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我捡起了被击毙的敌人装备,一顶钢盔,一件防弹马甲,还有一个医药包,我要给他演一出戏。
套上防弹马甲,医药包在泥水里滚了一遍,顶在脑袋上,再扣上钢盔,厄波特变成了一个战士,在我刻意地控制下,在灌木丛里时而游走,时而起身抬头观看,在对面的敌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出来观察的起义军新兵。
我趴在一个石像顶上,身上扎了几丛苦艾草,在徐徐的清风下,微微拂动,远远看来,和石像融为一体。手里的M-14也被缠上了草叶,即使是微笑的闪光,也会暴露我的行踪。
“来吧,如果你真有那么大的本领。”我喃喃地说着,控制仪里的视野非常宽阔,视野清晰,一草一木都在我的观察下,如果那个家伙开火,我会第一时间发现的。
厄波特一会儿起立,一会儿俯身潜行,就像一只警觉的猫鼬,四下观察着,这是一个诱人的目标,也是阻击手的最爱。所有的阻击手都爱射击一些运动的目标,即使命中率没有固定的目标高,这也是他们的最爱,我太了解他们的心理了。
“砰——”M24-7.62NATO阻击步枪忍不住开火了,脸盆大的枪口焰分外显眼,他就卧在两块石像的中间,一丛苦艾草挡住了他,只露出半只枪管。
“噗——”医药包被强大的冲击撕得粉碎,里面的纱布、药棉飞的漫天都是,厄波特身子一低,缩在了草丛后面,它的任务完成了。
那只枪管明显犹豫了一下,飞快地想要缩回去,可是晚了,我的手轻轻一扣,“砰——”能明显感觉到枪机的运动,击锤打击在7.62mm子弹的底火上,发射药瞬间膨胀,强大的高压冲出弹头,沿着2.5公尺长的枪膛以每秒900米的速度射出,六条左旋的膛线赋予了它良好的循线性,沿着精准的弹道飞向目标,同时发射膛的火药膨胀向后推动枪机运动,拉弹钩勾住弹壳尾檐,从抛弹窗弹出弹壳,枪机在弹簧的推动下,再次向前运动时,从弹匣里顶上一发子弹入膛,一个射击过程结束了。这些动作都是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完成的,而射出去的子弹,早已击中了目标。
“噗——”一团血雾从那边的草丛里冒了出来,命中,一个威胁消除了,这个家伙自认为聪明,却被自己的聪明害死了。
“洛基,你知道为什么他能击中你?”我问已经恢复过来的洛基。
“不知道,我一直隐蔽的很好。”洛基老实回答。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洛基是个老兵,经验非常丰富,他的伪装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的。后来,在他受伤时,我发现他身上的苦艾草都打蔫了,我才明白他为什么暴露。经过几个小时的潜伏战斗,太阳一直暴晒,草叶的水分都被晒干了,所以敌人才会发现他。
那个阻击手也是,他利用苦艾草的打蔫发现了洛基,却没有更换自己的伪装,自以为是的家伙,付出了血的代价。
下午五点,敌人又发动了第二次进攻,凭借着高低错落的石像,我们顽强地抵抗着,让敌人每跨进一步,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们几个已经聚拢在一起了,可以周旋的空间越来越小,除了我和没有受伤的荷马,能有把握突出去外,其他的人都没有这个能力。我们又不肯放弃他们,所以被包围圈挤压着空间,渐渐地退缩到了支斯纳的最西北角。
敌人非常狡猾,利用了这里的地形,把我们*到了绝路上,西北角是几十米高的绝壁,下面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我们没有了退路。
马龙也负伤了,胸口被一串子弹击中,幸好是5.56mm口径的子弹,被他的凯芙拉装甲缓和了大部分的冲力,即使是这样,他也断了两根肋骨,基本丧失了作战能力。
其他的人几乎各个带伤,在这弹雨密集的战场上,没有人能一直幸运,除了威尔医生,我让他带着两个伤员退到了最后边,给马龙做夹板固定,他是唯一没有受伤的人了。
