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 91 章

大刘整天关在研究院里, 除了训练就只有配合郝教授的研究。这里的训练量自然和军营的没法比,实验又不是天天有。本身工作性质特殊,又不能出去, 他是真的闲的郁闷, 每天绕着实验楼跑圈儿, 都快把那一带的地面给踩出印子来了。

所以当郝教授告诉他可以恢复跟张静的联络的时候, 他高兴的几乎没蹦起来。虽然每次联络耗费都不小所以需要审批, 但他还是积极的每天递交实验请求,当然相对的,也努力的做起了以前并不太擅长的实验报告。

具体内容一般都是“今日访问大历国XX年X月X日, 张家在做某某事,习俗为……”之类的, 有时候遇到大的节日, 内容就能比较多。好在研究院里并不倡导浮夸风气, 写报告都注重实事求是言简意赅,只要他没乱写, 也就不会遇到报告被驳回的问题,下一次联络申请也能很快批下来。

这次张静把事儿一跟他说,他就来劲儿了。这可是古代的刑侦诉讼问题!现代的他也学过刑侦课程,不过从来没理论联系实践过。虽然说现在囿于条件,刑事犯罪没有, 实地侦查他也做不了, 但好歹运用下犯罪心理学什么的帮张静思考问题还是可以的!

“弟啊, 这个问题你得从对方的角度来思考。”

大刘循循善诱:

“你看, 现在这人的问题基本上属于罪行确凿对吧?只要拿到具体证据就能证明他有问题。但你还是觉得不安, 是为什么呢?”

“我就是不知……”

“所以你得再想想,他有哪些地方是让你会觉得有些不对劲?”

大刘的启发式教育张静从小接受, 而且已经被充分训练,一听他这么问,下意识的开始发散思维:

那杨管事平常看起来像个好人,但有些精明外露……不,不是这个;

那杨管事外头有相好的却做的很隐蔽,内里还公然从账上捞钱……不对,也不是这个;

那杨管事之所以平常能堂而皇之的做这些坏事,就因为普通一眼外表看不出来,看上去虽然精明但衣着朴素……啊!

“那杨管事外头包养着人,庄内又一手遮天,但他身上衣着朴素也就罢了,文大哥这次去查也并没发现他有任何私产!”

如果杨管事都有能力给自己找个姘头,并且这个姘头还认为他是个可以长期投资的绩优股所以闹着想要正经嫁给他,那说明他出手应该是大方的。

他出手大方是正常的,因为背后还有文家庄在支持着。

可是这样一个人,却连一处自己的私宅都没有,这事儿就有些奇怪了。

“当日里若不是他表现太明显,我与文大哥都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就因他这些年看起来似乎完全把心放在了庄子上。”

一个人如果有私心,他在试图吞并别人的产业的时候,肯定会给自己留后路,屯私产几乎是必然的。这个杨管事要从他的产业方面着手查的话,那还真可以算是忠心的典范,因为他确实没有任何一处可以挑剔的毛病。

“那就是说,要么他做事十分干净,有私产你们却查不到;又或者说,他另有图谋。”

张静对文十一的办事能力还是十分相信的,觉得如果那杨管事还有文十一都查不出来的事,那么他在这庄上干可真算是大材小用,万般屈就了。这不用想都能发现不太合理,那么,他会有什么图谋?

大刘对于文家庄的情况了解有限,能帮张静的地方其实不多。最后只能再提点一句:

“所谓大智若愚,从表面看,很多事情未必就是它本来应该的样子,兴许那杨管事就是做事周密让你们查不出呢?你还是跟十一兄再商量下,兴许他也有查的漏了的地方呢?”

听他大刘哥说的有道理,张静点头,回转身就拖了文十一再细细的商量。

其实大刘所提到的这两种情况文十一也未尝没见过,只是多少有点因为杨管事只是庄上的一个管事,没想过这么多,这才没往这路头上查。现在既然张静也开了这个口,他自然没有不查的道理。

