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童海川拒绝了诸葛建的要求,把长大的衣服收拾好了,叭,叭!亮出了门户,就见诸葛建把身子一晃,也亮开了门户。二人互相道了个“请”字。童林比武,向来不先伸手。容让再三,诸葛建一笑,道:“童侠客,那我可就撒野了,看招!”就见他“嗖!”往前一纵,快似猿猴,急似闪电,一掌奔童林面门打来。童林闪身让步一接对方的腕子,对方右手撤回,献出左掌,使了个拨云献日,奔童林的耳根子就打来了。海川使了个缩颈藏头,把诸葛建这掌躲过去,双手一并,奔诸葛建的前心,这一招叫双撞掌。诸葛建急忙吐气吸胸,身子往旁边一躲,躲过童林的双掌。两个人插招换式就战在一处。这一伸手,童林一过招,大吃了一惊,啊!就见诸葛建身形转动,掌似急风一般,可比那野飞龙燕雷强得不是一星儿半点儿。童林心中暗想:看着没看着!今儿个我要吃亏。能人背后有能人,好汉背后有好汉,想不到剑山的人一个赛过一个,我可要多加谨慎。童林仍然是出柳叶绵丝掌、转大树的功夫。诸葛建呢,一边打着,一边偷眼观瞧,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呀!喝!难怪燕雷挨打,这童林果然名不虚传哪!他这是什么掌法呢?真是别开天地,另行一家,从前没见过,我可得多加谨慎。我已经在我师弟和师兄的面前说了大话,今日不胜,我有什么脸面回去见他们呢?想到这儿,诸葛建双掌加紧,频频发动进攻。两个人打得这个好看就甭提啦。借大的公主坟,杳无人迹,就是他们两个人打,显得格外地安静,功夫也得施展。转眼之间打了五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上下。这阵儿诸葛建就有点儿沉不住气儿了,因为他发现童林虽然打了这么长的时间了,气不长出,面不更色,稳如泰山,一招挨着一招,有后劲。而自己呢,显得力量有点儿顶不住了。诸葛建一想:“再这么下去几十个回合,恐怕我非输不可呀!我怎么能赢了童林呢?哎!有招了,我何不用败中取胜的招数赢童林?”诸葛建想到这里,刷啦!虚晃一招,抽身就走,那意思是我顶不住了。童林看在眼里,心里明白,他想,你招数没乱,你败什么?明明的是骗我上当,我倒要追一追,看你用什么招数赢我。海川想到这儿在后头就追来:“老英雄,慢走!”说话间童林到了诸葛建背后,探单掌打他的肩头。诸葛建心中暗喜,童林体L当了,今天我要用绝艺赢你。
书中代言,他使什么绝艺呀?他这招可太厉害啦,叫“反背鸳鸯脚”。他一看童林这掌到了,冷不丁往下一缩身,再一转身,跟童林来了个面对面,抬起左脚来奔童海川小肚子便踢。童林一掌走空,一看:“哟!腿来了!”往左一上步,把这一腿才给躲空,哪知道这一腿是假的,这叫问腿,怎么叫“问腿”呢?就是问问你呀往哪边躲。要往左躲,我左打,要往右躲,我右打。他一看童林往左边一闪,抽回左腿冷不丁把右腿放出来,这才是真招呢。那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奔童海川小肚子就蹬来。要换个旁人,这一腿非蹬上不可,无奈童林早有准备。童林就知道他有招,往旁边一躲,一看这条腿来了,海川一闪身,“啪!”一伸手,就把诸葛建的脚脖子给抓住了。如果童林往上一抖,诸葛建非得摔个仰面朝天。但是海川抓住他的脚脖子没那样做,又轻轻把他放下了,然后往旁边一退,冲着诸葛建一抱拳,道:“老英雄果然名不虚传,小可我算开了眼了!”
