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病太岁张方,手托脉门弩紧逼英王,叫他交降书写顺表,赶紧投降请罪,把个富昌逼得大汗淋漓,不知所措。正在这紧要关头,突然从左面儿飞过来一把椅子,挂着风声奔张方就砸来了。张方急忙一闪身,椅子打空,甩脸一看,正是谭天谭桂林。再看谭天,手舞三簧宝剑,剑眉倒竖,二目圆翻:
“张方休逼我主,想叫剑山投降不难,得问问谭天答应否?”
谭桂林不顾死活猛扑张方。童林恐怕张方有失,舞动子母鸡爪鸳鸯钺挡住谭桂林。一时,天王殿里展开一场混战。
差官队里老少英雄四十多位各拉兵刃,加入战斗。剑山的站殿将军、护法将军以及聘请来的高人,也都拉家伙参战。兵对兵,将对将,打得是天昏地暗。病太岁张方,利用混战的空隙,带好了脉门弩,从百宝囊中伸手拽出了信炮跟火药包,按着事先的计划,一拉芯捻儿把引信点着,信炮腾空而起,-!啪!信炮一响不要紧,埋伏在剑山周围的差官队和官兵都听见了。于是,全把信炮点燃,剑山的四面八方就开了锅!嗒嚯!嗒嚯!嗒嚯!嗒嗒嗒!杀呀!大帅岳钟祺把令箭摇了摇,把令旗晃了晃,马步三军,水陆并进,齐向剑山进发,猛攻剑山蓬莱岛。刹那间,到处是杀声,到处是战场,陆上打,水里玩儿命,到处是火光。这场战斗,由打天明打到日头落,由日头落又打到半夜三更,双方死伤惨重。
单说大帅谭天和军师燕普两个人一商议,看来大势已去,剑山难保了,为今之计,要保住英王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这两个人杀开条血路,架着英王转身就跑。张方眼尖,正好看见:
“呔!我说英王,你跑不了啦,投降吧!各位,追!”
张方率领一部分人在后面紧追不舍。燕普和谭天不敢恋战,冒烟突火,架着英王直奔天王殿的后宫。等到了后宫,把门关上就不出来了。张方带人把这座后宫包围,喊了半天,不见里边有人答言。张方心中起疑,一脚把房门蹬开,率人就闯了进去,到里边一看,空无一人:
“呀!人哪去啦?难道会隐身法不成,搜!”
大家七手八脚一搜,最后才知道怎么回事儿。闹了半天,在窗户底下有个地道口,盖掀着,有梯子,通着下头,原来燕普、谭天保着英王顺着地道跑了。张方一跺脚:
“咳!终日打雁叫雁把眼啄啦,这亏吃的这个暴啊!下去给我追!”
按下他们暂且不说,单表燕普、谭天保着英王,顺着地道一直出了剑山蓬莱岛,转过鹰愁涧,来到一线天。这个地方是剑山的制高点,地形复杂险恶,左边是一道山洞,深不见底,下边就是滔滔不绝的岷江江水;右边就是陡壁悬崖,羊肠小路,只有一脚之宽。人要想通过,必须后背靠着石壁,慢慢往前蹭,稍不小心就要掉下去,九死一生。英王富昌停身站住,扭项回头看了看剑山,就见大火蹿天,硝烟弥漫,还在打着哪!富昌心中难过,眼泪掉下来啦:
“咳!可惜孤数十年的心血化为一旦。我的剑山哪!”
军师燕普、大帅谭天心中也是非常难过。燕普擦了擦眼泪:“无量天尊!王驾千岁,不必伤心。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人就有一切,望王驾千岁善保龙体,将来我们终有报仇的那一天。”
“军师,如今就剩下咱们三个人,走投无路,你我去何处安身?”
“无量天尊!王爷,贫道倒想起一个去处,不如我们赶奔万龙长风岛,去投十四皇子胤-,你看如何?”
