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力,士气都处于劣势的苏斯部队,只和敌人短暂地僵持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全线溃退。
最先走进主阵地的一个苏斯装甲团顶不住敌人自上而下的强攻败了下来,在苏斯阵线的中路开了一个口子。紧接着,是两个营被敌人包围歼灭,开了第二个口子。这两个口子一开,战局就急转直下。
眼看华夏装甲集群高速突破后,开始向两翼迂回,各部队的阵脚顿时就乱了。
士兵们无心恋战不说,基层军官也慌了神,被华夏装甲集群一冲,顿时就是兵败如山倒。
朗曼那个蠢货,居然还想指挥部队顶住,如果不是自己果断命令断尾求生,只怕华夏军在夕阳山下,就已经喝上庆功酒了。
举起手,示意身后的裁决者停下来,莱茵哈特举目四眺。
从夕阳山开始,他领着仅剩的四十名裁决者机士,跟随朗曼的指挥集群向西跑了近百公里。
因为华夏军咬得很紧,沿途组织的几条临时阻击线都被冲垮了,到现在,除了朗曼的指挥集群还聚集了七八个团,其他的部队,要么就被华夏军歼灭,要么就被甩在后面阻击。
说是阻击,只怕那些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的苏斯士兵,最坚决的动作,就是在路边停下机甲,打开座舱,举手投降。
现在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城镇的边缘,城际公路自这里分道。
西面是越来越高的山地,两条路一条向南,穿过秀水河,沿岸向西南,通往秀水河镇,另一条则向北,绕过山区,通往七星镇。
城镇早就毁于战火,一眼看去,几乎看不见一栋完整的建筑。道路也是破烂不堪,路口的指示牌,断裂成两半,锈迹斑斑的支架不知道被谁的机甲撞了一下,斜斜的,歪曲在路基边上。
公路两侧,到处都是散乱的苏斯部队。
步兵在路旁垂头丧气地走着。不时回头看上一眼,提心吊胆地听着越来越近的枪炮声。后勤部队的车辆和运输机甲拥挤在公路上,上面爬满了士兵,如同一只只灰褐色的刺猬。
更远处,尘埃翻腾,一支支从前线溃退下来的装甲部队排着乱七八糟的队列向西飞奔。他们逃命的姿势和速度,不时引来没能挢上机甲的步兵们红着眼一通谩骂。
这仗,就这么输了?
莱茵哈特牙关紧咬,脑子里,浮现了那个混蛋憨厚的面孔。这一仗,是他一生中,最窝囊的一仗。
自从受命领导三百裁决者抵达雷峰海域以来,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凭借这个机会一举翻身,让所有轻视他的人,都闭上嘴。更重要的是,是打败那个段天道。
贝利夫的作战计划,在他看来,已经相当完美。
并非这个声东击西的战术有多么厉害,而是在这一战之前,贝利夫的准备工作足够细致。
他利用北约联军的兵力优势,将华夏军绑在了凤凰城西线漫长的防线上,然后像挤牙膏一般,一点点将华夏的兵力都挤干净。让他的作战计划,从一开始就没有了多少风险。
这是一个阳谋,却也足够阴险。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陈凤西都没有什么翻身的余地。
所以,当坐镇后方的罗森博格示意裁决者出动时,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命令。除了命令裁决者第五中队协助弗伦索方面军的攻势以外,他还在抵达夕阳山的第一时间,主动出击,袭击敌人的防线。
对他和他麾下的裁决看来说,这是一次旅游式的任务。他们的目标,不是华夏的雷锋岛方面军,他们在乎的,也不是这场战役的胜利。
他们到这里来,就只是想告诉华夏他们的强大,然后,等待那支切尔达念念不忘,莱茵哈特自己也刻骨铭心的部队一一悍军!
莱茵哈特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遇见了自己的老对手。
和对手的特种战,他没占到便宜。阵前策划的挑战,更是弄巧成拙。对手无耻而强横的表现,让他一直以为,出现在夕阳山的这个特种营,就是那个段天道最精锐的部队。
收拾不了段天道本人,难道还收拾不了他底下的几个爪牙?
他拼命地向这个营动攻击,一次又一次,不惜一切代价。就像一个已经红了眼的赌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两百辆裁决者,已经只剩下了四十辆。而对手在损失了过两百名机士和三百辆机甲,剩下的人也浑身伤痕,摇摇欲坠的情况下,依然屹立在阵地前沿。
所有华夏官兵,都在用崇敬的目光注视着他们,都在被他们所激励,奋勇作战。
那矮矮的山头,竟然一时无法逾越。
莱茵哈特并不后悔在这一次进攻中,就损失了自己几乎所有的兵力。
这三百名裁决者,本来就是切尔达投石问路的一颗石头,无论是丢到夕阳山还是丢进水塘里,他都不在乎。
裁决者虽然宝贵,可是,对于整个战局来说,衡量出悍军的战斗力,却更有价值。
悍军和黄胜天的联合,已经引起了切尔达的注意。而莱茵哈特也知道,这位对家族三十年前败于黄胜天手下耿耿于怀的米国大将,已经决心在东南海域和对手一决高下。
三百裁决者牺牲的价值,只有当切尔达亲率大军,兵临东南海域时,才会体现出来!