这次的做法就跟以前查办案子差不多了,事情无论巨细,各方面全都要查到。不过毕竟这里不是京里,文十一手里可调用的人脉也少了很多,进展一下子就缓慢下来。

这个时候张静还不知道,他让文十一去查个管家营私舞弊,结果在不久的将来会演变成那么轰动的一件事情。

张静这头折腾的时候文瑞在宫里折腾的更厉害。

他大舅这会儿熬是熬过来了,不过正如他所担心的,老皇帝明显精神不如之前。

这倒不是说他立刻虚弱的人都能看出来,人前老皇帝还是老样子,一副精神矍铄还能再活几十年的样子,但人后的事儿就连身边的贴身太监们都有了感觉。

比如原本老皇帝每晚批阅奏折都要过三更,有时繁忙起来一直熬到四更天,趴在案头打个盹就直接上朝都是平常,但现在基本上每晚不到二更就歇息了。

又比如往常老皇帝是很少去嫔妃们的住处的,但最近去的却比较勤快,那几位跟他时日比较久的妃子都会三不五时的接一下驾。只不过老皇帝跟她们相处,那样子与其说是红罗帐里春色好,还不如说更接近执手相看泪眼,怎么都透着一股子依依不舍的伤感。

这话自然谁也不敢乱说,但个人心里怎么个计较就不好说了。

尤其后宫这多年来始终没有立后,主事都由钱姓和尢姓两位贵妃协商了来。那两位贵妃膝下并无所出,随时都能被别的妃子顶了,眼下这光景,难免各自都有一番计较。

其中就有人又开始提出老皇帝立后的事情,认为老皇帝逢凶化吉,正好可以立皇后,来个双喜临门。

可惜这事儿当年大臣们已经不知道请了多少回命,老皇帝都一口咬死,如今更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改变自己的想法,仍然死不松口,只说他自有计较。

朝里的老臣都是当年经历过的,年轻一辈儿的从父兄那里听说了,直觉这条路不好走,耗时费力还未必能见成果。

一合计,太子文谙年纪正当,又是个大生日,正月初二生的,立刻风头一转,提出不如趁现在普天同庆,把太子妃选了吧。

这事儿文谙自己自然是乐意的。

作为一个太子,并且是早就立了储的太子,他明年就十七了,却一直没有成婚,这事儿说起来其实算是个不太体面的事情。

历朝历代,哪有皇子到他这个年纪还没选妃的。可惜他老子是开国皇帝,说出来的话份量自然不是后世传位得来的皇帝能比的,那叫钉是钉铆是铆掷地有声。

当年太子十三岁,就有朝臣来请皇上给太子选妃,也有官员陆续来推荐,结果老皇帝虎目一瞪:“太子年纪尚幼,此事不急。”

这一不急就不急到了现在,眼看再不多久他就要及冠了,天下何曾见过及冠之年尚未娶妻的太子?何况别说是没娶妻了,为了这个,太子府里至今连个正经的宫人都没有。虽说他不用为自己的下半身问题着急吧,但实在也确实不太像个皇太子该得的待遇。

这次既然有人提了,他自然是要好好的抓住机会,争取把镇远将军的大女儿娶过来。

对于这个儿子心里的算盘,政德帝是门儿清。

老皇帝毕竟是自己打下的天下,仨儿子,小的不算,另外俩儿子里头尤其大儿子,那心思在他看来实在是太实诚了,什么都在明面上。

不过由此他也觉得大儿子可能要比小儿子更单纯一些,一国之君,只要自己给他留下好的臣子,那么皇帝本身能力略微不足也不怕,心思相对单纯,就不会太折腾百姓。

只是他又有些担心,能当官儿的,特别是能当大官的,哪个肚子里不是九曲十八弯,皇帝要是太实诚,回头保不齐被人架空。从这点论的话,二儿子倒是应该不会。可是这小子肚子里的念头猜不透也就罢了,几次三番做的事情和自己预想的方向都相左,这就让老皇帝又分外觉得不爽。

老皇帝不爽,文瑞日子就过的郁闷。

政德帝这次虽然看上去是挺过来了,但是精神萎顿的着实厉害,很多事,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不抓紧不行。但是这些年来,大儿子始终感觉差着那么一点火候,二儿子要说他没在虎视眈眈他哥,估计全天下都信了老皇帝自己也不能信。

只有文瑞,这么久以来除了新学府的事情,还真没怎么拧着自己的意思来过。而就算是新学府,当初虽然自己是很生气的,但在知道那学院是钱夫子起的头之后也就心平了。说来那也毕竟是好事,泽被后代的。

这么一来,能商量这些事情的人,文瑞自然是首选之一。

如果文瑞还是当初那个文瑞,他大舅问他话的时候可能就顺着老皇帝的意思来了。不就是辅佐新君么,这种事虽然历来吃力不讨好,但好歹文谙性格里有些方面还是很直爽很讲义气的,要帮他绝对比帮文歆容易。

只不过现在文瑞也有了私心,面对老皇帝的问题就有些踟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