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绊倒谭万鑫(六)
谭万鑫满面怒容来到忠义亭,鄢首峰见他气色不正,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谭万鑫坐到石凳上,没好气的说:“是出事了,出大事了。”
鄢首峰一怔,问道:“究竟是何事?”
谭万鑫道:“就在刚才,一个江洋大盗闯到老夫宅中,抢了老夫三千两金子。张鹄他们屁用不顶,根本打不过那厮。鄢兄,你怎么把一群废物派到我那去了?”
鄢首峰吃了一惊,说道:“竟有此事。”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不简单,又道:“你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形。”
待谭万鑫说罢,鄢首峰道:“不好,这很可能是骆思恭的诡计。谭兄,你家里的资财要尽快转移,老夫估计骆思恭很快便会去你府上搜查,若是被他搜出大量金银,你可不好交代。”
谭万鑫听鄢首峰这么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紧张起来,说道:“老夫是堂堂的当朝首辅大臣,骆思恭凭什么搜查老夫的府邸?”
鄢首峰道:“谭兄,万不可大意呀,你还是听本公的吧。”
谭万鑫觉得是应该小心为妙,说道:“鄢兄,不瞒你说,老夫家的东西还真不少,这么急忙火似的转移,让老夫往哪放呀?”
鄢首峰道:“我这有的是地方,你放心,绝对安全。”
把自己的钱财交给别人保管,谭万鑫着实不放心。
鄢首峰见他犹豫不决,说道:“谭兄,你是不是信不过本公?你尽管放心就是,老夫绝不会占你的便宜。”
谭万鑫笑道:“鄢兄,瞧你说得,老夫怎么会信不过你呢?”
鄢首峰道:“那好,我这就让尔耕他们帮你运东西。”
田尔耕带着衡山四剑客,以及十几名番役,驾着十辆大车,随谭万鑫来到老宅。
宅门锁着,谭万鑫没带钥匙,让田尔耕将挂锁砍落,众人入宅,来到后院。
牟荣添怕谭万鑫转移资产,让李天目和施翼在谭家老宅守着,这二人藏身房上,见谭万鑫带着东厂的人来了,施翼低声道:“不好,他们要把东西运走,可不能让他们运走,咱得拦住他们。”
李天目道:“先别急,等等再说,荣添马上就到了。”
谭万鑫带人来到地窖口,让田尔耕和衡山四剑客陪他下地窖搬东西。地窖里有一间密室,谭万鑫的好东西都藏在那里。
李天目和施翼趴在后房坡,向院中窥视,见一个个大木箱从地窖里抬了出来,装上车。田尔耕等人忙活了大约两刻多钟,才忙活完。
施翼低声道:“他们要走了,添哥怎么还不来呀?”
李天目道:“我下去拦住他们,你别动。”说着飞身落入院中。
田尔耕见一个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就是一怔,问道:“你是何人,想干什么?”
李天目用腹语术说:“老子是天不怕,想和你们借几个钱花花。”
谭万鑫道:“田大人,他就是刚才到老夫府上打劫的那个抢匪。”
田尔耕从身材轮廓上认出对方是李天目,说道:“天不怕?李天目,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绰号?”
李天目道:“李天目是谁?老子不认识,老子就是天不怕。”
田尔耕心想:“李天目出现在这,一定是骆思恭安排的,说不定锦衣卫马上就到,要是让他们看见这些东西,那就麻烦了,事不宜迟,得赶紧走。”
李天目挡在门口,他们想要离去,必须得把李天目放倒。田尔耕等人和李天目数次交手,皆以失败告终,并无胜绩,想放倒李天目,谈何容易?但此刻别无它法,只能拼死一搏。
田尔耕不想再废话,耽误时间,他耽误不起,叫了声“布阵!”联手衡山四剑客,布下五峰剑阵,将李天目围在当中,双方打上交手仗。
李天目以一敌五,不落下风,十几回合过后,一掌将岳麓剑客李福地打翻在地,打得李福地大口吐血,爬不起来。
五峰剑阵少了一人,玩不下去了,只得转为四峰剑阵。
再斗十余合,李天目使出神龙见首不见尾,绕到紫盖剑客吴湘背后,将其点定,一脚踹了出去。
四峰剑阵也玩不下去了,又转为三峰剑阵。
这时牟荣添率众赶到,见宅门敞开,暗叫:“不好!”怕谭万鑫将资产转移,忙扑奔后院查看。
李天目见牟荣添赶到,虚晃一招,飞身而去。
田尔耕并不追击,说道:“牟大人,你率众闯入谭首辅府邸,意欲何为呀?”
牟荣添道:“有人告发谭万鑫贪赃枉法,圣上命锦衣卫查办此案。说着将圣旨卷轴一举,叫道:“来呀,将谭万鑫拿下。”
几名校尉上前把谭万鑫按在地上,五花大绑。
谭万鑫叫道:“田大人救我!”
