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权冷然看了他一眼,似乎要把周围空气全都冷结成冰!但他最后没选择与月菲白继续僵持,而是低下头,沉沉地对薄相思说道:“相思,你不是一直想让薄家沉冤昭雪么?正好,在你离开的这些日子,大理寺已经查明真相了……”
薄相思听到这话,震惊地抬起头,眼睛雪亮地盯着上官权,激动得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真,真的么?”
“嗯。”上官权淡淡点头,眼神却瞟向了月菲白,带着几分嘲弄。
而月菲白,苍白了脸色,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周身强大的气场也已经消失。那些掩埋在泥土里的事情,终于要被揭出水面了么?
即使,那场屠杀,他一只手都没掺和进。可是,整件事的死因,却是因他而起……
如果不是他重回银月门阀,银月凌就不会妒忌疯长,而对曾对月菲白有恩的薄暮书下狠手……
这所有的所有,都是因他而起……月菲白颤抖着,绝望地闭上了苍白的双眼,等着薄相思憎恶地来到他面前,恶狠狠地说,我恨你的那一刻。
上官权勾起了唇角,一字一顿地说道:“杀害薄家的,就是银月家族!月菲白的家族!”
“你说什么?”薄相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了一遍。
“他说,是我的家族,杀害了你全家……”月菲白沙哑着嗓子,苦笑地说出了答案。接着,他不再看薄相思,摇摇欲坠地往前走了。
他不敢再看薄相思,甚至不敢多留在这里一刻!他怕,怕薄相思说出那种绝情的话。
薄相思仍然沉浸在讶异之中。她真的不敢相信,银月门阀那种显赫的大家族,居然会做出这样无耻的事!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点点失望……如果是银月门阀,那么,就连朝廷,也拿它没办法吧。
“相思,”上官权在这时突然晃了晃怀中的薄相思,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你的朋友月菲白走了,你不去送送他么?”
薄相思眨了眨眼,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没见到月菲白身影:“他呢?”问话的语气竟然如平常一般,丝毫没有怒气或者恨意。
上官权凝了凝眸,最后决定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题:“不知道,我们回客栈吧。”
他还以为,当薄相思知道这个消息后,会立马和月菲白恩断义绝……不过看现在的情况,事情已经完全超出掌控了。
上官权不悦地皱眉,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在上官权和薄相思回客栈的时候,月菲白则独自行走在小道上。他的眼睛似眯未眯,神情似醉非醉,双拳狠狠地砸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上。大树狠狠地摇动了几下,他的拳头则被鲜血溢满。
可是,月菲白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痛,因为,心里的痛,更甚。当真相被揭开时,确实是一个很坏的结果,可是,当这个真相由上官权揭开时,那么这个结果,则更坏!
月菲白知道,这些日子的努力,全白费了……甚至,薄相思可能一辈子,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一想到这里,月菲白就心痛如刀绞。他从来没有去在乎过谁,可是当真正将一个人放在心坎里时,那个人动一下,便会牵动他所有的心神,那个人一旦决心离开,便会拖走他的心。
因为,他的心,早就紧紧缠绕在她的身上。
月菲白脸色苍白,仿佛半只脚已经进入了鬼门关的那种半死不活的人。他突然做功,白色的真气缠绕在双手上,月菲白眼睛迷蒙地看着。
突然,那只手猛地袭向胸口!“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被狠狠吐出,浓烈的血腥味蔓延口腔。
假如他的鲜血可以赎罪,那么他愿意一拼,以求她的原谅……
月菲白踉踉跄跄地转身往回走,希望薄相思仍然在原地。
青黛色的夜空中,因为下方的灯火,而显得并不那么漆黑。那袭白色的身影,更是格外显眼。他走得很慢,也很忧伤。
正在这时,白衣男子的对面,一个身穿火红色衣裳的女子迎面走来,美目流转间,竟有几分勾魂的媚意。
月菲白捂着胸口,看也没看这个绝色的女子一眼,淡淡说道:“让开。”语气虽淡,却有无法抗拒的威严!
