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公府出了这种事情京都里的人自然是都知道了,就算不说荣国公府的地位,光是那场葬礼就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京都里的人是看热闹,荣国公府里却差点没闹起来,闹的人就是温琼海。
温琼海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自己的母亲先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晕倒在地,磕碰到了脑袋,好不容易醒了,他还没得及高兴呢,母亲就死了,他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人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死了,连母亲身边的韩嬷嬷也死了,这整件事处处都透露出一股诡异的味道,可是大哥,二哥却是一副没事似的样子,怎么不叫他生疑。
可不管是温琼崖还是温琼渊都没有理会他,他们谁也没有那个心情,说起来最幸福的人还是他呢,至少他不知道自己母亲曾经做过多么让人不齿的事情,至少在他心里他的母亲还是那个记忆中的母亲,虽然有些行为很让人不解,但是至少还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一个合格的国公夫人,一个合格的女人,而不是……
所以对于温琼海的闹腾,大家都选择了无视,温琼崖和温琼渊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对于老夫人的事都三缄其口,不愿多提,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怀疑过老夫人的死。
莲心倒是很惊讶,祖母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那天她还收到消息说她已经醒过来了,虽然还不能流利的说话,但是神智还是清醒着的,既然是这样又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莲心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就问了一问,结果福音堂里的人说在老夫人醒过来的时候韩嬷嬷去厨房煎药了,那个时候大小姐来探望过老夫人。
温静雅?莲心有些诧异,难道会是温静雅对老夫人做了什么?只是她为什么会做这种事?难道是她知道了大伯的身世?
莲心是那种心里有疑惑就一定要得到解答的人,所以她这么怀疑了就穿着孝服直接去温静雅的院子找她了。
大房里静悄悄的,不管是正院还是姨娘庶女的偏院,也没有什么奴婢仆人来往,感觉上一下子荒凉冷清了许多。
莲心蹙了蹙眉头,脑海里思索着见到温静雅后应该怎么开口问才好,不知不觉就到了温静雅的院子。
“是三妹吗?进来吧。”屋子里传出了温静雅淡雅的声音。
莲心推门走了进去,还是和上次她来这里一样,温静雅坐在矮几前动作悠闲淡然的泡着茶。她穿了一身素白的的衣裙,乌发上别着一朵白色的绢花,面容有些苍白,往日红艳的嘴唇此时唇色也是淡淡的。
看到这样的温静雅莲心眉心一皱,没有来的似乎感觉到温静雅的生命力在流失一般。
“三妹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几日不见是不认得我了吗?还是我这几日太憔悴吓到三妹了?”温静雅淡笑着说道。
莲心坐了下来淡淡的道:“确实是憔悴了不少,虽然祖母走了我们都很伤心,但大姐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别到时候祖母刚走大姐就病倒了。”
温静雅动作一顿,怔了怔,神情有些怪异了那么一会儿,像是想哭又像是想笑。
莲心眉头一皱,有些担忧的望着温静雅问道:“大姐,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话就出来,能帮的我一定会帮的。”
对于温静雅她其实还是挺有好感的,即使现在知道了大伯不是祖父的孩子,她也没有因此而对温静雅有什么不好的看法。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只能选择自己的路怎么走,大伯一家或许说不上是什么大善人,但是至少没有做过什么害人的事,祖母造的孽不应该让他们来承担。
如果大伯一家真的是知道这件事了,那他们心里应该是一下子无法接受,非常的痛苦纠结吧?只不过她希望大伯一家能尽快想通了,不要钻进了死胡同。他们的出身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不管怎么样总是要活下去的,日子也总是要继续过的。
温静雅看了眼莲心,面上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帮?你帮不了啊,谁也帮不了我。”
连老天爷都帮不了她了,三妹一个凡夫俗子又能做什么呢?
莲心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祖母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温静雅听到莲心的话没有丝毫惊讶,脸上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变一下,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她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散发着清香的茶水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泡茶吗?”
