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蕴的眼眸一眯,身子立刻向后一缩一退,警惕的看着面前的师弟姬流云。
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危险,很危险。
和他在山谷里相处最久的人,就是姬流云,这小子有时看起来会比较平淡,略有冷面,但内心是十分火热的。
那时他不愿意理人,是因为心底对谁都不相信,可是姬流云却用一种浅磨细熬的态度,不温不火的和他在山谷里相处。
每每见到他,姬流云都是笑着的,那怕淡淡地,也会眼里充斥着干净又期许的目光。
他习惯了这种目光,更习惯了在之后的日子里,他遇上自己时,亲人般,犹如亲弟弟一般的自得--这让他觉得自己并不孤单。
可是,现在面前的看起来依然温雅的姬流云,却目光里没有那份他看惯了的熟悉,更感受不到他亲人般的气息。
就好像,此刻他的脸熟悉着,可整个人却陌生着。
“你怎么回事?”几乎是本能的,苍蕴已经脱口而出:“这三年为什么一点音讯都无?”
姬流云拨开床帐看着已经退开的苍蕴,眨巴眨巴眼睛:“我找到婠儿了,这三年,我都在陪她啊。”
“什么?”苍蕴的眉一高挑:“陪她?”
“嗯,好不容易找到她,若再不拿余生陪她,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腔爱意,更对不起她为我牺牲的种种?”
“你开什么玩笑?”苍蕴瞪着姬流云:“你忘了师父的交代了?你和她……”
“师父,哼!”姬流云的脸上泛出一抹幽冷地笑容:“他只会拆散有情人,只会让我和婠儿彼此伤害……”
“师弟……”
“师兄!”姬流云盯着苍蕴:“如果你是来看我的,我谢谢你惦念着我,可若是师父让你是来此,要对我和婠儿出手的话,那不妨也直接些!”
苍蕴看着姬流云眼里已经开始出现的冷色,抿了下唇:“你,难道已经和她在一起了?”
“没错,在一起了。”姬流云说着眼里的冷色已经泛着警惕:“怎么,师兄准备替师父出手教训我了吗?”
“我没那想法,只是……有些意外。”苍蕴说着脸上显出一抹不解之色:“我从来以为你只是对她有所歉疚而已,却不知道,你如此的喜欢她。”
姬流云闻言微微一顿,随即淡淡言语:“心意这种事,我想我没必要让师兄你知道的清清楚楚吧?”
“原来我和你之间,是这样的疏离。”苍蕴说着似是苦笑了一下,而姬流云则蹙了眉:“师兄不必说这些假装亲近的话了吧?你若要动手,现在便可,若不动手,那就请回吧!”
苍蕴的唇微微一撇:“怎么,不和我叙旧,要撵我走了?”
姬流云盯着苍蕴打量了一来回:“不知道师兄想和我叙什么旧?”
“你的生之力呢?”
苍蕴选择了开门见山,问他最诧异的问题,毕竟若是以前,姬流云只要出现在他附近,他体内的内力早已暗自与其应和,便知姬流云在附近。
可是今天他半点没察觉不说,这三年里更几乎感觉不到。
“废了。”姬流云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说的一脸绝决。
“废了?什么意思?”苍蕴闻言惊讶的上前了一步,姬流云斜眼盯了他一眼:“因它我差一点失去了婠儿,也因它一直被师父拿捏。我要它何用?自然是将它尽数弃去,免得我心中恶心……”
“师弟,你在开什么玩笑?”苍蕴一直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态度和姬流云交谈套话,因为师弟的言语听来实在让他觉得有些怪怪地。
可是,当姬流云说出这样的话时,苍蕴立刻脸上出现激动之色:“尽数弃去?你怎么个弃法?是废了自己的经脉,还是把功力都传给了别人,一丝不剩啊?”
“当然是废……”姬流云说了一半后,眉一下蹙起,愣了两秒后便直勾勾地看着苍蕴,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把你所有的内力都传给了卿欢?”苍蕴问着自己的猜想,可这话一出来,姬流云一顿之后,双手竟然自己掐向了自己的脖子,这举动让苍蕴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个前冲就去阻止:“你怎么了?”
