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史志记载:德庆元年十月,帝被清王所惑,疑心定安王不安臣下,与清王合谋,将定安王诱入皇宫,令数百死士围杀,然,事败,清王下狱,满门抄斩,帝无颜面对天下,禅位于定安王,三日后,自焚于寝宫。
“慕瑾之,这个孩子真的不能留吗?”
御花园里,许桑棠看着追着蝴蝶嬉戏的两岁男孩,神色凝重,男孩的左手缺了一根手指,在秋日的阳光下格外刺眼,许桑棠的心隐隐作痛。
“斩草不除根,如纵虎归山放龙入海。”
慕瑾之沉声道,许桑棠眉心微蹙,抿了抿红唇,道,“可是,当初龙焕答应写下圣旨禅位于你,并自焚于寝宫,条件就是请你放过这个孩子。”
“娘子,你知道吗?这朝堂内外,还有不少龙焕的余孽,我如今才知道,这些年,龙焕背着我培养了那么多人,甚至,有些我以为对我忠心耿耿的官员,暗中也是听命于他,若让这些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恐怕又会掀起腥风血雨,到时候,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那就不要让他们知道。”
看着许桑棠眼里期待的目光,慕瑾之长叹一声,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娘子,我知道你认为稚子无辜,大人之间的恩怨,不应该波及孩子,可是,你觉得那些藏在暗处,蠢蠢欲动的余孽会不知道这个孩子吗?朝露自尽,容嫔不知所踪,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柔顺温婉的女子,手下竟有那么多高手和奇人异事,难怪,她当年能在淑贵妃的虎视眈眈中,生下一子一女。”
许桑棠陷入了沉默,慕瑾之继续说道,“如今,容嫔一定暗中联络那些余孽,就算旁人不知这个孩子的存在,容嫔一定知道!她来自西南苗疆,擅毒擅蛊,当初用连环毒计害你的人就是她,还有,几次查不出来历的刺杀,都是她所为,她想杀了你,为朝露铺平道路,没想到你数次有贵人相救。”
“她藏得这么深,绝不会甘心被我抢了龙焕的帝位,这个孩子绝不能留,那些人,我也会一一暗中铲除!”
“慕瑾之,你可以把他送给普通农户,让他远离京城远离皇宫,做一个普通人。”
慕瑾之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秋光里嬉笑玩闹的孩童,默了默,轻声道,“也罢,只是个孩子,也掀不起风浪,等把容嫔和那帮余孽一网打尽,我就派人把他送走。”
“多谢你,慕瑾之。”
许桑棠感激的看向他,慕瑾之揽着她的纤腰,轻轻在她发间落下一吻,眸中闪过一道冰冷无情的光芒。
能留的,他一定会顺娘子的心意,不该留的,他绝不会留!
龙焕的孽种,绝对不能留!
这事,他会让人暗中动手,另外选一个和这个孩子长相相似的男童送走,只要娘子以为这个孩子已经送走,就不会为他难过。
“对了,娘子,下个月初九,举行登基大典,你好好休息,到时候有得累的。”
许桑棠依偎在他怀中,默然不语。
“怎么?娘子,你不乐意?”
“慕瑾之,我不是不乐意,我只是担心自己能否做好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
“你是我的人,我说你能做好就能做好,不管你做得再差,有我在,无人敢说什么。”
许桑棠还是有些忧心忡忡,“会不会给你丢脸?”
“为夫不怕丢脸,为夫在娘子面前,一向不要脸皮,否则,如何能攻占娘子的芳心?”
慕瑾之嬉皮笑脸的说道,见他如此,许桑棠放松不少,轻轻捶着他的胸口,“油嘴滑舌!”
“说得好听,不如做得好,娘子,趁现在无事,我们回中宁宫做些该做的事。”
“什么该做的事?”
“就是——”
慕瑾之附在许桑棠耳边低低说了几个字,许桑棠脸色顿时绯红如云,羞恼的瞪了慕瑾之一眼,“慕瑾之,你个色坯!”
“只色娘子一人,如何?”
“慕瑾之,我可跟你说好了,你想要我做你的皇后,可以,只是,你不能选妃,就算所有人逼你,你也不准选妃,你的后宫只能有我一人,否则,你选妃之日,便是我离开之时,慕瑾之,我没有那么大度,能与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你。”
许桑棠认真的说道,见她如此认真严肃,慕瑾之敛了神色,“娘子,我的心太小,装不了太多人,而且,为夫有洁癖,娘子不知道吗?为夫只喜欢娘子的靠近,若是别的女子,哪怕碰为夫一下,为夫也会恶心得想吐,很容易发狂杀人,因此,府里才有那些传闻。”
“那之前翠羽……”
“天知道为夫忍得多苦,无时无刻不想杀死她!”
