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破晓而来,漫漫长夜终将过去。
黎明之下的虔州南门城楼,士兵们轮番职守戒备着城外,小心翼翼地观望着城外的动向,防止白莲匪军随时随地发起总攻。
此时,郭业也出现在了城楼上,随行的除了薛仁贵之外,还有不远万里从西川那边带来霹雳弹的余管事。
余管事毕竟年纪有些大了,赶了这么远的路程,再加上到了南方之后有些水土不和的缘故,直至睡到现在才起
床。
即便是跟在郭业身边视察着城楼,余管事的脚步都有些迟缓沉重,好像病怏怏很乏力似的。
郭业无意间一回头,发现了余管事的面色不对,立马关切问道:余管事,若是身子不舒服你就回城里多多多休息吧。至于霹雳弹,我会让薛仁贵率人去你那儿转移到城楼上来。
不碍事不碍事。
余管事连连摆手,执拗地摇头道:多谢郭大人关心,老汉只是上了岁数精神头不足罢了,身子骨硬朗的很呢。再说了,这霹雳弹还得我们风雷堂的人来摆弄,毕竟大人身边的这位小将军没有接触过霹雳弹,万一有个闪失就不妥了。
薛仁贵耳朵微微一竖,听到余管事称呼自己小将军,竟然有些羞赧地谦虚道:当不起老人家的小将军之称,晚辈只是刀盾营的校尉罢了。
余管事一怔,不由哈哈笑道:今日虽是校尉,假日时日定是一方能征善战的将军哩。再说了,郭大人能把你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将来还能差到哪里去呢?老汉看小将军眉宇不凡,耳垂饱满,面相更是英武不凡,他日定是一位了不起的盖世英雄呢。
好话谁人不爱听?更何况薛仁贵这种心高气傲,志向比天高的少年郎?
一听之下,脸上神情愉悦,碍于郭业在旁,只得连连称着不敢不敢,谬赞谬赞。
郭业也是会心一笑,明明知道余管事这是人老鬼精说着圆滑话,不过还是不得不承认他这番好话算是说对了,薛仁贵的将来,何止是了不起?那可是流芳百世,被后人著书立转的大英雄啊。
好啦好啦,郭业笑呵呵地挥了一下手,余管事,你再这么夸下去,薛仁贵这小子该撅屁股翘尾巴了。他小小年纪不禁夸,你可别让他又犯起自恃甚高目空一切的老毛病来。
余管事适可而止,及时收住了话茬儿。
倒是薛仁贵不乐意了,暗里憋着劲,心说,你不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吗?还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哼,等着我薛仁贵再干上一粧惊天动地的大事儿让你瞧瞧,到时候看你还敢不敢这么看低了我。
一时无话,郭业继续在城楼各处巡视了起来,直至检查完一百架床弩都一切正常时,郭业看向床弩边上站着的程二牛,道:二牛,你现在从你营中调出一百名骑兵来,然后出城在南门一里之外巡弋。一里之内,我不希望有对方的斥候出现。
程二牛拱手领命,然后呼喝走了白来名麾下骑兵,匆匆下了城楼。
转眼间,一百骑兵策马出城,巡弋而去。
正当城楼上的庞飞虎等人搞不懂郭业为何想一出是一出的时候,郭业突然问起身后的余管事,问道:老管事,你们这次带了多少霹雳弹来?具体数字是多少?
余管事如数家珍般点头回道:十八辆骡马车,每驾骡车上装了约莫二十木箱,一箱应是二十颗霹雳弹。总计大概五千颗霹雳弹。不过这些霹雳弹都是经过改良过的,一旦炸出之后,威力绝对要远胜于以往的霹雳弹。
郭业自顾念了一声,够了,绰绰有余。
随后又问:我想利用霹雳弹,先给匪军来个地雷阵,怎么样?
地雷阵?
余管事奇道:这是何物?
