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凶僧慧斌,在金蝉长老面前非常俯首贴耳,叫干什么干什么,这玩艺儿是怎么回事呢?他怎么就听他的话,而且还管他叫老师呢?闹了半天呢,这里面有一段隐情。要说起慧斌来,出身是比较苦的,他是一个被遗弃的孤儿,究竟他父亲、他母亲是谁,他也说不清楚。他从小时候被人家扔到野林子里。叫这野狗上去一口把他脑门这儿叼住,好险没把他吃了,还没等把这块肉咬下来,正好遇上镇古侠董乾董化一在林旁路过,把野狗赶散,把他给救了。董乾董化一动了恻隐之心,把他抱到家里去雇了个奶娘,把他将养成人,董化一才传授他的能耐。他这个基本功都是跟董老剑客学的,要不他怎么那么大的能耐。是四大名剑头一位董老剑客的得意高徒。可后来他大了,董老剑客发现慧斌性如烈火,反复无常,就不怎么喜欢他了。特别是脑袋上这块肉,叫人瞅着就心烦。董老剑客经常告诫他:为人么要忠厚,办事情要能容人,不要一味地逞强,你觉得你是我徒弟,你觉得了不起,逮谁打谁,逮谁跟谁斗,那都不行。这慧斌呢,表面上答应,其实心里不服劲。后来,闯荡江湖,得了个绰号叫金鸡好斗双钢掌。您听这绰号就知道他的脾气是怎么回事了。他就好斗,因为他屡次不听董老剑客的劝告,董乾一怒,断去师徒之情,把他赶出家门。他没有办法,离开董老剑客的家,到四处漂流,后来就到了金凤山古刹玉皇顶。由于自己连窝火带憋气,再发愁,就病倒在庙门外,正遇这金蝉长老把他给救了。当时金蝉长老是玉皇顶的方丈,这老和尚太善良了,把慧斌给救了,一直将养了两个多月,让小和尚煎汤熬药,才保住他这条性命。慧斌感恩不浅,怎么办呢?他就把头剃了,当了和尚。他说这一辈子,要服侍老师。这金蝉长老武功是不错的,一看慧斌是名剑之徒,对他更是另眼看待了。爷儿俩在一块儿议事谈论武术,金蝉长老把所会的武艺传授给慧斌,没事儿爷俩坐在一块儿,金蝉长老就劝他,为人要善良,不可惹事招灾,你记住我这句话,出头的椽子先烂。你现在是出家人了,要把住你的性情,往后可千万别惹祸。慧斌听话了,一晃二十几年果然没惹祸。这金蝉长老呢,因为名望挺大,上金凤山来呼应他的不在少数,一天到晚接应不暇。金蝉挺烦这种事,后来一商议怎么办呢?用庙里的庙产提出一部分钱来,在后山盖了三教寺,小庙不大,非常肃静,所以,金蝉长老就带着老徒弟霹雷狂风吴霸挪到小庙去了。
吴霸挺不高兴,就说:“师父,前面那庙宇那么宽敞,条件那么好,您非让给慧斌干什么?唉!”金蝉长老说:“老了,与世无争,咱们爷儿俩在后面一住这多肃静呀!一日三餐,逍遥自在。你呢,是个俗家,我一直不同意你削发为僧,早晚你学好了能耐,还要出去闯荡江湖,还要成家立业传宗接代。你跟为师我不一样,我就求着我在百年之后,你能把我给埋了,哭我两声,也就算了。”
吴霸一看老师主意打定,也扭转不了,就这样他们才搬到后山。前几年,逢年过节,他们爷儿俩必到古刹玉皇顶,慧斌盛情款待。平日慧斌也常到三教寺来给老师问安,不忘过去的好处,尤其人家把那么大的庙产让给自己了,这个恩情没法补报,两方面的关系一直挺融洽。可后来金蝉长老发现这慧斌,有点反性,没事他就离开玉皇顶到寺外找事去,听说谁有名望他就会战淮,谁越有名望他越打谁,往往都是胜利而归。他不把人家打伤了,不把人家打吐血不完。金蝉长老也有些后悔,平常不爱搭理他,最近这两三年很少来住。今天要不是为这个事,老和尚绝不来。
咱们书归前文。到石牢门这儿了,门开了,金蝉长老往里一看,吴霸在这儿捆着呢,他火就不打一处来,心说,等把我孩子放下来,慧斌,咱俩再算账。说话之间,迈步进了石牢:“吴霸,为师到了!”
