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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订婚宴后, 诸扬璟就迫不及待的要缠着顾嘉安问她和廖礼安的近况。

张泽楷不好管她,只淡淡的提醒她一句:“这是别人的事情,你别瞎掺合啊。”

诸扬璟傲娇的朝他一挑下巴, 说:“我这叫瞎掺合吗?我这叫有水平的牵线搭桥。”

“好好好,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张泽楷懒得和她争辩, 只是一把把在看台吹风的她搂住, 一整块毛毯裹的滴水不漏。

这边的顾嘉安接到诸扬璟发过来的问候短信却没有时间回复。她这段日子忙的焦头乱额, 除了要在明天之前把白城季风案的系列报道整理出来并排版之外,还要在晚上赶到最近在白城风生水起的呈安投资采访两位合作的创始人。

“就小顾去吧。”组长大笔一挥,顾嘉安就又要继续自己已经加班了半个月的惨剧。

是打车去的呈安公司。报社还算有良心, 给报销车费。顾嘉安坐了快一个小时,昏昏欲睡, 直到站在公司门口还不太清醒, 迷迷糊糊的拿出手机给呈安的负责人打电话。

“顾小姐, 久等了。”

在顾嘉安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时候,久藏在她记忆深处的声音突然在这时候响起, 竟然让她有一种自己还是身处梦乡的荒谬感。她抬起头,看见几年前见过的人如今赫赫然站在她的面前,上身着巴宝莉经典款风衣,下身是长裙高跟。顾嘉安低头看看自己穿的运动卫衣和运动裤,突然有一种很不想承认她是来采访的记者的冲动。

“陈呈, 好久不见。”顾嘉安和她打了声招呼。

“是真的好久不见了。”陈呈边把她带到办公室, 边感叹道, “不过你今天来的话廖礼安怎么没说呢?”她推开门, 先侧身让顾嘉安进去, 自己再走进房间,对着已经坐在沙发上的人说:“来的人居然是你的青梅竹马, 巧不巧?”

没待廖礼安回答,顾嘉安“呵呵呵”的干笑起来,干巴巴的说:“好巧啊。”内心却有一种夺门而出的冲动。

廖礼安抬眼看着惊慌失措的顾嘉安,不厚道的笑了起来,轻咳几声掩饰下去后说:“你有什么要问的就赶快问吧,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尽管顾嘉安已经在心里和廖礼安划界限划了四年,如今听到“我们”这个词,还是有一刹那的空白。她努力调整心绪,把录音笔准备好,又拿出笔记本,从开头的几个简单的问候性问题开始,逐步暖场。

“我们其实在大三出国交流的那段时间就有在尝试创业。一开始就是在国外做最基础的零售服务行业嘛,因为外国确实这块的空地比较大,所以攒了一些钱。到大学毕业出国读研之后,廖礼安用这笔钱投资了几只股票,用赚来的钱正式开了一个公司。我当时也在国外,就和他一起开始在这个公司帮忙了。”

顾嘉安在本子上唰唰的写了几个鬼画符般的字,又问道:“那你们在国外发展的这么好,是怎么想到回白城来的呢?”

陈呈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不再有回答其他问题时口若悬河的状态,她斟酌片刻,还是耍了小心思,不愿意告诉她具体的原因,只是说:“我们做的行业国内目前发展的挺好的,回国也是必然的选择。”

廖礼安坐在沙发上,原先一直沉默的注视着顾嘉安认真的记录的模样,听到这段空白,捕捉到陈呈的小心思,不由自主的皱了下眉,但又懒得纠正,只在焦急的想着采访什么时候结束啊。

他是真没想过这一次来采访的记者就是顾嘉安,原本打算去日报社晃荡几圈假装偶遇呢。

又看了几下手表,在时针指向“十”这个数字的时候,顾嘉安总算站起身来和陈呈握手。廖礼安老神在在的插兜站在旁边,说:“你先回去吧。”

这句话是对陈呈说的。

陈呈神色未变,看了顾嘉安一眼,步伐优雅的推门而出。

廖礼安朝她一撇头,问:“你平常都加班到这么晚的吗?”

“你们不也是吗?现在哪一行不辛苦啊。”顾嘉安朝他苦笑,“这么久没见我,是不是觉得我脸上多了被社会打磨的痕迹啊?”

他就装模作样的凑近她的脸瞧了瞧,顾嘉安感受到他突然凑近的温度,有一瞬间摈住了呼吸,紧接着就听见他说:“瞧见了,皱眉确实多了很多。”

“……”

顾嘉安咬咬牙,提起自己的包冲在最前面。廖礼安快步跟上来,说:“去吃顿夜宵吗?”

“你没吃饭?”

“没啊。”

言及于此,顾嘉安摸摸自己的肚子,也觉得自己饿坏了,刚好软件谷旁边就是夜市,围着一圈小吃。他们两个人便一起走到那儿,光影闪烁之间,廖礼安沉默的给顾嘉安递上一串烤羊肉,顾嘉安无知无觉的吃了一口,结果一下就全都吐出来,大声叫道:“廖礼安!你为什么给我的烤羊肉上撒这么多辣椒粉和孜然?!”

她被辣的直跳脚,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廖礼安就视若无睹的站在旁边,等她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才说:“你知道这四年来我曾经想过多少种比这个幼稚的方式更凶狠更残忍的报复方法吗?”

顾嘉安的气势顿时弱下来,低头看着地面。

“你把这个全吃了。”廖礼安心情不好,丢给她这句话。顾嘉安听见了,就跟个怂怂的受气包一样小口小口的咬着肉,边咬边觉得五官都在冒火,眼泪哗哗哗的留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刚准备把最后一小块一口解决掉,一只手拿过来这根烤串,干净利落的丢在了地上。

“算了算了,你别吃了。” 他不耐烦的凶巴巴的说道,别过头看向那边的人潮喧嚣。

顾嘉安是他的隐疾。在离开的那一刻明明这样潇洒,却在往后的各种日子和各种场合里隐隐作痛。在公司发展的最好的那个时刻,他和陈呈还有一众人站在宴会的大厅里。他在最中心所有人的包围之中环视四周,却发现自己始终有一些话是不能说出来。

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上少了些什么。所以毅然决然的回国。公司里只有陈呈和他一起回去,每个人都在问他为什么。只有他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恼怒和怨恨经年月累积,成了挫败和习惯,他要去尝试着寻找罪魁祸首和一切的源头,要么亲手毁了它,要么同归于尽。

在自己跟前站着的人显然没有意识到她自己的危险,泪眼朦胧的望着他,搅得他心神不安,几乎是带着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眷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