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音殿早已没有了朝澈的身影,也就是说风神消失了,听风者没有了首领,年老的占星师此时背更弯了,手中的占星杖颤抖着。嘴角却扯出狡黠的笑。也许在今日,他的计划就要成功了,不过他还是要谨慎行事,毕竟这个王位有他一半的功劳,不能在紧要关头毁于一旦。之所以当初那么处心积虑的想要他坐稳这个王位,当然不是因为他是亲眼看着他长大的,那个看起来可敬又伟大的占星师,其实他是傀儡族的掌旗者,除了这些,也许他还有更深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如今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他要守住这里的一切,直到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有的人都在为自己活着!弱小人想着爬上高位去碾压那些曾经欺凌他们的人,强者先要守住面前所拥有的**,于是变得更加残暴不堪。
占星师仿佛知晓这一切一般,一如往常走出上音殿,作为这里最有威严的朝臣,他开始掂量起了自己的得失。
“众位大人,我们伟大的风神今日有恙,若有要事可召开元老会议,各位大人请回吧。”
占星师气定神闲的把话说完,玄武岩铺成的五十九层阶梯下的大臣们开始议论起来,毕竟,几日前,有人还看到风神好好的站在这高高的上音殿的最顶端。
『客都』大人,风神前几日还好好的,如今怎么……
『邱渠』大人难道忘了,再过几天就是冷溪王后的祭日,风神思念心切,加之近些日子战争频繁,毕竟是年轻的继承者,风神的身子怕吃不消啊。
这位名叫邱渠的也算是朝臣中的老臣了,除了占星师客都与那位经常出入上音殿的巫医外往下数就是他算是元老级人物了。
“即是如此,我等看望风神可好”邱渠似乎有些不相信
“你……”占星师怕要守不住了,思索间“不知邱渠大人是信不过老朽还是信不过风神,怎么如此莽撞,不听人言”
这句话确是让邱渠那老头儿愣住了,他知道在上音殿说出如此话显然亵渎了神灵。
“客都大人莫怪,我等也是关心王上的天神之躯,如今风神抱恙,我等祈愿风神早日康复。”
“我等祈愿风神早日康复”殿外祈愿声阵阵,只有客都皱着眉头在想着什么。
上音殿的议事堂
“各位,如今风神抱恙,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就由我来代理议事堂一切事物,众位有什么事要向我禀报。”客都几分得意的宣布。
在场的人无不讶异,面面相觑。
“这朝堂之事无非是权利之争,客都大人这么急着往自己身上揽,未必太昭然了些”邱渠似乎看透了他似的。
一些事就算隐藏再深也会有败露的一天,只是有些人愿意在这方面显示自己的城府。
“朝中之事无人打理,以往发生这等事情不都是我等互相协助。如今风神重病在身,你却说出这等话,你我谁暗藏私心尚未可知啊”他想要的东西从来就不是这么轻易的拱手让人,客都既然选择这样的生活,那么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你这话什么意思!”邱渠自然也听出这话外之音,心里盘算着,'想激我,客都你这老狐狸,我会让你事与愿违的'
“客都大人说这话严重了,如你所说,以往不都是我等共同商议国事么,今日风神重病在身,我等应该同心协力,携手共商要事。在下确实不应该在这大堂之上与客都大人争执。”
他如此之快便平复下来,确是让客都意外了,不过也只是一瞬。
“哈哈哈,邱渠大人能以大局为重,实在是我听风一族之乐事。”
他们是举杯言和了,下面的朝臣确是糊涂了。
宴请朝臣的礼仪过后,自然是商议之后的事,纵使各怀鬼胎,也确乎表面上是一族同胞,暂时还不至于翻脸的地步。
其实关于风神是否抱恙,客都与邱渠都心知肚明,至于其他人,只要他们俩不说,没人敢擅自确认。这也许就是身为下等人的悲哀。
而此刻,身为风神的朝澈早已经来到了冷溪的出生地——居住在大陆南面的千画一族的居所,即是『南孚大陆』。朝澈心心念念的溪儿曾在昭寻河的水眼中出现过,就在那里,那个素衣的女子还在竹排上跳舞,她的眼睛在看朝澈的家——这块大陆的中心。朝澈看见那个女子时这样想。
好久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冷溪背井离乡和爱人一起生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虽然这里是那么美,朦胧的水汽,像她的眼睛。朝澈有些害怕这样的朦胧感,因为这会让他看不懂她,她的眼睛里仿佛藏着一个世间的悲伤。
正值热月的南孚,这里的小镇下起了雨,朝澈白色的长发和素衣沾满了水痕。行走的人们撑起了油纸伞,没有带伞的行路人在匆匆赶路,其间不乏在雨中漫行的人。朝澈并不讨厌雨水,所以此间就算雨水滂沱,他也不会使用『避水咒』。而且他的眼睛是看不见东西的,所以雨打湿双眼也是没关系的,如果可以,他则愿意一直在雨中淋着,好让自己清醒一些。这次的离开,朝澈没有告知任何人,不知算不算鲁莽,昭寻河水眼中看到的人是不是冷溪的转世,如果是,此间她在哪里?他算不出来,纵使他拥有至高的幻术,也无法算出自己的明天。
明明都是凡人,为何偏被推上神座,明明和这里的人一样拥有一颗火热又冰冷的心,为何又要承受生死离别。