莲心摇了摇头。
温静雅笑了笑道:“从小我就喜欢茶,我觉得茶道的一整套程序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蕴含了无数哲理,就跟人生一样。我希望自己的人生也如同茶道一样,不需要太过璀璨动人,复杂精彩,只要像一壶沏好了的茶水简单却能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就足够了。我也一直在努力的做一个符合自己身份的人,就算爹不是荣国公,但我也是这府里的小姐,我不能给咱们荣国公府丢脸了,我应该成为府里的骄傲才是。”
“过去十多年我以为自己成功了,最起码大家都知道荣国公府里的大小姐是一个端庄高雅,文采出众,贤惠大方的大家闺秀,都称赞荣国公府的大小姐是京都城里众多千金小姐的榜样。可是现在……都毁了”
莲心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果然知道了,祖母是你杀的?”
温静雅微微偏着头,巧笑倩兮的瞅着莲心:“我一直都知道三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家闺秀,这么多的姐妹里只有三妹才是真正聪明的人,三妹永远都比我们走得快一步,想得也永远比我们要深远理智。”
莲心叹了一口气道:“你又何必去做那样的事?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你这一辈子也就玩完了。”
温静雅悲凉一笑:“我这一辈子在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玩完了。”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天听到这个秘密的时候心里那种绝望的感觉,她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一声崩塌了。
如果只是她自己听到她还能找借口强逼自己去忘记,还能自欺欺人的说这件事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了,只要将来祖母死了,那么这件事就会成为永远的秘密,她还是可以像什么都不知道那样继续生活。毕竟她很快就要成亲了不是吗?
可是老天爷是这样的残忍,它毁了她的一切,她未来的丈夫也听到了这个不堪的秘密。虽然他脸上的震惊和嫌恶只是出现了那么一会儿,可是却像一把刀深深的刺进了她的心口。即使事后他冷静下来真诚的对她说这件事不是她的错,她不需要介意,更加不用因此而责备自己,他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可是她怎么能不介意,怎么能把这件事当做没有发生过,怎么能毫无心理压力没事似的跟他成亲?她做不到啊这件事已经成了她的一个醒不来的恶梦了。
“大姐,你是钻进死胡同了,祖母已经死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爹已经说了,以后你们还是荣国公府的大老爷,大夫人,大小姐,一切都跟以前一样,你们看开点,不要把祖母犯的错揽到自己的身上。”
莲心感觉到温静雅浑身都充斥着一种绝望悲伤的情绪,这是很危险的。一个人如果被绝望悲观的情绪主宰了,那这个人极有可能会做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来。她杀了祖母就已经证明了这点,说不定她现在就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她对温静雅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所以并不希望这件事会给她造成毁灭性的的伤害,日后她还是可以嫁人的……莲心想到这点,心里都忍不住有些虚了起来。
古代不同现代,在现代不管一个女人经历了什么最后都有可能获得自己的幸福,就算是三四十了也一样能嫁出去。但是古代不同,古代的女人在适婚年龄没有嫁出去的话,那这辈子都极有可能是再也嫁不出了,更何况温静雅曾经还结过亲,又背上了克夫的名声。
温静雅今年都已经有十七岁了,南越的大家千金虽然也有十六七才嫁人的,但是现在祖母刚过世,作为孙女,她们是要守孝的,至少也得守一年的孝,一年后她都十八了还有谁家的公子哥儿愿意娶她?
温静雅怔了怔,呆呆的望着莲心好一会儿才道:“三妹,其实你自己也清楚,这件事永远都不过去了,又何必说这些自欺欺人的话来哄骗我呢?都说母债子偿,就算祖母已经不在了,可是她造的孽还不是一样得由我们来承担?你觉得我们还能心安理的在府里做大老爷大夫人和大小姐吗?”
