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唐璧领了靠山王杨林的大令,把程咬金、尤俊达带回帅府,命孟洪公,暂且把二人拘押,就回内衙歇息去了。孟洪公命人把程、尤带回府衙后,也不顾讯问,命人把程、尤二人送到县衙。徐有德也是惊魂未定,本不愿接管此事,无奈上司有命,不敢不收,就命人把程、尤二人押入历城县大牢。
徐有德为此事吃喝不下,正在内衙愁眉不展,忽听衙前堂鼓猛敲。徐有德听见堂鼓,匆匆穿官服升坐大堂。三班人役列立两旁。徐有德问:“何人惊动堂鼓?”衙役回报:“有两个人要打官司,所以击堂鼓!”徐有德心里不痛快,也无可奈何,吩咐带人。带上来的是两个青年人,他们揪衣捋袖,来到公堂,跪下给徐有德叩头。徐有德一拍惊堂木问:“你们都叫什么名字,作何生意,因何撕打斗殴?”其中一人向上叩头说:“回老爷!小人名叫张三,是个卖菜的小贩,头年过年时节,他借了我铜钱两吊,言明今年九月初九本利还清。小人到期向他要钱,他反说无有此事,他不但不还我钱,还动手行凶打人,求大人明断。”徐有德问另一个人:“张三说的可是事实?”另一个人答道:“回大老爷!张三撒谎。小人李四,是个卖鱼的,从不欠账。去年过年时向他借过两吊钱不假,但不到一月就本利还清了。张三想赖我的钱,小人和他讲理,他就把小人打了,求大人作主!”徐有德一听,就这么点事还击我的堂鼓,真是岂有此理,遂吩咐:“暂且把他们收监,容查明事实再作道理。退堂!”衙役把两个人押送大牢。张三、李四不禁暗笑。原来这两个人正是王伯党和谢映登,照徐懋功的吩咐,故意打架,以便进到大牢里去。他们被押进大牢时,听见程咬金在牢里破口大骂,牢头、狱卒谁也不敢管他。天黑之后,查监的来了,乃是樊虎、连明两个马快。典狱司忙把二人接入,两个人命狱卒提灯头前引路。牢头把狱门打开,陪着班头查监。典狱司捧着花名册,挨个点名。查来查去查到死囚牢。第一号押的就是程、尤二人。樊虎一看手镣、脚镣、脖锁三大件都戴上了,心中暗自好笑,故意大声喝问:“你们就是程咬金和尤俊达吗?”程、尤二人一看是樊虎,连明来了,就知有事,故意骂道:“正是老子,你要怎么样?”樊虎道:“告诉你们,老实一点,三更半夜,你们要再闹哄,等王爷回来就扒了你们的皮!”死号看完,出来时又走到王伯党、谢映登的号前,说:“你们两个混蛋,放着好日子不过,没事打架,三更半夜到这里受罪,自找!”他说“三更半夜”这几个字时,咬字很重,程、尤和王、谢都领会了。查监完毕,典狱司把两人请到司房待茶,樊虎说:“这几天太累了,咱们喝几杯,解解乏!”说着随手取出一块银子叫狱卒上街去买了五斤酱牛肉,五斤好酒,大家围在一起吃喝起来。到了定更天,有人来找樊虎,说山西天堂县的两个班头金甲、童环来找,樊虎说:“领到这儿来吧,都是官面的同行!”待了一会儿,金甲、童环领了十多个人来到大牢。这些人都骑着马,带着兵器,把马拴到院里,樊虎把他们让进屋里坐下。金甲、童环假意说:“奉天堂县知县所差,到这里查对一件案子。”樊虎说:“公事明日再办,先喝酒。”其实他们二人是奉命给程、尤、王、谢送马和兵器来的。典狱司虽然不愿意,也没敢说别的,樊虎又拿出银子,添酒买肉,吃吃喝喝,天时可就不早了。樊虎心中直着急,怎么还不到三更天呢?不会有变故吧?正在这时,只见天空打过一道亮闪,紧跟着一声炮响。“轰隆!”这是信号,樊虎立即抽刀在手,喊了一声:“弟兄们!抄家伙,动手啦!”紧接着伸手把典狱司抓住,其他众人也把牢头、狱卒逼住。樊虎说:“我们是反大隋的山东义军,现今要砸牢反狱,和你们无仇无怨,只要叫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一概无事,如若不然先要你们的命!”典狱司早吓得浑身筛糠,忙说:“樊大爷,你老饶命,叫我们干啥都行。”金甲喝道:“快把狱门打开,把所有犯人都放出来。”“是是是!”典狱司告诉牢头:“快去把狱门打开!”这时,狱门打开,挨号放人,程咬金、尤俊达、王伯党、谢映登四个人已经出来,牢头把他们身上的刑具去掉,程咬金乐得一蹦多高,哈哈大笑。他们来到前院,各人拿起兵器,骑到马上。樊虎对犯人喊道:“你们犯人听着:我们是山东义军,救你们来了。现今牢门已经大开,你们快逃命去吧!有家的回家,不愿回家的跟我们走。”众犯闻听,“噢”的一声好像野鸟出笼一样冲出监狱,有回家的,有参加义军的,就连牢头和狱卒也都跟义军跑了,他们怕官府找他们算账。众人由王伯党领头,冲出监狱大门,来到街上。这时钟楼上火光冲天,东西南北一片喊杀之声。王伯党照徐懋功的吩咐,领着众人直奔北门而去。