想来朝澈还是不甘心的,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要做他的风神,中心大陆的神祗。如今他要给自己一条活下去的理由,趁着外族与此大陆相安无事——起码要找到冷溪的转世。
但他错了,一开始就执迷不悟的错了,他放弃了他的民族,他的国度,以及他自己。他没有想到,也或许他不愿想到,水眼中的冷溪分明的就是一个幻觉,一个沉睡的错觉。
雨停了,路上的行人与商贩在咒骂这变脸似的天气时依然在祈愿着风调雨顺。然,不远处的那一朵血红的晕又是什么,众人纷纷抬头并叽叽喳喳的议论,他们不知道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即将来临。朝澈的身体自卫性的幻发出月白色的光,他此刻用传音术告知这个镇上的所有人,于是一场骚乱开始了。逃命似的拖家带口往镇外走。一些人还不时的回头看看那个白衣的神人,但他们也只能这样远远的瞥一眼就不得不离开。
一瞬间,朝澈的身体发出的光淹没了他自己,他走进那片红晕,此刻它范围更大了,巨大的血色红晕圈似乎要吞没这片美丽的南孚大陆。朝澈看见,地面上所有被红晕遮住的物体瞬间化为枯灰,风一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修长的手握成拳头,危机感扑面而来。这种术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对,就是这种恶毒的术法,来自傀儡族的『粉尸咒』。这种禁术他在冷溪死的那天见过,就是这恶毒的咒术使他与恋人分离。’想到这的时候朝澈心痛到全身颤抖,他全身上下的月白色光此时已经变为蓝紫色,冷溪说,长在奈何川边缘的宿薇花就是这个颜色,它代表着悲痛和愤怒。此时的朝澈面对这肆无忌惮的恶魔带给弱者的伤害,他就如那朵宿薇花般凄烈的开着花。
“朝澈,可怜的人,你还是来了!”一片猩红中一个嘶哑暴戾的声音传来。
“傀儡王,出来吧,你这个黑暗的恶人”朝澈释放内心的愤怒喊出。
“哈哈哈,朝澈,叫我焦尾吧,我太喜欢自己的名字了”猩红后的人说到“朝澈,怎么这么称呼我,恶人,弱者是没有资格愤怒的,难道身为风神这么多年还没有让你明白这个道理。”
“你……,冷溪如今离开已经四十年了,,我在昭寻河的水眼中看到的身影是不是你设的陷阱。”
“呼哈哈哈,是我,当然是我,不然你怎么那么容易舍弃风神大陆,赶来赴死。如今你明白过来也晚了”
“哼,焦尾,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如今真正的较量还没开始,等着瞧。”
“四十年前你败在我手下,四十年后的今天你一样不堪一击。”焦尾狂傲的说出,眼神眯成一条线。可是这输赢谁又能料到呢?
焦尾的傀儡术像他的心一样狠,先前那片血腥的红此时已经随着他的幻术运转变成了紫黑色,比起猩红,这片死亡般的黑遮天蔽日,朝澈运动幻术的身体感受到一股寒气。不过这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他本冷血之体。虽是如此,本来化作枯灰的万物此时似乎散不尽的烟雾,全被冰冻成颗粒状的冰珠。朝澈紫色瞳孔似乎洞见了这一刻,长而纯白的的发不由得随着幻气的输出而凌乱,似银蛇似水流,时而狂躁时而平静,朝澈过于天真还是怎样,悲喜过于表面,不加掩饰的或喜或悲,或静或怒。
焦尾也料想到这样不足以给他什么沉重打击,却还使出这招,似乎有意而为,果然,朝澈看到焦尾不易发现的得意的笑,是在挑衅,是在试探。
这是乐子,对于身为傀儡王的他来说。
“朝澈,你可知当年你为何会输给我,就是因为你太在乎身边的人,也太在乎自己,以至于被这些所累……”
“是么,也许在你看来这个世上只有你自己才是最伟大的吧,你的世界只有你自己,你根本就不懂得关系和被关心!”
“好了,少在这给我炫耀你所谓的贡献值,你所谓的那些本来就是一场物物交换罢了,还自诩得到很多么!?”
“你不会明白的。”
“我根本就不需要明白,你就永远待在我为你舍得囚笼里吧,无知的人!”
天地失色,万物俱毁,焦尾的『失心咒』让世间失色,让人心绝路,让爱生畏。
朝澈紫色的连心瞳孔此刻灼痛无比,他未料到还有这么狠辣的咒语。
他念动『清心决』,只是剧烈的疼痛似乎是由心生,朝澈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溪儿,你去哪,你可知我寻你寻得好苦!”惨白的空间里白衣白发的男子叫着恋人的名字,明明背影那么近,却不可触碰,明明纱衣盈香却寻不到香从何来。近了,近了,就在眼前。男子微笑的焦急,伸出双臂想要抱拥这久违的爱恋,却只把空气拥在怀中,那一抹倩影随之消散。
男子像是失了魂一般找寻,白色的长发因为焦急与疲惫的汗水而贴在鬓角与额间。四周还是白茫茫一片,朝澈迷失了,实际上他迷失在自己的牢笼之中,这牢笼从一开始便存在,只是这次有人偷走了钥匙。
望着这白茫茫的一片,谁曾想不久前他还是一位伟大的王,神圣的风神,如今这般狼狈模样究竟为哪般?
“朝澈,我说了,你终究赢不了我,你输了,呵!看,伟大的听风者,伟大的风神,多么可怜。”‘牢笼’外阴暗的傀儡王这样嘲讽。
可怜的朝澈,可怜的年轻的王者,曾经拥有多么辉煌的战绩,如今在这样的牢笼里不知何时才能走出。
朝澈输了,他输给了自己,是给自己的不识人,输给这阴险的魔心。可谁又能说焦尾赢了呢!
明天继续更新,希望更多读者看到我的作品,喜欢写作,喜欢故事,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