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兰姨和吴妈,很快就把那个木制浴盆抬到了何秀姑住的外屋,然后放走吴妈回去给大家做晚饭去了,兰姨自己走进里屋,将何秀姑给扶下了床,走到外屋,就看那个崭新的木制浴盆……
“哎呀,真漂亮啊——真是二雷哥打给我的?”何秀姑一看见木制浴盆,立即像见到了冯二雷本人一样,忽然想起了他对自己种种的好,边抚摸那崭新的木头和散发出的木头本身的香味儿,激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不是给你做的还是给谁做的,现在还说他心里头没你?”兰姨趁机开导何秀姑。
“他心里就该有我呀,没我那才怪了呢……”何秀姑还觉得理都在她手里。
“你呀,就是不知道感恩,多想一个人的好,自己的心里也就好受,多想一个人的坏,自己的心情也会变坏……”兰姨其实是一语双关,不单是针对冯二雷,还包括幸子在内。
“谁说我不知道感恩了,就是因为我太想感恩了,才冒险跟兰姨定了那个计划,才想让他早点儿舒坦,我也早点怀上孩子的……”何秀姑倒是有自己的道理。
“这些兰姐都理解你,可是你心里的那些感激,一到了你的嘴上,可就都成了割人的刀子,好好的一个意思,让你一说,就变成了让人难以接受的话,换了谁,都难以接受呢……”兰姨还是坚持修正何秀姑为人处世的偏差。
“我都说啥了呀兰姐,我也没说啥呀……”何秀姑自己却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还说你没说啥,具体我也不说了,你自己好好反思反思吧——我先回去了,吴妈那边还等我帮忙做晚饭呢……”兰姨一听何秀姑没有一点儿改悔的意思,也就不想再跟她多说了,还有很多活儿要做呢。
“别走啊兰姐,澡盆都抬过来了,咋地也得让我洗个澡吧……”何秀姑却一把将兰姨给拉住了。
“你急啥,身子好利索了?”兰姨一下子揽住了何秀姑的肩膀,边这样亲切地询问,边还用眼睛去看她的下身……
“今天还真就啥都没有了,可干净了……”何秀姑马上这样说道。
“哎呀,那就是快好了,不过,还是再多将养几天吧,省得下水感染了,还要再遭二茬罪,何苦来呢!”兰姨并非推脱不想帮何秀姑洗这个澡,而确确实实从关怀何秀姑的角度来提醒她,爱护她,才会这样说的。
“可是我真的感觉全好了呀——兰姐呀,求你了,呆会儿赶紧给我烧一锅开水,兑上半盆凉水,就让我洗一个澡吧,我的身上都快结成乌龟壳了,再不洗,我都能像蛇一样退一层皮了……”何秀姑真有点儿耐受不住的样子了。
“那你答应我,洗澡的时候一直都站着,别让下身坐在水里,只让我往你身上撩水,然后用毛巾给你擦身,行不?”兰姨一看何秀姑急切的样子,也知道她是该好好洗个澡,换换心情了,也就有条件地同意帮这个忙了。
“行啊,我答应兰姐,只要能让我洗这个澡就行……”何秀姑也马上妥协同意了。
“你呀你,什么时候都是个急脾气,我算是服了你了……”兰姨笑着嗔怪着,算是完全答应何秀姑的请求了。
吃过了晚饭,兰姨还真是不辞辛苦,亲手烧了一锅开水,然后,一桶一桶地拎到何秀姑的外屋,倒进了那个崭新的木制浴盆里,随后,又一趟一趟地把凉水拎来,兑到可以洗浴的温度,才让何秀姑脱了衣服,站在了浴盆里……
还真是头回看见何秀姑的裸身,这样给她洗澡擦身还真是头一回,免不了又让兰姨想起了之前给幸子、铁蛋儿还有小潮红洗澡的时候,根据自己的感觉感受给她们做的形容——幸子是块羊脂玉,铁蛋儿是块鹅卵石,小潮红则是一块红宝石,可是到了何秀姑这里,咋就想不出个什么来比喻她呢?
何秀姑的整个身子都是那种典型村姑的结实水灵,没有幸子的娇嫩,也没有小潮红的妖媚,也不像铁蛋儿那还没长开的生*感觉——皮肤略显黑红,是那种天生不怕风吹雨淋的健康颜色;胸脯也是简单实用的典型,若是生了孩子保证*充沛,孩子整天直打奶嗝儿都吃不完;大胯那叫一个开阔,凭兰姨的经验,这样女人身子骨最容易开,最容易生产,即便是孩子的腿先出来,都没大问题,也就是说,这样的女人基本上不会难产……
哎呀,兰姨一下子有了形容何秀姑的物件了,只不过不是珠玉也不是宝石,而是庄稼地里的“土坷垃”——只是何秀姑这块土坷垃,不是简简单单的土坷垃,是那种用手一捏都能出油的肥沃土地,只要播下种子,就能生出茁壮的根苗,然后在她肥沃土地的滋养下,生出根儿来,发出芽儿来,结出饱满的果儿来……
只可惜,看见何秀姑肚子上留下的那道巨大的刀疤,兰姨的心顿时也就凉了下来——这么一块好好的庄稼地,这一辈子,种个十茬八茬的庄稼,结个十年八载的果实都没问题呀,可是,这么好是沃土,却被鬼子给生丝活拉地给永久毁坏了,再也长不出任何庄稼了,太可惜,太令人痛心了呀!