诸葛建是武林高手啊,明白自己栽了这“反背鸳鸯脚”,没使好,相反叫人家把脚脖子给抓住了。如果童林往上一抖手,今儿这脸面就丢大了。童林没那么做,可见给自己留了情了。嗳哟!不愧是侠客的身份,真高啊!赛南极诸葛建感觉到惭愧,脸也红了,脖子也粗了,赶紧冲着童林一抱拳:“侠客爷,多谢你手下留情,老朽感恩匪浅。今儿个我算开了眼了。从我诸葛建来说,我承认您是名副其实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往后咱可有见面的机会。再会!”诸葛建说完了转身就走。其实他这么一走呢,这个事儿就算完了。哪知道他走了没有十步,突然在一棵树上有人喊了一声:“哥哥你慢走,小弟在此!”嗖!奔下一个人来,童林也一愣,定睛一看:野飞龙燕雷!诸葛建回身一看是燕雷也在这儿,吃了一惊:“三弟!你怎么来了?”“我跟童林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我跟他完不了!”燕雷说着扑奔童林抡拳就打。童海川心说:“噢!我上了当了。表面上就一个人,暗地之中还藏着个野飞龙。”只好拉出架势在这儿应战。
这燕雷刚下来,在另一棵树上,哗拉!枝叶一分,嗖!又蹦下个人来,口诵佛号:“无量天尊,童林!休要猖狂,贫道在此!”童林闪目一瞅,不认识。就见这老道身高八尺挂零,细条条的身材,挺宽的肩膀,骨瘦如柴,皮包着骨,挺长的一张大驴脸,面色瓦灰,两道斗鸡眉,一部大黄胡子,高颧骨,缩腮帮,一对小眼睛闪着鬼火,头上戴着薄绫道冠,身穿白绫道袍,腰系蓝色的丝绦,背背宝剑,看年纪可能有六十多岁不到七十,说话声似巨钟。
童林不认识他是谁,诸葛建可认识。来的正是英王富昌手下十二名站殿将军的头一位,羽士清风侠——杜清风。三个人把童林围在公主坟。
前面已经说了,他们三个人奉英王富昌所差,到北京来看看形势,顺便呢,参加三月三的亮镖会。如果发现有人才,最好拉他们到剑山入伙。他们仨是负有这个使命来的。到北京投奔哪儿呢?他们就住在西直门外永发镖局。这个镖局的镖主,人送外号叫穿山甲,名字叫吴永发。表面上吴永发是保镖的,实则不然。他是英王富昌派在北京的一个暗探,以镖局子为掩护,刺探北京军事、经济各方面的情报,然后派人送往剑山。这就是英王富昌设在北京的一个点儿。凡是剑山来的人,都住到永发镖局。当然啦,这三人来也不例外。穿山甲吴永发一看这三位来了,那就好像迎接天使官似地,把他们安置到后院儿,派专人服侍。这三位也俨然像钦差大臣一样,往这儿一坐,指手画脚,那威风的了不得。燕雷找童林去比武,让童林给揍了,大口吐血,跑回西直门外永发镖局,进门一头就栽到床上了。杜清风和诸葛建都吓了一跳,把他给唤醒过来,一瞅嘴角还冒着血呢。又拿出最好的上血药给他吃了,问他怎么回事儿。燕雷也没隐瞒,把找童林比武,打伤童林的师弟,童林怎么来的,怎么打的,讲说一遍。杜清风和诸葛建把他的衣服扒掉一检查这伤,吓一跳。一看一个巴掌印印到后背上。往里一挪,要打到穴道上头,野飞龙就回不来了,可见童林掌下是给留了情了。但是怎么打得这么重啊?等两个人听完了,杜清风就要找童林去玩命去。这杜清风啊,你别看是老大,七十来岁了,这人生性好斗,另外手也很,心也黑。要讲究能办事儿,还得说赛南极诸葛建。就这样他把杜清风给劝住了,说:“别这样,咱来的目的不光是斗一个童林。英王有话,我们哪,是来选拔人才来的,不能因小失大。”杜清风一瞪眼:“老二,要照你这么一说,老三挨打就算白挨了!”诸葛建说:“当然不能。但是呢,咱也不能因为这个事儿,把别的事儿耽误了。这么办吧!您跟老三在镖局待着,我去会会怎么样个童林,究竟他有什么本领。最好我能把童林劝得心活了,到剑山入伙儿,这是上策。如果童林不答应,我再跟他比武较量,咱们也得给咱们老三出这口气。”就这样,他们两个在永发镖局等着,诸葛建去找童林,给童林塞个纸条儿,约会在公主坟相见。回来他把这事告诉杜清风和野飞龙,原计划不让他俩参加,由诸葛建一个人来对付童林。但是他走了以后,这俩人在家里一琢磨,不保险,如果诸葛建不是童林的对手怎么办呢?再者一说,童林要有埋伏怎么办呢?他俩是出于关心,就偷偷地来到公主坟,乘着别人不注意,躲到树上。如果诸葛建今儿个比武赢了,把童林打了,他俩就不露面儿了。结果暗中一看哪,诸葛健不是童林的对手,弄了个烧鸡大窝脖,栽到这儿。所以诸葛建刚要走的时候,他们俩才下来。
