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獠这才想到去挣扎,可就在这里,已经被人上前套住了身体,然后五花大绑起来,浑身被扎成一个粽子一样,紧缩成麻秆,被人左推右撞地推出殿门,踉跄跌倒在地上,沿着白石斜坡滚落到中间。
风神獠不想挣扎了,他想逃。他想用通人术先回大夏皇朝,公主或者勤政殿哪里都比这里的形势强。
他想屈起右掌的手指,可是,他很快地发现,那五花大绑的人很会绑,居然连他的手掌了绑贴了大腿,一点屈指的空间也没有留给他。
所幸,他已经懂得,通人术是可以接触到任何身体部位,也一样通运得到。他的右手掌如今紧贴了大腿,也一样可以。
他念了句,“人物气天地”。即时被两侍卫提了起来,屈膝按跪在白石斜坡的中间。享受着午后的阳光照耀。
过了片刻,场景并没有转换,依然是那让人心烦意乱的骄阳。反而,引来了一个高大魁梧的刽子手,从殿后缓缓走出来。
怎么会传送不到的?风神獠不禁一怔,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到底是因为什么?风神獠的脑海在飞快地寻找以前学习的错漏,手指也因为微微的紧张而颤动。
那黑指套上的布料让他双重地隔着肌肤,那种毫不相关的感觉,让他忽然感到,是因为那黑指套的事吗?他还不太肯定,因为,他没有贴着裤把自己传送过。
但是,目前已经有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他已经不可以把自己传送走。
当西宁王望着他,狞笑一声,“很奇怪吧?这一次竟然传送不到?”
风神獠即时明白,这不能传送的原因,果然是因为那个黑指套。这是西宁王刚才特别为他戴上的。
“你怎么会知道风神通术的弱点的?”风神獠沉声问去。这可是连他自己是风神一族的后人也不知道的事。
西宁王也不理睬他,立即宣读他的罪条:“大夏使者,风神獠,竟然想干预我西宁国的国事,被当场擒下,判斩立诀!”
然后,又狞笑一声,说:“这一个你不要知道,你就带着这点遗憾落地狱吧!”
微风吹过,让人有种沁凉舒坦的感觉。风神獠怒视着他,说:“你这样做,只会带给你的子民无穷无尽的祸害,大夏皇朝也一定不会放弃这次的战事,他们其实也一早想找个借口中,对你们西宁国大兴杀戮。”
西宁王听后果然愣住,随即,他笑笑说:“你想用说话拖延我的行刑?我劝你还是死心吧。你大夏国最强的就是‘钢铁神兵’,但都被我国最新发现了‘火钻枪’后,溃不成军了。”
“你是一个理性的君主。但是,把我斩杀,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你既然知道我风神一族的秘密,又怎么会不知道,我风神一族在大夏皇朝的地位呢?”风神獠开始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地拖延着时间,这也是他目前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但是,这笑容与他一样的西宁王,好像也很聪明,一点也不上当。他摇了摇头,嘿嘿一说:“我既然不怕挑起了战事,我还怕斩一个皇朝最重要的人吗?这样不就更好,好过斩杀一个大夏的平民来得更有价值。别废话了,快受死吧!刽子手,给我斩!”
刽子手缓缓举上了手上的鬼头大刀,开始屏气凝神,照准风神獠的颈项。
风神獠也无奈地闭上眼,心中祈祷,难道,他会真的死在这里吗?
不会。他心里忽然有个声音告诉他。他体内那股神秘的力量终于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候,要裂地而出。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轻叱,“不许斩!”
像一支响箭一般透空而出,透心而入。在场的西宁王,风神獠包括刽子手和侍卫们,都不禁地望向西宁王的身后,那一簇新贵的宫女及皇阿娘匆匆赶来。
“皇阿娘?”西宁王不禁一愣,他想不到皇阿娘会在这时候出现。
“都给我退下!”皇阿娘一赶到,没有回答西宁王的说话,就喝退了刽子手和按着风神獠的侍卫,令到风神獠的手臂终于可以松驰下来。
皇阿娘一把托起风神獠的头,对西宁王说:“你看不到这个和你一样的脸庞吗?”
“那又怎么样?难道这就可以说是我的兄弟了?”西宁王当然注意到这一点,但是,若因为人有一点相似,而有所偏执,那根本不是一个决策人所应该有的条件。
皇阿娘恨恨地说:“这世上,能与你模样相似的人会很多吗?我就你和亚天,亚玲三个孩子,会多出第五个吗?”
“第五个?”西宁王只听过第四个,从来没有听过第五个。
皇阿娘点了点头,说:“你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你们是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吗?”
