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被褥也带着一股发霉的味道,摸上去湿漉漉的,一灯如豆幽暗的光线在地窖中一动不动。
绝望和疼痛令林霸山有想死的感觉,桌案上,冰冷的馒头被老鼠们争食,他冷冷地看着,这就是如今曾经贵为一方大员,边军将领他的日子。没有白昼也没有黑夜。
唯一陪伴他的,是几只胆大包天,到处乱跑,不停在他床榻上蹦跳的老鼠。
三天来,他只喝了一点水,连馒头也不曾吃,那些馒头,都被老鼠们吃掉,他只是冷眼看着老鼠将馒头一点点地分食干净,连一点馒头屑也不曾留下。
他的纵容和不动声色,令老鼠们的胆子更大,甚至跳到他的膝盖上,在他眼前不疾不徐地缓步走过。
琥珀色的眸子,略带鄙夷的目光,对上他的眸子。
林霸山笑了笑,唇角裂开,腮帮上的胡子颤抖着。
身上散发出霉味,那种气息让他想起死人,死了很久被抛尸荒野开始腐烂的尸体,就是这种味道。
他也要死去,要腐烂了吧?
能感觉到,他的身上有了死人的味道,越来越浓,心似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以期待?那位殿下不会给他一丝的机会,即便是水中,也下了药吧?
不下药又能如何?
每天那位殿下,都会亲手送上一碗药,冷眼看着他喝下去,等他将那碗药,彻底咽下去。
今日又是如此,宫锦武甚至没有注意到,林霸山三天来几乎没有吃过一口馒头,喝过几口水。
沉默,二人谁也不说话,宫锦武将馒头和水放在桌案上,药放在林霸山的面前,林霸山端过药碗,一饮而尽,当着宫锦武的面前,将药全部喝了下去,大张着嘴巴,略带挑衅之意地让宫锦武看个清楚。
宫锦武阴沉地一笑,冷戾的眸子盯住林霸山:“如今都不知礼了吗?”
林霸山缓缓地从床榻上爬了起来,翻身单膝跪到,拖着一条伤残的腿,低下头去。不想触怒宫锦武,他明白在这种时候触怒宫锦武,会被狠狠地凌辱折磨。
“跪在床上,这就是臣子叩见皇子的礼节吗?”
“噗通……”
林霸山一个翻身,让自己的身体从床榻上沉重地摔落在地,伤残的腿一阵阵剧痛,冷汗从他额头渗出。低头,用双手支撑着,翻身跪在地上,将头低了下去,盯着宫锦武的脚尖。
宫锦武冷冷俯视跪伏在脚下的林霸山,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阴狠的笑意,此人再嚣张疯狂,如今还不是要服服帖帖跪伏在他的脚下,连一句话也不敢违逆。
转身,走出地窖,将身后的林霸山独自留在阴冷的地窖中。
“哇……”
林霸山捂住唇,低声地呕吐出来,将吐出的秽物,吐在地面上挖出的一个小坑中,那是他刚才喝下去的药液,有一大半都吐了出来。
不停地呕吐,呕吐,手指深深地插入咽喉中,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掏出来,吐一个干干净净。
这三日来,他几乎不去碰宫锦武带来的食物和水,每一次喝下的药,都能
用这种方式,吐了出去。
床后的阴暗处,用木板和手挖出一个坑,表面在木板上盖上浮土,盖在坑上,即便是看到也难以发觉,就如地面一样。
费尽心机,他准备了这个,用来掩埋他呕吐的药液,恢复体力和功力。
内力恢复了几分,但是伤残的腿,让他难以逃走。曾经试过,想离开,手铐和脚镣紧紧地锁定,将他锁定在地窖中一根粗大的木柱上。这不是问题,他可以将木柱弄断,只要内功恢复,那问题不算很大。
但是如今他不敢,唯恐会被宫锦武发现,那位殿下心思缜密,让他每一次想起,就会从心底发寒。
药液全部吐了出去,三日的观察,他发现那些馒头和水中,并无药物在其中。
也是,宫锦武每日逼迫他服药,实在是没有必要,再把药放入馒头和请清水之中,那些老鼠们的吃了馒头,喝了水,毫无异状。
盖上地面的坑,林霸山抬头,脸上眸子中满是阴戾,冷冷地看着在他眼前大摇大摆摇晃的老鼠。
蓦然出手,飞快地抓住两只最肥的老鼠,捏住老鼠的咽喉。
“咔嚓……”
细微的声音,从林霸山的手掌中传了出去,老鼠四只爪子微微蹬了几下,立时断气死去,身体在林霸山的手中不停地抽搐。
林霸山将手中的老鼠扔到桌案上,其他的老鼠早已经吓得四散奔逃,躲避到角落的鼠洞中,贼眉鼠眼地看着那个多日来和它们和平共处,好欺负的那个男人。
血色的眸子抬起,阴冷的笑声如从地狱中发出一般,内功到底恢复了几分,有机会从这个见鬼的地方逃出去了。