英王闻听低头不语,心里有点儿为难?为什么?因为十四皇子胤-也是康熙的儿子,官拜西安侯,统领兵马,坐镇川陕,而他对爹很不满意。因为他认为在弟兄当中数他最聪明,将来这一统江山理应传给他,没想到他父亲下了一道旨意,命他领兵到西安驻扎,他真是不解。心说,我父年迈,朝不保夕,应当把我留在身边儿才对,倘若老主一口气儿上不来,我得听听旨诏,究竟叫谁继承皇位?怎么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把我给支走了?自从到了西安的任上,他每日里跟幕僚商议,最后一怒之下放弃西安侯不干,占据万龙长风岛,扯起大旗,他也独立了,在万龙长风岛跟他爹抗衡,逼着康熙把皇位给他。由于这胤-又有势力,又有兵权,他的万龙长风岛跟英王就不一样了。他手中光铁甲兵就操纵着十万,马步军兵加在一块儿就超过二十万,声势特大。自从他占据万龙长风岛之后,跟英王富昌两家互不往来,连音信都不过。英王对此也有戒心,经常跟燕普、谭天商议这件事儿,如今不光我们跟康熙争天下,又冒出个十四皇子,鼎足三分,早晚这天下落到谁手,很难说。那么我们跟胤-怎么办呢?英王富昌对此是日夜忧虑,说句实话,他对他这个侄儿不但怀有戒心,而且也非常忌恨。现在燕普提出来,叫他去投靠胤-,他深感为难。如果当初两家处得不错也就罢了,过去连封信都不通,贸然就去投奔,倘若胤-心胸狭窄,要了我的命可怎么办呢?我不等于飞蛾投火,自己找死吗?故此,他没有表态。谭天看出这意思来了:
“王爷!我看您不必顾虑。据臣所知,十四皇子还是心胸开阔的人。您是他的亲伯父,虽然说你们以往没有什么来往,毕竟目标是一致的,我们在难处投奔于他,念骨肉之情,我看他不会把您怎样。难道说他能落井下石,要了您的命向朝廷请功吗?决无此理。我们可以借助他的势力,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共同对付康熙皇上。我想这个帮手,他也是非常欢迎的。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嗯!好吧。既然二卿所见相同,孤答应就是。”
君臣三人商量好了,起身赶奔万龙长风岛,就过这个一线天。方才说了,这儿地形最复杂,道儿最难走。燕普和谭天走这地方不费吹灰之力,英王就不行了。他低头往下一看,深不见底,腿肚子都有点转筋,因此寸步难行。燕普在头前开路,刚走到一线天,正好从对面来了一头小毛驴。这小毛驴粉鼻子粉眼儿,竹尖耳朵四个小白蹄儿,身上的毛刷亮,跟青缎子相似,脖项下挂着紫铜威武铃,鞍-耀眼生辉,干净俐落就不用提了。就见这小毛驴蹄快如飞,从一线天的盘山道上飞奔而来,正好跟燕普走了个对面儿。燕普一看就是一愣。因为这毛驴没有主人,他心中暗想:这是谁家的驴?英王千岁寸步难行,正好让他骑坐。他看了看四外无人,就决心把这毛驴弄到手。他往前一凑手,刚一伸手,没想到这毛驴前蹄往起一竖,后屁股一撅,啪的就是一蹶子,正好蹬到燕普的大腿上。燕普身子一歪,哎哟一声,脚底下一滑,掉进万丈深谷。燕普是人中的剑客,武艺那么高,还能叫毛驴给踢着?其实这事儿不奇怪,人就怕大意。这就叫人有失手,马有漏蹄,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燕普未加留神才吃了这个亏。谭大帅一看,啊呀了一声:“军师!”往深涧狭谷里一看,连影子都没了,不知燕普是活还是死。谭天一怒,拉宝剑奔毛驴就来了。心说这个畜牲,你太可气啦!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我们不但挨人的欺负,还得挨牲口的欺负,我非把你杀了给燕军师报仇不可!他刚要动手,就听头顶上有人咳嗽了一声:
“哎嗨!我说谭天,你怎么人跟驴一样。它一个牲口懂什么?你还不给我住手!”
谭天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在石头上边坐着一个年迈苍苍的老者。就见这老头,红扑扑的脸膛,大酒糟鼻子头,一副银髯飘洒前胸,头上戴着暖帽,身穿上黄布的衫子,扳尖儿翘尾踢死牛豆包大酒鞋,身上斜背着个包裹,手里拿着个赶驴的鞭子,二目如电,精神抖擞。谭天不看则可,一看认识,这老者乃是乾坤八大名剑的第二位,云龙九现周寻老剑客。谭天一看完了,在这紧要关头遇上周寻,看来我命难保!
周寻老剑客从哪儿来的?从杭州来。干什么来?看徒弟黄眉童子苗吉庆。因为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一旦分开,就有点放心不下,结果正赶上三打剑山。老人家登高一望,对剑山的事情是一目了然。原来他不想插手此事,就想坐山观虎斗,哪知道事情巧了,偏遇上普燕、谭天正保着英王从此路过。冤家路窄,周老剑客将毛驴放出去,把燕普踢到深涧之中,谭天要伸手,他这才说话。云龙九现双腿一飘从悬崖上跳下来,来到谭天的面前:
“如果老朽没有认错的话,你不就是谭天谭桂林吗?”
