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幕 60.一误再误(1)
60.一误再误(1)
偷情,对于刘子翔来说,已经成了他心头的结,而被鄙视就更触痛了他强烈的自尊心。=金==榜=
这个冬天虽然来得比往年迟一些,但终究还是锐不可挡地来了。从西伯利亚广袤雪原上激荡向南的寒风一路肃杀,街边法国梧桐的叶子已经落尽,铁灰色的树枝在空洞苍茫的天空下顽强地直挺着。究竟是在坚持什么,没有人深思,仿佛只是为了生存下去。
刘子翔这一次釜底抽薪太过决绝,而且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完全是突如其来,大开大合。任杰候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漫过心头。
迟副段长下来调查处理“张冠李戴”低收运费的问题。他狠狠批评了王大革疏于管理、工作马虎,又表扬了刘子翔一通。事后,他单独跟刘子翔谈话,交换意见。所谓的交换意见,不过是把段领导息事宁人的处理决定通告他,并且说服他。
“年底了,段领导要从大局考虑,这件事到此为止。此事暂时不宜过分张扬,要稳住,要顾及方方面面的影响。作为主要当事人,张雅红已经撤职。你看呢?你还有什么不同意见?”迟副段长逐字逐句,颇为郑重其事。这件事如果要进行处理,就得行文下发处理通报,事情也就暴露了。事情暴露,上面不好交差,段领导的管理疏忽责任铁定走不脱。所以要息事宁人,把事情的影响缩小到最小范围。
“怎样处理是你们上面的事。”刘子翔没好气地说,“我只看好自己眼皮下一亩三分地,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迟副段长装做没听出话里的牢骚,一个劲儿地点头道:“那好!那好!”他中饭也没有吃,急忙告辞走了。{金}{榜}
刘子翔心情复杂,呆坐着。他感觉自己就像纱窗上的苍蝇,前面是一片光明,但却走投无路。不多会儿,赵小玫上来告知张雅红情绪低落,外面追债的电话找个不停,据说她把房子卖了还债,还差4万块钱,急得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刘子翔沉吟良久,拨手机叫来了彭小春。
“你从小金库里借4万块给张雅红。”“什么?“彭小春诧异,“你还帮她?站长,你难道不知道她在你背后做了多少手脚吗?”“你没见她走投无路了啊?她要真想不开,寻了短见,怎么办?”彭小春摇头:“还是奕辉说得没错,你真是东郭先生!”“你这狗东西!是我听你的,还是你听我的?”“当然是我听你的!”“那还不快去?就知道叽叽歪歪!”刘子翔抬腿作势要踢,牵扯到痛处,痛得他倒吸冷气。彭小春笑嘻嘻地拔腿跑了。
赵小玫看了,暗自感叹:这才是男人啊!不去小肚鸡肠地落井下石。胡思乱想之际,张海涛来了,嬉皮笑脸道:“嘿嘿,站长!”刘子翔知道他没好事:“有话快说。”“我想借你的哑铃用用。”“不会是老虎借猪,一去不返吧?”刘子翔警惕起来。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张海涛信誓旦旦,“你的东西谁敢借了不还?”“那我宿舍里的书怎么越来越少了?”“那是谁干的,这么没觉悟?站长的东西也敢拿了不还?”张海涛为之愤然。
“少跟我来这一套,你可没少拿。{金}{榜}”“站长,冤枉啊!我可没拿你的书。”张海涛感到莫大的委屈。
“我那套古龙的《多情剑客无情剑》是在你那儿吧?”刘子翔诈道。
“嘿嘿!”张海涛搔首,“那套书我不是不还,是还在研jin究bang。”“研jin究bang?就你那文化水平?”“不行吗?太看不起人了。”张海涛做痛心疾首状,“我在研jin究bang里面的招数,琢磨李寻欢的刀法呢。”他是个武侠迷,沉湎其中多年。
“小说里面的东西你也信?”赵小玫担心他误入歧途,“那都是胡说八道,瞎编的。”“你懂什么?”张海涛不屑与之争辩,“站长,听说你以前跟人学过武术,能不能教我几招?”刘子翔又好气又好笑,觉得还是赶紧打发他走为妙:“什么乱七八糟的?谁告诉你我学过武术?我宿舍的门没锁,你自己去拿哑铃。”“站长,别藏着掖着,就教我几招吧!”张海涛举例说明,“你要是没学过武术,怎么能把李财旺举过头顶?那天,还把那个小混混的手臂折断?”“那是——”刘子翔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要换平常,他也不相信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站长,就教我几招吧!”“站长,你真学过武术?”赵小玫好奇地问。