许桑棠依偎进他的怀中,“辛苦你了,夫君。”
“只要娘子答应待会让为夫……为夫再辛苦也值得了……”
慕瑾之轻咬她精致小巧,白嫩圆滑的耳垂,低低耳语了几句,许桑棠面色绯红,娇嗔骂道,“你怎么会喜欢那样?”
“就喜欢那样,感觉娘子特别美,特别让人心痒难耐……”
“可是那样好累,上次弄了一会,腰都快断了,不要了,换一种方式……”
“不,为夫就喜欢那样,就喜欢被娘子压在身下,我扶着娘子的腰,不让娘子那么累,好不好?”
慕瑾之哀求道,许桑棠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慕瑾之面露狂喜,一把抱起许桑棠,朝皇后居住的中宁宫快步而去。
又是一室旖旎春光,羞煞秋光。
德庆元年十一月初九,慕瑾之登基为帝,年号安佑,新帝登基后,册立原配妻子许桑棠为中宫皇后,并立下旨意,此生此世,绝不纳妃,后宫只皇后一人。
光阴如梭,时光飞逝,一转眼,。
安佑五年夏,御花园中,许桑棠坐在亭子里,唇边含笑看着宫女们在花园里扑蝶,纤云在她身边,轻轻给她打着扇子。
“娘娘,前朝又有人向皇上谏言,请皇上选妃,说娘娘五年无所出,有损皇上万世基业。”
许桑棠脸上笑容未变,五年的光阴,让她少了些锐利冷漠,多了些从容温婉。
“皇上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将那人贬到一个偏远小县当个县令,这些日子,向皇上进言选妃的臣子越来越多,选不选妃,是皇上的家事,与他们何干?一个个的,吃饱了没事干,瞎操心。”
“都当娘的人了,怎么火气比以前还大?”
前几年,纤云嫁了一个御林军首领,没多久,便有了身孕,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真真羡煞旁人,给孩子断奶后,纤云又回宫伺候她。
“本来就是嘛,娘娘和皇上好不容易才有了些安稳日子,这些人偏来多嘴多舌,这几年,皇上和娘娘多累啊,扫荡匈奴,力挫倭寇,扫平海盗,收服苗疆,哪一件没有娘娘帮忙出谋划策?光是御驾亲征,皇上就去了好几次,娘娘一直陪伴左右,几次命悬一线,好不容易如今天下太平,皇上和娘娘有了几天舒服日子,这些人又来给人添堵。”
“说起来,我嫁给皇上都六年了,还从未有过身孕,身为皇帝,不能没有子嗣,难怪他们着急。”
“皇上和娘娘还年轻,急什么?”
许桑棠脸上的笑意淡去,眸中闪过一丝忧伤,“其实,纤云,我总是在想,是不是慕瑾之当年杀了那个孩子,才导致我和他没有自己的孩子,这说不定是上天给我们的报应!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怪不得谁。”
“娘娘别胡说,这与娘娘有什么关系?”
“纤云
,我可以生不出孩子,可是慕瑾之身为皇帝,不能没有子嗣。”
“娘娘别胡思乱想,皇上不会选妃的。”
许桑棠默了默,朝一脸焦急的纤云笑了笑,“是我胡思乱想了,最近朝中无事,看来是太闲了。”
“要不,娘娘和皇上出宫逛一逛?过几日便是七夕,京城可热闹了。”
七夕?她想起六年前的七夕,便是遇见清宵的日子。
“纤云,你最近可听到清宵的消息?”
“世子爷?没有,去年他离开京城,云游四海后,就再无消息传回京城。”
主仆俩正说着话,慕瑾之披着一身金灿灿的阳光走进亭子里,明黄色的龙袍硬着阳光,更显得华贵雍容,他勾了勾唇角,笑道,“在聊什么?聊得这么起劲?”
“刚说起清宵。”
“司马清熙?皇后,你可是朕的妻子,不想朕,想别的男子,看朕今晚怎么惩罚你。”
在慕瑾之进来时,纤云便悄然退下,亭子里只剩下帝后二人,许桑棠媚眼如丝的横了慕瑾之一眼,“皇上不去忙国家大事,一天到晚只想着怎么惩罚臣妾,真真是昏君所为。”
“昏君也好,明君也罢,朕不在乎,万里江山如画,不及皇后对朕嫣然一笑。”
许桑棠笑而不语,温柔的目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这么多年过去,他风华更甚从前,令人侧目,岁月这把杀猪刀,仿佛没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反而给他增添了不少动人风华。
“皇后在看什么?”