莲心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的确,换做是她,恐怕也走不出这道坎子,没有谁能接受自己是之下的产物,即使对温静雅来说已经是隔了一代。在古代这么重视血缘血统的情况下,这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三妹就不用担心我们了,有时间还是想想你和大哥的婚事吧大哥年纪也不小了,又是咱们府里的世子,等过了孝期再成亲的话恐怕就有点迟了。”
莲心不在意的道:“我和大哥左右不过是一年而已,也不差在这一年的时间。”
他们是孙辈,不需要守三年,只需要一年的时间。倒是爹他们要守三年的时间的,这三年的时间爹不能在接触朝堂上的事,只是她前段日子听fèng宸睿说到了五月初五的时候三王可就要回京了。说不定这个时候爹暂时在府里还能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事,fèng宸睿说了,这次三王回鞠定会闹点事出来的。
她虽然不知道当年景弘坐上皇位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既然三个王爷还能活着只是被逼着离京五年,那定然是有什么内情让fèng宸睿不得不让他们继续留在世界上,而不是一了百了的解决掉他们。
温静雅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只是捧着茶杯安安静静的喝着茶。
莲心实在是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了,坐了一会儿后就起身告辞了。原本她过来是想问问祖母的事,但是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温静雅是一个对自己对别人都要求严格的人,所以她不能忍受自己的祖母做出这种不为世人所容的事情,她更加不能接受自己有着这样肮脏的血统,这世间再低贱的血统都比不过产生的,她可以接受自己是一个平民百姓,甚至是一个奴婢生的,但是她没办法接受自己的父亲是一个而产下的孩子,而自己延续了那样的血脉。
她无法接受自己拥有这样的身世,反差太大了,她现在还能保持着这样的理智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了。至于以后,就要看她自己能不能走出来了,别人的一切安慰的话都是枉费。
走出了温静雅的院子,莲心回过头看了一眼,面色沉重的离开了。
而屋子里的温静雅则是静静的看着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水,升起的热气让她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久久才听到她低声叹了一句。
“三妹,你知道你有多幸福吗?让我都忍不住有些羡慕了。”
如果她也有这样的一个人生,那该多好啊
温静雅跟莲心说的事温夫人也有些担心,她原本是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无探探宁国公府的意思,看看吴小姐有没有说亲事或者是想说亲的人,也随便了解了解吴小姐的为人,如果真如大家所说的那样,她就为容儿定下来。
可是谁知道老夫人突然间就去世了她一去世,容儿至少得为她守孝一年,容儿是男子倒也是没多大的问题,可是那吴小姐等不了啊吴小姐今年都十六了,再过一年可都十七了,宁国公府还能留她一年吗?
温夫人心里很是苦恼,就忍不住对莲心说了,莲心听了差点没惊掉下巴。
大哥和以丹?这……大哥对以丹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吧?还有以丹,似乎对大哥也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啊娘好好的怎么就将这两个人扯到一起了?
温夫人摆了摆手不在的说了一句:“什么喜不喜欢的,等成了亲,自然就喜欢了,这世间的夫妻大多数都是这样子。容儿是世子,将来是要继承国公爷的爵位的,一定要娶一个将来能稳左院的主母,身份地位,样貌性子一样都不能少。这京都里就属吴小姐最适合了。”
温夫人这话让莲心一阵无语,但是她也必须承认,娘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她不能用现代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如果大哥或者是以丹都有了自己喜欢的人,那这件事肯定是不能进行了,但是如果他们各自都没有喜欢的人,倒是可以相处下,就当是相亲好了,话说现代也流行相亲呢。
莲心会这么想其实也是有私心,她认真的想过之后发觉真的如娘所说,以丹不管是家世还是样貌性子都是和大哥相配的。她试着想象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时的样子,觉得两人还是挺相配的。大哥这种人看起来过于完美了一些,他娶的妻子要么就是一个在大家眼里一点都配不上他的女子,要么就是一个看起来和他相般配的人。她不赞同大哥娶一个跟他一眼完美的女子,这样的两人接合在一起不会有幸福的。
既然这样还不如和以丹相处看看,以丹是她的朋友,她是什么人她很清楚,不管以丹将来嫁给谁,她都会是一个好妻子,一个合格的主母,一个贤内助。而且以丹并不像那些被规矩圈得死死的人,她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不会一味的听别人的意见,看似温和好说话,实际心志坚定,不会轻易被影响。
