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12——3

墨圳是被闹钟吵醒的, 宿醉过后他的大脑还有些混沌,试着睁了眼眼前还是一片模糊,发现趴在自己胸口上的脑袋时他第一反应是推开。

“怎么了?”

是温洛, 幸好。

他舒了口气, 他刚才以为是去而复返的萧兮。

他突然想到一些问题, 温洛为何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她不是回了自己的公寓吗?

“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一会儿, 我的优盘落在这里了。”

“丢三落四的!”他捏捏她的鼻子。

她顺势小嘴一嘟, 抬头亲了下他的掌根,换来他恶作剧似的用手捂住她的口鼻。

“我还把钥匙忘在你这了,晚上又回来取了。对了, 你干嘛把床单被罩都扔地上?刚才小笼包又跑上面撒尿了,我直接给扔外面的垃圾箱了。”

他转头看了眼地上, 凌晨时他扔在地上浅绿色床单被罩确实不在了。她扔了更好, 就算洗过之后他估计也很难接受, 看到那床单或许会更不舒服。

“喝了那么多?”她凑近他鼻子闻了闻,“现在都还闻得到, 对了,喝了酒你怎么回来的?”

“家里司机送过来的。”

“你不住家里吗?回来干嘛?”她用食指戳他的胸肌,他攥住她不安分的小手。

“想你了,”他凑近她低声说,“还以为你会回来, 谁知道我独守空房, 唉……”

他半真半假地叹气, 装作一副很惋惜的样子, 她噗嗤一下就笑起来了, 点点他的酒窝,“阿墨宝宝, 你是在撒娇吗?”

他不说话,侧头去咬她的手指,她没反抗,可是当他用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时,她猛地缩回了手,“讨厌!”她娇嗔,“我喜欢我的大圆床,我们今晚去我那里好不好?”

“好!”

他揽着她的腰凑上去想亲她,她“咯咯”地笑着将腰向后弯,“讨厌!去刷牙!”

“温洛!”他从洗手间出来,满脸怒气地望着她。

她坐在地上逗小笼包,有些错愕,“怎么了?”

“你又抽烟了?”

“啊……”她含糊地回答,低下头不看他。

看她不甚在意的模样他突然就动怒了,结婚时是她主动提出来的戒烟,他其实也是介意她抽烟的,不过她几乎没什么烟瘾他也没多计较,可是既然她提出来了他就一定会监督她。在两人结婚一个月后,她曾在温存后趴在他怀里,柔柔地说:“听说过负两岁胎教吗?所以我才不能抽烟。”

她的潜台词让他心跳骤然加快,不由低下头吻她,接着又是一室的缱绻旖旎。

那时候他真的认为他们会有一个孩子,后来却是是有了,可是却变成了“过”,他们有过孩子。

“你不是说了戒烟的吗?既然说了就要做到,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他把空的须后水瓶子丢进垃圾桶的时候,看见里面有六七个烟头,原来她一直在阳奉阴违?

她现在心情也算不得好,加上昨晚的烦心事一直在心头久褪不去,闭上眼仿佛还能看见那刺眼的画面,听见他这样的指责顿时也有些动怒。

“我不就抽了一次吗?你有必要那么斤斤计较吗?”她虽然心里也不舒服,可也不想和他吵,她的音量没变,可是却像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抽了一次?Nonsense!(鬼话!)一次你就抽那么多!你压力大你就告诉我,不要一个人躲在厕所抽烟!这能解决问题吗?”他音量大了些许,因为她故作无辜的模样。

“我压力大告诉你,我昨晚上哪找你去?我昨晚也喝多了,我吐得天昏地暗的时候你又在哪?墨圳,你别总是装作一副圣人的模样来看我好吗?”

他对她突然加大音量和语气的反驳弄得有那么一瞬的愣怔。

圣人?