他扯上了姬流云的手,发觉他的手竟然不是以前那种常年不变的温凉,反而是热乎乎地,这让苍蕴大为惊讶,而此时姬流云却是一脸呼吸不上来样的痛苦表情,苍蕴完全就是本能的,聚集内力从姬流云的大椎处送了进去,想帮他压制痛苦。
但,谁料,就在这个时候,姬流云的眼里一抹杀意横生,人竟转身朝着苍蕴的身子就拍过去了一掌。
近在咫尺的距离,即便苍蕴发现了姬流云的突然举动,但避开根本已经来不及。
这一掌太近又太猛,震得他不但连退数步,更因为先前他聚内力为他疏导,这一个猛然的变化,收放不及,便冲撞的自己不由喷出一口血来。
“你!”肘腋生变,苍蕴大为惊讶,才吐出一个字,耳中已有快速又轻盈的步子,以及一堆杂重的脚步,他连忙横退三步,一个纵跃从屋顶自己弄出的洞飞出,当他刚上了屋顶时,殿门也被踹开,十来个人就此一涌而入。
“流云!”陆婠儿的声音响起,苍蕴却未做停留,立刻纵跃离开,他前脚走后,整个驿站便就此灯火通明起来。
“你们都给我出去!”陆婠儿两步冲到姬流云的面前,一看到他双眼充斥的杀意,便厉声冲身后的人吩咐,当即那些随从侍卫便是迅速地退了出去,且非常自觉的把门也给带上了。
门一关上,陆婠儿便立刻走到姬流云的身边张手将他抱紧怀中,紧紧地抱着他,手在他的背脊上轻轻地陪打着。
一下,两下……
慢慢地姬流云眼里的杀意消散,又回复了先前那一脸的平淡之色,这个时候一直注意姬流云状态的陆婠儿才放开了他,坐到了他的身边:“流云,是谁来了?”
“师兄。”姬流云说着看向了陆婠儿,继而便抬手撩起了她脸上的薄薄面纱,随即盯着她那张狰狞可怖的脸,手指轻触那些可怕的疤痕鳞痂,那双平淡的眼却慢慢聚集地着浓情,好似没有厌恶与恶心,有的只是,爱意满满。
“竟亲自来了啊!”陆婠儿的嘴角泛起一丝嘲意:“看来师父真是恨不得我们两个赶紧死了呢!”
“婠儿,不怕,我会保护你的。”姬流云说着已经伸手搂上了陆婠儿的肩膀。
“我知道,”陆婠儿就势枕在了姬流云的肩头上,眼盯着屋顶上那个洞,抿了下唇:“我们两个能在一起,可是经历了太多的苦难,现在,谁也不能把我们两个分开。”
“没错,谁也不能。”姬流云出声附和,而陆婠儿则抬起头来,看着他声音柔柔地说到:“师兄刚才一定是和你提那个人了对不对?你有没有……”
“有些难受,上不来气的感觉,不过,我记得你说过的,谁提她,我就杀谁,免得他们又用她来迷惑我,让我忘了你。”姬流云说着手指在陆婠儿的眼皮上轻轻地摩挲:“你放心,我会爱你的,再不会让别人迷惑了我。”
“恩,我知道,不过流云,你要答应我,若再见到那个人的话,就出手杀了她好不好?”
姬流云的眉微微抖了一下,但人却点了头:“好,杀,试图拆散我们的人,都杀,不管是谁。”
陆婠儿笑着抱紧了姬流云的腰身:“恩,这样谁也不能拆散我们了。”
姬流云伸手将下巴抵在了陆婠儿的额头上:“你的事,可忙完了?”
“毒药都已经配好了,等入城后,我去见东硕之皇,你就负责去下毒,这一次,咱们要把整个东硕都变成你我的囊中之物,等你有了功绩,我就可以扶你上位成为新的西梁之皇,到时候,我也就能抛去现在这个身份,不用再被人们盯着,能和你无忧无虑的在一起了。”
“好,你说如何就如何。”姬流云说着声音柔柔地:“很晚了,我们,歇着吧!”
……
“主人,您回来了?”忙完了事情的青堂主刚入正厅想喝两口茶润润嗓子,就看到了端坐在主椅上的苍蕴,立刻言语着凑到近前,刚想张口询问夜探如何,到底对方是何方神圣,就发现主人的脸色很难看,充满着不悦的郁色,登时话咽在口中是不敢出声。
“老青,通知所有剑盟的人,即刻去备大量的解毒丸药,全部投进都城中所有水井内。”苍蕴阴着一张脸闷闷而言,那青堂主愣了一下:“所有水井?”
“没错,所有水井,并且叫咱们的人这些天吃饭喝水都要处处留心,小心,中毒。”苍蕴说着摆了手,青堂主当即不敢耽搁连忙转身外出招呼人们通知准备,而苍蕴则坐在那里,手握成了拳。
他连夜离开枯叶镇,快马加鞭再配上轻功,终于在辰正时分赶回了剑盟位于东硕的据点宝屏楼里。
那一掌,姬流云打的不轻,且他能感觉到自己中的那一掌还含着浓烈的毒性。
幸好,他的身体异于常人,有着超强的自我修复能力,让他不畏伤痕与毒性,否则,若是换个人,此时早已死在那一掌之下--不是被打死,也会被毒死。
他虽然幸免于难,可是,他却也无法淡然处之。
因为那毒掌,让他意识到,姬流云不仅仅是弃了生之力,反而还修起了毒功,且三年的时光,竟已有了和陆婠儿差不多的实力。
师弟啊师弟,你怎么会这个样子?不但练就了毒功还对我出手?还有,为什么听到卿欢的名字,你会出现那等狂性杀气?
这三年,不,是当初,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