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天目是个爽快人,余波仲也不想做小脚老太太绕来绕去,直截了当的跪倒在地,道:“在下想拜在李大侠门下学习武艺,请大侠应允。”
李天目心想:“原来是为了这个。”搀扶道:“起来说话。”
余波仲道:“大侠若不答应在下的请求,在下就效仿古人程门立雪,长跪不起,以表诚心。”
李天目道:“想效仿程门立雪,那你倒是说说,程门立雪讲的是什么?”
余波仲道:“宋朝的时候,有个剑南的读书人叫杨时,有一天他去拜见理学大师程颐,恰巧程颐正在酣睡,杨时恭敬的站在屋外没有离开,等程颐醒来的时候,门外的积雪已经一尺多深了。这就是程门立雪的故事。”
李天目微微点头,道:“说得没错,看来你还有点见识。家里几口人呀?”
余波仲跪在地上,抬起头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家中两口人,在下和老父。”
李天目道:“以何为业?”
余波仲道:“家父任工部侍郎,为朝廷效力。在下无心功名,便留在老家打理田产。”
李天目心想:“还是个官家的少爷。”又问道:“打理田产,你家中的田产很多吗?”
余波仲以为李天目这么问是想窥探他的家底,看他有没有钱,如果李天目和他谈钱,这事倒是好办了,余波仲有的是钱,就怕李天目不谈钱。
余波仲道:“田产嘛,不到两万顷,算不得多。”
李天目一惊,心想:“好大的口气,两万顷地还不多。”又问道:“如此多田产,都是你祖上留下来的吗?”
余波仲道:“那倒不是,我们家我祖父那一辈还是佃户,自家没有田地。家父自幼刻苦求学,终有大成,这偌大的家业都是家父挣下的。”
李天目冷笑道:“与其说挣下的,不如说贪下得更为恰当。”
余波仲一怔,心想:“李天目怎么这么说,这话头不对呀。”他又一转念,“哎呀,我跟他说这些干什么,听说此人嫉恶如仇,老头子这些田产是有些来路不正,他要是为此不收我为徒,岂不糟糕。”
余波仲尴尬道:“究竟怎么挣下的,在下不曾细问,估计不会是贪得吧,家父为人还是很正直的。”
“哈——”李天目笑道,“某家问你,工部侍郎一年的俸禄是多少?两万顷地,光凭俸禄,你老子干一辈子工部侍郎,不吃不喝也挣不下如此多田产。不是贪的是什么?”
余波仲骚的脸红脖子粗,不知说什么好。
李天目道:“你这个徒弟,某家不能收,死了这条心,速速去吧。”
余波仲辩解道:“李大侠,家父是家父,在下是在下,你不能因为家父的事迁怒于在下,这不合适吧。”
李天目脸一沉,道:“亏你说得出口,你爹贪得肮脏银子你没花吗?这时候想起来和你爹划清界限了,你这路人,某家断不会收在门下。今夜的花销,某家改日加倍奉还,休要再多言,你快走吧。”
余波仲还挺倔强,脖子一梗,道:“在下说话算数,若李大侠不答应在下的请求,在下就跪死在这里。”
李天目一甩袖子,道:“随你去吧,即便当真跪死,某家也不会收你。”说罢兀自在一旁练功,不再理会余波仲。
见李天目练功,余波仲一目不错的盯着,只见李天目的双掌挥舞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看得他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约莫过了能有半个时辰,忽见李天目掌中多了一口剑,那剑看上去又窄又薄,很是不寻常。余波仲心想:“这剑是哪儿来的,也没看见他挎剑,也没看见他背剑,这么长的剑总不会是揣在怀里的吧,它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余波仲哪里知道,李天目这口剑是围在腰间的软藤腰带剑,黑鲨鱼皮剑鞘内衬软钢,外形像腰带一样,不用的时候围在腰间,外人是看不出来的。
说起这口剑,那可不简单,此剑名曰藤龙,原本是李天目的师父赤发龙神吴昆山之物,后来传到李天目手中。此剑切金断玉,削铁如泥,是一口锋利无比,难得一见的宝家伙。
李天目号称神剑飞仙,剑法自然了得,看得余波仲傻眼了,只见剑气不见人。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李天目收招定式,将剑插回腰间。余波仲看得真切,说道:“原来李大侠的剑围在腰间,是一口软藤腰带剑。这种剑极其难练,江湖上用的人可是不多。”
李天目道:“你懂得还不少,夜已深,别在这跪着了,快回家吧。”
见识了李天目的本领,余波仲就更不能走了,他道:“在下说话算话,李大侠若是不答应,在下绝不离去。”
李天目瞅了眼东厢房并无烛光,心想:“晴儿睡了,这么个大小伙子待在院子里,怎么能让人放心。”于是说道:“爱上哪跪上哪跪,只是别在这里,某家看了碍眼。”
余波仲道:“那在下去大门外跪着。”说着起身来到大门口,打开院门,走了出去,又将院门关闭。随后跪在门前石阶下。
这时,一个青年走了过来,道:“少爷,你这是干嘛?”
