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达听李师师这么来说,不大相信地看着她道:“你说什么,真的有酒?”
师师莞尔一笑:“师师岂能骗你,就在醉杏楼搁着!”
郑达见说,突然跪在地上道:“师师姑娘真乃救苦救难的观世音!珍藏一坛老酒,那就是财东;财东师师在上,请受洒家一拜!”说着,就给师师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师师慌忙扶起郑达,窃窃笑道:“一坛老酒便就磕了三个响头,郑兄也太不值钱啦!起来起来快起来……”
郑达站起身子,师师把手往醉杏楼一指,道:“那坛老酒就在楼上,是李佬当年应酬达官贵人酿造的,拢共用了九坛,还有一坛搁在楼顶头的墙角落里,上面苫着一床老棉絮,郑兄你去拿吧!”。
郑达说声“知道了!”便就三脚两步跑上醉杏楼,将那坛老酒扛了下来……
郑达将一坛老酒扛到餐厅,自顾自地给桌子上摆了三只大碗,然后揭开盖子,将里面的酒给三只大碗里倒满,这才对徐定和张荣道:“剩下的交由你们两个处置……”
徐定和张荣抱怨一声:“黑头也太贪啦,自己现弄三大碗,才让别人沾手,这世道也太不公平……”
两人一边说,一边招呼旁边的那些金兵,道:“还不动手?自己给自己倒哇!”
金兵见说,这才嬉笑着围住酒坛子,你一碗他一碗地将一坛老酒全部分割,一滴不剩。
老酒到手,大家伙一片欢腾,划拳、猜令,干杯、互敬,不亦乐乎。
从戌时喝到凌晨,郑达、徐定、张荣和十几个金兵全都喝趴下,吴玠、聂散财、李师师三人却很清醒。
原因是郑达他们划拳、猜令、喝酒吃肉时,吴玠和聂散财正在磋商20个金兵往后的出路问题,李师师坐在一旁聆听。
大半夜的烤羊劳作,吴玠看得出来,聂散财这20个金兵全能吃苦能耐劳,心地很很善良;不是他想象中的兵痞、二流子,心中便生出怜悯之念。
吴玠寻思:金兵撤离汴梁,把聂散财20人留在镇安坊,全是完颜宗翰的主意;完颜宗翰让聂散财20人
留下来,他们谁敢说个不字?可现在聂散财他们没有完成任务,即便回到金国,也是死路一条……
吴玠心中想过,便将聂散财拽到一处墙角落,一边吃羊肉,一边拉呱。
吴玠问:“聂散大哥,我看你们这20个兄弟不像穷凶极恶的强徒,完颜宗翰叫你们在镇安坊守护李师师,可没有完成任务,恐怕是交不了差事的……”
聂散财点点头,回应道:“吴将军说得对,小人早就估摸到,完颜宗翰想让师师姑娘服服帖帖回到金国,只是痴心妄想!小人当时惧怕他的淫威,才接了这个差事。可我们一伙岂能说服师师姑娘回心转意?师师姑娘这么刚建的女子,怎能顺从地跟小人一道回金国……”
吴玠道:“这么说聂散兄早有准备?可你们空手回到金国,完颜宗翰是不会放过的!”
聂散财振振精神,道:“从住进镇安坊那一刻起,小人压根儿就不想回去了!只是担心完颜宗翰会对我们的亲人下手……”
聂散财一边说,一边用手去擦拭涌出眼角的泪水……
吴玠见聂散财伤心落泪,相劝他道:“聂散兄无需伤感,有句老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江心自然直!”
李师师一旁插上话:“聂散兄长不愿回金国,那就呆在镇安坊吧!”
吴玠和聂散财听师师这么来说,全都讶异不解,聂散财紧问一声:“呆在镇安坊,这怎么成……”
师师笑道:“留下来就有留下来的出处!”
师师说着,定定神儿,道:“这镇安坊尽管是青楼之地,可也有土地和商铺。城外十里周家集,有镇安坊300亩土地,租给农户周世仁耕种。镇安坊李佬和翟佬去了,地契、地租一干凭证全在奴家手中!聂散兄如果愿意,可带兄弟上周家集种地!”
吴玠愕然不已:“啊呀呀,没想到镇安坊还有这么多土地,真没想到!”
师师道:“除过周家集300亩土地,镇安坊在大相国寺、酸枣门外还有三处商铺,也都租给别人经营!”
聂散财见师师这么来说,慌忙跪在地上叩头:“
师师姑娘真乃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小人代兄弟们谢过姑娘的大恩大德!”
师师扶聂散财起来,道:“这段时间,聂散兄对师师关心备至,师师感激大哥和诸位兄弟,才做出这个决定!聂散兄要有意,商铺也交由你来打理!”
聂散财感激涕零,拱手作揖道:“从今往后,小人就是镇安坊的人,一切都听姑娘吩咐!”
说着,把手往那边一指,对吴玠和师师道:“将军和姑娘安在,小人这里就去告知我的兄弟,让他们乐活乐活……”
师师笑道:“告诉什么?没见他们醉得连兀身都顾不了吗……”
言犹未了,便见郑达喝得酩酊大醉,一走三摆头地向这边走来,嘴里喊着:“大哥,喝酒,怎么不和洒家喝酒……”
一句话没说完,便就一头栽倒地上,响起牛咩马嘶般的酣睡声。
吴玠见郑达醉得厉害,慌忙对聂散财说道:“郑达醉得不轻,还有你那些兄弟,全都醉了,劳驾聂散大哥将他们搀扶屋里歇息……”
聂散财应答一声,前去搀扶郑达,郑达身躯高大,聂散财一个人把弄不住,吴玠便就过去帮忙。
两人将郑达弄进一楼一间空房子里躺好,聂散财又去搀扶其他几个兄弟,吴玠却走到李师师身边。
李师师看了一眼吴玠,款款说道:“怎么回来哪?不把那些喝醉的人全弄屋里去?”
吴玠一笑:“聂散财去弄了,怕你一个人孤独,吴玠过来陪你!”
师师似被感动,看了一眼吴玠低头不语。
吴玠看看天色,又看看李师师,道:“这场羊肉吃得也够啰系,怕都寅时天气,师师,”吴玠冷不丁叫了一声:“你该回去睡一会,都劳累一整天啦!”
临时代用的餐厅里一片寂静,只有墙壁上、桌面上悬挂、墩放的火把、油灯在燃烧,似乎还发出“嗞嗞嗞”的声响。
师师听吴玠这么来说,不禁咧嘴一笑,有些醉迷地看着他,轻轻说道:“相公不也劳累吗?你从平江府一路赶来,天快黑时才进镇安坊,天快亮啦,也该歇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