知县徐有德一夜发愁,三更天刚迷糊,就听大炮“轰隆”一声,吓得他赶紧坐了起来,披衣穿鞋下地,把仆人喊进来问:“刚才是什么响?”“好像是炮声。”话音刚落,忽听见街上人喊马嘶。这时,门房听差的一头撞了进来:“报太爷!街上出事啦!听说响马造反啦,现今到处都是大火。”徐有德一听吓毛了:“快!快给老爷顺轿。”轿夫备好轿,徐有德正要到知府衙门去报信,只听见县衙大门咣咣直响,不一会儿大门被撞开。义军一片喊杀声冲进了院里,为首的乃是大刀王君可。义军见徐有德要上轿,一刀把他杀死,并一把火把县衙点着,然后一拥冲到街上,直奔北门而去。
再说那知府孟洪公心中烦闷,喝了一肚子闷酒,天刚黑就睡了。外边乱了起来,他一点也不知道。直到府里衙役把他叫醒,他还迷迷糊糊地问:“为何大惊小怪?”“回老爷!不好了!响马来了。”孟洪公一听脑子里好像打了一个炸雷,忙说:“快把府门关好,到帅府去通报!”“回老爷,响马把衙门围了个水泄不通,出不去了。”“哎哟,我的妈呀!”孟洪公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这时,忽听“呼啦”一声,府门被撞倒了,义军冲进衙门,金城、牛盖各提短刀冲进内宅。金城问:“知府在哪儿?”衙役用手一指屋里,牛盖一脚踢开屋门,孟洪公正往床底下爬呢,牛盖手起刀落把人头砍下,然后放火烧了知府衙门。衙役、府兵早藏的藏、躲的躲、跑的跑,再找不着一人。金城、牛盖带着义军,来到街上,也奔北门去了。
再说那节度使唐璧没有睡,正想着明日如何审问这两个响马。白天蒙了不白之冤,窝了一肚子气,心想明天问出贼窝,我把你们一网打尽。三更时分,信炮一响,他就料定大事不好,急忙喊:“来人!看看为何放炮。”“是!”两个仆人出去一会儿就跑回来:“大帅!可不好了!街上响马满了,已把帅府围了。”唐璧一听,一边披铠挂甲,一边吩咐:“抬刀带马!”还是节度使衙门气派大,唐璧又是武将,府中驻兵五百人,很快集拢来,营官带领,保着唐璧冲出帅府辕门。这时义军见府内冲出人来,就往后退了一箭之地,唐璧往四外一看,城内到处都有火光,浓烟滚滚,烈焰飞腾,喊杀之声不绝于耳。再往对面一看,有不少义军各执火把兵刃,把辕门堵住,为首的一员大将,金甲红袍,全身披挂,手持明亮亮的一条金钉枣阳槊,正是单雄信。唐璧马往前提,用刀一指,高声断喝:“胆大响马!你们杀人放火,莫非要造反不成?”单雄信说:“爷爷就是要造反!”说着抡槊便打。唐璧横刀接架,槊刀相碰,“当啷”一声,火星四溅,把唐璧震得虎口发酸,两臂发麻,大战不过十个回合,唐璧支撑不住,这时,一员大将飞马来到,高喊一声:“大帅不必担惊!待我捉拿这个响马!”来者是铁枪将军徕乎尔。徕乎尔本是一员猛将,挺枪直扑单雄信杀来。不到几个回合,单雄信就见汗了。他见天气已快五更,不再恋战,虚晃一槊,跳出圈外,说了一声:“撤!”义军且战且退,退到北门。徕乎尔紧追不舍,唐璧也重整官兵向义军扑来,幸亏齐国远、李如辉等六位英雄把官兵截住,单雄信才率众平安撤出济南。众家英雄合兵一处,急退至长叶林小孤山内。徕乎尔领兵追到小孤山下,天已大亮,他见山势凶险,树林茂密,怕中埋伏,未敢引兵深入,只在山下放炮助威。等到唐璧大队人马来到,这才进山搜索,结果全山搜遍,并无义军踪影。徕乎尔直急得暴跳如雷,万般无奈,只好和唐璧引兵回归济南城。唐璧即刻令官兵救火,然后出榜安民,并派人四处清查,这才发现知县徐有德、知府孟洪公以身殉职。唐璧命人用棺椁盛殓,行文上报朝廷。
这时有人来报:前些天“贾柳楼”有不少外地人聚集,颇有可疑之处。唐璧命徕乎尔带兵到“贾柳楼”搜查。去时,“贾柳楼”已经人去楼空。徕乎尔在楼上发现摆的帅台,一眼就看出是响马分兵派将的地方。官兵到处翻查,在一张桌子内搜出一份盟单谱,交给徕乎尔。徕乎尔如获至宝,展开观看,发现上边有秦琼的名字,马上带回帅府向唐璧回报。唐璧一看大吃一惊,心想:秦琼啊秦琼,你怎么和响马裹在一起,不用问这杀官放火反山东都和你有关呀。你就是和我再好,我也不能袒护你呀!他想这事非同小可,立即命人骑快马带着十万火急的公文飞报杨林,同时命徕乎尔去查抄秦府。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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