慕瑾之站在她身边,低头看向她,许桑棠抬起明艳的小脸,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在看我的慕瑾之。”
慕瑾之眸光微微一闪,握住她的手,紧贴着他的肌肤,“娘子,你不开心吗?”
“没有不开心,只是,我好像更喜欢叫你慕瑾之,胜过皇上,慕瑾之是我一个人的慕瑾之,皇上却是天下人的皇上。”
“娘子,朝臣们的胡言乱语,娘子别放在心上。”
“他们说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她温柔潋滟的眸光,似乎暗藏着忧愁悲哀的情愫。
慕瑾之心里一动,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子嗣什么的,他根本不在乎,那些闲着没事干的大臣,为什么老盯着他有没有后?他有没有后,干他们屁事?
他这一生双手沾满血腥,踩着无数人的尸首爬到这个位置,没有子嗣,也是上天对他的报应,与娘子无关。
入夜,中宁宫中。
芙蓉帐暖,春宵无限。
激情过后,许桑棠依偎在慕瑾之的怀里,聆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慕瑾之抱她去了温泉池,清洗身子。
“长恨歌里有一句,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初承恩泽时。”
慕瑾之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她后背的肌肤,许桑棠依偎在他怀中,轻声问道,“慕瑾之,你爱我吗?”
“自然。”
“我也爱你。”
如此,便够了,再多要,便是贪心了,连上天都容不下她的贪心。
许桑棠抬起小脸,温柔如水的看着他,红唇轻启,缓缓说出在心头千回百转的话,“慕瑾之,你选妃吧。”
慕瑾之一怔,随即怒道,“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慕瑾之是我一个人的慕瑾之,皇上却是天下人的皇上,慕瑾之可以没有子嗣,皇上不能没有子嗣,慕瑾之,我知道你爱我,这就够了,你选妃吧。”
“你想离开我了?”
慕瑾之脸色阴沉如墨,冷冷道,许桑棠微微一笑,“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直到老,直到死。”
慕瑾之脸色缓和,“既如此,你胡思乱想些什么?我们还年轻,过几年,总会有孩子的。”
“慕瑾之,我怕再过十年二十年也一样,我本不该在这个世界,可能上天觉得,我来到这里,已经是上天犯的一个错误,他们绝不容许犯第二个错误,让我生下孩子。”
“胡说!”
“慕瑾之,我们身体都没有问题,为什么迟迟怀不了孩子?”
慕瑾之脸色阴阴的,抱紧她,“就算没有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许桑棠还想说些什么,慕瑾之轻轻吻了吻她的面颊,“不许再胡思乱想,不然我生气了。”
之后,不知是慕瑾之用了镇压手段,还是怎么回事,朝中再无人提起选妃之事。
只是,官员女眷进宫请安时,总会有意无意的提起皇上无后,许桑棠虽然面上不在意,可心里难免有些堵。
又过了两个月,慕瑾之突然重提当年废太子龙炎之事,官员得了慕瑾之的指示,很快便有人上奏折,说当年龙炎被人诬陷的,才会被废,并被人下毒残害,幸好龙炎有先见之明,及时逃出行宫,死在行宫的废太子不过是个替身。
慕瑾之赞赏了这位官员办事妥当,官升两级,紧接着,很快又有人上奏折为龙炎平反,慕瑾之一律准了,还派一队御林军去西南请龙炎回宫。
就在许桑棠被慕瑾之弄得丈二摸不着头脑时,三个月后,慕瑾之再次放出了一个炸弹,炸得整个朝堂动荡不安。
慕瑾之以身子不适为由,昭告天下,禅位于龙炎。
就在许桑棠和天下人困惑不解时,慕瑾之留下一道禅位的旨意,带着许桑棠逃之夭夭,一夜之间,许家和慕府人去楼空,一个人也没剩下。
文武百官这才知道,他们这位任性妄为的皇帝来真的了,朝臣们垂头丧气了一段日子,只得依照圣旨上的意思,拥立龙炎为帝,年号为正安。
正安二年春,南海上的一座小岛上,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美貌妇人,双手扶着腰肢,眺目远望无边无际的海面。
