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田贤文开始准备写作了,先是埋头读书、看报,看歌颂英雄模范文章,看到好句子、好章节就抄下来,目的是培养自己的灵感。

每天夜里田贤文像着魔似的,趴在桌子上,翻阅报刊、杂志。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时。

刘桂秀一个人躺在床上,难以入梦,她就催促田贤文关灯睡觉。

田贤文说:“再看一会儿!一会儿就行。”

刘桂秀说:“亮着灯,我睡不着!”

田贤文就搬着报刊杂志到另一个房间去。“你睡吧,我去别的房间看。”

刘桂秀生气了:“你个猪呀?我一个人怎么睡?”

田贤文正读的如痴如迷,脑子装的全是阅读的先进人物事迹,没听到刘桂秀在说什么,更不知道想刘桂秀干什么。

一边点着头应着,“好的,好的。”却去了另一房间继续翻阅。

刘桂秀无奈骂了句:“死猪!”只好一个人睡了。

次日清晨,刘桂秀起得很晚,慌忙急促地做完饭,夜里的怒火尚未全消,气鼓鼓得想自己一个人吃饭,不叫田贤文了,让他饿着!

饭端上餐桌,又不忍心就对着田贤文的那间房门“咚咚”砸几下,喊:“起来吃食了,我要喂猪啦!”

谁知没有回音,刘桂秀就推开门,看见田贤文趴在报纸上睡着了,右手还握着笔。

刘桂秀心疼了,推推田贤文:“猪,上床睡去!”田贤文抬起头,揉揉眼,吃力地睁开眼,打个哈欠。

“天亮了?”

刘桂秀说:“上床睡一会儿吧,吃饭时我叫你。”

田贤文上床继续睡,刘桂秀把饭放回锅里去。

开始写作了,提纲列出来推翻,再列,迟迟没有一个满意的。

坐在桌子前,冥思苦想,常常是愁眉不展。

坐久了,在屋里来回踱着深思,屋里走烦了,到院子里,然后又回到桌子前坐下。

刘桂秀看着心里都累,就说:“算了,算了,遭这个罪干什么?没有金刚钻,就别干瓷器活!”

田贤文一听这明明是说自己写作能力不行,像是被人戳到痛处似的,反唇相讥:“你懂啥?写东西,难的就是构思。一旦构思成熟了,下笔千言一挥而就。你没有文化,不懂为文之道。我给你打个比方吧。你们女人生孩子,怀胎九个月,等胎儿长成了,要出生了,就是一用劲的事,跟上个厕所大便差不多。哈哈……”

田贤文被自己这个幽默的比方逗乐了,“我现在是构思阶段,也就是怀孕阶段。哈哈……”

刘桂秀没笑,她觉着一点也不好笑。她瞪着眼看田贤文这个傻样,说:“女人怀孕时肚子里有,如果她肚子里没有,不要说是九个月,好不好十个月,能生出来吗?现在我看啊,你是肚子里没有,哈哈……”刘桂秀笑了。

“好,我要让你看看,我肚子里有没有,我不但要写,我还要让它见报呢!我要让你,让我们学校的师生,让田庄全村人看看。马王爷到底几只眼!”

田贤文鼓足了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夜以继日、废寝忘食。

一天、两天……不停地写啊,改啊;改啊,写啊……。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篇通讯写出来了——《永葆本色,不改初心;父子携手,为民造福》。

“啊……!成功啦!”

田贤文长叹一声,把双手举在空中用力做了个扩张动作。自我欣赏地看着清抄后整齐地装订起来的稿子,封面标题,用端正的隶书,作者“田贤文”三个字用潇洒隽秀的行书。

“桂秀,过来,过来!”田贤文喊妻子刘桂秀。

“啥事?”刘桂秀问。

“过来看看吧,完成了!”

刘桂秀过来把稿子拿在手里,细心地呵护着像是抱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贤文,你太厉害啦!”刘桂秀又喜又激动,一双眼睛深情地看着田贤文,“写这么厚的文章呀!……谁能啊?”

田贤文也沾沾自喜:“怎么样,我肚子里有没有?哈哈,别看肚子不大,可就是装得东西多,一肚子墨水!”

刘桂秀自豪地说:“要不俺就看上你啦?……受穷受累俺都不怕!”

田贤文上千去拦住刘桂秀就亲了一口:“谢谢老婆!今晚上我不写文章了,跟你一起睡,把欠你的补上!”

“去你的!”刘桂秀在田贤文身上拍了一巴掌,“没正经!”

“好,那算了吧,今晚上我还是一个人睡吧!”

“好,你一个人睡吧,别在我的房间里,这个家是我的,你一个人只能到猪圈里去睡!也不行,你还是到别人家的猪圈去睡吧!”

田贤文故作惊讶地说:“跟猪一起睡呀?万一是母猪呢?”

“哈哈,想得倒美!”

“我还是跟你一起睡吧!”田贤文从后面抱起来刘桂秀。

“放开,放开!忽然闯进个人来成什么样子!”刘桂秀挣脱着,但是没有真正用力反抗。

“这个时间了,谁还来呀?再说了,我这也不是偷的!”

