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翎茫然又委屈的看向贺锦荣,不知他为何突然转变态度。
心疼他摔在地上,急忙下床,弯腰搀扶贺锦荣。
贺锦荣避如洪水猛兽。
“不要过来!”
贺锦荣往后挪几大步,他内心受到冲击,根本无法相信眼前见到的事实。
昨夜如娇花在他身下娇媚绽放的宝翎,今日一醒来,就变成比他母亲还要老上许多的怪物!
宝翎弦然欲泣。
贺锦荣面部扭曲。
看着宝翎布满皱纹,老态尽显的脸上,矫揉造作,他胃部都开始痉挛。
“你照一照镜子。”
忍无可忍,他抓起袍子,手忙脚乱穿上,趿着靴子往外走。
宝翎只觉得犹如雷劈,她浑身僵直,双手捧着脸,入手光滑的感觉已经不再,一道道深深地皱痕,仿佛粗糙的老树皮。她惊恐不已,扑在铜镜前,看清楚里面如同老妪的面孔,‘啊’地尖叫出声。
她看着铜镜里的老妖怪,跟着狰狞大叫,宝翎抓着妆奁砸向铜镜。
哗啦一声,碎片落满地。
“不……不会的……那不是我……不是我……”
宝翎双手颤抖,摸着自己的脸,手里的触感,让她无法自欺欺人。
贺锦荣惊吓得落荒而逃,伤透宝翎的心,却更令她陷入无尽的恐惧中。
她已经失去公主之尊,一无所有,如今连最根本的美貌也失去,她用什么挽留贺锦荣?
宝翎拿出瓶瓶罐罐,抠挖往脸上抹,这一次没有任何的成效,这张脸和发皱的茄子似的。
“不,不可能。怎么不行了呢……”
宝翎一层层的抹,依旧无法改善。
她彻底崩溃,充满绝望,将所有的药膏扫落在地上。
香菱听见动静进来,看着宝翎的脸,比江氏还要年迈十几二十岁,巨大的冲击,让她定在门口,迈不动脚。
“怎么?连你也嫌弃我?”宝翎发狠地瞪着香菱。
香菱下意识摇头,僵硬地说道:“公主,外院来催,让您去接旨。”
“不去!本宫哪儿也不去!”宝翎跳坐在床上,躺平盖好被子,强迫自己睡觉,“我一定是在做梦,我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过来,一切都会好……”
“朱晚呢?”江氏这时进来,她穿着团簇牡丹图锦裙,头上堆叠着珠翠,雍容华贵,手里握着明黄的圣旨,走往内室,将手中的圣旨扔在宝翎的身上,“你一个废公主,如今还敢拿乔,叫阖府的人等着你一起接圣旨,将传达圣旨的公公得罪了,扔下圣旨气怒离开。你就是一个灾星,还未嫁进贺家,就害得贺家倾家荡产,今后是要害得贺家家破人亡?”
宝翎拿下砸在脸上的圣旨,展开看里面的内容。
江氏看清楚宝翎的容貌,吓一大跳,砰砰跳动的心脏,几乎要吓得冲破胸口飞出来。
江氏紧紧捂着胸口,横眉冷目,怒指着宝翎,“你又在搞什么鬼?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快将脸上的皮揭下来,赶紧进宫给皇上请罪!”
江氏的话仿佛一把尖利的刀子扎刺进宝翎的胸口!
她也希望蒙在脸上一块假皮,撕下来,她依旧貌美如花。
“娘,锦荣呢?”宝翎泪水涟涟,悲哀而凄楚地看向江氏。
江氏恍然记起贺锦荣惊魂失魄的模样,难道宝翎真的一夜之间苍老了?
这个念头一起,江氏心中泛起惊涛骇浪,眼中凝聚着冷霜,如果宝翎当真变成一个老妇,自然配不上她的儿子,绝对是不能要的!