“小姐你先回去歇着吧,这里风太大,小心吹着您和肚子里的孩子。”
“没事,海风吹着挺舒服的,我就在这里等着慕瑾之的船回来。”
这名妇人正是许桑棠,前年冬天,慕瑾之带着她和其他人,一路往南,一直到春天,才来到这个四季如春,风景优美的海岛。
原来在当初许桑棠要慕瑾之选妃时,慕瑾之便知道她心里一直不舒服,从那时起,慕瑾之一方面帮龙炎平反,如今天下太平,四海臣服,龙炎当这个皇帝,比谁都合适。
另一方面,慕瑾之派人找到这个无人居住的海岛,将很多慕氏中人先行迁移过来,开垦荒岛,建造居所。
半年后,慕瑾之丢下禅位的旨意,带着许桑棠和其他人一路往南走,终于在春天,来到这座海岛。
也许是海岛环境宜人,也许是许桑棠放下心理包袱,三个月后,游历到海岛的卓尼雅,无意中帮许桑棠把了回脉,竟发现她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这可把慕瑾之乐坏了,烧了卓尼雅的船,逼迫她留下照顾许桑棠。
半年后,云游四海的欧阳子得知卓尼雅在这,也跟了过来,还恬不知耻的和卓尼雅做起了邻居,整日屁颠屁颠的跟在卓尼雅身后,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借酒壮胆,爬到了卓尼雅的床上。
当然,第二天醒过来的卓尼雅,狠狠把欧阳子揍了个鼻青脸肿,再后来,卓尼雅发现自己怀孕了,欧阳子舔着脸求婚,卓尼雅直接拒绝,两人到现在还僵着。
而莹月,在许桑棠来到海岛之后不久,就收到了许桑棠的信,邀请她去海岛居住,莹月毫不犹豫带着轩儿就去了海岛。
今年春天,当初因许桑棠求
情,被慕瑾之偷偷放过的文远,也带着文伯母来到海岛上,当初文远事败后,文伯父伤心惊惧之下,一病不起,没多久就病逝了。
文远和许桑棠长谈过后,许桑棠才知当初他为何会和龙焕联手,只因龙焕答应他,事成之后,定安王妃就是他的。
听了这样的真相,许桑棠简直哭笑不得,而慕瑾之更是怒气冲冲的要把文远赶出海岛,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莹月帮他求情。
过去种种,皆成过去。
在地牢中收到和离书那一刻,文远终于明白,他之前所追求的只是镜花水月,不知何时起,他对许桑棠的情意渐渐淡去,莹月在他的心里扎了根。
只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离开地牢,把文伯母安置在江南后,他四处寻找莹月和轩儿的消息,可惜,始终一无所获。
再多的恩怨情仇,随着时间逝去,那些恩怨,那些爱恨,或变得浅淡,或变得愈加浓烈。
说来,这个小岛真是个人杰地灵,容易滋生爱情的地方,阿玉和阿青竟然成了一对欢喜冤家,秦铁也和一个原本住在这里的海岛姑娘,有了那层意思,至于桑榕,慕瑾之不愿他呆在这个小岛上,送他回京城参加科举,一举中了探花,被派往南边当了个县令。
而清宵,去年来海岛住了一个月,结果他一出门,就被姑娘们追着扔菠萝扔榴莲和各种水果,其他水果还好,菠萝和榴莲经常砸得他满头血,一回家,就被热情的追求者们堵门,房门和窗户短短一个月,换了好几次,最后实在住不下去了,溜之大吉。
“桑棠,你临盆之期不久,不要站太久了,免得腰累。”
卓尼雅出现在许桑棠身边,淡淡道,欧阳子一如既往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紧张的盯着她,生怕她不小心摔一跤什么的,卓尼雅没好气的瞪了跟屁虫一眼,“滚远点!别在这挡路。”
欧阳子舔着脸笑,也不生气。
卓尼雅懒得理他,等了好一会,仍不见慕瑾之的船出现。
许桑棠突然脸色发白,指着脚下的一滩水,语不成声,“这,这是什么?”
卓尼雅定睛一看,大惊,“不好,桑棠,你羊水破了!”
“啊,那怎么办?”
“你要生了!还能怎么办?纤云,莹月,快来扶桑棠回去躺着,阿玉,阿玉,赶紧让丫头去烧水。”
“尼雅,你小心一点,你肚子里还有我欧阳家的种啊……”
欧阳子紧张的嚷道,卓尼雅凶狠的瞪他一眼,“这是我的孩子,与你无关!他姓卓,不姓欧阳!”
“随便姓什么,总之,你注意一些……”
“啰嗦什么,赶紧滚开,别挡路!”
一行人各忙各的,屋子里,许桑棠痛得叫喊不止。
“公子爷怎么还不回来?”
