你提进去。”
白锦绣先前并未注意到宁云阳的身上有酒气,等到进到了房间里以后,才闻出来,转过身的时候,便问。
“你也喝了酒?”
“嗯。”
宁云阳仍旧浅笑。
“与你不同,我喝的是闷酒,只有支身寥影,孤寂得很。”
“是吗?”
白锦绣才接了一句,觉得像是宁云阳果真是喝得醉了,转身便往门外踏了出去,很明显是要送客的意思。
宁云
阳没有什么其它的心思,只想找白锦绣说会儿子话,眼见着她抬步要出去,便伸出手扯住白锦绣的身形,劈手便将白锦绣揽进了怀里。
“我,我……”
宁云阳几乎是完全不由自主的便把白锦绣搂紧了,双臂一紧,让白锦绣便被他困在了怀里,不能动弹。
白锦绣愕愕然的抬眸冷眼瞪着宁云阳。
宁云阳被白锦绣这样厉色的眸子盯住,醉意八九分的酒,顿时便醒了一大半。
“我,我……”
他才要说什么,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攻击他,而且不是一人。
转身便将白锦绣置到了自己的身后,以胸膛挡住,硬生生的挨了两个人的一掌。
翻手迎上去,三个人也不过才过了三招两式,白锦绣便冷声的喝道。
“都住手!”
真是没有比眼下再乱的情形了。
白锦绣狠狠的拧了拧自己的太阳穴,对那两个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厉声的问道。
“你们俩个一直在这里?”
这两个人即便是有黑色的遮布遮着大半边的脸,只露了眼睛出来,白锦绣还是看得出来,毕竟从山海关到永乐城的几日里,这几个人她都是十分的熟悉的。
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孙恪的监视之下,白锦绣已然是气急的模样,指着门口的方向,对两个人喝道。
“出去!”
那两个侍卫相互看了一眼,俯身拜了一拜,然后便不发一言的转身便走。
等两个人走了以后,白锦绣回过身,却见宁云阳眼里露出了杀意。
白锦绣眼里压着惊色,向着一言不发的冷着脸宁云阳走了一步。
“你杀了他们两个,宁家要怎么办?你以后怎么办?”
白锦绣心中一窒,冷眼看着宁云阳,粉白的唇抿如薄刃,强忍了片刻,才道。
“你先走吧,此事我只当没有发生过,景王那里我会设法维护宁家。”
说完以后,白锦绣冷冷的看着宁云阳,眼里哪还有半点柔色。
宁云阳实在是一时糊涂,知道自己招惹下了大祸,可是,此时他已经没了其它的办法,只能沉默着的向外走。
可是,心里总有不甘,在宁云阳就快到了门口处的时候,猛的回身,一双虎目瞪圆了的看着白锦绣,一时间竟是眼里有万千的欲要言讲的东西。
男儿情,情或烈酒,几欲焚人!
宁云阳前脚才出去,白锦绣便站在院子里,看着几颗孤零零的树木。
“你们俩都出来。”
等到两个人露出了身影,跪在白锦绣的面前以后,白锦绣指着左手的一个人,道。
“去把你们王爷请过来,若是念着些我的脸面,便一个字也不要说,此事我与他说。”
说完了话以后,白锦绣转身回房。
现下,她也没有什么主意,下午喝过的酒,这时候早已经被吓得全都没了痕迹。
半刻钟以后,白锦绣只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响,未等孙恪进到房间里,白锦绣已经狠咬着牙,双膝落地的跪了下去。
她知道宁云阳是错了,但是他罪不
至死,白锦绣也不想累了自己的声名受损,只能小心的应对。
孙恪才踏步进来,竟然看到白锦绣双膝跪在地上,头也垂着。
“什么事?”
白锦绣刚才想到了几个说法,可是,孙恪才一出声,她的眼泪竟然是浑然无觉的就落了下去。
白锦绣才要说话,孙恪却觉出了异样,伸手便把白锦绣的肩头给扯住,拉至眼前,见她眼里还有些泪痕,剑眉一皱,冷冷的看着白锦绣,眼露锋芒。
“说。”
白锦绣咬了咬唇,头略低着,见孙恪眼中的神色,此时不得不狠狠的定了定神。
屈脸靠在孙恪的胸前,黯然的低声道。
“刚刚我醉了进来,宁大人提了两坛子酒送我,我和他一时脚滑跌在了一处。”
纵然白锦绣哪些的混淆视听,以孙恪的心思和机谋,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白锦绣不想替宁云阳求情,可是他又累着白家,如此的齷鹾,纵使是宁云阳实非色胆包天之人,可是,但凡是一星半点的露了出去,也都是谁也再说不明白的事情。
孙恪冷着脸的捏起白锦绣的下颔,逼着她面对自己。
白锦绣本不觉得这是十分了不得的事情,再冠大一点的帽子不过是骚扰罢了,她自己能够处理,可是,在看到孙恪以后,竟然怔住了,眼底里也露出了些许慌乱的样子。
怔怔的看着孙恪,白锦绣竟不知为什么,此时什么心机,怎么坚强都已经没了用场,似有叹惋之意的澄净的眸子对上孙恪已然是动了雷霆之怒的寒眸。
“你看着办吧。”
搂着白锦绣,也看透了她眼里那些惯于隐忍的委屈颜色,孙恪冷硬的脸上,眉峰如若利刃。
“好。”
说完了以后,孙恪松开手臂,丝毫未加以留恋的便传身离去。
此时,若是孙恪开口,白锦绣必会随他回府,情势如斯;
此刻,若是白锦绣开口,抽身离去的孙恪也必会留下陪她。
可是,同样的倨傲, 性情如此相似的两个人,这一刻,谁都并未开口示弱。
一样的高傲
一样的骄傲
……
契丹副使领着的队伍于第二日的辰时到了永乐城外的驿亭。
白锦绣先出了城,正衣整冠,与契丹的副使完颜烈在驿亭汇合在了一处。
完颜烈是完颜东兴的舅父,孙恪这几年几争契丹,其中有两次的对手便是他。
这样的英雄,便是不着甲胄,身上也透着一股极凶悍的杀气。虽然这几年契丹数次败于孙恪的手里,可是,这一队人马的气势却并不输与他人。
因为,有很多的百姓围在外围看热闹,此时城门的内外皆是人声鼎沸,热闹之极。
白锦绣昂首坐在马上,走在最前面。
身前是肃静低沉的号角之声,烈烈如撼动热血的惊雷,闷声的从遥远的战场带着肃杀之势。
白锦绣的身后跟着的除了完颜烈以外,便是他的二百精兵,虽然人数不多,却整齐划一,坐在马上的时候就连眼神都是一样的透着刀兵之气的寒光烈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