艾瑞也被流弹划伤了,修长的脖子上,一道血痕非常醒目,再偏移几公分,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荷马的胳膊被擦伤了,他连包扎也不用,直接在上面拍了一把沙土。这个小心眼的市侩商人,现在成了起义军的传奇性人物了,他的勇敢和坚强,会成为所有战士的榜样。
我的情况还算好一点,除了被草叶挂伤了几处皮肤,基本没有什么大伤,只是肚子饿了,连续的高强度作战,我们昨天晚上吃的那顿行军餐已经消化完了。
利用茂盛的草丛,穿插在石像之间,在我们顽强地抵抗下,最后敌人留下了十几具尸体,退却了。
我和艾瑞躲在了一处高大的石像后面,从肉体到精神都非常疲惫,从敌人的退却可以看出,敌人也是非常疲倦,如果我们能坚持到黑夜,可能还会有一丝机会。这时候的双方,就是比拼的精神和毅力。
我抚摸着那座残破的石像,粗粝的手感传递着时间的印记,冰凉的石块上,一道道清晰或模糊的痕迹记录了这个国家的历史。雕刻手法近似于复活节岛上的巨石阵,面容肃穆、眼神深邃,高挺的鼻梁,宽阔的额头。石头是一种介于石英岩和火山岩之间的材质,灰黑色中夹杂着白色的石英沙砾,就像广袤的夜空中点点繁星。
“神灵保佑!”我
在心里郑重地祈祷着,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神灵,只能笼统的说道。即使是天主教徒,我对于宗教也是没有多么虔诚,自从海丽丝离开了我,我就再也不相信上帝了。
我们所处的环境越来越恶化了,已经被压缩到支斯纳的最西北角,再往后退,就是浩瀚的大西洋。打退了敌人的两次进攻,给他们沉重的打击,但是我们这里也有两人重伤,其余的人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看了看天空,已近傍晚,太阳虽然还挂在西面的天际,但暮色已经掩了上来,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坚持到天黑。
我默默地数了数自己的弹药,只有两个30发的弹匣了,手雷还有一颗,其他的人不会比我更多,荷马的枪声刚才已经改成单发了,洛基的火箭枪估计还有两发火箭弹,即使能坚持到夜晚,我们怕也没有弹药突围了。
敌人的伤亡也很大,我们躲在暗处,利用有利的地形不停地杀伤他们,作为进攻的一方,他们没有太多的选择,在做了两次冲锋后,他们也暂停了进攻,躲在东边的黑暗里,*受伤的伤口,两拨人就在这绚丽的晚霞中,默默筹备力量,战场上,一时陷入了沉寂中。但双方都知道,一旦打破沉寂,就是不死不休的战斗,最后的决战就要来临了。
“扬——”艾瑞在一旁叫我,眼睛在晚霞里闪闪发光,“我们会死么?”
“不会,如果坚持不到最后,我们还可以跳入身后的大海。”我回身望了大海一眼,想到它夜晚的冰冷,心里不禁一紧。
“跳入大海么?”艾瑞眯着眼睛,看着西面的太阳越落越低,只在海平面上露出半个,通红通红的,把大海渲染的如同燃烧起来一般。
我们所处的地形是支斯纳镇的最高点,陡峭的断崖矗立在海边,落差有六七十米高,下面就是恶浪汹涌的大西洋,在季风的强劲吹拂下,一道道浪头凶猛地拍打着岸边的崖壁,激起数十米高的浪花,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即使我们身处断崖上方,仍然感到带着海腥味的水沫飘散在脸上。
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贸然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即使落在水里,如果没有处理好入水时的姿势,那么和落在水泥地上的结果是一样的。再说看下面那汹涌叠嶂的浪头,即使没有摔死,也会被浪头狠狠地拍在礁石上,锋利的礁石会像绞肉机一样把人撕裂的。在大自然的面前,人的力量是那么的渺小。
“扬——我想请求你一件事。”艾瑞的话语突然奇怪起来,带上了一丝撒娇的味道。
“现在别说,战斗结束后再说。”我能感觉到她要说什么,用话阻止了她,东面的树林里,已经开始有星星点点的闪光,敌人发动进攻了,他们想在天黑前结束战斗。
我套上了夜视仪,在这种半黑半明的光线下,人的眼睛会欺骗自己,仪器还是比较可靠。“突突——”M79的发射声,敌人发射了两颗榴弹,向着我们这里落了下来。