“你也信?”“难说。你几次出手都很重,一般人是使不出的。”赵小玫也觉得刘子翔有武林高手的“嫌疑”,眼里冒出了金光。
刘子翔知道自己百口莫辩了,但还是解释道:“我当了两年武警,学过简单的擒拿格斗,就那么回事。”赵小玫摇头,表示没有说服力。
刘子翔怕越描越黑,也不再进行解释。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杂志,就急着上厕所去了。
解完手,才发现又没带手纸,就拨了张海涛的手机,让他送手纸来。
张海涛笑嘻嘻地来了,慢条斯理地解了小便。
“快把手纸给我,我腿都蹲麻了!”刘子翔催促。
“那你得教我几招。”张海涛趁机要挟。
刘子翔胡诌道:“我教你一个口诀,是止血用的:手拿金刀长江水,千年万年血不流。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好了,你快给我滚蛋!”张海涛如获至宝,给了手纸,念叨着回到宿舍。同室的彭小春不胜其扰,道:“你发什么神经?”“关你鸟事儿!”张海涛嘴里依然念念有词。最后,这个优秀的武学傻瓜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在手臂上比划一通后,痛下决心,毅然划下,鲜血慢慢流出来,他连忙念叨:手拿金刀长江水,千年万年血不流。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念了数遍,血没有止住,依然流个不止,急得他哇哇叫。彭小春见状,忙拿“创可贴”给他贴上止血。问明缘由,差一点笑岔了气。
“领导也骗人?”张海涛的心灵受到巨大伤害,立马要去找刘子翔讨个说法,强烈要求赔偿营养费和精神损失费。
刘子翔好些天没有跟胡蓉芝联系了,这些日子,更换货物品名的事搞得他焦头烂额。事情总算告一段落,轻松了一点儿。他想起要去个电话,看看她怎样了。再坚强的男人都需要女人的温情抚慰。拨了几个电话,都是关机,他很纳闷儿。
这会儿,胡蓉芝正在办理离婚手续。前不久,她老公黏上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离过婚,跟不少男人不清不楚的,其中有个泼皮。那个泼皮找上门来,说她男人玩了他的女人,要他赔偿20万损失费,否则,就砍了他一只手。花花公子无奈,只能找胡蓉芝要钱。
一个人犯错是在所难免的,但一错再错则是让人忍无可忍了。胡蓉芝再次提出离婚。花花公子一则理亏,二来事情紧急,这次同意了,但要50万块。胡蓉芝给了他,外加住的这套房子。
胡蓉芝在民政局办好了离婚手续后,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到郊外的锯木厂,折腾了一下午。完了,天已经黑了,这才觉得肚子饿了,想找刘子翔一块儿去吃晚饭,顺便再告诉他自己离婚的事儿。她急急忙忙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还精心地描了眉毛,涂了口红,打扮得漂漂亮亮后才出门。
说来奇怪,离婚前,与刘子翔的关系发展到零距离,她没有太多的压力。如今离婚了,她倒有些紧张。从前是偷情,可以名正言顺地约会、逛街、结婚、生孩子,在光天化日之下享受这份情感。但她心里却忐忑不安,感觉有怪怪的东西在心里纠结。
偷情是一回事,那是情感的假释,是欲望的偷渡。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偷来,总是那么刺激和充满新鲜感,那种占有的满足感可以让人忽略很多。一旦真正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时,才会有更多的顾虑。
想到这里,胡蓉芝突然生出一种残花败柳的自卑感。她太在乎他了,才会有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