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觅被他突如其来的剖白一怔,他要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就好了,还能翻脸说重话让他离开。
偏偏他是如玉的君子,让苏见觅怎么开口?
王隽看着苏见觅表情的微妙变化,联系起苏见觅说的前后文,问:“表妹,是不是我在京城让你不自在了?”
苏见觅摇手正准备说不是,又对上萧检充满侵略性的目光,说:“有点。”
动作和语言不太一致啊。
王隽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她真实想法,但人家表明了自己的存在让她感受到不自在,作为一个君子,王隽不会让苏见觅为难。
他起身道:“看来是我唐突了表妹,表妹不用担心,我明日便离开。”
苏见觅动了动嘴唇,心想自己总归是有种逼迫人家的意思,心里总有些愧疚,可又转念一想,王隽此行的目的不就是来和她联络感情的吗?
既然自己已经表明了对他没有别的意思,再留下也只会让双方尴尬,更何况,苏见觅发现王隽的母亲对她总是冷冰冰的,不怎么待见的样子。
苏见觅手指紧紧揉着裙角,抿唇不语。
在场的三人只有萧检畅快了!
他随意的把棋子往棋盘上一扔,吧嗒的清脆声响在棋盘上敲了两下,最终尘埃落地。
王隽神伤的往棋盘上看去,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萧检执的黑子,大获全胜!
自己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萧检整理衣袍起身,夕阳下他身长玉立,满面春风,与神色落寞的王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检道:“本王并非有意听见阿觅的私事,请见谅。”
嘴上说着见谅,身体神态一点也没有请见谅的意思,唇角上扬,春风得意,眼神不经意在苏见觅身上停留一瞬,最后落到王隽身上。
“王公子后生可畏,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若是喜欢阿觅这样的,本王不介意帮你找找。”他说话神态,都是胜利者的模样。
若是有一条尾巴,肯定是翘到天上去的。
苏见觅不着痕迹的瞪他一眼,萧检看见了,轻佻的挑眉回击。
两人的“剑拔弩张”在王隽这里便有种“眉来眼去”的意味。
回想起初见萧检时萧检对自己不算好且有些倨傲的态度,王隽心头明白了几分,同时心底熊熊燃烧起了无名的怒火!
若是在以前苏家权倾大启的时候,他琅琊王氏的长子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平康侯的嫡女。
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王隽又为苏家的处境担忧,又隐隐生出一丝微妙的喜悦。
以前那可望不可即的月亮,自己终于有机会去拥有守护。
从琅琊到京城的路上,他踏过山水,见过人海,因为心头升腾的雀跃,即使是一棵草木,在眼里也成了喜悦。
而如今这份喜悦终究是不可能转化为现实了。
萧检察觉到王隽逐渐冷硬的目光,轻佻地微笑,道:“王公子还是好好回家读书,京城才子众多,阿觅已经见怪不怪了。”
王隽咬了咬牙,道:“多谢王爷关心,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所以不会强迫表妹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情,这是我对她的尊重。”
明嘲暗讽。
萧检笑容逐渐变冷,摇了摇手中折扇,道:“是吗?小姑娘还小,是是非非分不清楚,需要长辈来引导,以后她长大了,知道什么是对错,本王自然会尊重。”
二人虽未挑明,但已然知晓了对方的心意。
论排行,王隽在萧检面前是后辈,终究是矮了一头,但他脊梁挺直,没有认输,脸上写满了神情与坚毅。
“不管表妹如何对我,我都会谨遵伦理道德,一个人若是连伦理纲常都丢了,那这个人不配称之为长辈。”
萧检面色完全没有笑意,只有冷意。
好一个伦理纲常!
他是不想活了是吗?
萧检唇角下压,目光森寒,看得苏见觅心头一抖。
她上前一步,横亘在二人之中,道:“你们说的都对,皇叔,你不是说你忙里偷闲吗?皇上姑父吩咐的事情有没有完成啊?”
萧检轻哼一声,道:“你放心,本王答应自会完成。”
那就好……
虽然今天她做的事情有些缺德,但只要三哥没有问题,比什么都好。两相权衡之下,只能两害相并取其轻了。
第二日,王隽果然收拾好东西准备离京。
走之前他私下见过苏见觅一面。
杏花疏影里,王隽温朗如玉,解下腰间的玉佩,说:“这是我琅琊王氏的信物,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拿着玉佩随便找一家王氏开头的商铺即可。”
琅琊王氏是当地有名的书香世家,祖上曾连着三代出过状元,后来的子孙对朝堂没有什么兴趣,干脆连科举都不参加了。
即使不参加科举,但琅琊王氏大兴学堂,在琅琊一带的名声一直很好,朝中出身琅琊的官员,近九成是琅琊王氏的学生。
只不过苏见觅怎么也不会想到,名满大启的王氏商铺竟然是琅琊王氏的。
玉佩太贵重,她不能收,只有推脱。
王隽不由分说的把玉佩塞到她手里,说:“这也是父亲的一片心意,你若是不收,我回去不好交代。”
“表妹,还有一件事。”王隽的神色凝重起来。“我知道苏家如今处境比较艰难,但你也不要顾忌萧氏的身份委屈求全,特别是……特别是瑜王,他若是委屈了你,你告诉表哥,表哥会竭尽所能的帮你。”
苏见觅摇头解释道:“皇叔没有委屈我。”
委屈算不上,他还帮了很多忙。
苏见觅越想心里越乱,人情是最难还的东西,她欠了萧检不少,萧检却让她用情来还。
王隽凝视苏见觅略显无奈的神情,说:“表妹,你……你讨厌我吗?”
他鼓足了勇气问。
苏见觅摇头说:“表哥,我不讨厌你,我——”
“那就好。”王隽略显慌乱的截断她的话,长舒一口气,说:“只要不讨厌我就行。”
送别他的时候,平康侯也在场,那老丈人看女婿的表情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