这回下来他们可没安好心哪,决定把童林给废到这儿。杜清风这一露面儿,就用手指着童林道:“姓童的!阎王叫你三更死,哪个敢留到五更!今天你算活到日子了。来来来!贫道我就结果你得了!”说话之间他往背后一伸手,拽出七星丧门剑,照童林就是一剑。童海川赶紧把双钺拽出来,用单钺往外一架:“呔!请吧!仙长何人?”“杜清风啊,剑山蓬莱岛的。”他这一亮剑,野飞龙燕雷往背后一伸手,把链子索拽出来了。这链子索是一根铁链儿,一边一个铁锤,那锤脑袋就像香瓜差不多少。这玩儿携带方便,但是最不好练哪。他把链子索抡起来了,奔童林下了绝情。诸葛建一看大哥三弟伸了手了,我要不伸手,显得有点儿吃里扒外了。这诸葛建赶紧把长条包裹打开,从里边取出一对子母双绝,左右手一分,也加入战群,三个人把童林就围在正中。
童海川对着的这仨人可都是硬手啊,相比之下,就是野飞龙的功夫次着那么一点儿,再加上他受了那么一掌的伤,因此胳膊腿儿显得有点儿迟钝。可是这杜清风可不好惹呀!这把大宝剑,上下翻飞,光华缭绕,童林跟人家一伸手,就感觉出来,杜清风的能耐在自己之上。本来这双钺就勉强应战,再加赛南极诸葛建这对双绝神出鬼没,直点童林的穴道,海川就更吃了力了。同时还得注意这野飞龙。一个人对仨,众寡悬殊,真不好对付。童林暗自着急,把自己所有的本领,全都拿出来了。这回童林可玩儿命了。就见一开始还能招架得住,打来打去,后来是头重脚轻,觉着眼前金灯直晃,就感到五脏六腑不得劲,鼻子眼儿冒热气、两肋发胀,心口发热,这五脏六腑像油烹似的。什么原因?用力过猛啊!打童林出世以来,也没吃这个亏呢。心里说,坏了!我要吐血!童林明白,这一口血喷出来我就得躺下,我这条命保不住了,无论如何这口血可别吐出来。海川运用气功往下压,这血往上一撞,嗯!把它压下去,又往上一幢,又压下去,你说这个仗还有个打吗?后来童海川就觉着头前的人都是三头六臂,实在支持不住了,一着急,觉着眼前嗡地一声,什么也看不见了。海川仰面栽倒,双钺也撒了手了。再往后的事儿,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长时间哪,童林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了,觉着有人晃动他的肩头,头旁有人出气,“嘘!怎么回事?”童林慢慢地睁开双眼,一看,当时他愣住了。就见他对面的杜清风举着宝剑,呲着牙,咧着嘴,拉着架一动也不动。再看旁边的野飞龙,手里擎着链子索,骑马蹲裆式站在那儿,跟木雕泥塑的一般。再抬头瞅赛南极诸葛建,手中擎着双绝拉着架势,也是纹丝不动,光是眼珠转游。怎么回事儿?谁用定身法把他们仨给定住了?扭回头往身边观看,有一个出家的道人正扶着他。哎哟!这出家的道人太老了,头发、胡须刷白刷白的,就跟银线似的。头上戴着如意冠,身穿又肥又大鹅黄色的道袍,白护领、白水袖,腰里系着丝带,脚下是胖袜云鞋,背背一口宝剑,单手拿着拂尘,正在这儿一条腿跪着,一条腿支着,搂着童林。就见这个道爷五官慈祥,通红的嘴唇,娃娃脸儿,油光铮亮。童林可不认识这人是谁,回忆回忆方才的事情,明白了。这位一定是最了不起的,可能用点穴法把这仨人给点住了,把我给救了。这可不是梦啊!童林赶紧站起来,叠双膝跪倒在地,给这老道叩头:“仙长在上,被难人童林给仙长叩头了!”老道一看童林明白过来了,脸上露出笑容,连客气都没客气,等童林磕完了头,从地下站起来,老道才说话了:“海川,你这阵儿觉着身体怎么样?”童林扶扶前心,捺捺肚子:“道爷!好多了。”“那就好,足见我刚才给你用的药,发生了效力了。哈哈哈!你的命可真不小,我要不是从此路过遇上这个事儿,焉有你的命在?!”“仙长,是您把我救了。救命之恩,晚生必当相报,请问仙长尊姓大名?”