谭天单手提剑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在下。您不是云龙九现周老剑客吗?”
“对啦。一点儿都不假。谭大帅,你身后边那个人,是不是英王富昌?谭天哪!你不必瞒我,你们剑山发生的事我全清楚。如今剑山丢了,你们是无路可去,被我给碰上了。谭天!你不要执迷不悟,老朽奉劝你,乖乖儿地把宝剑扔了,跟我赶奔剑州公馆衙门前去请罪。你放心,我决不亏待你,也不亏待英王,至于朝廷怎么处治你们,那是另外一回事儿。倘若不听良言相劝,老朽可不是饶人的,大概你心里有数吧?”
谭天就知道,这一关不好过呀!事到如今,他也就豁出去了。谭天把三簧宝剑晃动几次:
“嘿嘿嘿嘿!周老剑客,你不用往下说啦!我谭桂林大将不保二主,宁愿为英王把我这条命搭上也在所不惜。有能耐,你把我们君臣抓住;没能耐,我们君臣就逃过去。老匹夫!废话少说,你就伸手吧!”
“哎哟!谭桂林,真是好样儿的。佩服,佩服!既然你执意要跟老朽动手,那我就却之不恭啦!”
周老剑客把袖面儿高挽,把腰中的带子勒紧,把小毛驴叫过来,让它在石砬子旁边等着,而后就直奔谭天。事到现在,谭天的眼珠子都红了,不容分说,摆剑就刺。老剑客往旁边儿一闪身,探单掌夺宝剑。谭天撤剑走下盘砍老头的双腿,周寻飞身纵起来躲过这一剑。二人就在山根之下战在一处。可是谭天是个明白人,他知道不是周寻的对手,因为人家是乾坤八大名剑,身份太高了。怎么办呢?他一边打一边跟英王说:
“王驾千岁,您别在这儿傻等着。臣在这儿阻挡一阵,您老人家按着原来的计划逃命去吧!王爷,快走!”
谭天的用意很清楚,别卖一个搭一个,我呀,豁出去啦!英王也不傻,一开始他有点舍不得,犹犹豫豫没动,后来一听谭天急得声音之中都带着哭味儿,没办法了:
“爱卿!寡人先行一步了。”
就见他战战兢兢,三步一个跟头,五步一个趔趄,钻进草丛之中。跑出去一段路,回头一看,谭天仍然在跟周寻决战,英王把牙关一咬也顾不了许多,顺着山路奔正东就下去了。他也不知道跑出去有多长时间,摔了有多少跟头,手掌也破了,膝盖也破了,还跑丢了一只鞋。把他累得下气儿不接上气,最后实在爬不动啦,一看前面是一片小树林,他到树林里找了块石头,靠着树往这儿一坐,就觉着天昏地转,昏昏沉沉,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富昌心中暗想:现在就剩我一个人,我能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能不能到万龙长风岛?这都很难说。再说,即使没有官兵追赶,这万龙长风岛在哪个方向,我心里都没数,这不要我的命吗!真难死我也!英王昏昏沉沉地要睡觉,后来他灵机一动,醒悟过来,心说,睡不得,这一觉要睡过去,准保叫官兵把我抓住。我还得忍着点儿继续逃走。想到这儿他一横心,接茬儿往前跑。没等出这树林,突然就见眼前人影儿一晃,把他吓了一跳-!闪身躲在树后,闭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尽管他躲得挺快,也没逃开对面人的眼睛。对面有人问话:
“哎!谁?”英王没言语。对面的人又说:“你是不是英王?”
英王一听好悬没拉在裤子里,哎哟我的娘哎!坏啦!对面正是童林的宝贝徒弟坏事包孔秀、吴霸两个人。另外还有两个,一个叫高平,一个叫方亮。原来这高平和方亮,乃是剑山的两个小寨主。这两个人比较聪明,手下管着三百多人,一看剑山大势已去,这哥儿俩一商议,干脆,咱们投降得啦。就这样,他们率部起义,正好遇上坏事包孔秀和吴霸哥俩。孔秀跟吴霸一商量,就叫他们二人帮着抓贼。您说这事儿巧不?正在这儿埋伏着,遇上英王了。英王富昌跑了一天一夜也没离开剑山。高平眼尖,一看是英王,他心就一动,趴在孔秀耳边放低声音一说经过,孔秀大喜!心想,我们破剑山为什么?就为抓这个英王富昌。要能把他抓住,这是特大首功一件。我们动用了好几万兵马,几百名剑侠,谁都没有达到目的,该着我孔秀走运。但是他又担心英王跑了,因此,他把吴霸、高平、方亮叫到跟前,定了一条计策,这三个人点头同意。高平迈步直奔英王!
