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阳,驱散了冬天的湿冷。晒的人浑身懒洋洋的,在南京的一些街巷边,可看到人们在那晒着太阳。现在对于南京的人们来说,他们又多了个晒太阳的地方,比如城中新建的公园。
几天前的那场冬雪,使得公园中的树木枯叶上挂着一层积雪,使得公园尽显其冬日之美。而在附近的凉亭、走廊间,偶尔也能看到一些在晒太阳的百姓,对于这些百姓来说,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够进入这样的园林之中,至少过去,这种园林只属达官贵人。而现在,在这南京城内外却修建了多达五六座类似的公园。
“陛下,以臣看来,这南京即便是伦敦亦无法与之相比!”
行走于公园步道的郭嵩焘,小心翼翼的拍着马屁。他不知道汉王为何私自出宫,原本昨天刚抵达南京他是想在明天叩见汉公,可谁曾想,正当他于参军府述职时,汉王已经换上了一身便装,在宫外等着他了,然后两人便乘马车来了这公园。
摸不准汉王想法的他,现在只能小心翼翼的说话,以免自己说错了什么。
“虽说伦敦于西洋极为发展,可其街道上却也是污物横流,每到盛夏空气中更是恶臭难闻,而臣虽初抵南京,可今日之南京却远非昨日所能相比,街道规整,路上全无丝毫污物……”
“那是因为人口少!”
朱宜锋毫不犹豫的打断郭嵩焘的马屁,然后指着南京说道。
“过去,南京至少有60万人口,现在现在,本土土著所遗不到十二万,再加上从武昌过来的两万多人,全城至多只有十五万,若不是城这么空,云仙,你觉得本王能在城内外修这么多公园吗?”
现在,面对南京这座空城,朱宜锋甚至有些后悔了,后悔在南襄之间更建新都了,毕竟空城的改造成本较低。可旋即也就相通了,首都并不需要太大。既不需要是经济中心,更不需要作为工业中心,只需要作为一个行政中心就可以了。
相比于南襄盆地中的首都,位于长江边的南京有着它的天然优势,在未来从上海至武昌,甚至直至重庆,长江沿岸一带将会成为中国的工业、经济中心,上海可能会是龙头,但是南京将会是这条巨龙的中心。
以长江为经济工业中心,这是最符合这个时代发展需要的规划——江河将会提供便捷的交通,而且沿岸的资源也将会为工业的发展提供充足的原料,当然,还有人力资源,沿江数省集中着中国近半数的人口。
可以想见在未来的几十年中,从上海至武昌,将会发展成为一个密集的“城市群”,甚至是一个巨形的人口多达数亿的“都市圈”,在这种情况下,南京做为首都,也就不那么合适了,因为他太偏向东南。
南襄盆地位于中国的地理中线,那里距离“都市圈”只有数百公里,而且靠近中原、西北,在地理上无疑更适合作为首都,当然,未来它不可能再像后世的北京一样,既是行政中心,同样在全国的支援下成为了所谓的学术、经济以及工业的中心,最终这些中心压得它喘不过气来,甚至最后,就连最基本的水和空气都发生了问题。
那根本就是一场灾难,至少是环境的灾难。将来的首都还是简单一点的好!至少应该远离这个时代的无法避免,准确的来说无法治理的污染。
“如果这十几万人的城市,看起来比北京还脏的话,那可真就没救了,所以,南京的城建第一步,就是以下水道、自来水、公园之类的公共工程为主,至于官厅嘛……”
至于官厅,当然没有建立的必须,一但南襄的新都完成,自己肯定是要把首都迁往那里的,至于南京嘛……有这几年的临时首都,应该会很快繁华起来。不至于像满清时一直,直到清末都还未能恢复元气。
“暂且不谈这个了,云仙!”
回头看着郭嵩焘,朱宜锋把话锋一转,然后问道。
“你此次出国,算算年头快三年了吧!”
“回陛下,足有二十八个月!”
二十八个月在海外游历,若是在百年之后或许没有什么,但是在这个时代,这二十八个月需要冒多大的风险,朱宜锋非常清楚,他略点下头,感叹道。
“云仙此行之功,可谓是功在千秋,你呈上的那份呈文,本王还没有看,我想亲自听听你的看法!”
“嗯……”
沉思片刻,郭嵩焘看着陛下说道。
“臣所率使团中,众人目睹西洋诸帮数百年蓄积之文明成果,可谓是璀璨夺目,初时惊,进而醉,终感自身之落后,始明白,主公当初委我等出访之原由……”
在回答陛下的问题时,郭嵩焘的每一个字句都显得很谨慎,但谨慎中又不失大胆。
“虽然西洋市街面貌早有所闻,皆与想象的无特别不同,但至于学校和其它工厂则实在是臣拙笔所能尽述,臣以为,虽陛下学以西洋者,并未从根本上学以西洋,兴建工厂、操练陆海军,于臣等之见多属皮毛之事……我今日之文明非真正之文明,我今日之开化非真正之开化!”
