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好警惕!好警觉!莫非,发现我们了不成?”
听着卢象升的质问,凤三双眼微眯,心中思绪一闪而过,看了一眼朱由校,凤三就打算站起身来,去跟那发现了自己的卢象升较量一番。
可朱由校却把手一挥,拦住了凤三的身形,食指点了点自己的桌子,低声说道:“莫要急躁,莫要打草惊蛇,卢象升看的方向,不是咱们这里,而是其他的地方。”
“而且凤三,莫非你上楼之时,没有注意到一楼很多食客,都手掌有练武之人才有的那种茧子么?”
“你需要好好记住,习武之人和务农之人,手掌都会有茧,但是二者分布位置,各不相同。”
“依朕所看,应当是丢了场子的骆养性,准备发动,准备回来找场子了。”
“一楼那些伪装成食客的,想必,就是骆养性手下的锦衣卫假扮的。”
凤三眼中露出了一抹迟疑,他自幼在市井间摸爬滚打长大的,但是他却没有注意到,一楼的那些食客,有很多人手掌有茧。
和自己的几个兄弟交换了一下眼神,凤三方才坐了下来,同时心中,对天启帝的敬畏,又重了几分。
凤三清楚,自己更多的,还是体现在脑子好使这一点上,面对观察细节这些地方,自己的确算不上护龙卫中拔尖的。
但是自己的几个兄弟,却都是侦查的一把好手。
跟他们交换了眼神,确定了天启帝所说无误之后,凤三顿时只觉得,天启帝当真是无所不能。
武功,天下第一。
智谋,护龙卫中军旗推演,天子从未输过。
布局,天子以天下为棋盘!
甚至还能够熟练的掌握为人处世,熟练的掌握了无数侦查,隐匿的技能。
更是能够独立开发出新式的武器军备,而且还一一派上了用场!
果然,就在凤三重新坐好没多久,等了半晌都没有等到回应的卢象升虎目一瞪,站起身走到他的雅间外,高声说道:“何方朋友,还不露面的话,我可就走了!”
“暗中窥视,算不得英雄,也算不得好汉!”
卢象升话音刚落,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就从酒楼的门口响起。
“卢大人,上次让你逃了,这次,你还想逃?”
“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退下!”
居高临下,可以看清楚一楼局势的朱由校端起了自己的茶盏,走到了扶手边,看着楼下的一片哄乱。
那些伪装成食客的锦衣卫将上身的衣服一脱,露出了里边的飞鱼服。
那些真真的食客,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纷纷从锦衣卫让出来的位置中,逃窜而出。
一楼的掌柜,小二,更是第一时间就缩进了柜台之下,动作无比娴熟。
看着这一幕,朱由校不由嘴角一抽。
这锦衣卫,哪怕是刚重组没多久的南镇抚司,对于这一套业务,看起来也熟练得很啊!
只是真要在这酒楼中大打出手的话,那么赔偿这些善后,骆养性作为南镇抚司的指挥佥事,他又打算怎么着来?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朱由校饶有兴趣的看着楼下的大戏开锣。
“我道是谁,原来是骆养性骆百户!怎着,大张旗鼓带着锦衣卫,是要拿我?”
眼见着逃无可逃,卢象升反倒是不慌了,大摇大摆的从自己的雅间中,走了出去,顺手,还拎上了雅间中的一壶酒。
骆养性如今人多势众,而且还是有备而来,也是不怕卢象升。
虽然上次短短交手几合,自己就被打伤,可是骆养性却觉得,这只是自己轻敌加上卢象升偷袭,所以才造成的,并不是自己打不过卢象升。
看着大摇大摆走到自己面前的卢象升,骆养性嘴角一挑道:“怎么了?不装了?卢大人好大的官威啊,面对锦衣卫的时候,居然悍然出手,打伤锦衣卫逃逸。”
“前几日的事,可不能这么算了。”
“你今日,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说吧,是跟大家伙一块体面的回锦衣卫,还是在这里做过一场,然后你再被我们拿下,带回锦衣卫去?”
“不过我可是有言在先,京中想见你的,是一位大人物,如果真要打起来,为了保持住你的全须全尾,锦衣卫的兄弟们,可不会留什么手!”
卢象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举起手中酒壶,一口畅饮,怒喝道:“所以说,不论如何都要做过一场,不是么?”
“只有战到最后的卢象升,没有举手投降的卢象升!”
话音刚落,卢象升手中的酒壶如同一颗炮弹一般,直接被卢象升甩向了骆养性。
“啧,真是卢大人你的风格呢!”