“你不是说他已经在很小的时候就死掉了吗?”西宁王惊愕地问,他有点不相信,接下来,母亲会说这个人就是他已经死去的大哥。
皇阿娘这时忽然对侍卫说:“快点给他松绑!”
侍卫马上刷刷两刀,割断了风神獠身上的绳索,风神獠的手终于可以松开,他首先第一个动作,就马上除去手上的黑指套。这样子,他就可以随时把自己通运走。
但是,皇阿娘的动作比他还要快。她一把扯下他的锦袍,袒露出右胸,转过风神獠,让西宁王看到他的右背。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大哥的右后肩上,有一个风铃胎记的?”皇阿娘指着风神獠右后肩上鲜明的风铃胎记给西宁王看。
风神獠和西宁王都不是傻子,一听这话,都隐约感到了一些什么。西宁王更是怔住在风中,思绪一片凌乱。
风神獠则惊讶地问面前这美妇,“你怎么知道我后面有个风铃胎记的?”
不料,美妇一听,即时涕然泪下,扑到在风神獠的怀里,哽咽地说:“你是我生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呀?”
我生?风神獠一听,几疑自己听错。但是,美妇又说:“我的孩子呀,娘让你这么多年来,受苦了!”
娘?风神獠再听,心中更加疑窦丛生。他把那美妇推开,打量了一番,即时也从她的棱角里、眉梢间、嘴角边,找到了自己的特征。
“他就是我那个大哥?”这时,西宁王终于想通了,他也泪眼涟涟地问皇阿娘。
皇阿娘轻微地点了点头,吓得两人不禁惊奇地对望了一眼,这次,两人更加肯定地从对方的眼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没有死。那是我骗你们的父王的。”皇阿娘想起了往事,眼泪止不住籁籁地从她眼角里的鱼尾纹滑落,“其实,是我把他亲自送回了大夏!”
风神獠看见美妇流下的那滴眼泪,心痛得就好像是自己流下的一样,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即使爱得深如蝶月,他也只是感到一阵难受。
蝶月已经替他看过,他的背后确实有一块风铃胎记。
“你是说,他就是他?”西宁王不太相信地指了指风神獠。
美妇抬眼看了看高大挺拔的风神獠,肯定地说:“风神一族风神丁的唯一嫡子,风神家的唯一传人,就是我的儿子!”
风神獠望着她眼睛里的那点坚信,就像是严刑酷打也无法让她更改得了。像鸡蛋般密不透缝,像精钢一般无法掰倒。这不是一般的自信,这是种血脉相连的坚定,是冥冥中不可分割的命运紧扣。
“娘?”风神獠还是不太相信眼前这美妇就是自己午夜梦回,苦苦寻觅的娘亲?那个被传说骗父亲一半家产的女子?嘴里却不由得把脑里还没有确定的疑问脱口而出。
美妇一听,以为风神獠认出她来,浑身一震,即时轻握着他双手,泪眼婆娑地叫:“獠儿!我苦命的儿啊!”
初次见面,能够一口就叫出他的名字来的,不是他的母亲还会是谁呢?风神獠的理智即时被那亲情的思慕淹没了。
他被美妇凄酸的哭声感染了,内心也立马有了一种心潮澎湃的激动。“娘!”
他艰难而又羞涩地吐出这个他十八年没有说过的字眼,对着面前这个美妇说出来,即时换来了美妇把他拥入怀内,像婴儿一样疼惜,像瓷瓶一般珍爱。
风神獠闭着眼,顿时回到了遥远的儿时,在母亲怀里温馨的婴睡;那美妇也一样,对着阔别多年的婴儿已经长成了双手不能环抱的熊腰虎背汉子,感慨着岁月的流逝,潸下时光的清泪。
母子同在这朗朗酷日下,刑场上,相拥而泣。十八年后,母与婴,母与子极这不容易的时空错位,感动了在场所有有血性的人。这样的场面,也只有在有人性的人才可以看得见。
良久——
微凉的西风送走了他们悲切的哭声,迎来了他们喜极而泣的笑脸。他们情不自禁地互相替对方拭去眼角里的泪痕。同一手法,如出一辙。
旁人也能够感到,这不是母子,是什么?
“娘,我找你找得到好苦啊!”风神獠说。
“我知道!”皇阿娘微微地点点头。
接着他们又是一番相拥,抚慰着彼此在心灵上多年的创伤。十八年来,一个在心坎上无时不刻地思念着儿子;一个就算没有行动,可仍然会在心灵里思遍五湖四海也在寻找母亲。
西宁王这时也眼红红地走过来,对皇阿娘和风神獠说:“这里烈日炎炎的,咱到殿内再叙吧。”
风神獠望着那个与自己相仿的脸庞,此时却是越发的清晰可见。
西宁王却在这里喊了他一声:“大哥,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