他伸手拿过馒头,咬了一口馒头,喝了一口清水,也不去管馒头上,还有老鼠留下的齿痕。两手用力,将老鼠的尸体撕开,鲜血涌出,张嘴将老鼠身上最肥美的部分,放到嘴里,用牙齿撕开,用力咬嚼。
血,顺着林霸山的唇角流下,他的眸子中有异样的血红,诡异阴森如鬼。
“吱、吱、吱……”
老鼠们惊恐地尖声叫了出来,惊恐万状地向鼠洞的深处逃逸,那个男人的疯狂,让它们也不敢直视,唯恐会被那个男人抓住,生吞活剥下去。
一口馒头,一口清水,一口鼠肉,林霸山一直在笑,笑得疯狂肆无忌惮。
味道真不错,他伸出舌尖,将唇边的血添了下去,看着手中被吃光的只剩下骨架的老鼠,将老鼠扔到角落中。
很快几个馒头和两只老鼠,被他都吃了下去,三日不曾用饭,他真的饿了,知道馒头和清水没有问题,他不再顾忌。
“林霸山,老鼠肉的味道如何?爷不知道你对老鼠肉有兴趣,明儿爷给你多抓几只,以后你就吃老鼠肉吧。”
阴冷的身影,俊秀的脸在幽暗的灯光下,如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鬼一般,透出无尽幽寒。一抹邪魅讥诮的笑意,挂在宫锦武的唇边,冷笑盯着林霸山,缓步向林霸山走了过来。
脚步落在地窖阴冷潮湿的土地上,发出的声音,让林霸山陷入绝望之中,他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
着走回来的宫锦武。刚才明明听到地窖被关闭的声音,为何他又回来了?
“忘记告诉你了,爷在那馒头和清水中,今儿给你加了特殊的作料,以免你太无聊。爷对你是很关心的,时时刻刻关注你,唯恐你在这里住的不舒服,担心挨冻受饿,你对爷的一片苦心,就不知道感激吗?”
林霸山喉头不停地滚动,绝望从他心底升起。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发现恢复了几分的内力,正在渐渐消失。
不想这位殿下的心机深沉到如此的地步,竟然能预料发现他这几日的异动,今日在馒头和清水中做了文章。
“为了给馒头和清水中加入特殊的作料,爷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你就不知道该拜谢爷对你的恩典吗?”
“臣,拜谢殿下大恩大德,永不敢忘。”
林霸山直挺挺地跪冰冷的地面上,抬头看着宫锦武:“如此,可能令殿下满意吗?殿下但有所命,臣怎么不惟命是从,殿下,可能开恩,赐臣一死吗?”
宫锦武冷笑,缓缓在地窖中踱步。
“砰砰……”
林霸山重重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才抬起头看着宫锦武:“殿下,一个月来殿下心中的怒意,还不能略略地消除吗?折磨羞辱臣一个月,还不能让殿下开恩,赐臣一死吗?”
“你真的想死吗?”
“请殿下赐臣速死,感激不尽。”
林霸山紧紧握住左手,狠狠地握住锁链,绝望地看着宫锦武。
“若是你想死,为何不自杀?这两日,你有能力自杀一百次,一千次,为何不死?”
阴冷的笑声,在地窖中回荡,让林霸山紧紧咬住牙,死死地盯住宫锦武。不想再一次被算计,图谋了几日的事情,就如此被宫锦武揭破。
他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而已,宫锦武可以打断他的手脚,或者直接废掉他的武功,那样他也就绝望到底,不会再抱有一丝的希望。不想宫锦武偏偏要舍弃那些简单有效的办法,来和他玩这种心机和无聊的游戏,用计谋来算计他。
“殿下要如何处置臣,动手就好,即便是殿下命臣自裁谢罪,臣怎么敢不从,何必为了臣一介废人,如此耗费心力?”
林霸山不明白,这位殿下是太安闲了吗?
要如此费尽心机和他周旋,直接废掉他的武功,多省事的办法。
宫锦武缓步走到林霸山的面前,一脚将林霸山踢翻在地,一只脚踏上林霸山的脸,微微用力将林霸山的脸,在地面上摩擦踩着。
“爷就是太无聊了,拿你来消遣,不服吗?”
“臣,不敢!”
林霸山咬牙回了一句,低沉嘶哑声音,在地窖中回荡,如呜咽的鬼魂一般。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呢?若是爷落在你的手中,你该有更多的办法来羞辱爷,不会对爷客气。”
“殿下言重,臣万死也不敢对殿下不敬。”
林霸山冷声回了一句,脸重重地和地面摩擦,被宫锦武用鞋底来回踩着,却没有表示出一丝的愤怒和不甘,垂着眼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