“隐蔽”我一把按住艾瑞,从落点来看,离我们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噗——噗——”两声闷响,不是杀伤榴弹,我抬头一看,夜视仪里一片雪白,赶忙取下夜视仪,我惊呆了,两处熊熊燃烧的火丛映红了暮色。
“妈的,是燃烧弹。”敌人很狡猾,知道我们都躲在密集的灌木丛里,不急于进攻,反而发射了燃烧弹,迫使我们从隐蔽处跳出来,他们正好可以以逸待劳地消灭我们。
翻身跪起,我单膝着地,M-14的准星里,套上了一个接近的敌人。他的身上背了一个硕大的筒状物,手里的枪械口径巨大,枪口的下方位置处,一朵蓝蓝的小火苗出卖了它的身份。火焰喷射器,8加仑的容量,35米的喷射距离,能发射十余次,一次足足能喷射出2.5公升的燃料,能在前方形成几十米长,两米宽的火龙。让他开火,我们就死定了。
他走到了一块空地上,用手调校几处气阀,我屏住呼吸,机会只有一次。瞄准镜里的燃料存储罐发着银白色的光,吸引着我的注意。
“砰——”枪口迸出一团火光,巨大的后坐力让我的肩膀一扬,卸去了冲劲,那颗7.62mm的子弹飞向了那个醒目的目标。
“嘭——!”一团堪比节日里最绚烂的烟花爆开了,把周围的空地照的一片雪亮,子弹击穿了不锈钢瓶,剧烈的摩擦引燃了里面的燃料,罐体受不了猛烈燃烧爆发的冲击,被撕裂开来,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燃烧着的篝火。
那个家伙发出了惨叫,几乎不似人类的声音,后面跟进的敌人都被惊呆了,场子中间只有一个人形蜡烛在嘶叫、蹦跳着,短暂的几声后,声音就戛然而止,倒在地上。
那是声带吸入了燃烧的空气混合物,被高温炙烤后痉挛,虽然人还没有死亡,但是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肢体剩下本能的抽搐,被活活地烧死了。
战场上一下静了起来,只有尸体上的火焰还在猛烈地燃烧着,发出“哔哔叭叭”的声音。所有的人都被这惨烈的场景吓呆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强烈的气味,那是一种对鲜活的生命的炙烤,所散发出来的味道,那个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似乎还在回荡,伴随着这种气味,让人有一种想赶紧脱离这里的欲望。
旁边的艾瑞捂住了嘴,这种场景让人想吐。我也皱起了眉头,在这美妙的夜景下,这实在不是
让人愉快的景色。
灌木丛里的火势蔓延开来,虽然清晨才下过雨,但是一天的烈日暴晒,草丛已经非常干燥,再加上包含油脂的灌木,火焰还是飞快地游动着,已经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度了。
敌人也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慢慢开始聚拢,刚才的大戏让他们有了足够的警惕,队形分散得很开,几十个人分散成宽大的横截面围了过来。
“艾瑞,你和荷马先撤。”我对艾瑞说。
“我要留下来帮助你。”艾瑞不肯走。
“快走,你这个女人,想拖累我么!”我瞪起了眼睛,“这是命令!”
“我——等你。”艾瑞咬了一下嘴角,毅然转身向后方退去。
只剩下我和厄波特了,我看着它亮晶晶的大眼睛,现在已经蒙上了一层烟灰,身前的防弹挡板上,几道清晰的弹痕,在这变化多端的战场上,还是机器更令人信任。
“老伙计,一会儿就看你的了。”我感慨地摸着厄波特的脑袋,厄波特的弹仓里还有最后的几十发子弹,希望能消灭更多的敌人。同时取下了我身上最后一颗高爆手雷,掀起它的后盖板,放到了弹仓里面去,如果我们抵挡不住进攻,我在撤离前会拉响手雷,不能让它落到女皇的手里。
敌人在慢慢接近,在灌木丛的火光映射下,他们的身形清晰可见,我耐心地等待机会,我在等后面洛基的火箭枪,他还有两发火箭弹,他说会全打出去。
火焰慢慢*近了,空气的温度开始升高,离我还有一段距离,我的脸已经被映的通红,皮肤也开始发烫,洛基,怎么还不开枪!
