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武丁,也一直盯着他这一身奇怪的装束——没道理玄王早就准备好落荒而逃了。
可是,他分明就是要出远门的架势。
在三百年大庆的前夕,他忽然跑掉?难道有什么东西比这个更加重要?
朝臣们纵然满腹狐疑,司空忽然大声问:“大祭司多卜暗杀陛下,该当何罪?”
“立即追查下去,但凡牵涉此事之贞人,一律杀无赦!”
众人听得杀无赦三字,均心里一寒,情知陛下处罚妃嫔并不是重点,重点是终于找到合情合理的借口,要对贞人集团大开杀戒了。
自从成汤建国以来,贞人集团横行三百年了,这一次,是真的要分出个高低胜负了?
武丁直言不讳:“全殷都张贴告示,捉拿多卜。但凡抓捕多卜极其亲信者,但凡牵涉此事者,一个也不许放过。抓获罪犯者,赏赐千金,死活不论,见尸给钱。退朝!”
众臣退下。
唯有玄王站在原地,死死盯着武丁。
武丁也死死盯着他。
二人之间,争斗多年,到今天,仿佛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分水岭。
贞人集团,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
玄王,更是心腹大患之中的大患。
两者就算不能同时除掉,可要是搞得贞人集团元气大伤,玄王就不足为虑了。
对付后宫妃嫔,顶多只是一个起因,而结果,其实是贞人集团来承受。
武丁这几年,真可谓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玄王想,这小子一跳起来,随时便是一只要咬人的恶狗。
良久,玄王淡淡地:“你处心积虑,竟是为了这么一出,可是,值得吗?”
“值不值得,各人自知。”
“此后,这十几个诸侯国再也不会忠于你,甚至可能怀恨在心,借机生事。”
“那就让这十几个诸侯国消失好了,反正1500个诸侯国变成了一千四百多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诛杀十几个诸侯国容易,可是,寒心的可能是天下诸侯国。你能杀绝天下诸侯国?”
武丁淡淡地:“事不关己,己不痛心。十几个诸侯国的女儿犯下毒君大罪,就算诛杀他们,天下人也会认为他们是罪有应得!不然,寡人岂会自曝其短??”
“你就不考虑以后?以后,谁个诸侯还敢把女儿送给你?可能你将彻底失去诸侯国的忠心和支持。”
“玄王这就多虑了,如今后位虚悬,后宫清空,不知道多少诸侯盯着这些位置,你信不信,现在起,不知多少诸侯蠢蠢欲动考虑要把他们的女儿送来联姻了……”
人性,向来如此。
每一个人都认为,坏运气,走岔路的只是别人,要是自己在哪个位置上,就绝不会怎样怎样。
玄王点头:“武丁小子,你果然已经像个国王了。”
“寡人早就是国王,而不是像。”
那是彼此虎视眈眈的一场较量。
那是大商最有权势的两个男人的一次评估。
武丁轻描淡写:“玄王,你是聪明人,主动交出多卜,对你贞人集团来说,也许是最好的结局。”