“锦荣一个男子,怎么能天天拘在后宅?他去忙公务,你就给他省省心吧!”江氏冷哼一声,折身出去,心里寻思着给贺锦荣纳妾。
江氏一出来,正好看见在门口徘徊的贺锦荣。
“锦荣,朱晚她的脸,真的坏了?”江氏见贺锦荣脸色顿时煞白,就知道他吓得不轻。
贺锦荣知道他昨夜看见的皱纹,并不是笑纹,宝翎之前就在逐渐老去。
“娘,宝翎之前天花,是一张麻子脸,后来不知她用什么东西,换一个人。现在突然变成一个怪物,她是用了什么邪术?”贺锦荣想到今早惊魂的一幕,浑身都不舒坦。
“怪她用什么妖门邪术!娘给你选一方良妾,你也去找高映月,求她回心转意,将她纳进府中来,那一万两可不能白丢了。”如今宝翎不再是公主,江氏毫无顾忌。
贺锦荣想着府中如今过的日子,心中十分后悔。宝翎除公主身份之外,样样不如高映月。
他连忙说道:“儿子立即去找月儿。”
母子两个人离开,香菱从一旁走出来,她急忙进屋,将这个消息告诉宝翎,“小姐,您快醒一醒,江氏要给姑爷纳妾,您再不振作起来,姑爷就娶别的女人了!”
宝翎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你说什么?”
贺锦荣敢纳妾?
“奴婢听江氏劝说姑爷纳妾,将表小姐一并纳进来。小姐,您快想想办法!”香菱心中焦急不已,宝翎如今毁容,往府中抬女人,宝翎只怕就变成糟粕。
“不行!我去找他!”宝翎披头散发,赤足踩在地上往屋外跑去。
这时,管家疾步而来,看见宝翎的模样,吓得往后退几步。一脸惊恐,扶着廊柱才稳住身形。
宝翎目光狰狞,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管家张口结舌道:“少……少夫人,外头有人来闹事,说您卖给她们的美肤品,没有一点用处,反而脸上长东西,让您给赔银子!”
宝翎脸色骤然一变,她往府外跑去,外头闹哄哄地,那些人闹着要见她,要她给赔偿。宝翎压根不敢往外走,看着她们愤怒的神情,担心自己出去会给她们撕了!
摸着自己的脸,宝翎不禁想到,难道是药膏的问题?
宝翎连忙让人去请许郎中。
许郎中看到宝翎的脸,受到惊吓,“怎么会?”他可是按照商枝给朱惠的药材调制,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
宝翎眼睛通红,恨不得将许郎中生吞活剥,“是你搞得鬼?你研制的那些美肤膏,放在药铺售卖,那些用了的人,全都出现问题,你敢说不是你的原因?”
“朱小姐,你冤枉我了!我希望能挣银子,能成名,怎么会拿名声开玩笑呢?这些配方,全都是从商枝那儿窃取来的。你说会不会是她早就觉察到我们的动机,才会给的假药方?”许郎中看着宝翎扭曲的面部,不敢承认是自己的技术问题,将责任往商枝身上推卸。
“那为何之前有用?”宝翎问道:“与我怀孕有关?”
许郎中沉吟道:“这一种要副作用极大,需要你一直用着,中间不能间断。一旦间断,问题就会变得很糟糕。就如你说的,你有孕在身,改变身体的素质,或许就加剧你的脸变得衰老。”
宝翎深信不疑。
许郎中眸光闪了闪,“这才是她的高明之处,神不知鬼不觉,我们根本不会去怀疑她!”
宝翎目光阴毒,心中十分怨恨!
如果这一切全都是商枝算计,那么她未免太恶毒!
宝翎手指发颤的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恨意填胸,她绝对不会放过商枝那贱人!