“通通通——”班用机枪的声音,标准的阵地战模式,先用机枪通场扫射。我伏低身子听着头顶上面“嗖嗖——”的流弹飞过的声音,灌木丛被子弹扫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火力非常密集,我慢慢向后移动,退到厄波特的身边,这是一块低洼地,只能容下两个人的身子。
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现身进攻,那么敌人就会以十倍的力量还击,我很难脱身。如果现在就后撤,在敌人越来越小的包围圈里,最多不过半个小时,我们还是会被发现。难道只有跳入大西洋一条路了么!
“嘶——轰——”洛基行动了,他的位置处在最里面的高处,断崖的边上,基本可以居高临下。一发火箭弹击中了最前面的敌人,炸飞了他的半个身子,连旁边的人都受到了牵连,整个队形也停顿下来,对着前方的黑暗,拼命扫射着。
就是现在,我套上控制仪,厄波特呜呜叫着驶出了灌木丛,隔着熊熊燃烧的火焰,AUG的枪口绽出了橘黄色的火花。
不知不觉中,夜色已经完全笼罩天空,在旺盛的火势下,敌人的分布我看的很清晰,即使是一瞬间,也给了厄波特的表演机会。
“突突突——”爆豆一般的枪声猛烈响起,当头的几个敌人被直接打倒,其余的都伏身趴在地上,用手里的武器开始还击。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攻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可能的消灭他们,完全不顾子弹打在厄波特的胸甲上叮当作响,还是逐个点杀着隐蔽的敌人。直到AUG发出咔咔的空仓挂机声音,我才知道没子弹了。
“呼——”厄波特退了下来,真是万幸,乱枪没有打中它的头部,否则没有了防弹树脂的保护,如果它的观瞄系统被击中,就宣布了它的退役。
没有停歇,我掏出那颗手雷,控制着厄波特继续向后直线距离撤退,我还是没有舍得炸掉它,马戴拉教授的话还在我耳边作响,再坚持一会儿吧。
我开始还击,在洛基的掩护下,向后方撤退。来不及瞄准,只是用M-14机械地向后射击,为的是给自己留下足够的时间,我离他们太近了。
“噗——”小腿一麻,身子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我中弹了。
“我中弹了!”我的第一感觉,小腿处的麻木马上变成了剧烈的疼痛,用手一摸,一手的鲜血,借着月光,能看到小腿肚子被打了一个窟窿。
身子一翻,滚到了一个石像的后面,利用它来抵挡飞射的子弹。“噼啪——啪——”子弹打在石像上,我一动也不敢动,这个石像太小了,和一台复印机大小差不多,我几乎是半躺着才能躲在后面。
弹雨纷飞,敌人已经追了上来,我几乎能听到作战靴踏在地面上的声音,这一次,我无法脱身了。
洛基的阻击步枪不停地射击着,但是在敌人的密集火力下,很快就没了声响,暴露了身形的阻击手,在战场上就是被优先消灭的对象。
“噗——”又一颗流弹划破了我的肩膀,血液潺潺流了下来,染红了我的衣袖,奇怪的是,我感觉并不是非常疼痛。
“海丽丝,我来了——”听着后面的脚步越来越近,我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曾经多少次在梦中的场景今天终于要变成现实了,我念着海丽丝的名字,掏出了那颗高爆手雷。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寂寞——
各位读者,由每天的二更将近万字改为每天一更5000字左右,是为了保证作品质量,希望大家不要有意见,毕竟作者还要上班工作,希望大家阅读愉快。请点击收藏、投票,哪怕只是沏杯咖啡,对作者也是鼓励,谢谢大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