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走在所有人的后边的徐素,眸子里的眼神,却微微地变了一变,不得不说,在方才的一瞬间,在掀开落照的后背的衣服时,徐素忽然发现了一样东西。可是,出于谨慎,他却没有说破,而且,下意识地将他挡在了身后——可是,也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些东西,从此之后,这个叫落照的,弱不禁风的少年男子,在他的心里,就更加的神秘起来……
可是,他想保护他,也是从这一刻起。
落照依然是一声不出的,走在所有人的后面,他望着手中的大红,眸子里的温柔的光彩,几乎令所有的人都有一种错觉,仿佛那眸光,那神情,不是在望向一条蛇,而活生生地望向自己的情人……
于是,大家的心里,在开始佩服这个少年开始,又隐然地开始叹息起来——这一个少年啊……
当日西山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出了雾瘴森林。仿佛穿出了重重迷雾一般,眼前的一片光明和片刻之前的雾瘴叠影比起来,就仿佛是两重天地,两个世界。
耳边传来飞鸟的叫声,清脆悦耳,蝴蝶在山间飞舞,风儿在身边轻唱,几乎每一个人来到这里,都开始感慨和方才就好象是地狱天堂。
已经是下午的时间。
山边夕阳西下,万千金光一泄而出,照在他们的身上,眼前,绿肥红瘦,青竹丛丛,置身于其间,很快就将迷瘴森林的一切,遗忘殆尽了。
转过一个山角,眼前的视线蓦地开阔起来,不多时,他们一行,已经出现在那一处斜斜的山坡之上。
山坡之上,是一片大大的开阔地,那里,有几间竹屋,点缀在这群山绿水之中,仿佛是仙境之中,出现的仙人屋居一般,令人感觉到干净出尘。
袁烈的身子顿住了。
无数次想像过陶心然居住的地方,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竟然住在这里。而且一住就是一年……
落照一直的跟在袁烈的身后,一直的垂着眸子,仿佛在思忖着什么。在袁烈准备令人扑上去的时候,他忽然轻淡地说了句:“他们,已经离开了。”
“离开?”袁烈的眸子里的喜悦和凝重,同时潮水般地退去了,他望着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他们不在这里?”
“是的,大红没有发现人。”落照的语气,非常的肯定,而且简洁。随着他的话,一直缠在他的手臂上的大红突然昂起了头,冲袁烈“嘶嘶”两声,那表情,分明是在告诉袁烈,那两个人,早已不在了。
“可是,他们又能去哪里呢?”袁烈环顾四周,溪水依旧潺潺流过,清澈见底。屋子里的东西,依旧井井有条,并没有一丝打斗过的,又或者说是动过手的痕迹。
可是,远远近近的,并没有他们的丝毫的足迹,袁烈甚至感觉到,那两个人,真的是走了。
心里的感觉,说不出的难受,袁烈的心里,蓦地感觉到一种怅然若失扯痛。他不远千里路来,可是,这三千里路的尽头,却没有找到那个女子的踪影。
可是,他们两人,究竟去了哪里呢?
“他们是被人带走的。”说话的,是徐素,他指着屋子近处的几行足迹,对着袁烈说道:“有人曾经潜入这里,然后,将他们带走了……”
“是谁?”一听到陶心然被人带走了,袁烈的眸光蓦地凝了起来。是谁,是谁赶在了他们的前头?然后,带走了这个女子呢?
“看不出来,可是,来人应该是人多势重,然后,将两人带走了。”徐素一边仔细地勘测着,一边回答着袁烈的话。
说实话,年轻的帝王兴师动众而来,徐素的心里,也是早有警惕,想必这二人都是个中高手,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手段,所以,才令到年轻的帝王如此的慎而重之。
可是,他们远路而来,那两个居住在这里的人,却早已没有了一丝踪迹。
是他们终是迟了一步?还是?
徐素手下不停地在屋子的四周游走,然后在拣起一支竹管的时候,蓦地明白过来。然后,他拿着竹管,来到了袁烈的身边,然后,小心翼翼地递了上去。
那支竹管,因为涂了罕见的毒药,所以,只要一吹进来,所有的人,都会陷入短暂的昏迷之中。
难道他们就是靠这一个,带走了他们?