红衣女子却并不听话,反而笑看着月菲白,抚摸上了他的胸口,媚眼如丝地道:“招亲会上,妾身相中了公子……”
“我闪了身。”
“可妾身的水袖,却是实实在在地勾住了公子……”
月菲白这时候才将眼神转移到她身上,没有半点感情,半点温度的薄唇吐出冰冷至极的话:“敢勾引我的人,如今都死绝了。”
月菲白冷冷看了她一眼,错开身子,继续往前走。只有清润却冷至零点的声音依然飘荡在夜色中:“你想要做谁的女人,我可以帮你。”只要不再纠缠他。
女子妩媚依然,似乎并不怕月菲白:“我想做你的女人。”
月菲白行走的身影在这一刻突然顿住,他没有回头,身上的杀气却已经弥漫了周围:“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一个平常看起来温润如玉的人,真正动怒,真正变得冰冷,真正动了杀气时,那才是最可怕的!
可月瑶却不怕死地上前,玉手慢慢搭上月菲白的肩膀,红唇凑近他的耳边,若有若无地吹气:“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同一片青黛色的夜空下,同门客栈唯一的一间天字号房内,灯火通明。在装潢精致,宽大整洁的房间中央,摆了一张上好的紫檀木圆桌,上面摆满了一桌的苏州同门客栈的招牌菜。
桌子旁边,坐着两个人。男的一身黑衣凛冽霸气,可他看向女子的眼神,却饱含了温柔。女子靠在男子的肩膀上,惬意地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就在一刻钟以前,上官权真诚地道歉了。
薄相思很清楚,对于一个帝王来说,道歉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可是上官权为她做了。她在原谅他的同时,内心还有深深的感动。
上官权说:“相思,我会等你愿意的时候,再碰你。我们,回家吧。”
薄相思没有回答,表情不置可否。就在上官权几乎要以为她没有听到的时候,薄相思却突然开口了:“我知道,你会有很多个妃子,很多个子嗣……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唯一……可是,上官权,我只希望你能只喜欢我一个人……”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也终于明白了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法则。当初那些自以为很高尚的感情的想法,其实都是幼稚!谁叫她偏偏喜欢上官权?那就得承受相应的代价。
薄相思因为窝在上官权的怀里,所以看不到上官权的表情。当她说最后一句话时,上官权的眼神微微闪烁。他更加抱紧了怀里的人,亲昵地吻着薄相思的头发,转移了话题:“薄家血案的事,你希望我怎么做?”
说到这里,上官权顿了顿,低笑一声,又补充说道:“这可是我们重新开始,我送你你的礼物。你可得,好好想想?”
他不希望薄相思因为银月门阀的势力而畏惧,反而,他希望薄相思能够做出一个狠绝的决定!狭长的眸子微微泛过一丝冷意。一个,对月菲白狠绝的决定!
薄相思皱了皱眉,沉默地想了一会儿,轻声说道:“这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当年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就算没死的,恐怕也老态龙钟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只希望,你能够将薄家无辜的消息扩散出去,就行了。”
上官权闻言,身体微微一震,冷着脸将薄相思的身体转过来,眼神犀利如剑:“你不想报仇?”
“想,”薄相思微微闭着眼,神色略微有些疲乏,“做梦都想。可是,当真相真正被揭开的这一天,我却又有点……茫然。或许,我从来没想过要让那些迫害过薄家的人付出代价,我只是,想要还薄家一个清白而已……当年那宗血案,在人们叹息哀婉的同时,恐怕还有不少人乱加猜测,以为是我们家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呢……我爹一世英名,我不想这些事坏了他的名声,坏了我们薄家的名声。”
上官权定定地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将薄相思抱上了床,细心地掖上被子。
缠绕在心头十年的噩梦终于揭晓,薄相思心头的重担总算放下,很快便入睡。她想,从今往后,她就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而薄相思对月菲白的那点微小的情愫,在这件事的冲击下,很快便被薄相思遗忘。她沉浸在睡梦中,沉浸在上官权的怀抱中,当一梦醒来时,便已经忘记了昨晚的异样感觉,忘记了那个动心的时刻。
上官权看着床榻上那张美丽安静的睡颜,心头不由得生出感慨,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
冷峻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丝毫不放松。一个似魔鬼般可怖的问题缠绕在心头,他在想,薄相思放过银月门阀,到底是真的如她所说那样,还是因为,月菲白……
想到这里的同时,他的眉头便皱得越发紧。连他都不知道,对薄相思那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喜欢的是宿儿,接近薄相思也是有目的的……可是,随着相处的日子增长,有什么东西,似乎已经在心里慢慢滋长。
这一夜悄无声息地过去,第二天时,苏州城便被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震撼了!
天香楼的月瑶失踪,怎么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