纤云不停的往海面上看,终于,看见挂着‘慕’字的船帆,纤云赶紧冲到海边,朝海船大叫,“公子爷,公子爷,小姐要生了!”
“什么?”
“小姐要生了!”
慕瑾之站在船头,顿时怔住,反应过来后,顾不得等船靠岸,身影如飞鸟般飞向岸边,一落地,便匆匆往家里赶。
走到门口,听见许桑棠痛苦的一声惨叫,慕瑾之脚步一顿,脸色白得吓人。
“小慕,你没事吧?”
跟在他身后的阿青见他停下脚步,不解的问道,慕瑾之摇摇头,勉强站定抖个不停的双腿,“没事!”
屋内许桑棠叫声一声惨似一声,慕瑾之急得满头是汗,“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还没生下来?”
慕瑾之说着,就要掀开竹帘冲进去,卓尼雅从屋里走出来,白他一眼,“急什么?这才生了一个时辰呢,生了几天几夜的都有,桑棠体力好,胎位正,孩子也不大,没事。”
看着端出来一盆一盆的血水,慕瑾之脸色发白,摇摇欲坠,“怎么会这么多血?娘子是不是难产?”
“慕瑾之,闭上你的乌鸦嘴!老娘好得很!”
屋子里传来许桑棠中气十足的咆哮,慕瑾之原地打着转转,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终于,在慕瑾之数十次要冲入产房,被卓尼雅拦下后,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响彻房子内外。
“生了生了,是个千金!恭喜公子爷,贺喜公子爷!”
众人贺喜的声音排山倒海,慕瑾之摆摆手,“好好好,都有赏,有赏……”
话音未落,他一头栽在地上,欧阳子忙去探他的鼻息,“没事,公子爷只是紧张过度,昏过去了,不用管他。”
阿青把慕瑾之拖到一边,就再没人管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许桑棠和孩子身上。
纤云之前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来岛上后,又生了一个儿子,莹月的轩儿也是男孩,只有许桑棠的是女儿,所有人都挤过来盯着这个刚出生的小公主看。
到了晚上,所有人渐渐散去,无人想起被阿青随手丢在地上的昏迷不醒的慕瑾之。
许桑棠侧躺在床上,小公主的小脑袋在她胸前挤着,许桑棠温柔的笑了笑,掀开上衣喂奶,纤云有养育三个孩子的经验,和许夫人一同照顾她。
“对了,慕瑾之呢?怎么没看见他?”
大家这才想起慕瑾之,阿玉刚要出去寻找,就见慕瑾之揉着红肿的额头走进来,“娘子,我头好痛,不知被谁打了。”
“公子爷,你那是自己晕倒,砸在地上砸的,谁敢打你?”
“真没用,经历那么多大事,这么点小事就晕了。”
其他人出去后,许桑棠轻轻戳着慕瑾之的额头,娇嗔道,慕瑾之温柔爱怜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天下大事,哪有你重要?我当时真是怕极了,生怕你出事。”
“不就是生孩子嘛,怕什么。”
“怎么能不怕?那么多血水,而且,听人说,有不少女人死在生孩子这一关上。”
慕瑾之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许桑棠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呸呸呸!胡说什么?”
“好好,是我说错话了,生孩子这么吓人,我们不生了。”
见许桑棠生气,慕瑾之做小伏低的求饶,许桑棠看着孩子白嫩软乎的小脸蛋,“是个女儿呢,慕瑾之。”
“女儿好,我就想要女儿,像你,臭小子有什么好,看纤云家那几个臭小子,调皮捣蛋得想让人揍他们一顿。”
“真不生了?”
“真不生了,你想生,我也不准,实在是怕了。”
许桑棠抱着软乎乎的女儿,依偎在慕瑾之怀里,心中有幸福甜蜜缓缓流淌,“好,依你,不生了。”
慕瑾之抱着她,与她十指相握,紧紧缠绕。
夜色渐渐深了,万籁俱寂,海岛一片宁静,岛上的居民们皆已入睡。
“娘子,我爱你。”
“慕瑾之,我也爱你。”
她穿越时空而来,在这里找到了亲情,爱情,友情。
所谓幸福,大概就是身边有这些关心爱护她的人相伴,没有猜忌,全身心信任。
耳边传来慕瑾之轻微的呼声,和女儿浅浅的呼吸声。
许桑棠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慕瑾之的手,紧紧握住,睡梦中的慕瑾之靠了过来,将她抱得更紧。
女儿在左边,慕瑾之在右边。
这,大概就是她跨越千年而来的原因。
桑昙,再见。
21世纪,再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