兰姨忽然理解了何秀姑所有的暴怒、狂躁和乖戾,换了自己,或许还没有她这么坚强,这么勇敢,把自己内心的愤懑都发泄出来,将自己心中的怨恨都呐喊出来吧……
“兰姐呀,是不是我身上的灰卷儿太多了呀……”兰姨给何秀姑擦背的时候,何秀姑这样问道。
“传说人不都是泥做的吗,谁的身上使劲儿一搓都会出灰卷儿的……”兰姨却这样解释说。
“我的一定特别多……”何秀姑却一定要把这样的埋汰话往就的身上揽。
“为啥呀?”兰姨收起了刚才的那些令她心潮起伏的想法,转而开始重新面对这个饱经沧桑但还能坚强地活下来的何秀姑了。
“农村长大的女孩子,一出生就跟泥土打交道,所以,对泥土一点儿都不敏感,三五个月不洗一回澡,都不觉得身上痒,现在到城里来生活了,却越来越娇惯了,开始是个把月不洗就受不了,后来是个把礼拜不洗就不得劲儿,现在好,三两天不洗就觉得浑身难受了……”何秀姑说的还真都是实在话。
“现在好了,咱们有了这样的浴盆了,今后啊,兰姐天天给你烧水洗澡都行……”兰姨一看何秀姑说话开始心平气和了,心里也跟着高兴,马上就跟何秀姑进一步示好。
“那就太辛苦兰姐了,等我病好利索了,自己烧水就行了,对了,等我身体恢复了,我还要帮助兰姐烧水洗澡呢……”何秀姑居然知道回报兰姨了。
“才不用你帮我烧水洗澡呢,将来等你那口子回来了,你烧水给他洗就行了……”兰姨当然要趁机多引导何秀姑,把心中的疙瘩都给解开。
“唉,谁知道他跑哪儿去了,这一去还能不能再回来……”何秀姑一听兰姨提到冯二雷,居然这样叹了一口气。
“净瞎说,他咋能再不回来了呢——这个大院里,要是没了他,那可就塌了天了……”兰姨还是想把何秀姑往积极乐观上想问题。
“我是说他不该就这么悄没声地就离家出走了,咋地也得告诉我,最少要告诉兰姐一声吧——唉,还是怪那个日本丫头,干嘛要跟他说什么手背的伤疤是开出的花那样的胡言乱语呀……”何秀姑一提这事儿,必然要怪罪幸子,尤其是她说的那句无法理解的比喻。
“这事儿你也别总钻牛角尖,幸子是个有文化的姑娘,说话办事儿肯定跟咱们这大字不识几个的女人说话不一样,我估摸着冯二雷不是因为幸子说了那几句话,就离开这里不知去向的……”兰姨还是要将何秀姑从那无法自拔的猜忌泥潭中给拯救出来。
“那还能因为什么呀?难道是我骂了他几句,他就受不了了,就真的撇下我,到外边去野跑了?”何秀姑从来不从自身来找问题,总觉得冯二雷离家出走跟她没直接关系。
“至于是不是被你给骂跑了,我也说不清,但我敢保证,他出去绝对不是野跑了……”兰姨不说谁是谁非,但可以肯定冯二雷不是漫无目的就离开家,不见了踪影的。
“兰姐咋知道的呢?”何秀姑马上就较真儿。
“他要是真的野跑,干嘛还带上钻天猴呢?我觉着,他是在这个大院里呆久了,郁闷了,手痒痒了,所以,趁机出去想干点儿大事儿去了……”兰姨从这个角度来看问题。
“干大事儿应该是光明磊落的事儿呀,咋就不言语一声,让我们替他们这么担惊受怕呢……”何秀姑还是不住地埋怨。
“可也是,等他这次回来,我也好好地批评批评他,让他长个记性,下次绝对不能这么干了!”兰姨索性就顺着何秀姑说一回。
兰姨边说话,边将何秀姑身上也给搓遍了,又用清水将身上冲洗干净了,然后,又帮何秀姑洗了满头乌黑浓密的头发,这才算帮何秀姑洗完了澡……
“这些洗澡水先别倒了……”何秀姑一看兰姨帮她洗完了澡,马上还要将浴盆里的水给倒掉,就这样说了一句。
“为啥呀,留这些洗澡水干嘛呀,难道你还要留着明天洗?”兰姨不懂何秀姑为啥要留下这些洗澡水。
“不是啊,我想留着这些水,明天浇院子里的花木呢……”何秀姑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哪有用洗澡水浇花木的呀?”兰姨有点大惊小怪的样子。
“别人的洗澡水可能不行,我的洗澡水肯定营养丰富……”何秀姑居然能这么回答。
“怎么会呢?”兰姨一时还真不知道何秀姑这么说是个啥意思。
“因为我身上搓下来的灰卷儿多呗……”何秀姑居然说出了这样自嘲的话语来。
一听何秀姑都能这样自嘲她自己了,兰姨的心还真一下子放在了肚子里,心想,这个澡洗的可真值,不但洗掉了何秀姑身上的污浊,还令她心中的阴霾也烟消云散了,估计从此她就会心情渐好,开朗乐观了吧……
兰姨虽然很累,但却心情愉悦地离开何秀姑,赶紧回她自己的住处,去照看铁蛋儿和那个失忆的小潮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