袁烈微微地摇了摇头。要知道,在他们曾经相处过的日子里,袁烈知道,小唐是一个十分细心的人。他的细心,就在于对危险的预知,又或者是应变的能力。所以,袁烈并不相信,若有人如此的接近,能将两人如此轻易地带走。
除非,小唐失去了武功,失去了最起码的判断能力。那么,就有这个可能……
可是,陶心然呢?那个女子,又岂是如此容易屈服的人?那么,那些人,究竟从何而来,又将两人带往了何处呢?
难道说,是端木阳?是端木阳来到了这里,然后,将两个人带走了?
事情,毫无头绪,袁烈的心里,有希望到失落,由失落,到再唤起希望。他望着格局简洁的竹屋,望着握紧了手中的管子,冷冷地说道:“周围去看看……”
是啊,既然他来了,就没有准备放弃,那么,无论是山高水长,无论是天遥地远,他们都一定要找到那个女子……
这一行人,都是行动非常的迅捷之人,此时,一听到袁烈的话,立时就朝着竹屋之外走去。跟着,开始四散开来,搜寻所有的,有关于他们要寻找的那个人的痕迹。可是,云山渺茫,这个山间小径,哪里还有那个女子的丝毫的痕迹?
屋外,太阳的光线已经逐渐地暗淡下去,天地间,都是一片灰蒙蒙的暮色。那样的近乎无色的苍白,使人的眼前,出现短暂的盲区。缓缓地抬起头来,山间的风,轻俏地吹过,宛若那个女子在山高水长,云天雾水之间,轻轻地呢喃着什么。
袁烈就站在这山巅之间,青草碧绿之上,忽然之间,感觉到痴了一般。
月照如水,月至中天。如水的月华,将这一片天地照耀得朦朦胧胧,如梦似幻。月影下的草长莺飞,都是些灰蒙蒙的惨淡色调,仿佛天地万物,都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了阴影一下。
三更的更鼓,点点地响了起来,仿佛在提醒着人们那些早已遗忘的,又或者是即将遗忘的东西,那样的响彻心扉的沉,怎么听,都令人感觉一种惊心动魄的压抑。
远处的远处,有一盏孤灯,仍然亮着,透过窗口的晕黄的光,将这一片天地照亮,倒映在窗纸上的,是一个窈窕的女子的影子。
透过半开的窗子,可以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的身影,正安静地坐在灯下,她正用手捧着头,静静地思忖着什么。一向清冷的宇眉之间,都是说不出的苦恼,还有迷惘。
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眼前的这个人又是谁?为什么,他给她的感觉,是那么的陌生而又熟悉。可是,却在她即将将那个名字叫出声时,却叫不出来了?
有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屋外,有年轻的侍女的声音,正从屋外传来,隐隐约约地带着说不出的青脆悦耳:“王妃娘娘,殿下他来了,请您出来迎接……”
“殿下?王妃?”那女子在灯下站起身来,因为起身起的太急的缘故,身上的衣袂飘飞起来,那样的水一般的滑动,使这女子微微地愣了一下——
这衣服的感觉……
她的茫然不知所措的脸,正对准了窗前的棱花镜,那样的下意识地望去,正看到了镜子里的那个脸色苍白的,五官精秀雅致,可是,却茫然得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女子。
那个女子,身着一身的紫色的衣衫,就这样站在镜前,就仿佛是一束紫色的花楹一般,遗世而独立,不可方物。
镜子里的女子,眉角安然,神情淡定,虽然是在惊慌之中,可是,却仍然无法掩饰她的身上的那一种仿佛是无声地安定着人心的力量。
那一种力量,无关乎容貌,无关乎年纪。那是一种只要令人一眼看去,就可以将心底的最阴暗的记忆以及藏匿在心底的杀戮,全部都消弥于无形的安定人心的力量。
就仿佛是种在佛前的花束,就仿佛是具有灵性的莲花,只要一进入你的眼帘,就会将你的身上的戾气,彻底地洗刷干净。
木质的门,被“吱呀”一声地打开了,黑暗,将灯影淡化,光明,将黑影推开。然后,一个颀长的身影,正随着这打开的门扉,大踏步而来。
“我的王妃,不知道你可好了么?”那声音,是爽朗的,也是急不可耐的,就仿佛是场盛世的烟花,正在开空绽放,当所有的人都在惊叹之时,却有一个谁,正站在时光的彼岸伸出手来,将这一抹璀璨挽留。
“回三皇子的话,王妃她已经好多了,奴婢刚刚问过,只是她的头有点晕,人还是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