让他唯一感到后悔,并且为之愤怒的是,他竟然没有看出段天道的战术。在两人还没有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贝利夫精心策划的夕阳山战役,将在其后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一个失败的经典战例。
而以领导一次胆大包天的大范围迂回,反败为胜的那个段天道,却将成为无数军人膜拜的偶像!这一仗,会被载入教科书!
一想到自己的名字,或许会作为战例中的重点,或许会被那些夸夸其谈的教授讲解为被寄予厚望,却未能帮助苏斯白苏斯联军突破夕阳山,从而导致最后失败的关键而反复提及,莱茵哈特就恨得咬牙。
前面有两条路。
从日前得到的情报来看,贝利夫正在猛攻七星镇和秀水河镇之间的五号资源公路第三路段。
那是一个与城际公路交错的战略要点。
拿下那里,就算不能破解这个局,至少贝利夫还能接应出部分部队,避免主力全军覆没。
段天道,应该就在那里!
“既然他想伸进来,我们就遂了他的意!”
明亮的指挥机甲里,段天道盯着电子沙盘,哼哼唧唧地道:“等他爽了,老子就让他有去无回!”
几位联军将领张口结舌。半晌,唐心才羞恼地啐了一口,引来众人一阵哄然大笑。
“我说错什么了?”段天道一脸迷糊。
指挥机甲里的气氛轻松而欢快。一路上早已经习惯了段天道满口乱七八糟的将军们也懒得理段天道,笑嘻嘻地围在电子沙盘前,讨论着这三句话不离本行的坏蛋刚刚提出来的作战计划。
拿下七星镇和秀水河镇之后,整个夕阳山盆地西面门户,就已经全部控制在悍军手中,这一仗的胜负,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一场大胜,如此结实地握在手中,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不过,大家没想到的是,段天道的胃口不是一般的大。他除了想一口吃下贝利夫投入到夕阳山的北方集群主力,还策划着一个更为庞大的计划。
现在,这个计划就摆在大家眼前,光是看,就让人心跳加!
“长官。”控制台前,一名参谋的报告声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大家抬起头,看见这位悍军参谋飞快地跑到段天道面前,递上一份电子文件:“这是天机将军刚刚来的情报。”
“情报?”段天道接过电子文件,打开,解密,旋即一愣,转头看向唐心。
“出什么事了?”巧笑嫣然的唐心有些奇怪。
“噢,没啥。有个叫莱茵哈特的裁决者,我以前认识,老仇人。”段天道挠着肚子,一脸的无所谓。
天机的情报很及时。
这个莱茵哈特,以前叫蒋秋实。
在云海被自己抢了三个女人的蒋秋实。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接受了屈辱的人体改造,并且来到了这里……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蒋秋实化名莱茵哈特,出现在悍军的对立面,必然是来找段天道报仇的。
但他如何知道段天道就是方楚天?
这事后面肯定还隐藏着很多弯弯绕,不过段天道并不太在意。
蒋秋实算是个什么玩意?就算变成了裁决者……又算个什么玩意?
还没等唐心搞清楚这个莱茵哈特是什么情况,就看见另一名参谋,已经快步走到了段天道身旁,将手中的夕阳山战役统计报告递给了段天道。
唐心瞟了一眼统计数据,心里咯噔一声。
不出她心头所料,只见段天道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面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报告是夕阳山伤亡统计,上面显示,斯提勒的特种营在这一战中阵亡一百五十六人,重伤七十八人。四百多辆游侠,在击杀一百六十辆‘裁决’之后,只剩下一百辆,且个个带伤。
虽然斯提勒率领的第一师特计营,不是悍军的直属特种营,算不上核心武力。在悍军二十个装甲师里,比他们厉害的比比皆是。可是对护短且又睚眦必报的段天道来说,依然是扎进心口的一把刀。
单凭这些数据,唐心就能想象夕阳山的战斗有多么惨烈。
段天道的牙关咬的嘎嘣嘎嘣响,只有蒋秋实这样和自己有大仇的疯子,才会在损失过百分之八十的情况下依然选择进攻。
换做其他人,裁决者的损失过百分之二十,就会选择撤退!
现在,无论如何,段天道都不会再放过蒋秋实!
悍军中的每一名战士,都是他的心头肉。只许他们杀别人,不许别人反抗。
谁要走动了他们中的一个,段天道和所有悍军官兵,会让他付出百倍的代价!
这很不讲理。
可段天道和他手下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对他们来说,这才是天经地义!
段天道犯了一个错误,而蒋秋实,犯了三个错误。
首先,他不该在袭击夕阳山阵地的时候,屠杀战地医院。
其次,他不该跟斯提勒的特种营拼命。一百六十名裁决者,在段天道眼里,比不上斯提勒他们的一根毫毛!
最后,蒋秋实根本就不该来!
唐心回头看向天网屏幕。
屏幕上,距此五十公里的地方,溃退的苏斯部队中最大的一个部分,正向这里狂奔而来。
无所不在的林涵以及前线侦察部队,正密切地监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而在这支总计过七个团的苏斯部队的最前面,是四个红色的小点。
那是仅剩的四十辆裁决者,他们正在向这边移动。
蒋秋实,或许就在他们中间!
段天道在冷笑,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中蹦出来:“去命令直属特种营!给老子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