早已有了准备的骆养性当然提防着卢象升,在看到卢象升提了一壶酒出来的时候,骆养性就猜到了这个酒壶的用法,更何况为了能够全须全尾的拿下卢象升,将他带到天启帝面前去博天启帝一笑,骆养性这两天,可以说是翻看着卢象升的卷宗睡的!
对于卢象升有记录再案的出手记录,如今的骆养性,已经了如指掌!
微微一侧头,骆养性就躲过了卢象升的飞壶。
“呯!”
酒壶砸在了酒楼的梁柱上,摔得粉碎,无数的碎片,如同利刃一般,扎入了木质的梁柱之中。
“嗖!”
躲过了这一壶的骆养性却没有一丝迟疑,箭步上前,一拳,打出了呜呜的风声,带着风声,砸向了卢象升的侧腰。
脸,当然是不能打的,骆养性对自己的拳头有分寸,打到脸了,这卢象升就没法在这几天里带去见天启帝了。
然而卢象升也不是什么泥塑木偶,眼见着出其不意的飞壶,被骆养性轻松躲过,卢象升两腿一扎,两臂一上一下,一臂格住了骆养性的拳头,另一臂,则是如同一根铁棍一般,狠狠的砸向了骆养性。
“大人!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拳来腿往数十合,打了个平分秋色。
骆养性有言在先,这回找场子,他要先自己单挑,如果单挑不过,再大家伙一起上,拿下卢象升。
所以此时跟着他过来的锦衣卫们,倒也的确没有上前助拳。
但是多少,他们还是会出声提醒一下骆养性。
听着这些锦衣卫的提醒,卢象升更是惊惧,本来上一次几合就打伤打败了面前的骆养性,让他对骆养性有了几分轻视,可如今真的一交手。
卢象升才知道,这人,虽然不一定打得过自己,但是自己也绝对不可能短时间内拿下他!
只能出奇招!
卢象升一咬牙,面色一狠,将自己的中门全部放开,乘着骆养性一拳打来的空档,卢象升双臂自上而下,狠狠的挥了下去。
这一击,只要中了,卢象升确定,骆养性起码要断好几根骨头!
骆养性全身汗毛倒竖,瞳孔瞬间缩的针尖大小。
危机感,浓烈的危机感!
但是骆养性知道,自己不能退,自己一退,虽然可以保全自己不受伤,但是身后就是锦衣卫的其他兄弟,少了自己的钳制,他们可不一定能够拿下发了狂的卢象升!
电光火石间,骆养性也发了狠,化拳为槌,大拇指从食指中指夹缝中弹出,狠狠的钻向了卢象升的侧肋。
“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抱着这个心思,骆养性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卢象升的肋下。
而卢象升的双臂,也如同两根铁棍一般,砸在了骆养性的后背。
“噗!”
“噗!”
一击之下,两人身影分开,各吐一口鲜血。
卢象升眼中带着一丝难以言明的神色,打量了一番倒地不起的骆养性,一字一句说道:“骆大人一身武功,在卢某眼中,算是世所罕见,然而,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堂堂的锦衣卫,居然屈服于阉人之下!”
“卢某不齿!”
“余下的锦衣卫们,不妨也放开一条路,卢某不想多做无谓的杀戮,之后你们是通缉在下也好,还是怎样也罢,请恕卢某,不愿意为阉宦做事。”
被几个锦衣卫扶起来的骆养性听到卢象升这一番话之后,突然狂笑了起来,颤抖着将手指向了卢象升。
“哈哈哈哈!谁跟你说,我们南镇抚司,是跟着阉党的?”
“南镇抚司衙门,可不是北镇抚司衙门!”
还没等卢象升说话,酒楼的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鼓掌之声。
“啪!”
“啪!”
“啪!”
“真是精彩,真是绝伦!”
“本都督倒是想看看,南镇抚司,和我们北镇抚司,有什么区别!”
“哦?我想到了,我们北镇抚司,没有被人打得吐血的指挥佥事!”
伴随着这道声音,酒楼的大门展开,一个身着狮子补官服的男人,迈腿踏入了酒楼中。
看着来人,朱由校拦下了身后本打算下去告诉骆养性天子在这的凤三,嘴角挑起。
“这大戏,看来还没完!”
你方唱罢我登场,南镇抚司的骆养性和卢象升拼了个两败俱伤,而就在这时,锦衣卫都督田尓耕,赶了过来。
田尓耕可是北镇抚司的左都督!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田尓耕,就是那渔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