——
商枝一大早在宅子里等苏景年。
她双手撑着横木,侧身坐在上面,晃动着腾空地双腿。
一个时辰过去,宅子里不见任何的动静,苏景年的人影都未曾见着。
商枝耐心地等待,她不相信苏景年会失约。
他能够为帮助她解围,而舍下自尊,将自己的双腿,暴露在她面前,仅凭这一份心,在她说元晋帝的人或许会盯着宅子,确认他们话中真假,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会如约而至。
念头一落,院外传来轮椅碾压枯枝的声音。
商枝跳下来,欣喜地走到院门外,就见小厮推着苏景年而来。他身着墨色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的祥云纹。五官如刀刻,棱角分明,异常俊美。一对剑眉下是一双细长的凤目,此刻阴沉沉地盯着她。
“你来啦?”商枝浑然不觉他身上散发出不善的气息,眉眼带笑,走到他的面前,“我就知道你不会失约,我们进去吧。”
两个人走进院子,苏景年斜飞入鬓的剑眉,紧紧蹙在一起,神情阴郁望着横木,那里承载着他的痛苦与耻辱!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站起来。你在那横木边跌倒无数次,难道不想在那里站起来?双腿有残缺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的心也残了。我相信心有仁善的苏景年,心中仍有抱负,不会轻易的被打败。”商枝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性情大变,但是他的本质仍然未曾改变。
苏景年唇瓣紧抿,不置可否。
商枝让小厮将苏景年推到屋子里,让他躺在阔榻上,苏景年却不配合。
“我来这里,治不治腿,他们心中并不清楚……”
“你怕痛?所以退缩?”商枝打断他的话,看着苏景年不爽的神情,含笑道:“我听说你打遍军营无敌手,还会害怕这一点痛,当懦弱的逃兵吗?”
“闭嘴!”苏景年凶恶瞪着商枝,觉得自己有一种会被她给气死的感觉。
“相信我,虽然我的医术很菜,但是治你的腿,绰绰有余。”商枝出其不意,敲击他的腿部,一股电流般的麻意从腿部涌向全身,他浑身僵硬,脸色十分难看!
苏景年搭在扶椅上的手,青筋暴突,阴柔地眼底一片暴戾之色,怒火即将要喷薄而出的一瞬,商枝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拿着洋镜递到苏景年的面前,“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吗?就像闹别扭,无理取闹的小孩。”
苏景年看着洋镜中的自己,脸上乌云密布。切齿道:“商枝!”
“你不是吗?那你敢治腿吗?”商枝挑衅地看着他,见他面色狂怒,似要暴揍她一顿,欠扁道:“你看,你就是想打我,现在也无能无力,只能干坐着听我说着快要气死你的话!你如果腿脚治好了,想怎么收拾你看不顺眼的人,便如何收拾,不是很大快人心吗?”
苏景年脸色铁青,坐着没有动。
商枝给小厮递一个眼色,小厮试探地扶苏景年,苏景年冷眼望去,小厮手一缩,商枝握着苏景年的手,强硬的挎在她脖子上,扶着苏景年坐在阔榻上。
哎,傲娇又别扭的少年啊!
商枝‘强制’地给苏景年治腿,先拿药酒,涂抹在苏景年的腿上,为他推拿按摩,感受到脚下紧绷的双腿,不禁完了弯唇,然后给他施针,今日并未让他康复训练。
苏景年极力克制自己隐忍,原以为还要练习走路,见商枝说暂时几日不用走路,他脸色稍霁,对商枝仍旧没有好脸色。
商枝也不恼,将苏景年送走,她扶着门框喊一声:“三哥。”
苏景年回头,眼神不善。
商枝露齿灿烂一笑,挥手道:“明天见。”
苏景年的脸色瞬间通黑。
商枝走出宅子,就看见龚夫人提着食盒进来,“干娘,这几天不用再送东西过来。”
龚夫人见商枝身后无人,“我以为你们今天要训练一天。”
“他刚刚开始接受治疗,不易接受这种高强度的训练,先疏通他的经络。”商枝领着龚夫人走出墨宝斋,坐上龚府的马车,一起去往龚府。
“查出来是谁透露出的信息吗?”龚夫人问道。
商枝摇了摇头,她只让人盯着宝翎,那还是很早之前安排的人。之后她被元晋帝的人盯着,不好有其他的动作,就是送走宁雅,她也要避开元晋帝的耳目。
马车停在龚府门前,商枝下马车,搀扶着龚夫人一同下来。
“进去用饭再走?”
商枝正要婉拒,就见有一人骑马奔腾而来,翻身下马,走到龚夫人身边道:“夫人,这是您派小的去安阳府调查顾家,所有的信息都在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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