翀婳从没想过变得不再呆傻的姬遘会是这个样子,“王爷你放开我,放开。”
“我不放呢?”姬遘完全不顾翀婳有多不情愿。
“姬遘,你疯了,放开我。”翀婳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恐惧,这种恐惧不同于冷宫那种清冷那种的自生自灭,更多是来自本能的害怕,“你,你身体还未痊愈,要多休息。”
姬遘根本不屑于理会这种蹩脚的理由,翀婳的脖颈间冰冷柔软的触感让人不寒而栗,“放开我,滚开。”翀婳从没感觉自己如此渺小。
姬遘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冲动,翀婳已经完全无法思考,只剩下恐惧,只想赶紧逃走。
柏娴站在门口,听见里面的声音,只是稍作停顿,“王妃锵少爷将账簿送来了。”
姬遘停下动作,翀婳手臂支撑着想尽量拉大两人之间的距离,“你要的东西。”
柏娴没有等到回应,不等主子开口直接推门而入,姬锵在门外只以为是姬遘允许进入,“三哥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连滚带爬跑出去,“柏娴你怎么也不知道说一声。”
翀婳羞愤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痛恨自己的软弱,姬遘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不想继续这样待着就扶我坐好。”
翀婳用力一推,自己躲进床的一角系好被松开的衣带,“你们聊。”准备下床离开。
姬遘伸手拦住,“在这里待好,穿成这样你想去哪里,柏娴还不为王妃梳洗。”
柏娴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几个丫鬟上前服侍翀婳,柏娴拿起姬遘的衣衫准备服侍更衣,等到柏娴走到身边姬遘才开口说话,“服侍王爷是王妃的事,你只管服侍好王妃,不该你做的就不要逾矩,苟失其本,又有越检之行,不可为。”
柏娴手里衣服攥得紧紧的,“是。”转身服侍翀婳。
翀婳看着姬遘判若两人,竟盼望着眼前的姬遘变得呆傻,“不必了,我自己来。”翀婳也看穿柏娴的心思,“你去服侍王爷。”
姬遘这才接受柏娴的服侍,“王妃吩咐的本王便接受。”
梳洗妥当翀婳一分钟都不想在屋子里多待,“家中琐事繁多,你们聊。”
柏娴站在一旁不动,没有跟随翀婳离开,姬遘眼神中透露着不悦,“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想一些自己得不到的,你要明白你的身份,这个高枝你攀不攀得上,你自己想清楚,下去吧。”
姬锵觉得三哥言语有点太过,“三哥你这话未免太伤人。”
“有些人你不能给她希望,本来一无所有的人突然有了一丝光亮,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姬遘。不想将精力浪费在处理这些事情上。
“三哥,你就那么恨吗?当初暗害你的人,早就被父王处死,你还生气些什么?”姬锵最怕的就是三哥睚眦必报的性子。
“就像我们曾经承诺过的,若是王府能永远安然无恙,我便不再清醒,如今你们断了我的药,就是需要我。”姬遘当初为了姬家九族的性命,长期服用使神智呆傻的药物,致使双腿无法站立。
姬锵没有继续到师傅那里拿药,也是因为觉得父王和大娘的死蹊跷,“那我们也不能操之过急,先将身体里的余毒清除。”
姬遘只要清醒,每到夜半子时,必定头痛欲裂,“喝了这么些年,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清除。”
姬锵有些话在嘴里欲言又止,“三哥,嫂嫂一时还转不过来,你也不能逼得太紧,你再把人吓着。”
“我又不是和尚宦官,食色性也。”姬遘也是太久没有舒展自己的欲望。
姬锵捂着嘴坏笑,“你这是对嫂嫂一见钟情吧,之前也不是没有通房,你不都不要嘛,弄得大娘还以为你不中用。”
“我最讨厌满屋子莺莺燕燕,她是我的正妻,这是她应该做的。”姬遘刚刚实在有些失态,软香在怀自己又是正常男人,“今日我有些冲动,你去选几个可靠的丫头过来,柏娴留不得。”
“得了三哥我这就去办,大哥的信件今早送来,敌国突然退兵三里按兵不动,好像并不知道父王是中了自家埋伏。”
“那就不是他们做的,带兵打仗我不懂,这些就靠大哥了。”姬遘精神有些萎靡,“我有些乏了。”
姬锵如释重负走出门,感觉今天的阳光都格外的温暖。
翀婳迟迟不想回房面对陌生的姬遘,柳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安排到厨房掌事,“王妃怎么能烧火呢,快起来。”
“王爷到处寻你。”柳嬷嬷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翀婳能和姬遘好好过日子。
翀婳回去坐在绣架旁,但未动一针一线。
姬遘在另一边看账簿,“早上的事,是我失礼,夫人莫怪,可能是余毒未清气血上涌所致。”
“嗯,那你好生养着。”翀婳只觉得尴尬。
柳嬷嬷待着下人送来饭菜,“都是王爷王妃喜欢吃的,现在各处都单着吃,忙得我脚打后脑勺,连王妃在厨房都没看到,还请王妃恕罪。”
翀婳走到饭桌前坐下,“不是让您休养嘛,怎么到厨房掌事?”