“王驾千岁,您别藏着啦!是我。”
英王听着声音耳熟,强打精神揉揉眼睛一看,瞅着挺熟,想不起名儿来了:
“你,你,你……”
“我不是高平吗!我是巡山的小寨主,是您的臣哪!”高平说着话一点手,把方亮、孔秀、吴霸叫过来了:“王爷,这不都是您的臣子吗!他是方亮,这个姓孔叫孔二,这个姓吴叫吴三,我们都是巡堡寨的。”
这真把英王给骗住了。你想,那么大的剑山,好几万人,英王能挨个儿都认识吗?但是对高平、方亮他印象比较深,这两个人一报名,英王点了点头:
“卿家,快来救我。”
“是。王爷,我们正到处找您哪!都把我们急死啦。老天爷睁眼,在这儿遇上您了。王爷您放心,有为臣在此,保您平安无事。”
英王这才放下心来,仰天长叹:“天哪!谢天谢地。没想到我富昌转危为安。”
高平和方亮架着英王出了树林,找了块僻静之处,地上铺了块毯子,让英王坐下:
“王爷您饿了没饿?”
这一提醒,英王就觉着肚子里把抓柔肠,一天一夜水米没沾唇了:“噢:倒是饿啦。”
“您等着,现在就给您拿吃的去。”
你想在战场上有什么吃的?都是一些炒面糊末,要不就是白薯。把这些东西给英三拿来,高平歉意地一笑:
“王爷,战场之上没有熟食,您先将就着吃一口,等咱们到了平安之处,再想法儿吃好的。”
英王还从来没吃过这个呢!把炒面塞到嘴里,又喝了口水,又吃了几口糊末。怪不怪?真香啊!英王是越吃越爱吃,一边吃一边还叫好:
“好香,好吃,啊呀!我过去怎么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孔秀心中暗笑:过去给你你也不吃!这就叫饿了吃糠甜如蜜,饱了吃蜜也不甜。看来这个人哪,随高就低,此一时彼一时,一点儿不假。一会儿英王吃饱了。
孔秀走上前问:“唔呀,王驾千岁,您认识我吗?吾叫孔二,也是这块儿的巡山小寨主,因此您不太熟悉。王爷,我有个办法。您跟我们往外走,要遇上敌兵,您肯定是害怕,为了叫您不害怕,吾给您吃上点儿药,这种药吃下去能壮胆子。您看怎么样?”
“咦!还有这样的药?”
“有有有,您等一等。”孔秀说着从百宝囊之中拿出个小瓶儿来,把瓶盖掀开倒出三颗红色的丸粒,就像仁丹那么大,往前一递:“唔呀王爷,您把这三粒丸药喝到肚里,一会儿您的胆子就大了。”
英王信以为实,拿过来摁嘴里,咽进肚里去了,等吃到肚里,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躺在地上,人事不省。闹了半天孔秀给他吃的是麻醉丸。孔秀一笑:
“混账乌鳖羔子,我看你还往哪里走?”
说完又跟高平、方亮一商议,找了个大口袋,把英王塞到里头,又把口袋嘴系上。这是为什么?就是为了谨慎。因为剑山的战斗还没结束,到处都在打仗,剑山的人分布得什么地方都有,万一把英王给抢回去,不是白费劲了吗!所以孔秀才出了这个主意。他们轮流扛着这个口袋,离开剑山,不敢走大道,绕山路赶奔剑州,费了九牛二虎的劲儿才过了岷江,再往前走是一带山岗,回头一看,剑山的火还着着,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喊杀声跟连珠炮声。他们走完山路,又走出去二十多里路实在走不动了,眼前出现个小村庄,高平跟孔秀商议是不是歇一歇儿,吃点儿东西再赶路。孔秀本不愿意,但是一算计这个路程,还有一百多里,也实在困乏,打打尖也未尝不可,便点头同意,他们奔小山村就来了。一看这山村,哩哩啦啦,有几十户人家,都紧靠山坡,村口还真有一座店房,挺大的院套,店门关着,幌还没搞。高平迈步前来叫门,手拍门板连问几声,叫了好半天,有个伙计把门开开,看看高平他们,又瞅瞅那口袋:
“四位,有事儿吗?”