如果她能和大哥走到一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就像娘所说的一样,大哥以后是要继承国公爷这个爵位的,他娶的女子不能只考虑他自己喜不喜欢。爹当年娶了娘,如果娘不能做好荣国公府夫人,那么就算爹护着她也是没有用的。大哥现在没有喜欢的人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以丹……她很好。
所以莲心对温夫人说她可以先约吴夫人出来探探她的口风,然后她去探探以丹的口风,到时看情况再做其他决定。
温夫人觉得很有道理,加上她又有些心急和担心,没有多想就答应了按照莲心说的去做,两人分头行动,不过还是要先问问温梓容的意思,如果他拒绝了,她们也不好硬来。
莲心自告奋勇说要去跟他说,温夫人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是禁不住莲心的哀求,最后还是答应了。于是莲心效率很好的在当天就找到温梓容说起这件事了。
“什么?你们打算为我说宁国公府的吴小姐?”温梓容难得的出现了愣怔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呆萌,莲心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想不到在大哥脸上还能看到这种个表情,如果有相机拍下来的话就好了,以后可以时不时的拿出来看一看,逗一逗大哥。
莲心忍住笑意道:“是啊,娘的意思是这样的,如果你没什么意见的话那我和娘就要开始行动了,毕竟现在祖母刚过世,你是要守孝至少一年的,如果能尽快定下来也是一件好事,不然等你守完孝,以丹说不定都已经成为别人的妻子了。”
温梓容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莲儿,娘胡闹,你怎么也跟着一起胡闹了?你也说我还要守孝一年,这不是耽误人家吗?亏你还说是人家的朋友,你这是在推人家进火坑”
莲心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戏了:“大哥,什么火坑不火坑的啊,如果宁国公府愿意,以丹自己也愿意那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了。再说了,左右也不过是一年而已,如果你们两个有有意,那一年后再成亲也没多大的关系啊。”
“莲儿……”温梓容有些无奈的叫道。
莲心收起面上嬉笑的表情正经的问道:“大哥,你现在就老实说,你对以丹有没有什么看法,对这件事你是反对还是同意?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不同意件事,娘也不会勉强你的。但是如果你没有意见,我们去问了,这件事成功了,你想反悔的话那就没有机会了。”
温梓容微微一笑,“我和吴小姐并没有什么接触,所以对她说不上有什么看法,只是她是你朋友,我觉得那应该也是不错的了。你放心,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如果你和娘都觉得合适那就去做。我记得自己是荣国公府的世子,将来会继承这个爵位,我不能什么事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我必须为整个府考虑。”
莲心有些同情的望着温梓容,她这副表情让温梓容有修笑不得。
“莲儿,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大哥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也不觉得会失去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应该承担的责任,我既然是荣国公府的世子,将来的荣国公,那我就要做好我应该做的事情。”
事实上他很庆幸自己生在了荣国公,虽然他不得不像很多生在豪门大家族的人一样,为了家族失去一些什么,但是失去的这些东西跟他得到的东西相比,实在是有些不值一提。父母家族给了他荣誉,他也应该为了维护这个家族的百年兴盛而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大哥,你真的这样想?但是如果你不喜欢以丹,以后你跟她成亲了,再遇上你喜欢的人,那你就不能跟这个人在一起了,你可得想清楚啊。”莲心提醒道。
以丹是她朋友,大哥是她亲人,这两个人无论是谁受到伤害她都会难过,她希望如果他们真的会成亲,那就安安稳稳幸幸福福的过一辈子,不要到了最后闹成了冤家,伤了自己还伤了两府的情分。
“放心吧,莲儿,大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所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温梓容笃定的说道。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和娘改日就约她们出来探探口风,说不定以丹她不喜欢你呢”莲心开着玩笑。
温梓容“啪”的一声打开折扇,风流倜傥的挑了挑眉道:“你觉得这京都城里还有不喜欢大哥的女子吗?”
莲心嘴角一抽,果然,生得太完美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自恋的,连谪仙般的大哥也不能幸免。
关于守孝的时间参照了清朝的守孝制度,有兴趣的可以去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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