“真拿你没办法了!”刘桂秀娇嗔地瞅了田贤文一眼。

“妩媚动人,不减当年啊!”田贤文上床。

刘桂秀也笑着上了床……

“桂秀……,多长时间没有啦?”

“不是为了你写文章吗?”

“今晚,我要……”

“你坏……。”

……

田贤文的整个写作过程是处于半秘密状态,大多数工作是在家里完成的。

现在是考虑如何让投寄稿件了,田贤文想来想去,决定亲自送到编辑部,这样基本可以确保有编辑能看稿子。

只要能看,田贤文觉着就十有八九的希望能中;因为他对自己的稿子很满意,万一不合编辑的胃口,也可以听听编辑意见,然后修改一下。

总之,必须亲自去送稿,到邮局投稿,多数是泥牛入海。

田贤文要进城去报社送稿子,丈夫要进城了,刘桂秀高兴地憋不住就要笑。

这是一件大事,丈夫的文章要印在报纸上了,也可能电视播放。田庄村这么大,自古以来还没有谁干过这样的大事呢!刘桂秀到集上去给田贤文买衣服,从头到脚全换新的。

换上新衣服,田贤文站在穿衣镜前,转着身子一遍遍地看,长短肥瘦都合适,颜色搭配也好。

可就是觉着不知道哪里不舒服,脱下来,换上旧衣服,还是旧衣服合体啊!

镜子里一照,又土又寒酸,还是穿新的吧!

走到街上,一看到人,田贤文就觉着有点不自在。

“田老师,上哪?”

“去趟城里,办点事。”田贤文说着,刻意让自己自然些。

上了汽车,田贤文危襟正坐,不苟言笑。

车里人谁也没有在意他的一身打扮,后来,田贤文一想,自己就笑了:没有谁会注意你。于是也就轻松自然了。

汽车开进城,下了车,一出汽车站,田贤文就遇上了陈晓丽。

“田老师,是你啊?”

陈晓丽又惊又喜,像是遇上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手扶着自行车,腾出一只手来跟田贤文握手。

“陈……陈晓丽是你啊?”

田贤文也有点意外,久别重逢,有很多话要说,可是都急着办事,必须长话短说。

“田老师,进城办事?”陈晓丽问。

田贤文想了想就照实说了:“我写了篇人物通讯,想拿着去报社看看。”

陈晓丽问:“是写教育上的人物?我在省教育月刊上认识一位编辑,可以推荐给他看看。那人很朴实、正气、是业务型的,对我帮助很大。”

听陈晓丽一说,田贤文仔细地打量一下陈晓丽,感叹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

“田老师,您夸奖我啊?我得好好向您学习,咱在一起时,您最有水平,我从您身上学到很多东西。我这些年在教研上取得了一点成绩,当年受您的影响啊。对了,您这篇通讯写的是……?”

田贤文不无遗憾地说:“农村题材,农村人物。”

陈晓丽说:“新闻中心有个副主任,王洪涛,原来在教委办公室负责新闻报道,你可以找他呀!”

田贤文一听是王洪涛就说:“认识,那年我写田震中下水救人的事迹,跟他打过交道。……现在他不能记得我了。”

陈晓丽说:“他为我写过通讯,写我教科研事迹,在省教育月刊发表了,我们俩有联系。你去找他就行,在市府大楼4楼403室办公。你直接找他,我先给他打个电话。田老师,我要赶着去开会,以后我们常联系!”

陈晓丽急匆匆地骑上自行车走了,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田贤文感慨万千:陈晓丽今非昔比,化蛹为蝶。

按照陈晓丽的指点,田贤文找到了王洪涛。

王洪涛很客气地接待了田贤文,让座让茶;但是,很显然他是不记得田贤文。

于是田贤文就自报家门地做了一下介绍,说到当年写田震中下水救人的事迹,王洪涛记起来了,又一次跟田贤文握握手,以表示对老交情的不能忘怀。

两人的关系就显得近了一点,田贤文趁机拉开包,把通讯稿拿出来,双手递给王洪涛。

王洪涛同样郑重的接到手,旧情已叙,要谈正事了。

王洪涛说:“田老师,你把稿子放到这里,我先看一下,如果我觉得可以,我就会推荐给报社。如果我这一关都过不去,那就……”后半句话,王洪涛笑了笑没有说。

田贤文当然知道话中的意思,很理解地说:“王主任,我所以亲自来送稿,主要的目的是想得到你和编辑老师的指教。如果稿子水平不够,能得到各位老师的指点,今后努力有了方向,那实在是三生有幸的事。能够经过老师的指正后发表了,我更是感激万分,倍受鼓舞,信心倍增。”

刚进门时田贤文还有点紧张,话语也不是很流畅,交谈一会儿,气氛融洽。田贤文就把在家中准备好的话流水般地背诵下来,话语贴切而不失文雅,感情真挚而又不落庸俗。

离开新闻中心,田贤文怀着激动地心情,高高兴兴地坐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