郭业一想也是,余管事哪里会知道地雷?继而哑然失笑一番,摇头解释道:先略微挖个浅坑埋下一颗霹雳弹,用同样的方法将一千颗左右的霹雳弹布置在南门外方圆一里左右的区域,然后用泥土将浅坑覆盖上作为掩饰。而坑与坑之间用一根引信相互连通,也就是说,用一条很长的引信将这一千颗霹雳弹的引信同时贯通在一起。呃这么跟你说吗?你见过葫芦藤咋啥样吧?
余管事眉头微微皱着,似懂非懂地点了一下头。
郭业又解释道:我说得那条很长的引信就好比葫芦藤,而这一千颗霹雳弹就好比葫芦藤上的葫芦。你想想看,只要我们到时候点燃这藤上的任意一颗葫芦,呃不,任意一颗霹雳弹,是不是就能导燃起其他藤上的霹雳弹呢?呃我这么解释,余管事,你能听懂吗?
懂啦!
一声欢快的叫声接踵响起,不过答话的不是余管事,而是薛仁贵。
只见薛仁贵眉飞色舞地兴奋喊道:大人是说,我们只要提前随便暴露一段霹雳弹的引信在地面上,等着匪军进入方圆一里的区域的时候,我们在城楼上利用弓弩精准地射出一根火箭去,便能引爆所有埋在地下的霹雳弹,送这群狗丨娘养的一起上天,对不?
郭业笑儿颔首,再问余管事道:这下,余管事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余管事早已被郭业这天马行空的想法给听傻了,他没有想到,以往用来投掷的霹雳弹还能埋在地下来这么玩。
只见他从震撼的神色中缓缓平静下来,点头苦笑道:郭大人,您不玩火药,真是可惜了。话都说得这么通透了,老汉怎么还会不懂?我这边回去准备,一会儿就带着风雷堂的弟兄们去南门外挖坑埋雷。
郭业嗯了一声,然后示意薛仁贵道:你带着一些人去帮帮余管事他们,挖坑埋雷布置地雷阵之事,风雷堂的人自己上手就好,你们对霹雳弹很生疏,不要冒失沾手。你们就负责搬搬抬抬就好。
薛仁贵突然拱手央求道:那是不是可以将在城楼上挽弓射火箭,引爆地雷阵的活计交给我啊?
郭业看了一眼四周,貌似这伙人中箭术最好的就是薛仁贵这小子了。
于是落得大方,摊摊手笑道:不交给你交给谁?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白莲匪军放进咱们南门外一里之内,你小子却给我掉链子,引爆不了地雷阵,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
薛仁贵挺起胸膛大声保证道:如果我失了手,我就自己拧下脑袋给你当球踢。
喊罢过后,便急急拉扯着余管事匆匆下了南门楼子,返回城中风雷堂和霹雳弹的驻地。
庞飞虎这时粗粗舒出一口气,感叹道:原来小哥你突然让二哥带骑兵出城巡弋,是不想让匪军察觉我们在布置地雷阵之事?
郭业点头说道:正是这个缘故嘛。不然被匪军提前知道的话,那不是前功尽弃,收不到意外的效果了吗?
康宝嚷嚷道:霹雳弹的威力,咱们在西川也曾见识过。不过妹夫,一千颗霹雳弹布置而成的地雷阵,尽管威力强大,但终究炸不死多少匪军啊。方圆一里内布下地雷阵,了不起炸死一万人算狠了吧?那又能怎样?架不住匪军几十万近百万的涌上来啊,难不成匪军还会上第二次当不成?就算匪军会第二次重蹈覆辙,刚才余管事不也说了吗?此次带来仅有五千颗霹雳弹而已,这还是倾尽了他们在西川的原料,花了大量的时间才赶制出来的。
哩^
郭业阴笑一声,眯着眼睛看向康宝,乐道:炸死多少人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势字。
势?
康宝惊呼一声,问道:何解?
郭业悠悠说道:此次双方对战,他们为攻,我方为守。而接下来的第一战,敌军必定会倾其全部兵力进行大举进攻,务必做到以势压人。所以初战之势在谁手很重要,而且是非常重要。这个势,不仅关系到双方的军心士气,还关系到能否让匪军畏惧不前,替我们多拖沓个几日。
庞飞虎突然一脸明悟地点着头,补充了一句:哦,竟是如此!原来是气势之势,威势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