吴霸抬头一看:“哎呀,师父你来得正好,快把我放了!他妈的!慧斌这小子把我捆到这儿了。”
金蝉长老慈悲眉倒竖,过来刚要给吴霸松绑,慧斌就利用这个空隙往前一蹿,把两手指头伸出来在金蝉长老后背,“叭!”就给点了一穴,金蝉长老当时就动不了啦。要说慧斌这家伙可真够狠的,点完之后,喝令一声,“捆!”法通、法广过来把老和尚捆起来,押进石牢。等捆完了,穴也破了。
慧斌双掌合十:“阿弥陀佛!师父,您千万可原谅我,我这是被迫无奈呀!按理说我这么做,天打五雷轰,神佛都不能留情,我这叫以怨报德,忘恩负义。可没办法,谁让您这屁股坐在童林那把椅子上了。您袒护着别人跟我作对,我要把您给放了,您要拿绳子把我给捆上,交给官府,我能乐意吗?我这是被迫无奈呀!老人家您多多担待,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把你们爷儿俩放下来,我往跟前一跪,任凭老师发落,您就把我打死,我没有怨言。”慧斌转身刚要走,就听脑后生风,“扑!”有人给了他一刀。回头一看,正是金刀李善。因为把李善可气坏了,他作梦也没想到慧斌这小子翻脸无情,转眼窝对老师下起毒手。有徒弟把师父吊进石牢里的吗?天底下的人有这么干事的吗?吃过人饭的有这么不懂人情的吗?李善是气坏了,这才给他一刀。你看慧斌对待金蝉长老和霹雳狂风这些人,有客让之情,对李善他没啥感情。心说,坏事就坏在你身上,你还敢暗中对我不利,慧斌住旁边一闪身:“叭!叭!叭!”几掌打在李善后脑勺,把李善打了个脑浆迸裂,死尸栽倒在尘埃。金蝉长老看得真真的:“哎哟!李施主,你死得太惨了。造孽!造孽!”老和尚是干着急动不了地方。慧斌从地上把死尸拉起扔到山堰。
哎?这阵儿慧斌想起来了还有个坏事包,再找坏事包早跑了。哎呀!这阵坏事包孔秀比别人都跑得快!这两天他也锻炼出来了,一趟比一趟跑得快,噎噎噎噎!马不停蹄回到李家店,到李家店门口,孔秀扶着门框险些没吐血,“好险,好险,噢呀!里边有人吗?”他这一喊,里边出来一帮人,鼓上飞仙丁瑞龙、铁三爷带着伙计出来,一看是他:“哎哟!我的爹,你怎么才回来?”
孔秀晃晃脑袋一言难尽。铁三爷、丁瑞龙一边一个架着他,把他架进后院上房屋里。坏事包进屋一看,哎呀!高朋满座,一屋子都是人,一个他都不认识。因为孔秀刚出世,他怎么会认识这帮人哪?他一瞅正中央的座位上坐着干巴巴一个老头,秃脑门子,一身古铜色的短打扮,手中拿着一根五金铁条,衣衫褴褛,胡子往前撅着,两颗蓝眼珠铮明铮亮,他不认得这老头是谁。书中代言,是谁呀?北京牛街大清真寺老当家的老洒海金元,金老剑客来了。上头的有一人,长得小个子不大,挺大个脑袋,前出一廊后出一厦,刷白的胡须撒满胸前,肋下佩戴一口特大的宝剑,二目如电,他更不认识。书中代言,这一位,就是四大昆仑的北侠,秋田秋佩雨。挨着秋田有个瘦高的老头挎着一把小宝剑,正是震东侠侯廷,挨侯廷坐的小老头,五短的身材,干巴巴一团精气神,那脑袋一根毛都没有,这位就是一轮明月照九州,二侠侯杰,侯敬山。挨着侯杰旁边坐的正是铁掌李元,周围还站着不少人,有灯前无影阮合,月下无踪阮壁,泥腿僧张旺,还有徐云、邵甫几位弟兄。这坏事包进来就发傻了,说这都是哪几位呀?丁瑞龙挨个给他介绍,孔秀一听这都是老前辈呀!就如同小孩见了娘一样,鼻子一酸,孔秀哭开了。哎哟!他这一哭别人的眼泪也掉下来了。
说到这儿,咱得说明白,怎么这些人都到齐了呢?就因为前者鼓上飞仙丁瑞龙,料事料的挺全面,他跟铁三爷上玉皇顶以前曾经写了四封书信,一封信下的老牛街大清真寺聘请老师金元出头,二封信下的山东巢父林聘请侯氏弟兄,三封信下的古城村聘请北侠秋佩雨,四封倩下的玉顶莲花观聘请南侠司马空。让这些人见情迅速赶到金凤山下李家店。见那门口插着三角的标旗,那就是我们在这儿哪,咱们不见不散。这信就这么快,人都来了?那可不是那么回事,四封信就有一封送到地方了,交给老剑客金元了,那三封信可也送到了,都没见影。怎么回事呢?这事呢,还得从震东侠侯廷身上说。