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侄俩纵身上前,拦住牟、李二人去路。
牟荣添见面前这个老尼姑生着连心眉,猜出她是谁,道:“莫非师太就是一字峨眉女道仪前辈?”
道仪上下打量牟荣添一番,见他挎着虎头刀,道:“算你小子有眼力,你是牟荣添吧。”
牟荣添道:“正是晚辈,不知前辈阻拦我等去路,有何指教?”
道仪冷笑道:“你等擅闯金顶光相庵,肆意妄为,也太不把峨眉派放在眼里了,莫非欺峨眉无人?”
牟荣添道:“我等去金顶光相庵,为的是缉拿锦衣卫要犯郑威,绝无冒犯贵派之意,请前辈不要误会。”
道仪“哼”一声,道:“既是缉拿要犯,为何不向庵上知会一声,这分明就是不把峨眉派放在眼里。你们少林和武当也太欺负人了,今天老尼若是不惩治你们,日后峨眉派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牟荣添道:“此事晚辈做得的确有些唐突,但我等绝无欺压峨眉之意。待我们把郑威送回京,晚辈一定回来向道馨掌门和前辈谢罪。”
李天目将昏死的郑威卸到地上,拔出藤龙剑,道:“和这老刁婆废什么话,暴力是她唯一能听懂的语言,说那些都没用。”
又道:“道仪,某家正要找你呢,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也好,今天某家就送你去见西天佛祖。”
道仪拔出长剑,怒道:“小辈,竟敢大言不惭,休走,招剑。”
李天目和道仪战在一处。曹旦晃峨嵋刺想给道仪助阵,却被牟荣添拦住,遂和牟荣添展开激战。
李天目施展开青龙剑法,道仪使得是白猿剑法,青龙斗白猿,打得很是精彩,煞是好看。
峨眉派的武功与少林派、武当派并称为武林三大名门。少林阳刚,武当阴柔,峨眉武功介乎于两者之间,刚柔并进,内外相重,长短并用。
白猿剑法套路严谨,衔接奇妙,讲究的是刚、柔、快、巧,拧扭叠折,吞吐俯仰,翻滚逼杀,行似飞猿,剑走如风,趋避须眼快,四两拨千斤,用时五行似有形,翻转起落不能停。剑随气走全由手,步顺腰动必须灵。
道仪尽得峨眉老神尼昙晖师太真传,在剑法上下过苦功,将这套白猿剑法施展得炉火纯青,妙到好处。
道仪恨透了吴昆山,将一腔怒火发泄在李天目身上,杀招频出,全往要害上招呼,欲置其于死地。
她之所以痛恨吴昆山入骨,都是鄢首峰的缘故。道仪年轻时暗恋鄢首峰,可她这副尊荣,实在不敢恭维,鄢首峰根本看不上她,她只能单相思。心上人被吴昆山阉割,她岂能不恨?
斗了三十余合,李天目和道仪打了个平手,不分上下,心想:“这老刁婆还挺难缠,我也别费事了,干脆用青龙九变将她结果。”
李天目招法一变,使出一招“青龙出海”,道仪使了个“飞猿攀枝”将其化解。
李天目进步上前,连上一招“剑若游龙”,道仪一剑“探海取珠”将藤龙剑格挡出去,顺势使了个“饿虎吞羊”以剑做刀,去劈李天目肩头。
李天目侧身一让,使出一招“青龙变幻”藤龙剑向道仪前心刺去。
道仪收剑回防,再次将藤龙剑格挡出去。李天目顺势使出“青龙再变”,被道仪识破意图,将之化解。
道仪使一招“扫荡群魔”长剑横扫李天目双足。李天目来了个旱地拔葱,随即一个倒空翻,向后跃出丈许。
道仪想趁着李天目落地之际,打他个措手不及,进步上前,刚要进招,没想到李天目并不落地,凌空一个空翻,又跃回来,藤龙剑向道仪哽嗓刺去。这一招叫“去脉来龙”。
道仪大惊,赶忙使了个金刚铁板桥,向后仰,幸亏反应快,再慢眨眼功夫,这条命就没了,吓出一身冷汗。
李天目一剑走空,不等道仪长身,腕子一转,藤龙剑斜劈下去,道仪躺在地上,就势一滚,使了个“童子扣门”,一剑刺向李天目左大腿,李天目收腿慢了一步,着了道仪的道儿,大腿挨了一剑,还好刺得不算深。
李天目一惊,没想到道仪这么厉害,眼看着她就要落败了,一时大意,竟让她占了便宜。
道仪一剑得手,心中欢喜,忍不住叫道:“小辈,受死吧。”又使出“拂花掠影”和“紫竹入林”两招,逼得李天目连连倒退,刚要再使出一招“素女掸尘”,不料李天目抢攻一招“青龙乱舞”,以剑做鞭,眨眼功夫抽出十几剑。
道仪左躲右闪,用剑格挡,一个没留神,右手被藤龙剑斩落,疼得她一声怪叫,叫声未止,藤龙剑又到了,李天目将剑送入她的哽嗓,贯穿而出。
道仪临死前,瞅了眼在不远处激战的曹旦,有话要说,嘎巴了几下嘴,“呜呜呀呀”说不出,眼中流出热泪。
李天目不解恨,拔出剑来,带出一管子血,藤龙剑横削,将光头斩下。
曹旦见道仪惨死,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趁李天目离得远,虚晃一刺,抹头落荒而逃。李天目刚要追,却被牟荣添拦住,道:“郑威要紧,让这厮去吧,以后再与他算账。”
看着道仪的尸体,牟荣添一嘬牙,心想:“这叫我如何向舅母交代?希望她不要责怪我才好。”
二人不敢耽搁,从速离去。
曹旦回到金顶光相庵,去见峨眉派掌门人道馨神尼,一进屋就跪在道馨面前,哭着报丧道:“师叔,我姑母让李天目和牟荣添杀了,你可要为她做主啊!”