“我们四个要住店,来这讨口水喝,吃点儿东西。”
“哎!四位,实在对不起,小号已经荒了,我们的店不开啦!”
“什么?不开怎么那幌子还没摘呢?伙计,这么办吧!我们加倍给钱,就讨口水喝吃点儿东西,你看怎么样?”
“这不行啊!我家掌柜的不乐意!”
正说着话,里头响起脚步声,走出一个黑大个儿来。黑大个儿出来看看:“怎么回事儿?”
“掌柜的,这四位要住店,我说咱们这店荒了,人家说加倍给钱,就讨口水喝,吃点儿东西。”
“噢!好吧!谁让咱们忘了摘幌子哩!那么,四位,请进吧!”
高平千恩万谢,让吴霸扛起口袋,四个人进了店房。黑大个儿用手一指跨院儿:
“伙计,把这四位让进跨院儿,好生招待。”
伙计把孔秀他们四个人让进跨院儿,把灯点上,让他们坐下,拎了两只木桶,让四个人净了面,烫了脚,然后退出去,又呆了一会儿给沏了一壶热茶。这四个人喝完心里这个痛快,孔秀就问这伙计:
“唔呀!伙计贵姓?”
“免贵,姓蓝。”
“噢,蓝伙计,我们肚子饿啦,你给我们想法儿弄点儿吃的。”
“好好!方才我们掌柜的就发话啦。不过新鲜的菜都没了,就得赶上什么给你们做点儿什么。”
“可以,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一定加倍给钱。”
“哎哎!”伙计退出去。时间不大,拿着大托盘给托进了五香干豆腐、五香豆腐丝、一碗辣椒、白面馒头,还有四碗面汤。这四个人儿一看,有稀的有干的还真不错。把伙计打发走了,他们把门关上,四个人在这儿吃,孔秀突然灵机一动:
“唔呀,咱们不能光吃,还得给英王吃点儿,这要把他饿死,回去没法交待。”
孔秀放下筷子,把口袋打开,把英王弄出来。一看英王沉睡不醒,又取出解药,塞到他嘴里头,时间不长,英王才明白过来。英王睁开眼睛一看,一盏孤灯,昏昏暗暗,瞅着面前这几个人,回忆回忆方才的事情,英王就知道坏了,因此他低头不语。高平过来:
“王爷,实在对不起您哪!咱得把话说清楚。不错,当初我们是保过您,可是那为的是混饭吃,而今剑山已破,我们都拉家带口的,能陪着您一块儿掉脑袋吗?不能啊!这就得各投生路。因此,我们已经投靠了朝廷。不过王爷您放心,这一路之上我们决不叫您为难,我们现在仍然是您的巨子,这不,我们吃饭也没忘了您,管好坏的,您先将就着吃一口,明儿到了剑州,一切都会好的。来来,您先吃点儿面汤吧!”
英王一听,到了剑州,落到官府手里,那还有好吗?这要到了北京,就得把我凌迟处死。想了想,老婆生死不知,女儿下落不明,剑山的人马也不知道都到哪里去了,英王这心就像油烹着似的,什么也吃不进去。他摇摇头,一句话也没说。孔秀把面汤端过来,在旁边苦劝。那意思就是你要是不吃,我们就给你灌。哪怕吃一口呢!不至于把你饿死。正在这时候,店房那伙计送汤来了。听见伙计敲门,孔秀他们忙三选四拿了床被子把英王给蒙起来,然后把门给开开。就见这伙计托着方盘,里边有热气腾腾的四碗鸡蛋汤,往桌上一放:
“四位久等啦!方才我们掌柜的说了,还剩了点儿鸡蛋,就这么着给你们四位做了碗汤,没别的说,几位包涵吧!”
伙计说完退出去了。孔秀一看,这店房掌柜的还真通人情。四个人端起汤就吃,另外给英王也吃了点儿。不吃便罢,等这四碗汤喝下去,孔秀就感觉到不妙,肚子里发热,嗓子眼发成,脑袋瓜儿嗡嗡直响。唔呀,不好!孔秀一想,我们上当了,莫非说这汤里有蒙汗药不成?想快点儿找凉水解。他心里明白腿打栗,刚一站起来,觉得头重脚轻,咕咚一声摔倒在地。其他人也接着全躺下了。这时候那伙计推门进来,往屋里看了一眼,一阵冷笑:
“掌柜的,他们全都人事不省啦!”