“三房老夫人怕我惦记老王妃,为我找了点事做,我还没老到不能动,这手脚利索的也闲不住。”柳嬷嬷边说边往饭桌上摆。
姬遘放下手中的书,“柳嬷嬷以后就到王妃身边吧,夫人年纪小刚掌家,什么事还得靠你提携。”
柳嬷嬷手里的盘子从手中滑落,“王爷你好了,王妃真是我们的福星,老王妃一定非常高兴。”激动的哭起来。
“柳嬷嬷小时候就最喜欢吃你做的酒糟酿肉。”姬遘小时候就最喜欢这位慈祥的嬷嬷。
“唉唉,我这就去做,我这就去做。”激动的走出去。
丫鬟盛好米饭,“王爷王妃请用膳。”
翀婳微笑点头,“你们也下去吃吧。”
姬遘盯着翀婳看,翀婳拉紧衣服,躲避目光。
“你做什么?推我过去,难不成让我走过去。”姬遘就是觉得心里时时刻刻都非常烦躁。
翀婳将姬遘推到桌旁,递上筷子,开始为其夹菜,每一筷子都能夹到姬遘此时想吃的东西,“你真的很了解我,这么多年王府一直是本糊涂账,三房夫人中饱私囊,得了不少东西。”
“我从小在宫中长大,不懂这些。”翀婳小心夹菜,生怕一个不顺心就发生什么。
“那你就要学着懂了,吃完午膳我教你。”姬遘这句话是认真的。
翀婳坐在账本前看了一下午,头昏脑胀,大大小小的数字就是算不清楚,“到底是谁定的规矩,女子一定要会管家,像婆婆那样娶一个会管家的小妾也是不错的。”
姬遘不傻的消息很快传看,到正厅见过几房长辈夫人,回来进门正好听到,“这是你的家,你不掌要谁来掌。”
翀婳咳了几声缓解尴尬,“听说你之前几个通房丫头,如果有灵力漂亮的倒是可以从避暑园子那叫过来。”
“都是我娘和姬锵胡闹,像你这样主动为夫君纳妾的,还真是少见。”姬遘可不想为自己找麻烦,“看出这里有什么问题了吗?”
“除了有几处入不敷出,其他的没有什么问题。”翀婳手里这几本账反反复复算了五六次,没有一次数字是重复的。
姬遘指着算盘,“重新算吧,都错了,这里没有一本账是亏损的。”
翀婳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非常讨厌的事情,但是现在有了,看到账簿比今天早上的姬遘还可怕,想要问不算行不行,看着姬遘黑着的脸,“好,我再算一遍。”
这次姬遘盯着一笔笔算,就这样还有无数的错。
天色已晚,饭菜已经热了两三次。
柳嬷嬷看着翀婳愁眉不展,心里十分不忍,“王爷这饭菜已经热了几次,看账本这事儿不是一蹴而就,得慢慢来。”
“吃饭吧,明天一早再起来学。”姬遘头有些涨涨的。
晚膳过后两人又各忙各的,一个看书一个刺绣。
姬遘看了一会儿头实在难受,自己到开始梳洗,本想自己换下衣服,试了下实在办不到,轮椅还失去平衡翻了过去,姬遘手臂也摔得不轻肿了一大片。
翀婳赶紧跑过去,“你怎么不叫我,我去喊大夫。”
“大丈夫磕磕碰碰的,总找大夫做什么?”抱住翀婳的肩膀,“扶我上床休息。”
翀婳庆幸自己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你病了这些,你身体怎么还如此健壮。”只是将人扶上床就已经气喘吁吁。
“父王怕我命短,坐在轮椅上也学了些功夫,强身健体。”姬遘头越来越痛。
翀婳帮着姬遘换好衣服,再将头放在腿上,“我替你揉揉。”
姬遘也不拒绝,“姬锵同我说了你的身世,你也不必太在意,自己活得好才最重要。”
“这么多年,已经习惯冷言冷语,夫君不必担心。”翀婳现在真的不在意这些。
两人又再一次沉默,不是尴尬,也不是讨厌,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个帮着另一个揉太阳穴。
姬遘头舒服很多,握住翀婳的手,“我好多了,休息吧。”
熄了烛火,两人就那么直愣愣躺着。
姬遘有些睡不着,“白天的话莫要再提。”
“什么话。”翀婳被说的一头雾水。
“纳妾什么的,我是不会做的,父王一生通房妾室倒是不少,最后惹得家宅不宁,各方为了争夺权势相互算计暗害,其间害死多少人。”姬遘不想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皇亲国戚三妻四妾也不全是贪图享乐。”翀婳从懂事开始就明白皇家的嫁娶就是利益的交织。
“我一个废物王爷有什么可利用的,父王已死皇家也没了功高盖主的担忧。”姬遘这些年浑浑噩噩早就磨平了戾气,“一生一世一双也是不错。”
翀婳没想到自己这辈子会听到这样的承诺,“你。”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姬遘侧身支着头,“我说话算话。”低头在翀婳额头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