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她有那样的错觉了?萧兮的事弄得他烦躁不已,他突然没心情和温洛吵了,他干巴巴地说:“行了,这么吵没意义。你快点收拾去上班,我晚上给你带芒果慕斯。”

他还记得昨天答应她的事,他刚才是有些激动了,现在想来有那么一些悔意。

“给了我一巴掌又想几颗糖把我给哄过去?我告诉你不可能!”她站起来把手里的橡胶皮球猛低往地上砸,皮球弹起来落到了阳台上,小笼包立马追着跑过去。她扬起头,面色冰冷,用他没听过的同样是冷冰冰的语气说:“从过年到现在我每天累死累活的,你除了晚上哄我几句你做过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帮我分担一些?你有没有心疼过我?如果我回家没有朝你抱怨你是不是就不会主动关心我?可是我有怪过你一丝一毫吗?我不就抽了几根烟,多大的事,你至于这么吼我!同样的把戏用了多次我也不会每次都有耐心奉陪!我不是没有脾气!”

她戟指怒目的样子让他赫然而怒,再也不管对象不顾绅士礼仪地也朝她吼回去。

“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先夸下海口,我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我现在越想越觉得,以前乖巧可爱的你哪里去了?怎么你现在就学会了无理取闹,学会了咄咄逼人?温洛,告诉我,和我在一起不开心吗?你很委屈是吗?觉得我不在乎你是吗?”他怒极反笑,骤然加大音量,“可是你知道在你每次喝得烂醉如泥回来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你知道我跟个傻子一样的去追问你的助理有没有女朋友吗?你知道我在一遍遍地打你的电话都是无法接通的时候心里有多着急吗?可是你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我说‘a piece of cake’,你又知道我又多心酸吗?”

她眼眶里已经噙满了泪水,她没顾得上去擦,她笑起来,眼泪就流过她的嘴角。

“墨圳,你的意思是你累了吗?你厌倦了吗?这场游戏你已经不感兴趣了吗?好,既然如此,我们分开吧。”

她的声音不算低,甚至有些凄凉的意味,他明明已经听清了,却还是反问了她一句。

“你说什么?”

他的尾音上扬,故意压低的音调让这句话多了些威胁的成分,换做平时温洛一定过去蹭着他撒娇了,可是现在温洛内心里的小火苗已经烧成了汪汪火海。她的言语也有些不可控制,一些在脑海里不停地想往下压的话就这么窜了出来。

“我说我们离婚!离婚!”她瞪圆了眼睛朝他大吼,几乎可以说是嘶声力竭,最后一个字的音调都有些变了,说完后她突然咳了两声。

他刚刚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朝她说的话有些重,可是他却不停地提醒自己,说什么都不能把离婚这两个字说出口。

从一开始他就没把他们俩的婚姻当做儿戏,再怎么争吵都好,离婚是万万不能由着自己愤怒情绪的宣泄而说出口的。

很多时候引起巨变的都是无心的话,他永远不会忘记大学时房东夫妻二人吵架,几乎整栋楼的学生都听见了,夜间寂静的空间让他们两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话语从一开始的犀利泼辣,到后来的不堪入耳,最后女主人尖叫着喊了一句“divorce!We should get devorced!”

之后有大概十来秒的空白,随之而来的是女主人更加尖锐的尖叫以及重物落地的撞击声。

“She fell down!”

“A knife in her chest!”

“Jesus!Should call 911?”

“Just wonderful!She called me short Janpenese last weekend!”