道馨坐在蒲团上,闻听此言,一惊,问明事情来由,带上几名弟子,和曹旦出庵,来到事发现场,牟、李二人早已踪迹不见,她吩咐尼姑们将大师姐道仪尸体抬回庵中火葬。
曹旦看着道仪烧成灰烬,哭喊姑母,泪流满面。道仪化为尘埃之后,道馨把曹旦单独叫到房中说话。
道馨先劝了几句,说人死不能复生,让曹旦节哀顺变,随后又说:“曹旦,你知道道仪师姐是你什么人吗?”
曹旦道:“那当然知道了,他是我的姑母呀。”
道馨说:“她并不是你的姑母,而是你的生母。”
曹旦闻听此言,吃惊不小,急问道:“师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道馨只知道曹旦是道仪的亲生骨肉,至于道仪和谁私通生下这个孽种,却并不知情。
是人都有性欲,性冷淡的除外。道仪的性欲挺强,食色性也,也无可厚非。若是美貌女子,这方面有需求,容易得到满足。道仪相貌惨了点,想勾搭男人着实不易,除非是盲人,否则见了她都不会有性趣。
那时候又没有鸭店,思起春来,憋得她难受。最后实在是熬不住了,便干起倒采花的勾当。
有一次,她擒了一个白面书生,威逼其与她苟且,书生宁死不从,她扒着书生的嘴,把春药灌下去,药力发作后,书生无法自制,让她爽了一把。
这书生有气节,有钢骨,不愿沦为她的玩物,事后撞墙而亡。没过多久,她发现自己有喜了,却不把胎儿打掉,想把孩子生下来,尝尝做母亲的滋味。
她躲到一个偏僻山村,住进一个寡妇家,给寡妇银两,让寡妇照顾她,孩子生下来之后,她怕事情败露,将那寡妇和接生婆杀掉灭口。
曹旦得知真相后,哭得更加伤心了,求道馨为母亲报仇。
牟、李二人回到成都府锦衣卫分署,给郑威带上镣铐,找了辆马车,牟荣添驾车,押着郑威赶奔京城。
出了成都府城,马车一路向北,行进中,牟荣添听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回头去看,一个头戴僧帽,身着僧衣的老尼姑飞马而来。此老尼姑非是旁人,正是道馨神尼,牟荣添并不认识。
道馨追上马车,叫道:“牟荣添,将车停在一旁,老尼有话要讲。”
待牟荣添停下车,道馨翻身下马,牟、李二人从车上下来,牟荣添抱拳道:“这位前辈如何称呼?”
道馨报出法号,牟荣添闻听,立时跪拜在道馨面前,道:“外甥牟荣添见过舅母大人。”
道馨说:“你不要如此称呼,老尼早与那张简修恩断义绝了。”
李天目抱拳道:“晚辈李天目,见过道馨前辈。”
道馨沉声道:“李天目,老尼听闻你素有侠名,从不滥杀无辜,曹旦说大师姐道仪死在你的剑下,你因何要下此毒手,给老尼一个理由,若是说不清楚,老尼可不饶你。”
李天目道:“既然前辈问起此事,那晚辈就如实相告。”遂将妙相如何受辱,道仪如何威逼利诱妙相委身于曹旦之事道出。
道馨闻听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道:“竟有此事,大师姐实在是不应该。既是如此,老尼不再追究。”
李天目抱拳道:“前辈深明大义,晚辈佩服。”
牟荣添刚刚还挺紧张,怕道馨不明事理,为道仪的死,找他和李天目的麻烦,听道馨这么一说,一颗心算是放下了。道:“前辈既然不追究此事,我和天目就此别过,前辈保重,后会有期。”
道馨道:“你们可以走,但必须把郑威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