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枪,打在了小泉正雄的左‘胸’,但没能要了小泉正雄的‘性’命。
或许是李忠云的狙击水平还有待进一步提升,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远,枪械准度不足,也或许是李忠云的存心故意。
那一枪,距离小泉正雄的心脏只有三个厘米,距离他的肺动脉,只有两个厘米,也就是说,那颗子弹刚好打在了小泉正雄的心脏和肺动脉之间的狭小空隙中。
若是一枪将小泉正雄送回了姥姥家,他的部下很有可能会因为报仇心切而把战斗升级。现在,小泉正雄受了重伤,他需要立即撤退,以争取时间进行治疗。
‘阴’差阳错,但战斗终于结束。
三个月后,小泉正雄从野战医院康复出院,但因为擅自改变作战计划和违抗军命而遭受降级处分,被调往‘满洲国’某城市出任警察局副局长职务。
对一个军人来说,这是耻辱,是完败!
那么,是叶途飞的完胜么?
张罗辉部近三百名名弟兄活下来的仅有三十余人,而叶途飞部七百余兄弟只剩下了三百不到,其中还有轻重伤员数十名。
以将近六百条兄弟的‘性’命,换取了日军的三百不到的伤亡,叶途飞觉得心痛。
若不是为了能给受伤的兄弟们以较好的医疗条件的话,叶途飞断然不会接受张罗辉的移步贾家汪的建议。
在贾家汪,叶途飞和张罗辉受到了英雄般的礼遇。
五战区长官司令部以战区简报形式将张叶所部在二郎山一役的战绩下发至五战区连以上单位,简报声称,张叶所部‘精’诚团结,在二郎山阻击日寇偷袭贾家汪一战中,奋勇杀敌,以伤亡四百二十七人的代价‘花’去了日军四百余的伤亡,接近一比一的战斗伤亡比,乃是自中日开战以来的最佳数字。
同时,五战区长官司令部以专题形式,将张叶所部的战斗过程上报了最高统帅部。据说,蒋委员长已经知晓了此事,并委托李宗仁长官重奖张叶二人。
当叶途飞率部抵达贾家汪的第三天,徐州的五战区长官司令部来人了。
来的人是张罗辉的老熟人,也就是几天前硬生生把他从副营长提拔成代理团长,然后推向死亡的那个长官。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闫希文上校,是五战区长官司令部的高级参谋,此次前来是受李长官之委托,跟二位协商赴徐授奖事宜。”
张罗辉一时百感‘交’集,真是不知道该是谢谢这位闫长官呢还是该恨恨地咒骂几句。
叶途飞则默不作声,低着头把玩着他的烟嘴,二郎山一战,把他的雪茄打的找不见了,只剩下了这只烟嘴。
“哦,还有一件事,李长官委托我征求一下叶先生的意见,五战区准备把你们收编了,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再是占山为王的草寇土匪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部的军装设备将于明天一早运抵贾家汪。”
叶途飞依旧是不开口。张罗辉赶紧用胳膊肘碰了下叶途飞,小声说道:“六爷,这对您,对您的兄弟们,是个好机会啊!”
叶途飞可以不搭理闫长官,但是他不愿意不搭理自己的兄弟,他抬眼看了下张罗辉,回答说:“是不是个好机会,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要兄弟们说了才管用。”
闫希文毫不在意叶途飞的冷淡,继续热情飞扬地说:“长官司令部拟对二位进行嘉奖,我可以提前向二位透‘露’点信息。张团长坐实了中校军衔,并将授予三等云麾勋章一枚,接下来,这团长前面的代理二字也可以取消了。”
看到张罗辉终于兴奋起来的面孔,闫希文也显得颇为高兴,他转而又对叶途飞说道:“只要叶先生穿上了国军的军装,就立即授予中校军衔,及三等云麾勋章一枚,职务嘛,先担任258团的副团长,待有空缺时,优先补位正职团长。”
叶途飞依旧低着头,但终于回了闫希文一句话:“军衔职位都无所谓,我只要跟我的兄弟们在一块就好了。”
闫希文笑了,说:“那是当然,等你们加入了国军,你就是他们的团长,你们兄弟们当然是在一块了!”
叶途飞叹了口气,说:“闫长官,加不加入国军,我说了不算,得等我问过了弟兄们才能给你个确定的话。”
闫希文笑着回答说:“好,好,没问题,你现在就可以去征求一下你兄弟们的意见,我还有时间,就在这等着。”
叶途飞在心里臭骂了闫希文,也是,都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居然还听不出叶途飞的言外之意。
张罗辉则很感‘激’闫希文的态度,他一把拉起叶途飞,说:“走啊,赶紧找兄弟们问一问,闫长官还在这儿等着呢。”
叶途飞被张罗辉生拉硬拽到了兄弟们的驻地,除了冯忠梁尚在战地医院中养伤外,十三罗汉中还活着的八个兄弟中,同意穿国军军装的和反对穿国军军装的刚好四比四。
怎么办吧?