三月三亮镖会结束之后,震东侠侯廷、二侠侯杰,把北京双龙镖局的买卖料理料理,他一看也挂了匾了,也披了红了,三月三亮镖会也结束了,买卖开张,哎哟!简直是顾客盈门,接应不暇呀。这双龙镖局买卖太红火了,老哥俩在这儿住了几天,家里事务多呀!可俩人在这儿常住着,山东、济南、济宁一带还有不少买卖都需要他们照看呀!所以,老哥俩这才告辞,临走的时候把买卖就交给黄灿和潘龙。临行之时哪,老哥几个一盘算,就不见童林了,因为童林是个忙人,哥儿们感情又好,要童林知道自己走呀,非送不可。还是不分散他的精力吧,所以老哥儿几个不辞而别。就这样,李元回到清河油坊镇,两位侠客回到山东巢父林。回家没几天工夫,来客人了,来的是谁呢?山东登州府赫赫有名的老侠客,名叫马林,马松坡,人送外号叫金刀震八方,马老侠客来了。马林不是自己来的,赶着一辆车,车上带着女眷,两婆子两丫环,里边还有位千金小姐。这姑娘是谁?就是马林的老女儿名叫马秀姑。为什么还带个女儿出门呢?这有一段隐情,因为金刀震八方马林哪,在山东登州府跺一脚乱颤,老头子颇有名气,想当年也保过镖也护过院,自食良田吃喝不愁。他一共生了五个女儿,这五个女儿有四个早都出嫁了,日子混得都不错,就这老姑娘叫马秀姑没找人家,原因何在?马秀姑骄傲,眼空四海,目无一切,而且受高人传授,武艺精通,就这样耽误来耽误去,今年二十五岁没婆家,当爹妈的为这事儿是非常着急呀!二八女子坐绣楼,如今都二十五岁,三八都过去了,难道说把女儿还老到家里头吗?后来,两口子就问这老姑娘,说:“丫头,你打算找个什么女婿?”
马秀姑一笑:“爹娘,我要求的条件并不高,人样子不用太傻,只要相貌堂堂够一个男子汉,我就满意。家里头有钱也好,贫困也好,我全都不挑拣,但是有一个条件,这人得有能耐,没能耐我是不干,我宁愿老到家里头,做老闺女,伺候爹娘一辈子,我也不嫁夫找主。”
老头和老太太一听女儿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呀!说这个条件虽然不高,有能耐的人不好找哇!找谁呢?就四处派人打探。这次三月三亮镖会,马林呢也到了北京了,老头没露面,挤在人群里看热闹,一眼他就看中震八方紫面昆仑侠。他跟别人一打听,有人说了,这昆仑侠童林现在还是光身,没娶媳妇,原因,人家老说娶媳妇赘腿,全心务功夫,保媒的人排队,人家一概拒绝。哎呀!金刀老侠客直挑拇指称赞,先说老丫头二十好几了,童林三十挂零了,这可也说门当户对呀!年貌相当,回家跟我老伴商量商量。三月三亮镖会之后,他一溜风回到登州府,到家里把这事儿跟老伴儿一说,老伴说那太好了,那问问丫头愿意不?就这么样把马秀姑找来了。练武的家庭不拘小节,尤其姑娘那么大了,没什么隐瞒的话,老夫妻当着面把这事儿说了:“丫头,如果把你的终生许配给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你乐意吗?”姑娘脸一红:“哟,爹看您说的,人家童林那么大的名望,难道还没有妻子不成吗?”“没有!为父全都打听了。丫头,这是咱自己家人说话了,你要乐意了,人家还不一定乐意。”那姑娘一听也发愁了,说:“爹,那这事儿怎么办呢?”老头说:“事不宜迟,我听说他跟山东巢父林侯氏弟兄交情莫逆,为父就得找找门子,我到那搬请侯氏弟兄,让他们从中为媒,成全此事。”姑娘一听,一下急了:“我在登州呆着心里也烦闷,带着我去得了。”“哎,给你提媒能带着你?”“哟!爹,你带着我多好。我正好也溜达一趟,顺便也相相亲,瞅瞅童林什么模样。”老太太一听也乐了:“哎哟!这丫头可真不嫌害臊,还亲自要去相亲。”老两口一商量呀,也可以。带姑娘溜达一趟吧,那就省事儿了,如果此事订成了,男女也得见见面哪。因此,老头借着带女儿游山玩水为名,来给女儿提亲,离开登州府到了山东巢父林。侯氏弟兄把他们一家让进去,跟金刀震八方马林交情都不错,设酒款待。在酒席宴前一问来意,老头没隐讳,一五一十都说了,最后把女儿叫进来,见过两位伯父。侯氏弟兄一听太高兴了,老实说,他们为童林的婚事没少费心,也没短了跟童林提,可那海川付之一笑,全给拒绝了,可见没有合适的。今天一瞅这姑娘,个头虽然不高,但是长得小巧玲珑,武艺甚好,又是金刀震八方老侠客马林之女,家里又有钱,跟童林成了亲可以说是门当户对,所以震东侠、侯二侠一拍桌子:“行了!打我这儿说,这件事算成了。不过呢,我们得问问海川乐意不乐意。”
