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等待的敌人终于出现,一个只有七八个人的武装小队,他们毫无防范的走进了我们的包围圈。当小分队从我们眼皮底下过去的时候,接着是一个近五十人的大队,他们都拿着先进的武器。其中一个走在人群中的一个中等个头的男子,虽然全副武装,但从他的装束上可以明显的和其它人区分开来,那么如果情报准确,这个人应该就是独狼·金。
一个和我们打了大半辈子交道的敌人,正一步步的向我们靠近,而最恨他的人莫过于小牧,当年这个年仅16岁的独狼·金利用的小牧父亲的仁慈和道义,不仅击溃了猎狼连,还狙杀了萧誉刚。二十多年来,这笔仇恨越积越深,到今日总算有了一个了结的机会。
突然,一阵闷响,不好,刚才过去的七八个人踩响了地雷,这五十人的队伍还没有完全进入伏击圈。
“打!”静默的无线电突然传来命令,只见小牧第一个开枪,一枪击中了独狼·金,随后小牧又补了一枪,击中了独狼·金的胸口。爆头、穿胸,独狼·金是必死无疑。可正因为小牧报仇心切,他的狙击位第一个暴露,接连的子弹向他的方位飞驰而去,连地上的树叶都被溅起。
“八点钟方向,十点钟方向……”我们互相支持着战斗,不断的有敌人的狙击手被我们给干掉。眼看敌人的火力受到了压制,小牧在话筒里喊道:“换位!”
“别动!有……”我的话还没有喊出来,小牧和岳枫已经一左一右的分开,朝他们选定的狙击位而去。
快,动作非常的敏捷。我没有空隙去欣赏他们的转移,而是凭着我的直觉寻找更强大的敌人。我看着小牧干掉了独狼·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依然觉得独狼·金还活着,他不能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这太低估他了。
既然岳枫和小牧已经开始移动了,我想也没必要再提醒了,而是努力搜索着狙击手。
“岳枫小心手雷!”我听到有人在提醒岳枫,想着能直接喊出名字而不是代号,这人铁定是非常着急。让我没法理解的是,伴随着这声音是一声手雷炸响的声音,然后是一阵痛苦的哀号!
岳枫,岳枫的哀号!
一个明白无误的信号告诉我,让我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哀号的方向,什么也没有看见,除一阵浓烟之外。
光,一束短暂的光进入我的视野,我毫不犹豫的提起枪口朝那光亮的方向射击。因为经验告诉我,这是狙击镜独有的反光。
“啊!”当我还没来得及查证对手是否被我干掉时,我听到了小牧的一声闷沉的呼喊,眼角的余光让我看到了小牧被敌人射穿胸口,身体失去重心,倒向悬崖的全过程。
……,那一刻,我……那一刻,我完全失去了理性,蹦的从地上跳起来,拿着狙击枪就要冲上去营救小牧。
“甲子三,趴下,坚守岗位!这是命令!”秦凯的声音有些颤抖。
“趴下!”我身后一股力量把我压倒在地上。这个用力和秦凯的怒吼让我清醒过来,扭头一看,是谢垣。
“你做好准备,我来帮你搜索目标!”谢垣说完就开始搜索目标。
我调整手上的狙击枪,不断听着谢垣报告:“三百米内无目标。”
“五百米内目标已经清楚!”
……
“一千二百米范围内没有目标。”
我脑袋里很混乱,但是我的专业水准是存在的。于是我告诉谢垣:“直接搜索一千四百米以上的距离”。
谢垣搜索了一阵子说:“一千五百米的位置有可疑情况,但尚未找到目标。”
我心里很明白,这个人就是在一千五百米外狙杀了小牧。既然他已经不在那个位置,那我们就是安全
的了。我提起设备,冲到阵地,地上除了被抓的人,就是尸体和鲜血。
岳枫已经被军医抬走了,他被炸飞的腿的血肉已经混杂在这片土地上,空气里。
我转身去小牧掉下悬崖的地方,王羽和石涛已经在哪里了。死亡的幽灵已经麻木了我的身体和神经,我想努力的离小牧近点,再近点,石涛在背后一把拽住我,我没有理他,王羽接着把我拉回来,一拳打倒在地上:“小牧中枪掉悬崖,生还希望不大了。你要自重!”
王羽走了,仰着头的走了。
我狠狠的朝地上的岩石打了一拳,心中百般不是滋味,连哭的勇气都没有。
“走吧,队长已经命令我回撤了!”
“小牧呢,他怎么办?”
“队长已经命令工兵连联合地方武警展开搜索了。这里我们帮不上忙了,走吧!”
我夺过石涛的耳麦,对青鸟说:“中队长,我请求留下来协助搜索。”
“不行,你立刻归队!”
“找不到小牧,我是不会走的!他要跟我们一起归队!”
“找小牧不是你的任务。现在我命令你立刻归队!”
“你们就这样不管他了,他是我们的战友,兄弟!”
“甲子三号,你理智点,立刻归队,我们立刻返回基地!”
“你他妈太绝情了!”说完这句话,为把耳麦拔下来狠狠的仍下了悬崖。
我还是离开了,被石涛和谢垣给拖拽着归队了。青鸟看着我归队,什么话也没说,也没有做任何总结,而是命令大家登机返回。
当我们的直升机离开的时候,一架载着武警的直升机已开赴现场,与我们擦肩而过。
我,就这样抛弃了我的兄弟,我的战友,回到了金雕训练基地。
回到基地,整个甲子组都没有任何心情,大家不吃不喝的躲在营房里,慢慢吞噬着战败的痛苦。
一天,两天,三天。我整整三天没有见阳光,没脸见阳光。这是我们甲子组第一次战败,虽然消灭了近三十名独狼成员,抓获了三十多人,而且成功捣毁了他们的进攻计划,但我们付出了承重代价:小牧掉下悬崖,岳枫失去了一条腿,另外一名战士失去一条胳膊,一名战士失去了三个手指,还有受伤的多人。
待在营房里,我们不出门,不打听,不过问,不是我们不想知道他们的消息,而是更怕听到坏消息。
“都给我出来!滚出来!”