叶途飞向张罗辉摊开了双手,表示他也没办法。
这哪能难道张罗辉?他立即赶往了战地医院,得到了冯忠梁同意加入国军的意见。
“少数要服从多数!这叫民主,兄弟们。”张罗辉做起了不同意穿军装的兄弟的工作。
郭忠林是发对者中态度最为坚决的一位,当张罗辉一口一个民主地教育他们的时候,郭忠林更加坚定了不穿军装的意见。但是,张罗辉的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却令他很被动,着急中,他想到了叶途飞。
“六爷,您还没说话呢,您好歹也得算上一票啊!”
从叶途飞的内心来讲,他是很愿意穿军装的,但冥冥之中,他又很反感这身国军军装,于是,矛盾中的叶途飞站到了郭忠林的这一边。
五比五。
洋洋得意的郭忠林斜着眼看着垂头丧气的张罗辉。
“好了,这件事放一放再说吧,罗辉兄弟也是好意,毕竟这山上的买卖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叶途飞打了个圆场。
把这个结果汇报给了闫希文之后,闫希文显得很平静,他对叶途飞安慰说:“这的确需要一个转变的过程,不过不着急,我可以等,啥时候你们想通了,就啥时候告诉我一声,国军的大‘门’永远向你们敞开着。”
送走闫希文之后,张罗辉拖着叶途飞去战地医院看冯忠梁。
冯忠梁的两条胳臂都受了伤,左胳膊被小日本的炮弹皮削伤了骨头,由于急救时处理的不太得当,又造成了远端缺血坏死,送往战地医院后,不得已,做了截至处理。
好在右胳臂的伤还算比较轻,只是被小日本的刺刀划了一道口子,缝合后,倒也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
丢了一条胳臂的冯忠梁醒来后倒没啥大事,反而是张罗辉,竟然流下了眼泪。之后便几乎二十四小时地泡在医院里,陪冯忠梁说话,给冯忠梁喂饭,甚至给冯忠梁端屎倒‘尿’。
郭忠林为此笑话张罗辉,说张罗辉上辈子就是冯忠梁的媳‘妇’。
张罗辉听着了,只是笑笑。
不过,之后他再去医院的时候,总是要拖上一个兄弟,这会子,他拖住了叶途飞。
便是这随意一拖,竟然拖出了大事来。
张罗辉和叶途飞赶到战地医院的时候,刚好碰上了医院的主治医生在查房。
给冯忠梁做手术的是一名‘女’军医,名叫欧阳雪萍。叶途飞进屋的时候,她刚好查完房出来,二人擦身‘交’错,一股淡淡的幽香迫使叶途飞侧脸看了欧阳雪萍一眼,只是一眼,便让叶途飞最深层次地理解了什么叫刻骨铭心。
看过冯中梁之后,叶途飞把张罗辉拉到了一边,小声道:“罗辉兄弟啊,你先在这儿陪着冯老大,我有点事先走了。”
张罗辉一把扯住了叶途飞的衣衫,说:“你啥事这么着急啊?陪山虎大哥说两句话再走也不迟啊!”
叶途飞切着牙瞪着张罗辉,憋了会子,终于说了出来:“我得回去做做郭老二的工作,我现在决定了,要加入国军。”
张罗辉不依,说:“这事也不着急啊,反正闫长官已经回徐州了。”
那边,冯忠梁在‘床’上开了口,说:“罗辉兄弟,你就放六爷去吧。”
一物降一物,巴掌降屁股。
张罗辉敢跟叶途飞耍倔,但冯忠梁一开了口,他立马就顺了。
叶途飞走了后,冯忠梁向张罗辉招了招手,待张罗辉走进了,悄声说:“你这头灰骡子,怎么就看不出来呢?咱们六爷这是喜欢上那个欧阳医生了!”
张罗辉恍然大悟,摇着头连声说道:“怪不得,怪不得他变得那么快!”
冯忠梁脸上‘露’出了一丝和他长相极不相称的笑容,说:“自古英雄啊,都难过美人关哦,咱六爷,嘿!”
张罗辉从冯忠梁的病‘床’‘床’头柜中拿出了一只苹果,在身上擦了几下,用刀切开了,一块块喂给冯忠梁,“山虎大哥,你们说六爷算是你们的师叔,六爷功夫那么好,那你们的师傅也一定很厉害吧?”
冯忠梁嚼着苹果,回答说:“咱们兄弟们的师傅一点功夫也不会。”
张罗辉一怔,说:“怎么可能?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忠梁笑了笑,说:“咱们的师傅叫贾‘春’峰,是这贾家汪最大‘门’户贾‘门’的远方亲戚。师傅他虽然不会功夫,但身上却又两样绝活,一个是酿酒,另一个是烧羊‘肉’。咱们啊,拜师求艺,求的便是酿酒和烧羊‘肉’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