“……”

这栋楼全都是留学生,每个人都将头伸出窗外,见着窗外的场景后都纷纷惊讶着,有些曾经被女主人欺负过的学生甚至有些轻挑地吹了口哨。

墨圳永远忘不了那天半夜里静静地躺在楼下水泥地上的那具尸体,胸口上插-着一把军刀,白色的睡裙上盛开了一朵朵红得冶艳的花朵。

最终男主人没有离去,甚至警察到来的时候并没有开警报器,男主人沉默着到女主人的尸体旁,俯身亲吻了她,之后任由警察给他戴上了手铐离去。

据说,男主人是自己报了警自首的。他很爱妻子,可是霎时间愤怒与冲动侵占了他的大脑,他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地拿起了刀捅向了妻子,并把她推下了楼。

当时的他尚不知情为何物,可是他却在心里悄悄发了个誓,婚姻一定要慎重,并且不能始乱终弃,再怎么吵架怎么动怒,都不能把离婚两个字挂在嘴边,一旦失去理智的人是很可怕的。

正是因为他对于婚姻的过于慎重,在当初陈妤若有似无的试探时他才会婉转拒绝。

可是和温洛结婚,不光是她的一时兴起,也是他经过深思熟虑才答应的,可她说这是一场游戏?她凭什么!

“啪——”

“How dare you!(你敢!)”

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落下,他扇在她脸上的耳光,和他口中的话。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话语全都梗在喉间说不出来。

他刚才还满脸骇然的脸上瞬间挂满了无措。

她说了什么?离婚?她想离婚?!

他看看自己还抬在半空中的手,他居然打了她!他舍不得她受伤难过,可是他居然打了她!就在刚刚!

他的掌心有些泛红,可想而知他刚才有多用力。

她怒目圆睁,死死盯着他,仿佛把所有的怒气都灌在了这凌厉的目光中,她抬起手擦掉脸上的泪水,拿起包转身就走。

小笼包跟以往每天一样,跟着她到了玄关处,抬头望着她,摇着尾巴跟她告别,她此刻连平时最喜爱的小笼包都不理,换好鞋后把门狠狠一摔就走了,差点被撞到的小笼包发出一声叫声。

他被这一声巨大的撞击声惊得回过神来,才想起刚刚发生了什么,而自己又做了什么。

这一次他没有去追她,他并不认为这是他的错。虽然这件事的开端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萧的事,可他向来是个有原则的人,归根结底这次是温洛不守信用还强词夺理在先,如果忽略掉中间两人的恶语相向,他认为该道歉的人是她。

看吧,这就是文科生和理科生的差别。

温洛并没有开车去公司,她甚至连手机都关机了。跟以往每次一样,她开出闹市后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开上高架上了绕城高速。

每次她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夜里出来飙车,拿到驾照之前都是在碧水滩的那条私家路上一圈圈地乱绕,也不用担心交警,油门就往死踩。倒是被梁巳徵骂过一两次,之后才稍微收敛一些,只不过是稍微降低了速度而已,她那方向打得连梁巳徵都觉得胆战心惊。

驾照满了一年后她终于如愿以偿,能够光明正大地开上高速。

她想起了19岁生日那晚,她也是这样开着车在高速上狂奔。好像是一样的,可是却也不一样,因为她身边没有了梁巳徵。

她发疯似的想念梁巳徵。

助理第三次打来电话的时候他终于出了家门,他并没有把今天的吵架放在心上,以前也有过一两次两人争吵得比较厉害的,都说床头打架床尾和,冷战不到一天也就和好了。今天情况虽然严重一些,可是他相信过两天也就好了,他不信温洛会是不明事理的人。

晚上他有应酬,回到家后已经是九点多。小笼包见着他,撒欢似的跑过来一阵乱叫,这是它要吃食物的意思。

难道她还没回来?

是了,她估计还要一两天才会想明白吧。

他坐在小笼包身旁看着它咀嚼着碗里的狗粮,小笼包乖顺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她。

她也是这样的可爱,两只眼睛水灵灵的,尤其是装无辜时的样子更是惹人喜爱。

要有几天见不着她了,可是现在他就开始思念了,怎么办?

“小笼包,我想洛姐姐了。”

如果能够预知将来的话,不要多,哪怕一两个月都行,早上的时候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告诉她是他错了,让她不要生气。

此时的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将会用一条生命为代价,来为今日的冲动与莽撞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