余波仲道:“嗨,别提了,事儿谈崩了,人家不肯收咱,我这儿程门立雪呢。”
那青年是余波仲的书童,叫做吴七。他们原本是一起来的,余波仲知道吴七轻功次,怕暴露目标,没敢让他上房,把他留在外边。
吴七脱下外衣,叠成厚厚的方形,跪在余波仲身边道:“少爷,地硬,拿这个垫着,别把身子跪坏了。”
余波仲道:“不必了,这样才能让李大侠看到我的诚意。你跪着干嘛,凑什么热闹?莫非你也想拜李大侠为师?”
吴七见余波仲不要,只得将外衣散开再披上,道:“不是,少爷你都跪了,小的能不跟着吗?”
余波仲道:“用不着,你先回吧。”
吴七道:“不走,小的就在这陪着少爷。”
余波仲道:“你这身子骨比不得我,快回去吧,别在这凑热闹。”
吴七道:“少爷的万金之体都跪得,小的贱命一条如何跪不得?小的不走。”
余波仲道:“哎,都是我把你惯坏了,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要跪就跪吧,不行了就起来,别硬撑着。”
吴七道:“少爷,有句话,小的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余波仲道:“有话说,有屁放,别在本少爷面前拽文。”
吴七道:“你家有那么多钱,什么样的师父找不到,何必求这个李天目?”
余波仲道:“你是没看见,方才李天目在院中练功,那个掌打得,那个剑玩的,都神了。本少爷就认准他了,他就是本少爷未来的授业恩师。”
吴七道:“这个李天目为什么不收你,是不是少爷给得钱少,他没看上。”
余波仲道:“说什么呢,要是李天目谈钱就好了,本少爷别的没有,要钱,有的是。他只要说出个数目,哪怕是千金万金,本少爷也满足他。可人家压根儿就不提钱。这不是钱的事儿。”
吴七道:“那他为什么不收你?”
余波仲道:“都是老爷子把我坑了。”
吴七道:“这又跟老爷有何关系?”
余波仲道:“你有所不知,那李天目嫌咱家的钱来路不正,这才不愿收本少爷为徒。”
吴七道:“这个李天目真是的,钱来路正不正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管得着吗?”
余波仲道:“这就是李天目与众不同之处,要不人家怎么是大侠呢,跟咱们就是不一样。”
吴七道:“少爷,要是因为这个,小的觉着你跪也没用,还是别遭这份罪了,咱回吧。”
余波仲道:“少放屁,什么叫跪也没用,你这是动摇军心,若是在两军阵上,你这么说那是要杀头的。要回你回,反正本少爷是跪定了。”
吴七道:“既然少爷如此,那小的只有舍命陪君子了。都怪老余忠,若是他不提什么李天目,少爷你也不会遭这个罪。”
先前,李天目救了余忠,又担心他路上再遭不测,于是在后远远跟随。这一切,余忠看在眼里,对李天目很是感激。他也是个有心人,知道余波仲酷爱武术,像李天目这样的人来到开封府城,余波仲是一定会款待的。因而在入城后,暗中跟随李天目,将其住处查明。
余波仲江湖人称大头余,其实他的脑袋并不大,只是他常做冤大头,让人坑,因而得了这么个绰号。
自古以来穷文富武,想学武艺,没点钱那是不行的。余家不差钱,站着房,躺着地,黄白之物车拉船载。余波仲为了习武,遍请名师,府上光教头就几十位,整日里大鱼大肉伺候着。
有些教头真有本事,但也有滥竽充数之辈拿余波仲当冤大头坑。余波仲对此毫不在意,家里有的是钱,让他们坑去吧,累死他们也坑不穷。这么一来,他大头的名号便越叫越响,来坑他的人也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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