田尔耕哪敢救他,说道:“谭大人,你先委屈一下,我这就回去禀告厂公大人,让他设法救你。”
牟荣添将谭万鑫和他的资财带回锦衣卫总署,让李天目和施翼去花果山水帘寺把刘庭芥押解入京。
谭万鑫的资产仅黄金就高达八万余两,都是他受贿所得。谭万鑫本想咬紧牙关,死不认账,但锦衣卫的酷刑不由得他不招认,一烙铁下去,谭万鑫便供认不讳。
万历看过谭万鑫的口供,下旨将其革职,关入天牢,秋后问斩。
次辅工部尚书庄廉继任首辅,其余辅臣各进一位。
庄廉搬到首辅办事房办公,屁股底下坐着首辅的太师椅,心中无比的舒畅。
在当时的老百姓心中,庄廉是有口皆碑的清官,堪称是清如水。
他的简朴也是出了名的,满朝文武当中,只有他穿着打补丁的官服。他家的宅子不大,只是个两进的院落,京城五品以上官员,只有他和督查院左都御使海中砥住这么小的宅子,也只有他和海中砥乘的是二人抬的小轿。
庄廉喝着盖碗茶,靠在椅子上,志得意满,心想:“没想到我庄廉也坐上首辅的宝座了。”
这时工部左侍郎余靖走了进来,随手关紧房门,上了闩,给庄廉见过礼,笑道:“恭喜大人荣升首辅,下官给大人道喜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两锭金元宝,放在桌案上,又道:“这是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庄廉笑道:“老余,干嘛这么客气呀,快坐吧。”说着拉开抽屉,将金元宝放进去。
余靖落座,庄廉又道:“老余啊,老夫做上首辅之后,事情就更多了,工部那边难免照顾不到,你就多费心吧。”
余靖笑道:“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把工部一干事务打理好,不让大人操心。”
庄廉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老夫现在是首辅了,郑党那群王八蛋一定会盯死老夫,咱们要吸取谭万鑫的教训,你以后做事要倍加谨慎。”
余靖道:“下官明白。”
庄廉道:“老余啊,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你的五十大寿是不是快到了?”
余靖笑道:“劳大人费心了,还记挂着下官的寿诞,是快到了,本月十三日就是下官的寿诞,到时请大人赏光去家中喝杯水酒。”
庄廉道:“你的五十大寿,老夫当然是要到场的。不过老夫得嘱咐你几句。”
余靖身体前倾,很是恭敬的说:“大人请指示。”
庄廉道:“五十大寿嘛,是个喜庆的事,宴请宾朋,搞得隆重一些也无可厚非。但现在是非常时期,老夫想劝你低调一些,不要搞得太招摇,以免给自己招灾惹祸。”
余靖道:“大人所言极是,下官明白。”
当晚,余靖回到府宅,把保镖张守约叫到书房,说道:“再过几天就是老夫的五十寿诞了,那臭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你有他的消息吗?”
张守约道:“前几天,小的在街上看见少爷了,暗中跟着他,见他进了飞虎镖局,小的估计少爷这阵子一直就住在那。”
余靖道:“这小子又回飞虎镖局了,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呢?”
张守约道:“小的怕少爷惹老爷生气,就没说。”
次日清晨,余靖和张守约来到飞虎镖局,大门敞着,门子拿着扫帚在大门口扫地,见余、张二人也不打招呼,直接往里走,叫道:“你们俩找谁呀?”
二人驻足,张守约道:“老哥,余波仲余少爷是不是住在贵府上?”
门子道:“是啊。”
张守约道:“这位是余少爷的父亲,工部侍郎余大人,来看看余少爷。”
门子闻听此言,忙给余靖见礼,说道:“余少爷就在跨院,小的带大人过去。”
张守约道:“不必了,老哥你忙着吧,我们自己进去就行。”
跨院中,李天目站在正房廊檐下,抱肩看着余波仲和吴七练剑,陈茂弘在房中睡懒觉,李天目也不管他。李天目教徒的原则是,徒弟想学,他就全力以赴的教,徒弟不想学,他绝不勉强。
这时余波仲见父亲和张守约走了进来,就是一怔,收住招式,说道:“爹,你老人家怎么来了?”
余靖瞪了余波仲一眼,说道:“你个兔崽子,一走就是几个月,音讯全无,你心里还有我这个老子吗?”
余波仲道:“孩儿知错。”
李天目走过来,抱拳和余靖打了声招呼。
余靖道:“李大侠,小心在此叨扰数月,给你添麻烦了。”
李天目道:“余大人无须客气,波仲是在下的徒弟,在下照顾他也是应该的,请里边坐吧。”
余靖道:“不了,老夫说几句就走。”把目光移向余波仲,又道:“仲儿,回家住吧,这离咱家也不远,不耽误你和李大侠学艺。”
余波仲道:“要孩儿回去也行,但你老得答应不再逼孩儿娶李局主。”
余靖一皱眉,说道:“你个兔崽子,还和老子提条件。”顿了顿又道:“你先回去,婚事以后再说,过几天就是为父的五十大寿,家里很多事都需要人张罗。”
余波仲道:“那好吧,孩儿遵命就是。”
余靖道:“李大侠,你收犬子为徒,老夫还没谢过。今晚老夫在家中略备薄酒,聊表敬意,请李大侠赏光一聚。”
李天目道:“余大人何必这么客气,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余靖又和李天目寒暄几句,随后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