伙计喊完,就听外边一阵脚步声,闯进一伙人来,为首的是四个大个儿,岁数都不大。走在头前这个,就是那黑脸掌柜的,身后跟着十来个人。他来到屋里,看了看孔秀等四个人,二话没说,狠狠地踢了他们几脚,然后赶奔英王,把英王抱起来回转大厅,命人赶紧取解药,时间不长,英王明白过来了。睁开眼睛一看,屋里的人换了。开始他眼花没看清,后来这才看清楚,在人丛之中有他的宠臣叫朴八海。就见朴八海跪倒在地,放声恸哭:
“王爷,臣救驾来迟,让你受苦啦,臣罪该万死!”
书中代言,这个朴八海,在前文书说过,他背叛朝廷,投靠英王,英王对他非常喜爱,亲口封他为第二十三名站殿将军。只因剑山吃紧,缺兵少将,英王降下一道圣旨,让朴八海到剑山周围联系英雄好汉,招兵买马。前两天,朴八海来到蓝家店,来找蓝氏四猛。这老蓝家哥四个是亲弟兄,蓝勇、蓝猛、蓝刚、蓝强,江湖送绰号叫蓝家四猛,独霸蓝家店,手下有一百来人。朴八海过去跟他们处得不错,这次来,顺便劝说这哥儿四个保英王富昌。好不容易把这四个人说得心活,准备把店房关了张,收拾收拾东西,跟朴八海进剑山,偏赶在这时候,差官队三打剑山,把剑山给破了。朴八海弄了个无家可归,他正准备带领蓝家兄弟赶奔剑山去救英王,偏巧高平、孔秀他们来了。一开始朴八海没注意,后来那伙计发现了,说那口袋里头装着个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朴八海和蓝勇让那伙计暗中看看,伙计看明白是英王,这才回来送信儿。不然的话怎么送去四碗汤呢!原来那汤里给下了迷糊药了。
他们把英王给救过来,当场说明实情,英王放声恸哭,搂着朴八海眼泪滴滴嗒嗒,湿透前胸:
“爱卿,咱们剑山完啦!”
朴八海也哭,蓝氏四猛也难过。朴八海擦擦眼泪:
“王爷,您老人家不必难过,留得三寸气在,何愁大仇不报!就凭王爷您这个身份,有福有德,迟早您还有成功的一天。您别说剑山完啦,我们再换个地方不是一样吗!还可以东山再起。”
蓝氏四猛也苦劝,英王的心情这才好转。朴八海吩咐摆宴,杀鸡、杀鹅、杀猪,厨房里马上升起了火,不多时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给英王压惊。朴八海突然想起孔秀他们几个来,回头问伙计:
“那几个小子干什么哪?”
“都给捆起来了。正等着您的示下。”
“带上来!拿凉水先把他们解过来。”
凉水喷到四个人的头上,一会儿全明白过来了。但是双臂倒剪,已经成了人家的俘虏。店房的伙计把他们四个推进大厅,借着灯光孔秀一看,英王居中上坐,到底还是叫他跑了!孔秀这个懊丧劲儿就别提了。朴八海把桌子一拍:
“呔,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是不是童林的徒弟,叫坏事包孔秀?”
孔秀冷笑一声:“唔呀!正是我老人家。兔崽子!今天我一时不慎,中了你的烟泡鬼吹灯。而今落到你手,是杀是剐任凭你便!皱皱眉头就不是童侠客的门徒!”
“好!那我就成全了你。今天要给我们王爷消消气儿。来人!”
“有!”
“把他们四个绑在明柱之上开膛掏心!”
把孔秀、吴霸、高平、方亮绑在明柱上,剥光了衣裳,就要动手。英王恨得牙根儿都痒痒,告诉朴八海:
“先把高平的心给我掏出来!这个小子,素日我待他不薄,剑山刚破,他就把我出卖了。要不是他把我给骗了,我也不能落到他们手里头。”
朴八海点头,拎着尖刀来到高平近前,先给高平来了俩嘴巴子。高平在一愣的功夫,就觉得肚子火燎燎的,噗!被扑八海一刀扎进肚里,把刀尖儿往上一挑,高平这条命就交待了,硬叫人家把心给摘了出来。朴八海杀气腾腾又赶奔方亮,一刀把方亮的肚子刺破,开膛摘心。然后手提尖刀又扑向孔秀和吴霸!
要知二少侠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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