老头非常高兴,说:“那好!那我领着女儿是跟你们一块儿去呀,还是在山东巢父林听信儿?”震东侠说:“咱们就一块儿去吧,我们刚离北京的日子不多,临走的时候还跟海川没见着,借此机会看看我兄弟,把亲事这就提了。”
马林闻听,如此甚好。他们在巢父林就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侯大侠、侯二侠带着几个徒弟,马氏父女赶着车辆一起赶奔北京城。混腿僧张旺和阮壁、阮合、邵甫一听说去北京找师叔童林,乐得是手舞足蹈呵。就这样,他们到了北京了。先住在双龙镖局,安排好住处,让姑娘马秀姑在后院安身。那么大个姑娘,她不能见童林,得把事定下来再说。震东侠侯廷、二侠侯杰、铁掌李元,带着金刀老侠客马林去拜会童林。他们来到童林的家门前叩打门环,童林的兄弟童森从里边出来了,一看是几位侠客,赶紧过去见礼,震东侠侯廷一笑:
“兄弟!你哥哥在家吗?”
“哦,请到里边再说吧!”
东侠一看心里就一愣,知道里边有事。他到屋里坐下一看,不但童林不在,刘俊众人也不在,东侠就问:“我兄弟上哪去了?因何不见这些小弟兄?”
“哎呀!别提了。”童森皱着眉,就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雍亲王已被人给陷害了,到现在不但眼睛没治好,甚至连命都保不住了。我哥哥闻听此事,火急上房,领着一伙人去抓贼,去找解药去了,已经走了好几天了。”“到哪去了?”“叫——叫什么金凤山,什么逆水寒潭的去捞解药去,详细怎样我也不太清楚。”
童森不太了解内情,把大致经过一讲,震东侠一跺脚:“哎呀,兄弟,你怎么不跟我们弟兄打个招呼呢?你带着帮孩子,人单势孤,倘若有个差错那还得了!”东侠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告辞,回到双龙镖局去。金刀老侠客马林一听也傻眼了,本来给女儿提亲来,没想到童林办事不在。
东侠说:“这样吧,您别着急,你们爷儿俩就住在我这镖局子,吃喝不愁。好在金凤山离北京不过四百里地,我们很快就能回来,你们听着信儿。”马林一想,这么老远来了,也只好听一个消息,就打这个婚事不成,也知道这个事儿有什么结果呀!因此,就点头同意了。
震东侠侯廷、二侠侯杰、铁掌李元起身奔金凤山,他们走到半路正好遇上老洒海金元。因为金元接着丁瑞龙的信了,知道事情严重,老剑客起身急奔金凤山,在半路跟侯廷他们相遇。他们来到店房,见到丁瑞龙、铁三爷,连碗茶还没等喝完,北侠来了。北侠也不知道发生这些事,他是赶到河南郑州去看个朋友,正好路经此地,无巧不成书。丁瑞龙、铁三爷把所遭所遇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说一遍,最后说孔秀领着李道通已经赶到玉皇顶了,到现在没回来,大家不可着急,咱们听个信儿。众人就耐心地等着,左等孔秀也不回来,右等也不回来,直盼了一天孔秀才回来,还这模样。大家一看就知道不好,问孔秀李道爷哪去了?你这一天一夜哪里去了?孔秀把大嘴一咧,放声痛哭,把所有的经过讲说一遍。这一下,屋里就炸了窝了。各位英雄亮出刀剑,老洒海金元用铁条一指玉皇顶高声大骂:“慧斌!孽障!你小子还是个人吗?看来你是死有余辜啊!诸位!杀恶人即是善念,我等见了他绝不留情,一定给海川众人报仇雪恨!”
“对!老洒海,你说得太对了,走哇!走哇!”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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