老道闻听,仰面大笑:“哈哈哈!傻孩子!连我都不知道。我且问你,你师父是谁?”“啊!我先赎个罪。我老师是何道源、尚道明。”“那么他们俩的师父是谁?”“那是我师爷,叫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嗯!那你说我是谁?”
哟!童林明白了,闹了半天眼前这出家的道人就是自己的亲师爷,八卦太极庶士!童林赶紧跪倒,再次施礼。张道爷用手相搀:“起来起来,哈哈哈哈!我有这么一个好孙子,真叫贫道高兴。”您看这事多巧,要不咱们怎么说三月三亮镖会这热闹大了,天下的英雄大聚会。别人不说,连张洪钧这样身份的人都来了。张道爷从江西来,干什么呢?看童林。他早就听说有这么个好徒孙。童林的所作所为一切一切,何道源、尚道明都向老师说了,张道爷乐得不得了啊。心说,我这俩徒弟物色的这个童林算物色对了,让他别开天地另行一家把式,这是完全正确的。可是,张道爷又担心,人有了名了就容易惹来飞灾横祸。尤其像童林另行一家把式,谈何容易呀!法禅,他得罪了;雷春,得罪了;韩宝、吴智广得罪了;清水潭烈焰寨的,太湖的,他全得罪了。树敌太多,时时刻刻都有危险。他一盘算,童林过去所学的武艺是不错,但是基础还不是那么厚。一旦有个三长两短,那该如何是好?为此张道爷决心这次到北京来,一则看望看望多年不见的好朋友,见识见识高人;主要的是来看童林。这是刚到北京。今儿这个事也太巧了,他打公主坟这儿路过打算进城。张道爷这个人喜欢看古迹,听说这公主坟是明朝的遗迹,道爷一琢磨,从这儿路过,顺便到里头转游一圈。你说多巧,正赶上童林力战三寇。张道爷躲到树后看得很清楚,那童林的能耐比不住这仨人,已经使到最大的努力了。张道爷刚到树林,童林摔倒了,因此,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一急之下,用点穴法把那三人点住,把童林给救了,师爷跟徒孙这才见面。童海川一听说是师爷呀,激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公主坟巧遇,心里说不出来的那个高兴。师爷要不来,焉有自己的命在?可一肚子话又不知道怎么说。
张道爷摆摆手,示意童林先甭说别的,他用手点指眼前这仨人道:“孽障!你们那是罪上加罪啊!你们扶保了富昌富保臣,背叛大清,这就犯下不赦之罪。你们三个人合斗童林,恩将仇报,这更是天理人情所不允许呀!贫道本不应该开杀戒,但是你们三个人太可恶了,今天贫道我可要不留情了!”说着话道爷在背后一伸手,把宝剑亮出来了。先指了指社清风:“你也是出家人,本应当清灯古佛,好好地诵经。想不到你贪恋红尘,妄开杀戒,做的坏事儿不是一回了,贫道我得先把你的性命结果,这不叫开杀戒,这叫杀恶人即是善念,要造福于百姓。”啪!张洪钧把宝剑举起来了。杜清风啊干着急,动不了地方,心里说话:“完了,我这条命算交待了,六十八岁算活到头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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