郭嵩焘的这番话落到的朱宜锋的耳中,只让他整个人不由的一愣,他可没有想到郭嵩焘居然如此大胆,若是这番话传到别人耳中,不知会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大凡国之强弱由于人民之贫富,人民之贫富系于物产之多寡,我国经由满清两百余年奴役,尽行弱民之策,徒拥文明之虚名,竞蒙贫弱之实害,若要国家富强必养根本之实力,而所以养实力者无他,专在殖产厚生之实务而已!”
“弱民之策……”
在郭嵩焘说出这四个字时,朱宜锋先是一愣,随后思索片刻答道。
“虽说满清要为中国现在的情况负有绝大多数责任,但是弱民之策,绝非满清独有,弱民的第一步就是“愚民”,而最早提出“愚民”这一思想其实是春秋的老子庄子和管子。其宣称上古以来擅长治理国家的君主,并不推行让老百姓聪明起来的教育,而是运用愚民之策。人民之所以难以治理,在于老百姓很聪明。所以用让老百姓聪明起来的办法治理国家,则必然危害国家。若推行愚民之策,则是国家之福。《道德经》的“古之善为治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基本上可以视为“愚民”之始……”
在过去的几年之中,为了弥补国学上的弱势,朱宜锋一直在研读古代经史子集等典著,也正因如此,相比于过去,他更直观的了解的中国的古代文化,而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惊骇的发现一些过去未曾注意的事情。
所谓用来“愚民”的儒家并不是真正的儒家,而是披着儒家之皮的“山寨”的儒家,真正的儒家学说反倒是站在民众的一方。为什么儒家后来背负了“愚民”的罪名,一方面是到了近代,批判儒家者根本就没有看过如《诗经》、《尚书》、《论语》等儒学著作,不过只是空凭臆断,便把“愚民”罪名完全甩给了儒家。
但是若是说儒家学说“冤枉”其倒也不冤。这种矛盾实际上是因为孔孟的儒家和董仲舒之后的历代儒家,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汉武帝时期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既是儒家的发扬光大,同样也是儒家的变态,是儒家的“离经叛道”,在董仲舒时期,儒家已经掺杂了“法家”以及阴阳五行等学学,可以说那时的儒家学说在很大程度上只是披着儒家之皮的“法家”,秦国的,准确的来说是法家核心的“愚民”,开始于影响儒家。然而这仅仅是开始,在随后的数千年间,中国的君主开始选择性地强调儒家中的纲常等级观念,已达到维持统治的目的。
而儒学本身非但没有愚民政策,相反,其站在普通民众立场上想问题。儒家学说讲究“有教无类”,提倡开化民智,讲究的是“有恒心,有恒产”,在儒家经典中很多论述根本没有任何”愚民“政策。反而对于统治者提出了更多的要求,甚至是在看待个体犯罪问题时,也反思是不是社会制度使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儒家在诸学说中有自己独立的思考,并不是站在统治者的角度看问题。这一点与法家截然不同,法家是占着统治者的立场上出谋划策,甚至包括号称“无为”的老庄之学亦是如此。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老庄的这些观念当时并非主流之说,诸子百家亦以其为“谬论”,加之也没有实际来证明这一理论的可靠性,是以“愚民”之说也就沉寂了下去。直到战国时期,天下兼并日烈,为了灭人国而保本国不被灭,诸子百家都开始摸索各种各样治国之道,于是很多原来被视为“谬论”的歪门邪道也有了市场。”
讲述着“愚民”之说根源的朱宜锋,想到“歪门邪道”变成了正道时,不禁将视投向远方,然后感叹道。
“可谁知,一个人却让这“歪门邪道”变成了所谓的“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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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殖民时代,除了武力之外,中国还应该用什么去征服殖民地?西洋人选择了传教士,选择了他们所谓的天主教、基督教,而在绿**崛起之后,他们在用武力征服一个地区的同时,通过宗教将中亚等佛家黄色之地加以绿化,甚至在就连许多田原木也是精神上的***人。哦!那个字是不能提的,因为根据新的治安条例,这是的违法的!
当然,这就扯远了。回归正题,在殖民时代,中国用什么去教化百姓呢?拜上帝教?天主教?当然,国人从来都不是虔诚的教徒。在没有宗教的情况下,我想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用儒家去教化四方,让世界沐浴在儒家的光辉下……
但是正如天主教需要宗教改革,佛教进入中国也曾改革过一样,担负起沐浴世界之责的儒家同样也需要改革!怎么改?对内回归本源,至于对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