秦凯一脚踢开营房的大门,一束白炽光凶猛的扑过来,瞬间夺走了我们的视力,眼前一片漆黑。
“你们长本事了,啊,成小媳妇了,吃了败仗知道躲起来了,是不好意思还是在暗自庆幸啊?你们的心里就这么脆弱,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你们平时的过硬心里素质去哪里了,演习的时候那些本事去哪里了?”
秦凯咆哮着,青鸟一一拉开窗帘,屋里彻底的透明了。抬眼看着秦凯的脸,黑色的,愤怒的,失望的,痛苦的……曾经这张熟悉到做梦都不会忘记的脸,今天却那么陌生。
“绝食!躲避!你们这群孬兵,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怎么就选了这样一群输不起的兵。气死我了!”
秦凯说着转身就要离开,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你们不是自我感觉良好嘛,中国兵王,特种兵中的特种兵,你们要做世界最优秀的特种兵……就这点打击都受不了,还兵王,还最优秀,真是丢人啊,不害臊啊!”
秦凯骂得有道理,可是这怎能是芝麻大小的事呢,难道士兵的生命就是小事,难道士兵的身体就是小事?我实在憋不住,质问他:“小事,我们失去了战友,这是人命啊,你觉得是小事?”
“哼!不是小事,是很大的事!你看到过浮尸遍野,你看到过血流成河嘛,那不是形容词,那是真实的写照。今天,我们失去了一名战友,一名兄弟,他是英雄,他更是我们成长的一剂良药,是要我们以后做得更好,能更好的保家卫国。”
秦凯顿了顿,转过身背对我们解开腰带,脱下上衣,解开皮带,脱下裤子,我们能清晰的看到一条伤疤,从腰上延伸到大腿上,肩上还有一个单孔伤疤。然后他提起裤子,转身对我们说:“知道这些伤疤,这是当年我在实战中交手留下的。我们小组奉命执行一次清剿行动,遭到敌人的伏击,参与行动的10名队员全部牺牲。唯独我,中了一枪,被大刀从腰部一刀划到大腿,被当成尸体搬运的时候,发现还有脉搏,所以被送到医院抢救,然后我活下来了。当初,我和你们一样难过,一样悲痛,可是我选择回归,我回到了特战部队,我告诉自己,以后要好好活着,好好战斗,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活着,为他们战斗。”
青鸟从地上捡起衣服,拿过去给秦凯披上,秦凯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青鸟,把你的故事给他们看看。”
“是!”
青鸟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一道伤疤,说:“我身上有很多伤疤,唯独这条伤疤最难以忘记。当年跟随队长在边境作战,在一次化装侦查中,我们不小心暴露了身份,为了完成任务,我们死死的咬定我们不是军人。于是,那些毒枭要搜身。当初,我们侦查后画了一幅地图,地图藏在我战友的身上。他为了不让地图落到毒枭手里,趁毒枭不注意将地图塞进了嘴里,结果还是被毒枭给看到了。毒枭逼问我们是什么东西,我们都矢口否认,毒枭毒打了这位战友一顿,可是他始终不说,毒枭抽出刀,在我的胳膊上划了一刀,以此来逼迫我的战友交待吃下去的东西。我的战友并没因此而退缩,一个字也没有透露,即便这些毒枭不断的折磨我和我的伤口。”青鸟放下袖子,抬头看了看窗外,沉重的踱了几步,接着说:“他们,问了很久都没有结果,竟然当着……竟然就地剖开了我战友的肚子,硬要在胃里找到那张地图。”
我从来没见过青鸟这般语塞,游弋的目光来回在屋内屋外穿梭,最后几乎愤怒的说:“他们没有找到地图,但我的战友却再也回不来了,当时,你们不知道我有多难过,几乎都崩溃了。……可我,还是坚持着挺过来了,后来我带队剿杀了这伙毒匪,也因此有机会进入到特战部队,再后来,我带队剿杀了很多个毒匪组织,毁掉了很多条毒匪通道。”
青鸟说完保持沉默,秦凯已经穿好衣服,对我们说:“战友们已经把饭菜送到了你们门口,吃与不吃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秦凯与青鸟走了,背着我们丢下了一句话:“青鸟,通知后勤处,准备给这批兵办理退伍手续。”
这句话之后,很多士兵都开始起身去营房门口吃饭,后来屋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
秦凯看着门口的兵狼吞虎咽的抢食,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然后扭头朝屋里看了看我,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小牧他是你的兄弟,岳枫的情况你就不关心嘛?”
岳枫,我的神经被刺激,使出全身的力气朝门口冲去。可腿脚不给力,几乎站不稳。
秦凯看我的样子,指指门口,然后转身和青鸟一起走了。
我跑到门口与大家一起抢吃的,炊事班长不断的提醒我们不要抢,食物有的是,大家要注意速度和量,别撑坏了。
管不了什么营养与撑不撑,胡乱的填饱肚子,等着体力的恢复。当我觉得腿脚有力的时候,我迫不及待的往基地门口冲去,我要第一时间去看岳枫,虽然已经过了三天,但我还是想以最快的速度去看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